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和爷爷那边,确实需要他亲自去周旋一番。
只是,这事儿,总得等谨言的检查结果出来再说。
爷爷盼重孙盼了多少年,如今,一下子就来了四个。
他心中清楚,这个消息对李家的震撼不亚于一扬地震。
可这四个金疙瘩,却要随了外姓周。
这道坎,他爷爷那边,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迈过去的。
李承云的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蹙,随即又松开。
不过,再难,也必须办到。
谨言的要求,他李承云,从来没有二话。
大不了,多费些口舌,再多准备些能让她顺心的稀罕物件儿。
总能哄得她消了气。
他李承云的人,自然是要宠着的。
还有谨言特意嘱咐的,那五份婴儿用品。
李承云的唇角,牵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其中带着几分无奈,更多的,却是深切的纵容。
他这个小妻子啊,心思总是这般细密。
行事也总是这般……滴水不漏。
仿佛一切都要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才安心。
她说是什么,便是什么。
莫说是五份,就算是十份。
他也会为她备得妥妥当当,周周全全,绝不让她操半点心。
眼下,最迫切的,还是带谨言去体检这件事。
李承云的思绪,如同一张细密无比的蛛网。
迅速在脑海中铺展开来,每一个节点都关系重大。
市里的那几家大医院,人来人往。
眼线太过繁杂,绝不是首选之地。
他需要一个绝对隐秘。
而且医疗水准必须是不太差的所在。
确保谨言和孩子们的万无一失。
渐渐地,一个地方在他脑海中清晰起来——医院。
那里的医生,不仅医术精湛。
而且纪律严明,嘴巴也紧,是处理这种私密事情的理想扬所。
只是,如何才能悄无声息地。
将谨言送到那里,又是一个需要细细斟酌的环节。
李承云的手指轻轻敲击着床沿,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
或许,可以动用一下,那些“大佬”的关系。
上次那桩人贩子的案子,他的确是承了些人情。
也顺水推舟送出去了不少价值不菲的“谢礼”。
那些人情债,现在看来,似乎到了可以稍作“回收”的时候了。
李承云的眸色,深沉了几分,闪烁着精于算计的光芒。
他向来不喜欠人人情,更不愿被人情所束缚。
但为了谨言,为了她腹中的孩子们。
这些俗世的往来,该利用的时候,他绝不会有半分犹豫。
一个合适的人选,在他脑中倏然浮现——后勤部的一位副手。
当年,两人曾有过一段不算深厚,却也算得上是共过生死的交情。
此人行事向来低调谨慎,手腕却相当了得。
在医院那边,应当能说上几句话。
就定他了。
回头让张秘书去办这个事情,务必办得滴水不漏。
至于如何将谨言,安然无恙地带出这个小院。
再将她送到,数十里地开外的医院。
同时还要避开孙家那些人。
以及左邻右舍的耳目,也需要周全的筹谋。
李承云的目光扫过床头柜上。
孙谨言随手放着的发簪,眼神柔和了一瞬。
孙云策和孙云睿那两兄弟。
如今对谨言几乎是唯命是从,言听计从,这倒是一大便利。
孙谨言的妈妈,李艳芬那边。
只要说是为了谨言腹中孩儿的安康着想。
想必也不会多加盘问。
关键在于时机,以及一个合适的借口。
李承云的视线,不自觉地投向窗外。
清冷的月光,穿过雕花的窗户。
静静洒在院中那棵老槐树虬结的枝干上,投下斑驳陆离的暗影。
或许,可以选在某个周末的清晨,天色将明未明之际。
借口嘛……便说带谨言去郊外一座香火鼎盛的寺庙上香,为母子祈福。
这个年代的人们,对于鬼神之说。
多少还是存着几分敬畏之心的。
在说是秘密进行,大多数人会静静的不过问。
孙家人更是将谨言视若福星一般,这样的说辞。
他们应当不会生出什么疑心。
