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拉克心虚地把人带回了他的小屋，全程偷感十足，像偷情一样鬼鬼祟祟。
他努力用两只胳膊托住伤得不轻的警探，努力避开对方背后大片的青紫血痕，在年轻人伤痕累累的背部，找到一块好肉比中彩票还难。
克拉克力图让自己走起路来毫不颠簸——简言之，就是平滑行走，如果遮住腿，乍一看就以为他站在电梯上滑行。
这动作实在太怪了，克拉克控制着步伐，他总觉得平行移动才是他最顺手的移动方式，但人类平行移动就会像是整活，只要他加快速度，整个人又会根据步伐摇晃起来。
好奇怪！
好在这个点街上人并不多，上班族还没到大规模下班的时候，夜晚出没的街溜子也没到起床的时间，克拉克贴着墙根偷偷摸摸地往家赶，又快步上了三楼，
整个过程中伤患都老老实实地躺在他怀里，如果要不是他能看到对方的体征还算稳定，都要怀疑年轻的警探是不是已经死了。
正当克拉克踌躇志满地认为自己没有被人发现时，走廊里，挨着他家的左边那户，门突然吱嘎响了一声。
一把枪丝滑无比地从门缝探出来。
“我劝你现在就从那扇门前滚开！”那道门缝溜出来的声音简直比枪凶多了：“不管你要干什么，他都不是你能动的对象！”
克拉克火速叫了个暂停：“比尔，是我。”
比尔莫里森，克拉克在哥谭的邻居，一个生活在哥谭多年的自由职业者，辗转过稻草人、谜语人、黑面具、企鹅人等大厂团伙。
……就是最终都没能留用，全被优化了。
他的最高履历成就，是他给小丑干过活。
——还他妈活下来了。
“克拉克？”邻居的枪火速缩了回去，比尔唰地一下从门口钻了出来，他穿着一条印满弱智猫meme的大裤衩，一只手像提超市购物袋般挂着枪，大惊失色道：“怎么是你？你在干嘛？你疯了吗！”
克拉克无辜眨眼：“？”
比尔痛心疾首：“你不是说找了份正经工作吗？怎么背地里也干起这勾当了？下海了就没回头路了，你懂吗？”
克拉克差点没绷住：什么勾当！你们哥谭人怎么都这样啊！一天天从来不把人往好处想。
比尔紧张兮兮地朝着楼道瞄了几眼，抢过克拉克的要是，飞速打开门，把他和伤患一起塞了进去，一边道：“兄弟，不是我拦你，但你真的不适合干这行，你看我申请加入反派工会多久了，你想和我一样排队等工会受理申请吗？要知道整个哥谭除了企鹅人会给你交医保，剩下的傻逼只会让你一天连轴干18小时活。”
克拉克：“……”
这待遇还不如给莱克斯·卢瑟打工。
到底是谁会在哥谭上班啊，这地方一个良心企业都没有！
克拉克把迪克放在了自己的床上，他看着自己刚买回来的贵贵埃及长绒棉床单，不禁垂下眼心酸了几秒。
“趁现在你还什么都没对他干，赶紧把他丢出去。”比尔一探头，被冲天的血腥味顶到嗷的一嗓子：“你搞的他？”
“当然不是！”克拉克觉得真的很没道理：“我从来没伤害过任何人好吗？把你的枪收回去，别拿着那玩意到处比划了。”
比尔：“……”
嗯嗯，好的。
他只是随口一说，当然不会觉得克拉克会这么丧心病狂，他从见这个大个子的第一眼，就发现他纯良得像块天使——比尔拉开窗帘缝往外瞥了瞥，如果发现异样，他现在就能八百里外试图对克拉克图谋不轨的人一枪毙命……
“你有没有医药箱。”克拉克站在他背后礼貌道：“不好意思，打断一下你的保护者情结，或者，你有没有绷带酒精消炎药什么的？”
比尔转过身，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你在哥谭呆这么久了。”比尔不可思议道：“但你连个医药箱都没有，任何人进哥谭都能从跨海大桥闸口那里领个医药箱啊。”
克拉克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比尔：“不仅如此，在哥谭长期居住的人都能去市政厅舔一个救护包，里面包含基础急救物资和防毒面具，还有几支韦恩科技研发的最新解毒血清，分别应对自来水污染和空气污染，里面有支万能血清，在市面上卖得可贵了！”
克拉克：“……”
这个他倒是看见了，但他想着把那东西留给需要的人好了，结果你告诉我卖出去还挺贵？
可恶，怎么放过了薅韦恩企业羊毛的机会！
比尔打出了最后一击：“怎么，韦恩企业发福利的时候没通知到你吗？”
……
迪克闭着眼，呼吸刻意放得又轻又浅，他不是装死，实在是每次呼吸都会牵动他断掉一半的肋骨，痛感像烧伤般贯穿神经，他连具体什么地方在疼，都不能搞清楚。
疼痛并不影响他思考。
刚才在车上他给自己注射了最后一针血清，现在体内的致幻药物基本代谢干净，万幸的是那个犯罪团伙没拿成瘾性药物来对付他，他唇角挂起了一点苦笑。
这次他翻车是翻了个彻底。
上个月开始，布鲁德海文开始出现一种传染病，患者发病后会无意识地攻击、撕咬一切活物，力大无穷，症状和中了丧尸病毒一样。
丧尸病毒在电影里看着刺激，落到现实里，那就是噩梦了。
经过一番调查之后，他毫不意外地发现传染源来自哥谭。
又是哥谭。
总是哥谭。
迪克和他布鲁德海文的警察同事加了半个月的班，只能锁定到林恩生物集团，这玩意作为一个中间商，上接哥谭的货源批发，下接布鲁德海文的批发分销。
尽管他和同事尝试了各种方法，也没法找到真正的供应商。
