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母被儿子问得脸上一青,她动了动嘴皮,正要数落儿子自降身价,却听儿子冷笑道,“桑榆是出身农家没错,可在我考中功名前,我们家比她们家好不到哪去吧?”
颜母喉间一哽,“她怎么能跟我们相提并论,当初你和她那门亲事本就是她高攀!”
“您张口闭口对方高攀我们,您自诩出身书香门第,为何也和世人一般势利,甚至过河拆桥忘恩负义,书香世家这境界又比一介市井厨娘高到哪去?”
“你……好啊,你现在当官了出息了,连自己亲娘都不放在眼里,骂起你娘来比外人还起劲,你也不想想,我做这些都是为了谁?要不是为了你的前途,你娘我需要暗地里做这些小动作吗?”
“不要再拿为了我好当借口,我从未开口要求娘为我做任何!”
“好啊,你如今倒怪我多事了,看来你现在翅膀硬了,忘了你娘我当初是怎么把屎把尿将你拉扯大,要不是当初我变卖家当,倾尽全家之力供你读书,你可有今天?”
“变卖家产,为了我?看来娘忘性越来越大了,需不需要我提醒娘当初你为了操持大哥的丧事干了哪些事?为了给大哥捐官铺路,为了给大哥娶妻,又做了哪些事?
后来娘为了让大哥专心仕途升迁,又强拆鸳鸯,害得嫂子被休改嫁,大哥得知后在大嫂嫁人前夕跳河自尽,嫂子得知后也在大婚当日奔赴黄泉?在从小灌注心血的长子自绝后,偶然发现长期忽略的小儿子于念书上还算有几分慧根,这才开始支持我念书……”
桌子被拍得震天响,颜母勃然大怒道,“放肆!你——你这是在谴责为娘的不是,你当官当惯了,在家里也越来越越目无尊长,为娘做事,自有为娘的道理,岂轮得到你来指摘?”
“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多言无益。虽然娘过往偏心大哥,不过斯人已逝,我也就不说什么了。娘生养了我,因这一世的母子情份,以后我自当保娘颐养天年,衣食无忧。只是,”他抬眸看了自己娘亲一眼,“从前我懒得掺和在这些后院琐事上,以后有关我自己的事,娘说了不算,我想娶什么样的妻,我自己做主,不劳娘费心。”
话落,颜卿书拂袖离去。
颜母被气到,抚着胸口,不住喘气,身后两个贴身服侍的丫鬟忙围过来扶住她。
出门时旁边的下人忙进忙出,刚张罗好一桌年夜饭,与他们母子二人此刻剑拔弩张互不相让的争吵下,显得格格不入。
另一边,桑榆兴冲冲从永乐坊出来。
今日她一大早收到闻音传来的消息就赶过来了。
谢舟的信到了。
她进门的时候,谢瑶和闻音正在看信。
原来书信延后了这么久纯属被人中途截下。
而截下信的人正是闻音的裙下臣裴邝。
他见信寄往永乐坊,以为情敌觊觎之心不死,便暗自将信扣下,最后还是裴邝来永乐坊时,自己说漏嘴,才被闻音得知。
从信上说的来看,谢舟的远航之旅目前来看算一帆风顺。
信的前面报平安,后半部分说他一路上的奇闻轶事,还提到桑榆的养殖鱼塘,说他遇到一种很特别的鱼,肚子里盛产鱼卵,洋人用来做鱼子酱。路上还从洋商那里见到了很多奇香异草,虽然其他人对这些陌生的花草兴趣寥寥,不过他觉得桑榆应该会感兴趣,便跟他们买了一些带回来。
心中的大石终于落下,桑榆喘了一口气,还好没事。这么多天,一点消息都没有,不叫人牵肠挂肚是不可能的。
“看吧,谢瑶姐之前还担心得整夜睡不着觉,我就说谢大哥肯定吉人自有天相,你还不信。“说完桑榆发现嗓子干得不行,一大早被拍门声叫醒,桑榆骑着小毛驴,水都来不及喝,匆匆赶来,焦渴的嗓子眼这会说话都有些沙哑。
闻音忙将方才给桑榆倒的茶推过去,桑榆握住茶杯,花茶很快见底。闻音笑着劝将信看了一遍又一遍的谢瑶,“谢瑶姐放心,谢大哥这么好的人,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谢瑶这些天来一直提着一颗心,眉梢时常挂着忧愁之色,现在终于放松下来,她盯着弟弟的来信喃喃道,“老天保佑我们家阿舟,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桑榆喝过茶,嗓子好多了,“这下大家都放心了,今晚的年夜饭你们可要过来酒楼,大家很久没坐在一块吃饭了,今晚好好热闹一下,庆祝谢哥如期平安归来。”
闻音听了这话一口应下,也劝谢瑶今晚一块过去吃饭,因为担心弟弟,她最近胃口一般,桑榆几次过来宽慰她,顺道送了些她喜欢的吃食,食量也只有平日里的一半,整个人愁云惨雾没什么精神,永乐坊里的其他乐工都不太敢跟她搭话。这下好了,总算守得云开见月明。
闻音身后的丫鬟听闻音一口应允,不由皱起眉头,小声道,“小姐你忘了,裴爷说让你今晚把时间留出来给他,他要过来和你吃饭呢。”
桑榆这才想起开头说的那个截胡谢舟家书的人,饶有兴味地瞧着主仆二人,闻音立马变脸道,“凭什么他说的我就要听,他只是永乐坊的顾客之一,今夜除夕,我们整个酒楼放假,早点关门,你们也好好休息,闲杂人等别乱放进来。”
丫鬟唯唯诺诺地应了,听到后面闻音说今日早点关门脸上喜不自胜。
桑榆见闻音恼羞成怒,不知她和裴邝的前尘往事,不由打趣起来,“闻姐姐确定今晚有空,要是佳人有约,可不要因为迁就我们委屈自己。”
闻音难得一脸不高兴,“什么叫迁就你们,我就不是那种会委屈自己的人,再说了,大年三十跟那种癞皮狗一块吃饭,那才真叫晦气,委屈我自己呢!”
