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觉铭继续打字,播放:“可以查一下谁保管宿舍楼的钥匙。”
保安处主任终于觉出味儿来,想了下说:“有宿舍楼钥匙的,除了宿管,就是物业——”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看向段方明。
段方明外强中干地说:“你们在怀疑我?开玩笑,我在这里工作,怎么可能偷学生的东西,别听这死哑巴乱讲!”
简知有些生气地握了下拳,从路觉铭身后站上前,在路觉铭还在打字时说:“他不是哑巴!”
简知的胸膛起伏。
他个子不矮,长得又极好,白皮肤,大眼睛,有点混血儿的味道,是那种无关性别的好看,衣着看起来质地精良,贵不可言,其实光站在路觉铭背后,就已经很吸引人。
此刻站出来说话,更让所有人都注意到他。
简知脸上腾地发白。
他真的怕极了在公众场合被人注视,让他想起很多糟糕回忆,难免又要退缩,可一想到这只是自己的梦,他又有了勇气,遂反驳段方明道:“他只是还没学会说话,你凭什么说他是哑巴?而且,而且,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自己没有拿别人的东西?还是让警察来查查吧。”
简知声音不大,讲话也是一惯的温吞从容,正好能让所有人都听清楚。
他一说警察,段方明脸色就更难看,色厉内荏道:“你们两个校外的别随便污蔑人!比起我,那老太才喜欢拿别人东西吧!”
他正好看到走来的路珍妹,随手一指。
路觉铭双眼中立刻升起一股熊熊怒火。
他没想到就算这样了,段方明也能无耻到将脏水泼在路珍妹身上!
他用力按下手机九宫格按键,播放道:“去你办公室工具间。”
上一辈子路珍妹死后,路觉铭反反复复看过几百次这起案件的卷宗、报告。他知道段方明犯罪的每一个细节,巨细无靡,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而这时,路珍妹也走进人群,她听到了段方明在说什么,马上愤怒还击:“你什么意思,段方明?你说我偷东西?我今天在外面垃圾桶旁边做了一天,来都没来过园区,你做人说话,讲不讲道理?”
路珍妹不是软弱的个性,相反,她相当强硬。
老太太干脆戴着那双劳保手套就冲过去,要去打段方明。
段方明马上后退一步,却又被保安处主任手疾眼快地擒住,然后路珍妹的巴掌,就结结实实地落在了段方明的脸上。
“啪!”
声音清脆响亮,段方明一愣,紧接着怒上心头,骂道:“瘟逼!你敢打我?你看我不打死你——”
他谁都不敢惹,只敢冲着路珍妹发火,装作底气很足,脚已经往上抬,要往路珍妹胸口踢去。
然而路觉铭却走过去拉开路珍妹,然后一脚踢中他小腹。
简知也忙把路珍妹护在身后。
段方明被这一脚踢得几乎晕死过去,连呼痛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那保安处主任也发火了,作势要让保安去把路觉铭隔开:“喂,你打人干嘛?你打人啊!”
路觉铭猛然扭过头,双眼中燃烧着凶狠十足的火光。
这双狼一样的眼睛,直接把保安处主任都吓得一愣。
保安处主任毕竟也只是在学校这种象牙塔里工作的成年人,鲜少遇到过路觉铭这样说不上来危险的人物。
他不知道,面前这个看起来还是学生模样的少年,已在红尘中打过多少滚。
路觉铭握住拳头,眼神很快冷静。
他低下头,打字,播放:“段方明是贼。赃物在他办公室工具间。”
主任缓过神:“是、是吗,那我们现在就过去看!老段,你给我起来!”
他揪住段方明。
段方明早已手脚俱软,冷汗涔涔。
*
保安处、校警、义愤填膺的学生们一起进了段方明的办公室。
果然在工具间里找到了学生们失窃的物品。
这下人证物证俱全,段方明再也跑不掉了。
路珍妹也迈着小步,跟着众人一起去看了热闹。
直到段方明被按住看管,她才琢磨过来似的,看向路觉铭。
她说话口齿清楚,且有条理,一句废话都不多讲,精神得不像个七十多岁的老太太。
“阿铭,你早上来找我,就是因为这件事?”