五天前，迪克硬着头皮去GCPD调了近30年的档案，并且全程自我催眠：他回来得这么小心，蝙蝠侠绝对不知道。
毕竟前不久他才放过狠话，说自己再也不回踏足哥谭一步，结果没过俩天，又灰溜溜地跑到GCPD找线索。
……就、就有点丢人。
然而他跟着马奇·林恩一起回到布鲁德海文试图潜入□□仓库验证购买订单时，暗处射出的冷枪令马奇林恩当场毙命，而他倒霉地被犯罪团伙关进仓库拷问了整整三天。
身上那些被打出来的伤姑且不提，养养总会康复，真正令迪克苦恼的是，那帮罪犯往他血管里打了一针还处于试验阶段的血清。
大人，这可万万使不得啊！
迪克费了很大劲才忍住了骂脏话的冲动，但瞬间他的意识就不太清晰了，等他醒过来才发现那帮弱智基本都被他砸进了墙里，没来得及砸的几个混混正举着钢管对着他瑟瑟发抖。
而他低头一看，自己握着被徒手掰成两节的精钢。
迪克心里顿时哇凉哇凉：“……”
完蛋了，是超人药。
不是说这药打了之后真能变超人，能短暂复刻超人能力的针剂只在莱克斯卢瑟那里有几支，在超能力者已经全面开花的今天，能够促使普通人类进化，并且激发出超能力的药剂统称超人药。
可他对这玩意其实没什么研究，要知道他的大学专业是社会学，后面抽空读了个企业酒店管理。
作为一个纯种文科生，迪克对超人药的理解全部来自韦恩科技的实验室：在那里他见过不少因为强行进化导致基因崩溃，器官衰亡的病例。
更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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糕的是，基因一旦崩毁，几乎不可逆，除非能找到外来基因的所有者再次植入——进化血清其实就是基因移植，进化失败的治疗方式某种意义上和治疗白血病有异曲同工之妙。
都是移植另一个人身上的健康基因片段。
肾上腺素消退后，迪克直接一口内脏碎片吐了出来，他全身每处地方都在抽搐，有那么几秒钟他似乎可以看的很远，又似乎透视了几秒，紧接着，却是漫长且无望的黑暗遮住了他心灵的窗户。
老天可能还嫌他不够倒霉，在他试图摸索着适应时，几颗狙击子弹径直射碎窗户，炸进了他体内。
要不是超人药还没代谢出去，他绝对会登时毙命。
这种情况下，迪克觉得自己能开车跑出去，真的已经是个奇迹了，就连蝙蝠侠也不可能比他做的更好。
他逃命时开的车也帮上了大忙，那是一辆蝙蝠车的原型机，撞不死人，还能自动避开路障，不仅能贴着墙开，还能沿在墙上开、在屋顶开、往海里开。
结果这么牛逼的一辆蝙蝠车，硬是愣生生被炸碎了。
迪克估算不出他在蝙蝠车炸开后究竟昏迷了多久，可能是一瞬间，也可能是几十分钟。
迪克更倾向于后者，等他稍微清醒点，就听到了克拉克和比尔之间的关于医药箱的对话。
他心里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是：哪里来的外地人。
不过也正是外地人才能可能捡他回去，潮湿的氛围与旧公寓才有的气味，无一不告诉他，他被人带走了。
不管怎样，迪克都觉得一切都很不合理：追杀他的势力能把蝙蝠车炸碎，却又不趁机要了他的命，反而把他留在路边任人捡走？
很诡异的你知道吗？这不亚于他死去的15岁弟弟突然生了婴儿出来，然后问他是保医生还是保护士。
迪克紧闭的眼皮微微颤动，在大脑里迅速排列组合出嫌疑最大的势力，一个个纹章依次在他脑海中闪现，最后是一只扑棱着翅膀的夜枭，趾高气扬地扇飞了所有纹章。
猫头鹰法庭。
纵观他的一生，只遇到过猫头鹰法庭和蝙蝠侠，对隐匿于黑暗（转头没）拥有那么大的执念。
迪克越想越觉得一切能说通：猫头鹰法庭当然有这个实力炸毁蝙蝠车，而猫头鹰法庭当然也会为了维持自己的逼格，干出因为有人目击，而把他活活扔在路边几十分钟，等日后他独处时再来暗杀他。
哥谭的神经病无论干什么事出来，他都不会意外了。
“你醒了？”
迪克有理有据地想了半天，但他还没睁眼，对方却已经发现他醒了过来，迪克艰难地尝试着张嘴，他一动就觉得自己满嘴血腥味。
“别动了。”男人低声说，声音坚定沉稳：“我需要揭开你黏在伤口上的布料，这可能有点疼。”
迪克虚弱了扯了扯嘴角：疼痛是常便饭，如影随形。
迪克困难地眯着眼：“你是要杀我还是治我？”
“治。”对方温和地说：“别担心，我们见过。”
下一秒，一阵像是要把他的皮肤扒下来的剧痛，一瞬间席卷了他的全身！
被子弹打中都能面不改色的年轻人，此刻那张英俊的脸都疼得有点扭曲，他用力瞪着暗淡的蓝眼睛，张开嘴似乎要痛呼出声，但实在太疼了，只能让他无声地张了张嘴，喉咙发出一点点嘶哑的气音。
迪克：“……”
卧槽，到底是谁在搞我？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人对伤患下手这么重啊！
救救，阿尔弗雷德，我真的想你了。
理查德格雷森在和蝙蝠侠闹掰近一年后，第一次真情实感地思念旧日时光。
……起码那会有个像样的医疗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