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你会尽量简洁地解释,你是如何成为纯净教会的教领的。
起初,只是一个梦。你梦见一颗巨大的星辰坠入怀中,如此光辉灿烂,使你反复地对它的本质进行思索和领悟。接着是与教会的关系。你在正教开口相邀时一次次地贡献了金币,在他们需要人手时提供各式各样的追随者。后来,你开始和祭司们沟通,以尝试的心态参与他们的修行。作为主祭的伊曼屡次告诉你,你身上有比任何祭司都强大的灵光,说明你获得神灵的青睐。你把这看作普通的恭维,但神灵并不接受人间的婉拒。一个深夜,神灵亲自进入你的梦境,对你吐露祂的话语,对全部地上的信徒说出你的名字。你在梦中惊醒,被蜂拥而至的人群拖出家门。一双双颤抖的手把你推举过长街,一双双虔诚的泪眼目送你走上祭坛。你在圣光下跪倒,领受了最苛刻的仪式,每当脊背上绽开一道新的伤痕,你的喉咙里就吐出纯净的真言。这是明白无误的神选的铁证。当一切结束,你后背再也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口中也再吐不出清晰的话语。祭司们把你搀扶起来,用释放花香的圣水清洗你的伤口。为你穿戴上象征纯净的珠宝和衣装,宣布你是纯净之神在地上的使者。你也就这样轻而易举,同时莫名其妙地推翻了曾经的主祭,成为纯净教会的教领了。
你解释完了,苏丹看起来一点也不满意。
***
此刻距离被祭司们描述为“神圣哗变”的事件,还不到几个小时。你的双脚酸软,头脑沉重,崭新的伤口仍在渗血。可你并没有选择的余地,帝国的主人在早朝中召唤了你。他显然在晨间的奏报中得知了教会这场突然的权力更迭,并正用阴影下的双眼确认这结果。仰望那金光闪闪的王座时,你忽然有些谐谑地想到,苏丹是否也和所有信徒一样,在梦中听到神灵呼唤你的名字,并带着被惊扰的不快醒来。
不过这种事不可能发生,你比所有人更知道,苏丹不是一名信徒,他对所谓的神灵没有丝毫的敬畏之情。
“朕专门警告过你,阿尔图。”果然,苏丹用明显不悦的声音说道,“你不会是以为用这幅可笑的样子来见我,就能得到豁免吧?“
什么警告,什么豁免?这装扮哪里可笑了?
身为公认的最能揣摩上意的大臣,你也转了好大一圈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之前召唤星神时说的警告,叫你不要随便献祭。
陛下,可这回不是前朝的余孽,这是您帝国的正教之神啊!
但苏丹说你犯了错,你最好真的犯了。你斟酌着回答说:“并不是有意违背您的谕令,但是蒙受神恩这样的事,臣自己也无法预料。”
“意思是如果你提前知道,就会拒绝喽?”
“为正教效力,也就是为吾王尽忠。无论是哪一份职责,臣都不敢推卸。”
“是吗?可朕还要靠卿来玩这场游戏呢。”苏丹说,“这么说,经由教领之手实施的纵欲、糜费和杀戮……这都是我们的神所赞许的喽?”
“这……”
大殿后排的贵族中传开嗡嗡的私语,身后跟随跪拜的神官吐出沉重的呼吸。可以想见,你回答得越是圆滑,苏丹就越是不快。而如果迎合苏丹而贬低把你奉为神使的正教,也会激发信徒的不满。这碗水是你能端得平的吗!你感到一阵心累,在苏丹提出更多刁钻的问题之前说道:“神灵当然护佑您和您的帝国。祂还额外降下了神谕,如果吾王允许,臣想单独向您传达。”
“是什么神谕,不能在这大殿之上说?”
“为了取悦神灵,教会想要布置一些仪式。其中的部分步骤需要得到陛下的许可。”你说,“臣向您担保。陛下听了之后,一定会感到满意的。”
王座上的君主没有说话。你能想象他脑中的齿轮如何漫不经心地转动,他对你郑重其事的“担保”产生了好奇,但又不愿放弃在群臣面前使你难堪的乐趣。过了一会儿,君主优雅地起身,从王座拾级而下。他踱步到你面前,一只手钳住你的下颔拉拽,使你不得不面向他挺起胸膛。
脊背上的伤口在拉扯中伸展开来,渗出了新鲜的血水。你尽量面不改色,顺从地望向王冠阴影中的目光。苏丹伸出另一只手,涂花了你面颊上描绘着神圣图案的金粉,轻浮地抹在你咬破的下唇上。
“好吧,教领冕下。”他暧昧地、意味深长地说,“你最好真的能让朕满意。”
***
君主要和你单独谈话。所有大臣和祭司都往外退走,但震惊的视线和窃窃的私语如同黏腻的蛛丝,在你的四肢和躯干间挥之不去。大厅安静下来时你一个人站在地板中间,预料到淫靡的流言将和你新获得的尊崇称号一起传遍全城。就算已经磨练出钢铁般的心态,也忍不住叹了口气。
“陛下,臣本来没有多少名声,这下都丢尽了。”
“朕听说你的名声好得很。”苏丹讥讽地说,他已经转身回到了他的王座上,示意你向他走去,“在民间你是当世圣人,在黑街是一方豪侠,在花街还有独特的声誉。怎么,朕不许你弄权,你把手伸到教会去了?做什么都能拔得头筹,卿可真有本事啊。”
这是再直白不过的猜忌信号,但在你张口辩解前,苏丹做了个不耐烦的手势:“行了,说你要说的吧。”
“是。”你说,“纯净之神想要降临人世,为了打开神灵与此世的通道,要为祂建造通天的高塔,装饰足量的黄金,献祭堪比一支军队的无辜者的血。如果不能在限定的时间内完成祂的任务,我就会在神罚下死去。”
“这位神灵以痛苦为乐,纯净只是祂伪饰的外壳。”在苏丹回答之前,你继续说道,“当祂表达进入世间的愿望时,我看见了祂狰狞的真容。祂的降临将会毁灭世上的一切。即使我死了,祂也会找到下一个信使。为了您的帝国,我们应该杀死祂,我的王。如果是您的话,就算是神灵也不足畏惧。”
***
以你对苏丹的了解,对于这样冒天下之大不韪的提议,他就算不欣然接受,也该见猎心喜,甚至对你表示赞赏才对。但苏丹并没有这些反应。
他啧了一声。声调中带着一点遗憾,还有幽微的自得。
“还真是这样。”他说。
“陛下?”
