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辜被骂的哈维·布洛克探长，以一副谁都别打扰我摸鱼的姿态，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
他没理会克拉克，却对着另一个人怒目而视：“格雷森！”
理查德·格雷森百忙之中并住右手食指和中指，举在眉梢向前一推，敬了个不伦不类的礼：“叫我迪克，哈维。”
迪克似乎一直很忙，哈维冲着他大声抱怨时，他嘴角微微上挑，似乎完全将对方的话当成了耳旁风，只顾着用手机一张张地拍下文件内容，发给一个未知联系人。
警探还在抱怨，迪克终于发完了手里的图，如梦初醒般抬起头，提高声音：“哈维！你在吗？”
一直在说话就没停过的警探：？
“现在有位优秀哥谭市民需要帮助，但我急着回布鲁德海文加班，所以我只能让我最好的朋友来替我解决这个问题……求你了哈维，我知道你是个好人。”
他话都没说完，冲着哈维潇洒一点头，就转身大步冲出了警局大门。
被留下的老警探：“……”
克拉克只好露出一个有点尴尬的微笑。
布洛克探长瞅了克拉克一会，眉毛越挑越高，脸色也越来越狐疑，克拉克被他瞅得浑身难受，下意识扶了扶眼镜框：“请问，是我不可以来自首吗？”
“那倒不是。”布洛克探长像是发现了新大陆：“我本来以为你是哪个黑幫推出来的替罪羊，但他们通常不会找……找像你这样的。
他狐疑道：“你老板是谁？他派你来顶罪前没告诉你蝙蝠侠每晚会随机从黑门监狱里抽一个倒霉蛋，然后往死里揍二十拳吗？”
克拉克：胡说，蝙蝠侠才不干这事！他超忙的！
布洛克探长微微眯起眼，眼前的男人看着倒是大块头，以他多年工作经验发誓，他从来没见过一个人能在块头这么高大的同时，气质又能这么老实温和，毫无攻击性。
这反差大得像发现哥斯拉原来是食草动物。
被补充设定的克拉克：“……不是，我没有混黑幫。”
你们哥谭的生态是不是也太恶劣了！
虽然他很感谢警长的好意，但他还没说具体情况，探长就已经脑补出来这么多……总不能是他长着一张令人怜爱的脸，他真的尽力适应哥谭了，但这个地方果然还是不太行……
再往下思考就要触及到他丢失的记忆了，克拉克悚然住脑，他没打算就在现在给自己的世界观和道德观一点小小震撼，这些东西他可以在监狱里慢慢想。
“你误会了，警长。”克拉克立刻说：“没人逼我过来自首，我是出于自己的意志来的。”
布洛克探长沉默了一下，然后嘀咕道：“那你说说你干了什么，抢劫的时候不小心把对方杀了？”
克拉克：“……”
“其实我也不知道。”克拉克不再纠缠下去：“就是感觉什么地方不对。”
赶在布洛克探长继续给他补设定之前，克拉克飞速地掏出了他那一打护照，殷切地展示着：“我有这么一打护照，你看？我觉得一个正经好人是不该有太多身份的。”
布洛克探长沉默了。
老警员脸上表情变幻莫测，他看着克拉克，克拉克也看着他。
渐渐的，克拉克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他的心悬了起来，暗想这情节不会很严重吧？或者说是什么大案线索？拔出萝卜带着泥？
终于，布洛克探长开口了。
“你他妈有什么病！”
老警官突然爆发：“你以为我很闲吗！要不要看看周围有多少个神经病在等我去踢他们的屁股！你为了这点小事来自首？这玩意在地下黑市五美元一张，现订现做！你是不是和迪克格雷森那个小混蛋窜通起来搞我？”
“疑罪从无你没听说过吗！”
克拉克：“……”
原来哥谭真有人会疑罪从无啊？
不好意思啊，还以为你们哥谭人都是不分青红皂白，先给人定罪打一顿呢。
赶在布洛克探长冲他大吼“再不滚我就用洗刷警察罪名逮捕你”之前，克拉克慌慌张张地溜了出去，只剩下警官一个人在原地深呼吸。
几秒后，老警员抽着烟，一脸木然地看着那个一脸纯良的大块头又站在了他面前，腼腆地问：“不好意思，探长，最后一个问题。”
“你知道哥谭哪里能改名吗？”
但哥谭的改名程序似乎特别繁琐，这地方的人不知道为什么对名字特别执着，明明假护照能现场订做，改个名字却要回去等电话。
克拉克对同事叫他卡尔倒是没什么意见，但他那个姓氏实在过于难听……而他分心走神地时候，耳朵边上忽然嘎嘣响了一声，他重重撞上了一处老公寓的消防梯。
克拉克：！
他被吓得往上拔了拔自己。
倒不是赔偿付费之类的问题，而是这楼梯没法修了！可能因为他的四肢都是新长出来的，最近还处于驯服阶段，特别容易撞坏什么东西。
克拉克已经隐约感到了他的身体在很多程度上都和普通人不同，但他也不知道应该如何解决自己这些问题。
克拉克摸着坏掉的梯子，头有点痛。
有几个小偷住在这儿，这下被他弄坏了消防梯，如果下次有人上门抓人，他们就没法从窗户外的消防梯逃跑了。
