李承云的顾虑,并非空穴来风。
家大业大,子嗣众多。
自古以来,就是祸乱的根源。
她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
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
“哦?”
“那你有什么想法?”
她想,以李承云这份滴水不漏的心思。
恐怕早就盘算好了。
李承云看着她平静无波的眼眸。
心中的担忧稍稍减轻。
谨言向来聪慧。
一定能明白他的苦心。
他的眼神变得认真而恳切。
“我想着,老祖母那边……”
“赵家如今人丁单薄,香火眼看着就要断了。”
“若是咱们这一胎里,能有一个孩子过继过去。”
“随了老祖母的姓,承继赵家的香火。”
“你看如何?”
孙谨言执着牛角梳的手,在发间微微一顿。
她从镜中看着男人眼里的红血丝。
心中已然雪亮。
赵家老太太赵梅。
那个被祖父强硬送回乡下的老东西。
始终是悬在她安逸生活上的一根刺。
送个孩子过去,姓赵。
成为赵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这不就是送过去一个“人质”吗?
一个能把那老太太,牢牢钉死在自家船上的枷锁。
这个提议,简直是瞌睡送来了枕头。
正中她的下怀。
李承云,真是越来越好用了。
他总能恰到好处地,为她解决掉所有潜在的麻烦。
而她只需要安稳地享受生活。
等着他把一切都安排妥当。
这样,她才有更多的精力。
去琢磨系统里的那些宝贝,和怎么换取更多的积分。
她心中早已盘算清楚,这提议于她而言,百利而无一害。
但,不能答应得太快。
孙谨言心念一动,眼底的精光瞬间敛去。
她缓缓放下手中的牛角梳。
镜中的自己,眉眼间已染上了一层恰到好处的忧愁。
她伸出手,动作轻柔地抚上自己高耸的腹部。
长长的睫毛垂下,像两把小刷子,遮住了眼底所有的盘算。
声音也变得轻柔又无助,仿佛一声叹息。
“承云,那毕竟是我们的孩子。”
“一出生就要送走,还要改了姓,我这心里……实在是舍不得。”
话未说完,却已是万千愁绪。
她这副模样,正中李承云下怀。
他最是见不得她有半分委屈。
李承云见她并未一口回绝,心中便有了底。
那双熬夜后带着血丝的眼眸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松。
他连忙俯身,握住她的手,语气温和而坚定。
“怎么会是送走?”
他握紧妻子的手,掌心的温度带着不容置疑的安抚力量。
“只是改个姓,名义上过继罢了,排序还是咱们家的‘泽’字辈。”
“老祖母膝下荒凉,赵家香火堪忧。”
“我们这么做,既是全了孝道,更是为咱们将来的孩子们铺路。”
他心里清楚。
这更是一招,釜底抽薪的狠棋。
能彻底断了,赵家某些人不安分的念想。
“我想,她老人家知道了,定会高兴的。”
孙谨言沉吟片刻,仿佛在认真思索他的话。
她需要他明白,这个决定。
是她经过“深思熟虑”后才“忍痛”同意的。
过了一会儿,她才缓缓点头。
抬眸看向他,眼神里满是信任与依赖。
“既然你都想好了,我自然是听你的。”
“只是这事儿,你可得跟爸妈,还有外公外婆他们商量妥当了。”
她轻轻抚摸着肚子,语气意味深长。
“毕竟,手心手背都是肉。”
“哪个孩子改姓,也得选个合适的才行。”
她才懒得操心选哪个。
只要能达成目的,哪个都一样。
李承云自然会选出,最能牵制赵家的那个。
李承云见她终于应下,心中悬着的大石彻底落地。
脸上也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他眼底的疲惫似乎都消散了些许。
“那是自然。”
“这事我会去说妥当,你安心养胎便是。”
“至于孩子……等他们出来,看看哪个跟赵家更有缘分。”
孙谨言在心中了然一笑。
什么缘分。
不过是看哪个孩子,性子最适合当一枚棋子罢了。
一定能把赵老太太,那点不该有的心思。
彻底锁死在乡下老宅的棋子。
只要能让她和她其他的孩子安稳过日,让她安心攒积分。
送出去一个又何妨?