路觉铭微不可察地朝她点点头。
路珍妹现在明白得一清二楚了。
段方明不止手脚不干净,还想栽赃她。
要不是她今天一直在外面整理垃圾,都不知道会被他们冤枉成什么样。
这份工无论如何是不可能再干。
老太太把脸一横,干脆道:“我现在就去跟大老板辞职,这活决计不能做了。”
她做事向来风风火火,说完便已掏出手机给老板打电话。
物业老板那边刚接完学校打来的电话,正为段方明行窃之事焦头烂额,哪里还有余力再去和路珍妹这样的小员工计较,随口应下,让她过几天去公司总部拿个离职证明就行。
她又要去保洁休息的楼道隔层里,把这些天攒的一些废品拿回家。
没想到路珍妹在这工作的时间虽短,废品却捡了不少。
大部分是从学校垃圾桶边上捡的,后来有学生看路珍妹在收拾废弃瓶子和纸张,还会主动过来把空瓶给她。
三大蛇皮袋瓶子,一大捆废弃纸板,全都放在隔层角落。
那蛇皮袋格外巨大,路珍妹背了一个,她又矮小,看上去像是背了座小山。
路觉铭很自然地就拎起最重的那捆纸板,驮在身上。
这捆纸板里有不少是学生们买的宿舍大家电的纸箱,被路珍妹仔细压扁叠在一起,又大又沉,几十斤重,路觉铭把纸板往肩上抬时,简知看见了他双臂上显露出的肌肉线条。
原来这个时候的路觉铭虽然还没有后来那样高壮英武、胸背肌肉饱满,但力气和体格也丝毫不差。
路觉铭微微弓着背,用肩背承托那捆纸板,纸板长度越过他的头顶,让他要往上抬一抬眼睛,才能看见站在面前的简知。
简知看着已经在收拾东西的祖孙两人,表情有些无措。
其实路珍妹的事情解决后,他就该走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迈不动步子。
大概是亲眼见到了路珍妹,让他对路觉铭之前那十七年人生,有了点切实感。
以前只是模模糊糊地一个概念,知道路觉铭在外面吃了许多苦头。
所以他总是对路觉铭,抱有负罪感。
现在这个念头却淡下去。
他开始明白,这十七年,路觉铭同样有一个真实而具体的人生。
而此刻他对这个陌生的、他所不知道的路觉铭的人生,充满着好奇。
他迫切地想知道,路觉铭到底是怎样长大的。
他想跟着他们去看看。
简知躲开了路觉铭看他的视线,帮路珍妹拎起旁边另一个蛇皮袋:“我帮你们拿……”
“哎呦!你在做什么!”路珍妹比路觉铭还先一步喊住他,急道,“快放下来!你是阿铭的朋友吧,怎么能让你帮我们拿东西!”
路珍妹急得扯着嗓子,像是在凶他。
简知还没来得及解释,手里的蛇皮袋已经被路觉铭凶巴巴地一把夺过。
路觉铭一手伸在脑后,勾住那捆纸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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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手抓着蛇皮袋的捆绳,表情看上去很不好,那双眼睛冷冷往简知身上扫过,把简知吓得心里咯噔一声。
……他哪儿又惹了路觉铭?
简知不知道自己面色有些发白,眼神惊慌地从路觉铭和路珍妹身上滑过,像小狗被吓到的可怜模样。
路觉铭愣了下,随即低下头。
他很快解开蛇皮袋,从里面拿出一个空饮料瓶,按在衣摆上仔细擦了好几遍,确保瓶子干干净净,然后不声不响地递给简知。
简知不明所以,看着那个塑料瓶,又不敢抬头与路觉铭做眼神接触。
还是路珍妹看出了路觉铭的意思,她笑道:“这样也行,小朋友,阿铭让你帮我们拿这个瓶子。”
简知的脸一下红起来。
他意识到自己被祖孙二人像照顾小孩一样对待,有点想要反驳,想告诉他们自己其实很有力气,十七岁的他比任何人都要健康,他还没有生病呢——
可看到路珍妹眼角因为笑意而聚起的层层皱纹,他又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
只能接过路觉铭递来的那个空瓶,两个人交接时手指相触,简知飞快缩回手。
路觉铭把自行车还回原处后,便回来骑三轮车带简知和路珍妹回去。
他在前面骑,简知和路珍妹两个人坐在后面的车斗里,废品塞得鼓鼓囊囊,只留下一小块空间,刚好够简知和路珍妹蜷腿而坐。
路珍妹把自己的裤子拍了好几下,很习惯地说:“小朋友,你小心点,我身上脏,别弄脏你的衣服。”
简知用力摇头,说:“哪里脏了,我衣服也不干净,奶奶你看。”
他把自己白裤子上那点刚才不知道在哪里蹭到的灰痕给路珍妹看,又满不在乎地掸了下,微微一笑,露出点虎牙。
三轮车略微颠簸,但简知却觉得很新奇。
他白白净净地坐在三轮车里,挤在一堆鼓囊囊的蛇皮袋中间,引得路过的学生都好奇地打量他们。
简知正帮路珍妹用手扶住那几个蛇皮袋,半点不觉得不自在,反而觉得坐三轮车很好玩,四处张望,看着矮一截的望出去的风景。
路觉铭在简知没发现的时候,不动声色回头看了一眼。
他原本还在担心简知挤在废品堆里会不舒服,考虑着要不要先把简知送回家,没想到却看到了简知亮晶晶的双眼。
简知远比他想象得更开朗随和,天真善良。
这个还是少年模样的简知比星星、比月亮都更可爱。
叫路觉铭不自觉更用力地踩下踏板,捏紧车把,用力压抑着不受控的心脏跳动。
这颗心脏曾经在他胸膛中饱受折磨,时刻哀嚎,而现在连它也变得年轻强壮,每一下泵血的力度,都惊人劲猛。
要从泥里泵出一朵血做的花,殷红鲜亮地别在胸口。
人世种种怅惘,至此都被抛在身后了。
路觉铭转回去,低头奋力猛骑。
简知坐在后面,过了一会儿,三轮车骑出洛溪大学后,也开始偷偷观察路觉铭。
他看得着迷。
尤其是看着前面的路觉铭撑开双肩,大腿发力,有节奏地踩着踏板,带动浑身肌肉起伏辗转,脖颈处黝黑的皮肤在太阳底下微微发亮。
少年人的躯体像一株生机勃勃的笋,多年埋于土下,只等有朝一日得见天光破土而出,到那个时刻,谁也拦不住他的飞长。
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
简知暗暗心惊肉跳。
十七岁,这一年,属于路觉铭的风云际会,他真正该归属的那个光辉闪耀的人生,正在不远处,静静等待着他的到来。
他要尽早,把属于路觉铭的人生还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