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钊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却重心不稳，差点摔到地上。
元初弦连忙伸出手扶住她，警戒地看向四周。
大厅内一阵地动山摇，无形的领域在空气中扩张，瞬间，将整个拍卖行彻底笼罩。
元初弦召出绛月在手：“张法官，请您退到我身后，这里由我来解决。”
她早该想到的，64号包厢的客人之所以放弃先前的竞价也要逃跑，恐怕是提前得知了此处有更加强力的埋伏。
空气逐渐扭曲变形，浮起肥皂泡沫般的波澜，周遭的景象拉扯压缩，穹顶那盏如同香槟塔一般的枝形吊灯不断频闪，温和的日光灯逐渐刺眼，变得比阳光还要耀眼几分。
元初弦把手放在刀柄上，神情肃穆，随时准备拔刀：“张法官，不能结束「戒律」的领域吗？这种时候我们更应该合作才对。”
在「戒律」的领域之中，元初弦甚至无法正常使用灵能，如果此时面对强力的劲敌，几乎是必死无疑。
张钊摇了摇头，“对不起，我很想和你合作，毕竟这些人是无辜的，他们不该被牵连，但「戒律」的领域一旦开始，便无法停下，直到领域内由我提出的第一个问题被解决。”
“但很可惜，”她顿了顿，“我做不到发问。”
“什么意思？”元初弦莫名感到一阵不安，“无法提问？”
“是的，我现在已经丧失了提问的能力。显然你没有受到影响。”张钊闭了闭眼，“也可以说，「戒律」的控制权被人剥夺了。”
“那还真是……不凑巧。”
“是斯芬克斯。”张钊压低了声音，“也只有它能完美压制「戒律」。除此之外，我想不到其他的人选了。”
“斯芬克斯？”元初弦皱眉，“这明明是神话循环时期的怪物，为什么会远渡重洋出现在上虞？”
“……不清楚。传说这种动物穷凶极恶，有着女性的头部，狮子的身体。也有人说这和某种皇权的象征有关。”张钊平淡地从口袋里拿出一盒速效救心丹，也不喝水，直接生咽下去，“关于它的传说，大概就是底比斯城外，那个关于人类生命的寓言。”
“什么动物早晨用四条腿走路，中午两条腿，晚上用三条腿走路……”
“答案是‘人’，”张钊咳嗽两声，“作为一个家喻户晓的神话传说，斯芬克斯的力量是十分强大的。纵使千百年后已经没有多少人认为这种生物真实存在，它也是非同寻常，不可小觑的存在。”
“不能用「戒律」的力量压制它么？”元初弦问，“加上我的力量，可以翻转领域……”
“太冒险了。这里还有这么多贫民。”张钊摇摇头，眸子里幽深的忧愁，“很多年前，我曾经冒险过一次，南归期劝我不要，可我偏偏忤逆他和玥敏，恃才自傲，一意孤行。可带来的……”
说到这里，她忽然停下了。
元初弦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了，我会尽力配合你。”
两人谈话间，一个个黑色的小矮人从门口蜂拥而至，它们戴着白色的帽子，帽檐遮住了眼睛，只留嘴巴露在外面，跳着舞唱着歌，诡异得其乐融融。
也不知它们的身上有什么魔力，张钊踉跄了一下，又快要跌倒在地。
元初弦扶着张钊向后退去。在不知晓这东西的攻击模式之前，她不敢轻易出手。
“什么情况，这些人都是怎么进来的？”
身后，拍卖行的人员不知何时摆脱了时间静止的囚笼，讶异地看着眼前这诡异的一幕。
领域的持有者显然很聪明，解开了对普通人的控制，这意味着元初弦和张钊只能更加谨慎地行事。
真是一个狡诈又精明的对手。
元初弦倒不害怕挑战一个神话循环的所谓“神兽”，她更担忧的是，这背后有灵能者的操控。
斯芬克斯算是神话循环中罕见的凶恶怪物，凭借当时超越人类的智力，戏耍和玩弄人类，为恶作乱一方。
只不过到了现代，对着掌握《脑筋急转弯一千问》的现代人类，属实有些不太够看。
小矮人们在元初弦面前齐刷刷地停下，站成一个规整的方阵，一名个子最大的小矮人走上前来：“欢迎来到比赛智力的领域，我们是这个领域秩序的维护者，请跟我们走吧！”
“这这这这玩意说话了！”一旁的经理发出怪叫，“这是什么？！”
元初弦倒冷静得多：“领域的规则是什么？”
“嘻嘻嘻嘻，暂时保密哦。”小矮人诡异地笑，下巴弹簧似的张开，明明是机械的结构，却能清晰地看到开合处的皮肉渗出血迹，“请跟我们走吧！”
大厅内几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张钊给出结论：“我们就先听这些小家伙的，跟他们走吧。眼下他们也没有表现出任何攻击我们的意图。”