这些弯弯绕绕的算计,都与她孙谨言无关。
她只需要安安稳稳生下孩子,拿到系统奖励的丰厚积分。
然后,继续享受这份母凭子贵。
被人捧在掌心,伺候的悠闲日子。
至于李承云如何运作,如何平衡关系。
那是他的本事。
她这个“贤内助”,只需在关键时刻,慵懒地点一下头。
便能坐享其成。
这个男人,狠起来连自己的亲骨肉都能算计。
这份不择手段的狠辣,孙谨言非但不觉得可怕。
反而,欣赏得很。
只要他的算计,最终能让她和孩子们坐享其成。
那他越是心狠手辣,她就越是喜欢。
“对了。”
孙谨言像是忽然想起一件小事,转过头,眸光流转地看向李承云。
眼神里带着漫不经心的探寻。
“那位赵老太太……你打算怎么让她心甘情愿地,接下这个从天而降的宝贝孙儿?”
毕竟,那位老太太可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若不能让她彻底安分下来,终究是个麻烦。
李承云深邃的眼底,一抹幽暗的冷光稍纵即逝。
他的声音平淡无波,却透着冰冷而不容置疑的掌控力。
“山不来就我,我自去就山。”
他缓缓开口,每一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分量。
“我会亲自去一趟乡下。”
“让她老人家,明明白白地知道。”
“这个孙子,是赵家求也求不来的福气。”
“更是她后半辈子能不能安稳过日子的唯一指望。”
“这份福气,她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
孙谨言满意地弯起了唇角。
她眼底闪过一丝欣赏。
这个男人,真是越来越会替她着想了。
总能将她懒得费心的麻烦事,办得雷厉风行,滴水不漏。
这样,她才能省下所有心力,安安稳稳地养胎。
只等着肚子里这几个宝贝,为她换来更多的倚仗。
那位赵老太太,怕是要因为这个从天而降的“赵姓孙儿”。
在乡下过得更加“安分守己”了。
孙谨言慵懒地打了个哈欠。
一股舒适的倦意,伴随着腹中四个小家伙的细微胎动,悄然上涌。
同时孕育四个生命,对她这具身体的消耗是巨大的。
即便有系统和灵泉的暗中滋养。
这种源自生命本源的疲惫,依旧是免不了的。
她现在唯一的正经事,就是吃好睡好,养足精神。
肚子里这几个,可都是她未来的指望。
只有他们顺利降生,她想要的好日子,才算有了最坚实的保障。
傍晚,夕阳的余晖给小院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
李承云刚从外面回来,身上还带着几分风尘仆仆。
他先是挨个抱了抱院子里玩闹的四个儿子,逗得孩子们咯咯直笑。
直到看见妻子,睡眼惺忪地从屋里走出来。
他才放下孩子,快步迎了上去。
“吵醒你了?”
他扶着她的手臂,语气里满是心疼。
孙谨言摇了摇头,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慵懒与娇憨。
“没有,自己醒的。”
她由着他扶自己到廊下的躺椅上坐好,接过周家外婆递来的温水。
她纤细的手指,轻轻划过茶杯上描金的牡丹花纹。
动作不紧不慢,心里却已经有了新的主意。
李承云的计划虽好。
但要让公公李卫国。
婆婆周佩兰那样的老人家心甘情愿地接受。
光靠他们夫妻俩说是远远不够的。
必须得有一个权威的,不容置疑的理由。
而县医院大夫的“诊断”,无疑是最好的幌子。
正好,也能让她名正言顺地。
去瞧瞧肚子里这几个小家伙的情况。
当真是一举两得。
孙谨言抬起眼,看向身旁的李承云。
“承云。”
“你说,咱们是不是该抽空再去县医院瞧瞧?”
李承云闻言一愣,立刻紧张起来。
他俯下身,仔细打量她的脸色。
“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