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平静中缓缓流淌,离春闱的日子越来越近。肖晨每日埋首书海,偶尔会抽出时间,和丁香、李傲雪一起打理院里的花草,或是去京郊的田庄看看收成。
那片良田是肖家祖辈留下的产业,这些年由老管家精心照管,亩产一年比一年高。肖晨站在田埂上,看着金灿灿的稻穗,听着佃户们说着今年的好收成,心里渐渐有了底。
“你看,”丁香指着远处的炊烟,笑着说,“有这些田地在,就算将来仕途不顺,咱们也有口饭吃,饿不着。”
肖晨握住她的手,转头看向不远处正在和老农说话的李傲雪。她穿着素净的布裙,却自有一番沉稳干练的气度,将家里的产业打理得井井有条。
他忽然明白,丁香说的“首富”,从来不是指金银满屋,而是这份踏实的底气——有良田可种,有家人可依,有彼此扶持的心意。
回到府里,肖晨把书房里的账本拿出来,和李傲雪一起核对。京城的铺子生意红火,田庄的租子也快收齐了,账目清清楚楚,盈余比去年多了近三成。
“傲雪,辛苦你了。”肖晨看着她清秀的侧脸,心里满是感激。
李傲雪放下算盘,浅浅一笑:“都是分内之事。这些钱,我打算留一部分周转,剩下的换成银票,万一春闱后要打点,或是有其他用处,也能随时取用。”
她考虑得周全,连肖晨没想到的地方都顾及到了。丁香在一旁研墨,听着他们说话,心里暖融融的。这个家,因为有了彼此,才变得这样安稳。
几日后,王公子派人送来帖子,说是要在酒楼设宴,宴请同科中举的学子,特意点明请肖晨务必到场,还“贴心”地提了一句,可携家眷同往。
“他安的什么心?”丁香看着帖子,眉头紧锁。
肖晨将帖子扔在桌上,冷笑一声:“无非是想在众人面前炫耀,或是找机会刁难。他想比,我便去会会他。”
李傲雪却有些担忧:“王公子心性狭隘,怕是会在宴上给你难堪,甚至……对丁香不利。”
“我自有分寸。”肖晨握住丁香的手,眼神坚定,“他想夺,我偏要让所有人看看,丁香是我的妻子,谁也动不得。”
赴宴那日,肖晨特意让丁香换上了一身素雅却不失体面的衣裙,腕上戴着他送的玉镯。三人同乘一辆马车,驶向酒楼。
刚到门口,就看到王公子站在台阶上,身边围着几个学子。他看到肖晨带着两个女子来,眼神在丁香身上黏了片刻,随即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肖兄可算来了,这位便是丁香姑娘吧?果然风姿绰约。”
他故意提高声音,让周围的人都听见:“只是不知肖兄带家眷来,是想让大家瞧瞧,肖府的‘特殊’风光吗?”
周围响起几声窃笑,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丁香身上,带着探究和轻蔑。
丁香的手微微发抖,却被肖晨紧紧握住。他抬眼看向王公子,语气平淡却带着力量:“王兄说笑了。内子与拙荆同来,不过是想让她们尝尝这酒楼的招牌菜。倒是王兄,站在门口迎客,莫非是怕我们抢了你的风头?”
一句话噎得王公子脸色发青,周围的笑声也僵住了。
肖晨不再看他,拥着丁香和李傲雪径直走进酒楼,留下王公子站在原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雅间里,丁香靠在肖晨身边,小声说:“刚才……多谢公子。”
“傻瓜,该谢什么。”肖晨给她夹了块鱼,“有我在,谁也别想让你受委屈。”
李傲雪看着他们,眼里露出欣慰的笑意。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三人身上,温暖而明亮。
酒过三巡,王公子借着几分酒意,目光又黏在丁香身上,端着酒杯笑道:“早就听闻丁香姑娘在花船上弹得一手好琴,名动京城。今日在座的都是文人雅士,不如丁香姑娘赏个脸,弹一曲助助兴?”