“喂，你是谁啊！”经理显然对于张钊的指手画脚十分不满，“我们凭什么听你的？”
张钊瞪了他一眼，经理被吓得噤若寒蝉，乖乖跟上了两人。其余的人见状，也只好跟着那群诡异扭动的小矮人。
走廊上，不时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张钊快步走到元初弦身边，耳语道：“它们在聚集整个拍卖行的人。”
“我知道。”元初弦早就收起了绛月，此时气定神闲地开口，“先看看情况。”
张钊见她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先跟着浩浩荡荡的人群，走进拍卖行深处的棋牌室。
上虞嘉德瑞顶拍行的棋牌室也是整个上虞最大的，差不多有一个小型赌-场的规模，不少方才露过面的权贵都聚集在这里，元初弦看到了那对母女，女孩瑟瑟发抖，缩在母亲的怀里。
“人差不多到齐了啊。”为首的小矮人笑容邪恶：“那么接下来开始宣读规则。”
随着他的话音，一个荧幕弹下，一行行文字逐渐浮现在荧幕上。
规则1：赌场内的任何游戏都可以参与，但筹码一旦输光，等于死。
规则2：不得殴打荷官，殴打者等于死。
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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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不得违背游戏规则，违背者等于死。
规则4：每人10枚筹码，三局两胜者获得游戏胜利。
“你是什么东西？”一个男人似乎早就忍耐不了这个小矮人，怒斥到：“你凭什么对我们指手画脚？”
“嘻嘻，看样子，已经有人迫不及待想试试我们的威力了呢。”小矮人诡异地“嗤嗤”笑着，可爱的外表下，露出一口森寒的獠牙，“那么接下来……就只好请你成为第一个了！”
越来越多的小矮人们摇头晃脑地唱着歌，急不可耐地簇拥而上，男人被密密麻麻的小矮人堆叠，脸因为恐惧而扭曲变形，几乎是口不择言：“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太晚了哦。如果你能早点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或许就不会死得这么惨了呢～”
小矮人们潮水般退却，只剩下一句被啃得不成人样的尸体。
人群一时混乱，推搡，尖叫，骚乱在顷刻之内席卷了整个赌-场。
尖锐的两声枪响撕裂了喧闹，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呆若木鸡般钉在原地
不知是谁鸣枪示警，人群才渐渐安静下来，不时传出几声啜泣。
“肃静。”小矮人拍拍手，将比自己还高的猎枪扔到地上，“肃静！不然我就开枪了。”
元初弦走上前，人群纷纷让出一条通路。
“她是谁啊……？”
“我见过。好像是一个买手……”
“这种时候和妖怪对抗，不要命了吗？”
元初弦昂首挺胸，没有理会那些闲言碎语，丝毫没有任何畏惧，“你们的规则是不能伤害游客，对吧？”
被这么直愣愣地问道，饶是过于狡猾的矮人，不由得也愣住了：“你、你问这个干什么？”
元初弦堆出一个笑：“看来我是猜对了，所以与之相应的，你们要写下第三条，不许伤害荷官。”
“是又怎么样？”小矮人理直气壮起来，“你们还是没法伤害我们，只能乖乖玩我们的游戏！”
它的同伙七嘴八舌地附和着，下巴一张一合，像一群庸俗的鱼。
“我没说不玩呀。”元初弦脸上笑意更甚，“这样吧，选一个我们都了解的游戏，21点，如何？”
21点的游戏规则很简单，玩家手里的牌需要尽量接近21点，且不能超过21点。超过21点之后，就会爆牌，算作输掉游戏。
“21点么？”小矮人的眼睛滴溜溜一转，摇头晃脑地大笑起来：“好啊，这正好是我最擅长的游戏。”
张钊面露担忧：“……元初弦，没必要在这里和它对赌。”
“不。”元初弦慢条斯理地沿着赌桌走着，在桌角停下脚步，“荷官，我可以要求你的赌注么？”
“当然，在我们的‘赌-场’中，任何——我是说万事万物都可以作为筹码，压上赌桌。”小矮人冲着元初弦扮鬼脸，无所不用其极。
“那，”元初弦漫不经心地掀开眼皮，“如果说，我要赌你的‘荷官’身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