倒不是克拉克吃饱没事干关心几个小偷的生存问题，实在是……好吧。
那几个小偷选择偷盗，是因为居住在这片街区的人没有身份证明和租房合同，没有这些材料他们就办不了银行卡，没有银行卡他们就没法找一份正规的工作，一环扣一环，每一环节都能嚼碎他们。
这不是他们的错，他们出生就活在这里，合法的手段令他们无法生存。
但那截楼梯已经熬到了金属疲劳次数的临界点，克拉克努力观察后得出结论；不管他再怎么小心翼翼地把它拗回原装，都会导致楼梯嘎嘣断成两截。
他的苦恼实在太大了，苦恼到他的眼睛甚至都在发热，等克拉克后知后觉地想要抬手捂住眼睛，只听见刹车片剧烈摩擦的尖叫几乎要掀开脑壳——
那声音简直近在咫尺。
……那声音的确近在咫尺。
一辆黑色轿车的车尾，以一种庞然大物到不怯任何事物的气势，轰然向他压过来。
克拉克从来没见过车能开成这样。
那辆车几乎是在沿着墙开，引擎转速拉到了极致，如果不是他挡在这里，它应该能顺利飞跃这处楼梯。
克拉克并不知道他被这辆车的雷达识别成了什么奇怪东西，但是在车快要撞过来的时候，整辆车失控了，这个金属巨兽朝他张开了血盆大口，从破碎的挡风玻璃看去，安全气囊骤然弹出，把驾驶员挤压在座椅上。
身体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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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射比思维更快。克拉克第一反应是张开双臂想要拦住这辆车。
他也的确这样做了，等克拉克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后，他瞬间绷紧了全身肌肉。
车轮瞬间碾过他的左脚，车头撞碎在他的小腿上面，金属引擎盖擦破了他的衬衣，然后一寸寸碎裂在他的小腹上，就像一个空心的球撞上了实心的秤砣。
克拉克：？
不是，哥们？我这么实心吗？
克拉克捋了把头发，对眼前发生的一切都不太能理解，但一种微妙的恐慌陡然袭来，但惊醒他的是车里面那声微弱的呛咳，里面的人可能就要死在自己面前——这个短暂的念头嗖地一下划过克拉克的脑袋。
他还没准备好亲眼看见一个人死在这里，哪怕这几天他听了无数次生命逝去的声音，克拉克想也没想，伸手探布满裂纹的挡风玻璃，并且一把撕开了安全气囊。
尖锐的玻璃从他手背上弹开，克拉克没注意到这些细节，目光全部集中在驾驶座上蜷缩的那个身影上。
——克拉克惊悚地发现，这居然是个熟人。
把车开成这样的，正是前俩天刚打过交道的格雷森警探，只不过他现在看起来可比当时糟糕太多了。
年轻人已经失去了意识，他脏兮兮的手依然紧紧地攥着方向盘。
他的小臂有一条砍到骨头上的伤口，全身上下都血肉模糊，布满了伤口，草草一瞥克拉克便看到了刺伤、刀伤、烧伤，甚至还有高压电制造出的烧焦，一条浸泡了污水的绷带摁在他胳膊出血点的上方。
克拉克抽了口气，这情况他只是看着都觉得幻痛，他又捋了下头发，额头上有一撮卷毛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耷拉下来。
在克拉克考虑是否要尝试叫醒他时，低垂着脑袋的警探突然猛烈抽搐了一下：“谁？”
他几乎是抽搐着、竭力抬起头来，每个动作都在发颤，断断续续又微弱地问：“帮我联系……”
他的话戛然而止！
克拉克立刻接上：“你需要我联系谁？”
克拉克的语气非常沉静，表现得比想像中要好，但是警探却猛地闭紧了嘴巴，就像有什么洪水猛兽立在他前面，克拉克甚至听到他的心脏停跳了几拍，这一下让对方本就不多的生机又流走了一大堆。
于是克拉克又耐心问了一遍。
受伤的警探坐了个“滚”的嘴型，他太虚弱了，虚弱到说不出任何话。
“我能替你叫救护车。”克拉克说。
他不确定这是个好主意，对方身为警察却伤成这样已经说明了里面水很深，也许理查德格雷森是因为执行公务受伤？又或者是被黑幫打击报复？哥谭有一万种把他变得破破烂烂的手段，但克拉克无法笃定哥谭能保护好他。
不知道为什么，克拉克有种迷之自信：他能代替哥谭保护好这个年轻人。
从年轻人的口型来看，克拉克辨认出拒绝的意思：对方也不想去医院。
“我没有任何恶意，先生，请看着我，如果你需要任何帮助，我都会竭尽全力保护你的安全。”克拉克安抚道：“你还记得我吗？”
克拉克还想补充的话被堵在了喉咙里，因为他这才注意到了一个问题。
——理查德格雷森失明了。
他眼神空洞，瞳孔如无光深海，睫毛上血迹粘结成块，在灯光下投出一条阴影，一点点爬出眼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