桑榆没想到一提起那位裴爷,闻音反应这么大,看来她对这人十分不喜。
想起那块甩不掉的狗皮膏药,闻音心中没来由地厌烦。
裴邝这人已经病入膏肓了,都娶妻成家了,还整天缠着她不放,大年三十,自己有家不回,还想着上她这受白眼,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这么久了还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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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玩列女怕缠郎那套,当她三岁小孩吗。
她既然跳出了火坑,断不会再入泥潭。别说他有老婆,就算没有,自己也压根不会考虑他。有钱的男人,还是重利轻义、野心勃勃的商人,就不是个值得托付终生的人。
纵观谢舟这几次珍贵的来信,信中除了惯例跟众相识问好,嘱咐他姐照顾好自己,有关自己的字句寥寥,提到最多的是他们行船途中的见闻。这些见闻大半还是桑榆感兴趣的水产养殖和美食相关,闻音也算看明白了恩人的心,心里最后那点旖旎的想法也烟消云散了。
从赏赐桑榆差点被茶水烫伤,他看桑榆那紧张的眼神,她就已明了。
缘分不可说,喜欢一个人也是。
或许她和他遇见的时间不对,或许自己本就不是他的那杯茶。
桑榆见闻音的神色不虞,以为自己说错话提起不该提的人,惹她生气,忙道,“好啦,不喜那人就不去,今年大家欢欢喜喜吃个年夜饭。明天过年,我和阿泽他们要回运水村去,跟海味坊的大家伙好好聚聚,到时候可不在城里,陪不了你们了。”
闻音再度抬头看向桑榆时,方才眼中那点黯然已消失无踪,还能笑着打趣起对方,“果然还是故土情深,看来老话说得不错,衣不如新,人不如旧,过年还是回老家过有意思。”
亲人在,则故乡在。可惜她在世上已经没有家人,自然也没有家乡。
一听桑榆要回沄水村,谢瑶也坐不住了,立马道,“你要回沄水村?那我明日早上也同你一块回去,反正这几天永乐坊休息,虽然城里更热闹,不过有一段时间没回去了,我和阿舟在沄水村那屋子不知道积了多少灰了,到时候阿舟回来总要回去的,我提前过去收拾一下。”
按照之前说的,顺利的话,阿舟也快要回来了,在外面漂泊那么久,好不容易回来,肯定要把家里好好收拾一番。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狗窝,他们在城中没有置房产,沄水村那个家无论如何是他们姐弟俩永远的港湾。
他们在沄水村的家,前不久谢瑶不还跟她和阿泽一块回去大扫除过吗,哪会这么快就积灰?谢瑶这是收到弟弟报平安的书信后,一时高兴闲不下来,想给自己找点事做吧。
桑榆也不拆穿她,笑着应诺,“好,明日一早我们在码头等谢瑶姐。”
又转向闻音,柔声说,“要是闻姐姐还没去过我们沄水村吧,要是不嫌弃的话,也可以和我们一块去沄水村看看,可以住我那,或者歇在谢瑶姐那。”
闻音心中升起一股暖意。
除夕夜,街上行人渐稀。
颜卿书不知不觉走到渔家傲酒楼门口。
新开的酒楼有三层楼高,比之先前屈居东街一隅的小食肆,更加富丽堂皇。
渔家傲酒楼迎宾的大门关了,只有个侧门微微敞开了一角,里边人头攒动,一看便是在吃年夜饭。
“颜大人,你怎么在这?”
这个时间竟会在酒楼门口见到县太爷,钟宁十分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