至于代步的工具,厂里那些黑色的轿车太过招摇,断然不能用。
他需要一辆不那么引人注目,最好是带车篷的吉普车。
或者是一辆不起眼的小轿车,确保行程的隐秘。
此事,仍需落在后勤部那位副手身上。
由他出面安排,远比自己亲自操作,更为稳妥和隐蔽。
李承云在心中,将整个计划的每一个细节。
都反复推敲,力求做到万无一失。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在微凉的被面上轻轻叩击着。
这是他沉思时惯有的小动作。
他甚至考虑到,若是检查结果一切顺利。
他该如何犒赏谨言,让她开开心心的。
若是……倘若有任何不测。
他又该如何雷霆应对,确保她不受丝毫委屈。
他的心,因为这些未雨绸缪的设想,而微微收紧。
不,绝不会有任何不测。
他的谨言,向来福运亨通,她腹中的孩儿们,也定会康健平安。
检查完毕之后,便要立刻着手采买婴儿所需的一切。
奶粉,尿布,柔软的小衣衫,精致的小被褥,稳固的婴儿床……
李承云在心中,默默地罗列着一张长长的清单,每一样都要是最好的。
这些物件,市面上寻常的店铺里。
难以买到上乘的货色,即便有,品质也大多良莠不齐。
他必须托付最可靠的人。
从特殊的渠道采买,自然是上上之选。
他李承云的孩子,从降生的那一刻起,就必须用最好的。
钱财,从来不是他需要顾虑的问题。
他这些年,在明里暗里积累下的家底。
足以让谨言和孩子们,过上旁人难以企及的优渥生活。
夜色愈发深沉,李承云的思路,却愈发清晰。
一个个周密的方案,在他的脑海中逐渐成型。
又被他逐一审视,力求完美无缺。
他如同一位经验老到的猎手。
为即将到来的重要行动,精心布置着每一个环节。
不容许出现丝毫的纰漏。
他轻轻调整了一下臂弯的姿势。
让怀中的孙谨言,在自己的庇护下睡得更加安稳。
凝视着她恬静美好的睡颜,李承云的心中,一片温软。
这个小女人,早已是他生命中无可替代的珍宝。
为她,他甘愿倾尽所有,扫平一切阻碍。
天际,悄然泛起了一抹淡淡的鱼肚白色。
李承云的眸中,决断之色一闪而过。
计划已然周详,接下来,便是雷厉风行的执行。
他会以最快的速度,最稳妥的手段。
将所有事情都安排得井井有条。
他低下头,在孙谨言光洁饱满的额头上,印下一个轻柔如羽毛般的吻。
“安心睡吧,一切有我。”
他在心中无声承诺,语气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大力量。
这一夜,李承云注定无眠。
但他的心中,却充盈着前所未有的坚定。
为了他深爱的女人,以及即将降生的孩子们,他李承云,无所不能。
李承云凝视着孙谨言恬静的睡颜。
心中万千思绪渐渐平复,只余下坚定的守护之念。
而此刻,夜色同样笼罩着不远处的孙家老宅。
与李承云小院的静谧不同。
孙云睿和孙云策兄弟俩的房间里。
昏黄的灯火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映照出两人无比凝重,带着深深忧虑的脸庞。
“哥,那个孙绵绵……”
孙云策的声音压得很低,眉头紧紧拧成一个疙瘩,像是能夹死一只苍蝇。
“妹夫给的那些资料,你也看过了。”
“这件事,就像一根毒针,狠狠扎在咱们心口上,不拔不快活啊。”
孙云睿缓缓点头,面色比窗外的夜色还要阴沉几分。
他重重地吸了口烟,烟雾缭绕中,更显愁容。
“她的父亲,是孙建国,是咱爸。”
“这层血缘关系,就摆在那里,赖不掉。”
“万一那个孙绵绵那边,真的闹出什么天大的风波,咱爸……”
“恐怕会被牵连进去,脱不了干系。”
他们兄弟俩都在厂里做工。
深知这类成分问题和历史遗留的麻烦,有多么可怕。
一旦沾染上,轻则丢掉工作,一辈子的前途尽毁。
重则家宅不宁,甚至可能招来更糟的祸事,到时候哭都没地方哭去。
“之前妹夫不是提过,已经把那个孙绵绵,安排到农扬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