“你一出现,朕就认出了这个眼神。”苏丹用评鉴珠宝的语气说,他抬起手,指点你眼底的金色纹路,“里面有决心,愤怒和仇恨。这是背叛者的眼睛。阿尔图,你何其吝啬!我可是一直等着它再次投向我的时刻呢!”
所以这才是他同意和你单独见面的原因吗?他以为你获得了正教的神秘支持,胆敢在黄金的王座前再次向他挑战?你没有动手让他感到失望了?你哭笑不得,只得说道:“居然扫了陛下的兴致,是臣的过错。”
“朕有心要免你的罪,只怕你根本不觉得自己有错。”苏丹无聊地摆了摆手,“这也就罢了。你想我帮你解决你背叛的第二个主人,你出得起什么价格?”
你目瞪口呆了。
“陛下,”你像对苗圃的孩子解释一加一等于二那样,扳着手指对他解释,“毁灭之神如果降临,不只是我,所有人都会死,整个世界都会终结……”
“那关朕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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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您的王国,祂却想要审判您的子民……”
“所以呢?”
“您是人民的保护神!所有臣民仰赖您的庇护……”
“哇,是进谏!卿不会要和我来这套吧?”
简直是旧日重现,你一瞬间回到了许久以前。仿佛自己还是那个大殿角落里的低级贵族,盯着对方手中无穷无尽的魔法卡牌,气得眼角直跳,一时说不出话来。
“这是一位参与创世的伟大存在,只有降临人世的时候,因为获得身躯而重新拥有弱点。我们有机会凭借凡人之躯杀死祂。您难道不心动吗?”你终于说,“这难道不是您等待已久的挑战吗?”
“或许是吧。”苏丹仍然懒洋洋地说,“但朕可不做别人手里的刀。阿尔图,随口画个饼就想得到我的承诺,你还得认真想想才行。”
你就不该告诉他!你绝望地想。如果毁灭之神真的降临了,苏丹怎么可能坐以待毙。你要是不说,搞不好他拔剑比你还快呢!
可你已经说了,而且在后面的步骤里,你确实不需要来自苏丹的阻力。你想来想去,选择举手投降。
“借助您的力量,您想要什么回报?我会努力为您达成。”
苏丹看了你一眼。
“瞧瞧,他让我自己选呢。”他对着你的肩后说,你吃了一惊,本能地转过身去,“朕还没见过这么敷衍的行贿者。”
那空气里什么也没有。你有些恼怒地转回来面向他。
“陛下……”
“朕有些好奇。”苏丹歪着头打量你,“按照教会的说法,卿现在是神使,你不担心你的策划被发现吗?”
“在祂看来,世间的生灵不过是粪坑里的蠕虫。尘世的君主也不过是蠕虫的帝王。”你回答,“祂只在乎给出的任务能否得到实现。对于蠕虫们的计划,祂没有丝毫兴趣,也不可能费心查看。”
来自神祇的烙印落在你赤裸的胸膛,在心脏的位置若隐若现地闪光。苏丹又思忖了一会儿。你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位一向用剑来说话的君主比你想象得更加谨慎和狡猾。你面前尊贵的帝王也曾经是一个成功的密谋者,一场叛变的发起人。拉他进入你的计划,和你说服一位政敌、一位王子一样,需要给出确凿的铁证,进行一次叩问心灵的沟通。
“如果提供财富和人力就能获得神的青睐,这朝中早有过一只手数不过来的神使了。”苏丹问,“卿到底是如何爬上了这个位置?”
“恕臣直言,恐怕是拜陛下所赐。”你说,“我如此绝望地想要摆脱您和您制造的泥潭,以至于被虚幻的许诺诱惑,产生了一些并非虚假的虔信。”
苏丹笑了笑,没有作出评价。
“那为什么失去了你的信仰?”他又问道,“被神偏爱的信徒,什么让你胆敢窥探神的真身呢?”
“同样拜您所赐,陛下。”你说,“我再也无法相信任何凌驾于世间的宏伟之物。”
***
苏丹低声笑了。这断续的嗤笑逐渐升高,最后他仰面大笑,几乎像个少年。他抓着你的肩膀把你拉到身前,动作像法里斯捧起一头心爱的猎犬。他紧贴着你的面颊对你说话,黑发摩擦着你的胸膛,热度汹涌地刺痛你的皮肤。
“阿尔图,阿尔图卿!”他亲昵地喊道,“君主不合你的意,你就要弑君,神灵不合你的意,你就要弑神——而你还敢指责我傲慢呢!”
“不过这傲慢我认可了。”他又宣布说,逼近的眼眸闪着兴奋的华彩,“狂妄的叛徒,我允许你收买我!在这件事上,朕可以和你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