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拉克立刻缩回手：“我弄疼你了？”
“没有。”迪克硬梆梆地说，觉得自己说这话时特别硬汉。
那股粗暴得几乎不讲道理的力道瞬间消散了，神秘的救助者听起来像是被良心谴责了一样，语气满是愧疚：“好吧，我很抱歉，我一定搞砸了，请你等我一下。”
等你继续来搞我吗？迪克苦中作乐地想。
刚才疼得那一下令他整个人都清醒了积分，他支棱着耳朵想捕捉周围的声音，但整间屋子安静得像个坟场，只有他自己浅长的呼吸声，偶尔外面两三声狗吠，此外再听不到别的动静。
迪克甚至怀疑对方已经溜了，把他一个人扔在这。
但这说不通——他刚才又没昏迷，没听到任何脚步声、衣服摩擦声，甚至连空气的波动都察觉不到。
“别笑，你试你也过不了第二关！快来一起玩吧，测测你的智商究竟有多高！”
突如其来的手机广告声把迪克吓了一跳，他猛地一动，扯到身上伤口，痛得发出一声带着绝望的呻吟，几米外，克拉克发出一声困惑的“嗯？”
迪克咬着牙问：“原来你没走？”
克拉克像是很诧异：“我一直都在。”
迪克莫名其妙地觉得憋屈。如果他真的一直在，自己怎么可能连一点动静都没听见？可偏偏这事就这样发生了。他的听力一向敏锐——没有受伤，那就只剩一种可能：这个人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你刚才让我等，是让我等你……练级？”迪克听着广告声，讽刺道，“什么游戏，好玩吗？”
克拉克这才意识到他没做自我介绍：“克拉克，我叫克拉克。”
迪克眨了眨眼：“克拉克？你的名字和我认识的一个人一样。”
“认识的人？”
“已经去世了。”迪克说：“但我记得他……”
等等，他记得什么来着？
迪克的思绪像是被人从脑子里硬抹掉了一块。他还试图抓住那残留的线索，但这时克拉克手机上的广告播放完了，视频正式开始加载。
迪克盯着那方向听了几句，脸上的神情逐渐震惊：“克拉克，你到底在听什么？”
克拉克注视着手机屏幕：“临床医学开放性伤口的止血和爆炸，伤口的常见预后问题，枪伤急救措施处理？刚才那是油管视频前面的游戏广告，估计不太好玩，发工资之后我会考虑充油管会员跳广告的。”
油管简直是学生的天堂，只要关键词输入正确，克拉克总能找到想要的课程，唯一的问题就是视频传递信息的载体，传递速度远低于文本，但医学偏偏又是一个对实践依赖性很强的学科。
就像刚才，他以为看完临床教科书就能处理伤口了，结果一动手实践，差点把铁骨铮铮的警探疼哭。
克拉克苦恼地让知识慢速滑进他的脑袋，过了一会，他实在忍不住开口：“这视频播放的最快倍速就是三倍速吗？”
迪克听着三倍速播放的人体介绍，表情十分微妙：“等我能动弹之后，我可以送你个会员，好帮助你从零开始自学临床医学。”
哪怕三倍速下的声音已经扭曲，但刚才那一分钟，分明是对人体的基础科普！他刚被收养的时候从布鲁斯那里学过！
甚至布鲁斯丢给他的，也是这个印度博主讲的课。
这视频的岁数比他奶奶还大，简直要包浆了！
视频倒是播放的很快，基础介绍什么时候都不会长，迪克这次听到克拉克走到了他身边的身边，适才经历过的剧痛令他不自觉地有点退缩：“你不会要再让我经历一遍刚才的滋味吧？嘿，克拉克，其实我觉得你就让我在这儿躺着就不错，我躺两天自己就好了。”
“躺两天自己就好了。”克拉克哑然失笑，迪克又听见克拉克温和的嗓音：“好消息是你还有六根完好的肋骨，坏消息是你原本有二十四根完好的。”
“左侧第七、第八肋骨断裂，骨折线干净，没刺穿肺叶。右侧第六到第十肋骨粉碎性骨折，幸运的是没伤到肝脏，脾脏轻微出血，但已经开始自限止血，我会帮你进一步凝固。”
“两处弹孔，一发贯穿性射伤，穿过你的左肩锁骨，但没有命中神经丛，另一发卡在第九胸椎旁不到两毫米，几乎贴着脊髓跳舞，差一点你就再也站不起来。”
克拉克停顿了一下，像是叹了口气，又像是怕说出太多不好的东西吓到对方，语气更加缓和：“内脏情况比我预想的好一点，不过肠系膜有撕裂，肾脏有挫伤，可能导致接下来几小时尿液里带血，你还需要我继续说下去吗？”
迪克佯装轻松的表情终于被现实击穿了。
他大概猜到自己伤得不轻，但严重程度被准确逐条列出来时，冲击感依旧让人窒息。
但更令人震惊的是这个把他捡回家的人，这种伤情报告，哪怕是在蝙蝠洞，也得是他做完CT之后阿尔弗雷德才能分析出来。
他到底是被什么人捡回家了？
“你确定你不是什么阿卡姆外聘的地下诊所人格分裂医生？你认识莱斯利医生吗？她在金肯郡街道有个地下诊所。”
迪克沙哑地开口：“你检查我的速度比我认识所有的医生都快一百倍，连X光片都不用拍，可你刚才还在听新手教程，是被吊销执照太久没切过人了吗？”
“你误会了，我是刚刚学会的，你之后会报警举报我非法行医吗？”克拉克想了想，还是诚实回答道。他的指尖在迪克手腕擦了一下，声音极轻：“心率135，失血性心动过速，血压低得离谱，你能保持清醒全靠意志力在维持，说真的……”
伤成这样还能撑着开车横冲直撞到他面前，你简直是个超人。
克拉克低头注射麻醉剂，一边给迪克消毒，语气还是那么温和：“疼就咬我一口好了，我不会还手。”
迪克看起来不太适应被这样温柔的对待，他当然不会去张嘴咬人，不过他伸手去摸索了一下，克拉克就伸手过去让他握住。
迪克又顺着克拉克宽大的手往上握了握，碰到他发达而又匀称的肌肉，他大概估计出克拉克的体型，那一定不会瘦弱。
一开始克拉克还在困惑迪克在做什么，随后他意识到迪克是想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或者说长什么样后，就又顺从地低下身，让迪克对着他比划。
迪克的手放在了克拉克的肩颈那块，他意识到克拉克并未对他设防，蝙蝠侠教过他一招就是把利器插进别人的气管。克拉克应该很年轻，他摸到的皮肤没有伤痕、没有瑕疵、也没有皱纹，但他的声音听起来又那么可靠，带着令人信服的力量。
克拉克完全没意识到迪克在想什么危险的事，他在分心阅读手术步骤，一直到那只修瘦的手停在他脸上，碰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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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的黑框眼镜时，才后知后觉地露出了一点警惕的眼神。
克拉克：？
迪克收回手，意味不明道：“你很高——开始吧，男孩。”
克拉克觉得自己已经不是男孩的年龄了，但他没多做解释，比尔那个医药箱比基础急救全面很多，基本够做一台微型手术，克拉克的指尖微微一动，在他精准的控制下，金属弹头顺利地从伤口中挖出，整个过程动作都无比精准，就像外科机器人一样精确无误。
他试图用焊枪去焊住出血点，但那东西不够精确，释放的功率也不够稳定，他正这样想着，两道血红并泛着高热的视线从他眼睛里冒出来，径自轰到伤口上面。
克拉克：！！！
想象中的惨案并没有发生，热视线只是毫无偏差地封住了出血点，甚至没有伤到一根神经，就是空气中弥漫着点焦味，引得躺在床上的年轻人露出惊疑不定的表情。
“反正不是我做饭的水平问题。”克拉克用胳膊遮了下眼睛，他加快了手上的速度。
如果现在房间里有第三个人，看见这种人类肉眼都看不清的手术速度，肯定会惊叫出声，奈何此刻唯一能对此有意见的人是个瞎子，迪克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身上拂过了一阵风。
几秒后，克拉克松开手指，手术刀叮当一声落入铁盘，手术宣告结束。
他转身冲进了洗手间，站在镜子前面，瞳孔地震，他扒拉着眼皮，试图搞清楚刚才那道热视线是从哪里出来的，结果那玩意怎么都不再出来了。
这时候，克拉克注意到，镜子里的自己，似乎长出来了一些胡茬。
伴随着这个念头划过脑海，热视线唰地一下飙了出来！被玻璃反射到他的下巴，开始烧他的胡茬，克拉克吓了一跳，身体歪斜，随着角度变化，热视线砰地一声把洗手间的门削成了两半，又窜了出去。
停下！克拉克慌张地算着他的财产损失。
与此同时，他觉得热视线这玩意很不科学，究竟是什么东西在能破坏一切的同时，又能被镜子反射啊！为什么镜子不会受到破坏呢？
他刚才检查那个镜子了，明明就是普通玻璃！
这不科学，克拉克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锁骨，又摸了摸自己的胸，触手之处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
但他现在知道自己很结实了，能瞬间切碎门板的热视线，甚至连他的胡茬削不断。
哥谭一些医药公司似乎在招志愿者试药，也许他能去免费蹭一个体检？
让那些专业机构抽他几管血做个检查，没准能发现他到底什么情况。
克拉克把碎掉的门板捡回来靠在墙边，一抬头，被他收拾好的年轻警官正试图撑起身体：“克拉克？”
克拉克听到迪克过快的心跳，像被什么猛地惊吓到的鹿一样不安地跳动，年轻人的眼下有着浓重的阴影，他的憔悴与虚弱再也藏不住了，暗淡的蓝眼睛像是一片熄灭了的海，海面下藏着无法平息的焦虑与急躁。
克拉克沉默片刻，低声开口：”没关系……你不必现在就站起来。
他走过去，刻意发出了脚步声，再俯下身，一只温热的手掌轻轻覆在迪克眼睛上。
“闭上眼睡吧。“克拉克无声叹息，不知道自己今天是第几次叹气了，他无可奈何的，像是在哄孩子一般：“这个世界也可以等你五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