他这话看似客气,实则故意揭丁香的过往,将她往“风尘女子”的标签上钉。周围的学子们也跟着起哄,眼神里满是看热闹的意味。
“王兄这话说得不妥。”肖晨放下酒杯,声音不高,却让喧闹的雅间瞬间安静下来,“内子早已洗尽铅华,如今是肖某的妻子,岂容他人随意指使?”
王公子却不肯罢休,挑眉道:“肖兄何必动怒?不过是弹首曲子罢了,难道肖兄是怕……怕丁香姑娘技艺生疏,丢了你的脸面?”
他步步紧逼,非要让丁香难堪。丁香放在膝上的手攥成了拳,指尖泛白,脸上却强装平静。她知道,此刻若是退缩,只会让王公子更得意,让肖晨被人看轻。
她轻轻挣开肖晨的手,站起身,对着众人福了一礼,声音清越:“既然王公子有此雅兴,献丑了。”
肖晨蹙眉看向她,眼里满是担忧。丁香回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走到雅间角落的琴前坐下。
她深吸一口气,指尖落在琴弦上。没有选那些靡靡之音,也没有弹悲戚的调子,而是选了一首《高山流水》。
初时琴声舒缓,如流水潺潺,渐渐变得激昂,似高山巍峨,每一个音符都透着坦荡与坚韧,哪里有半分风尘气?在座的都是读书人,听得懂琴音里的风骨,喧闹声渐渐平息,连王公子脸上的戏谑都僵住了。
肖晨望着她的背影,心里又惊又喜。他从未听过她弹这样的曲子,原来她的琴音里,藏着这样一份不卑不亢的傲气。
一曲终了,余音绕梁。雅间里静了片刻,随即有人忍不住叫好:“好!好一曲《高山流水》!丁香姑娘好技艺!”
王公子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本想让她出丑,反倒让她赚了满堂彩。他咬着牙,不甘心地又道:“琴弹得好又如何?终究是……”
“终究是我肖晨认定的人。”肖晨打断他,起身走到丁香身边,牵起她的手,目光扫过全场,“她的过去,我不在乎;她的将来,我护着。谁要是再敢对她不敬,便是与我肖晨为敌。”
他的声音掷地有声,眼里的坚定让所有人都不敢再妄言。李傲雪坐在席间,看着他们相握的手,默默端起茶杯,唇角露出一抹笑意。
王公子捏着酒杯的手青筋暴起,却终究没敢再说什么。这场宴,他本想让肖晨难堪,到头来,却成了肖晨护妻的舞台。
散席时,肖晨拥着丁香走在前面,身后传来王公子压抑的怒声,却已无人在意。
马车里,丁香靠在肖晨肩上,轻声道:“我刚才是不是太冲动了?”
“不,你做得很好。”肖晨低头吻她的发顶,“让他们看看,我的妻子,比他们所有人都更有风骨。”
丁香知道,只要身边这个男人在,无论前路有多少风雨,她都能像今日的琴音一样,活得坦荡而坚韧。
王公子果然没消停几日。这天午后,他竟提着两盒精致的糕点,亲自上门来了。
下人通报时,肖晨正在书房看卷宗,闻言只淡淡皱眉:“让他走。”
可王公子早已自顾自闯了进来,脸上堆着虚假的笑:“肖兄,前几日酒楼上是我失言,特来赔罪。”他将糕点往桌上一放,语气带着几分轻佻,“不过是几句话的事,肖兄也太小气了,何必往心里去?”
肖晨抬眼瞥他,懒得跟他虚与委蛇:“王兄若是来道歉的,那便不必了。若是无事,就请回吧。”
王公子脸上的笑僵了僵,正要再说些什么,丁香端着茶从里间走出来。看到他时,她脚步顿了顿,眼里闪过一丝复杂。
王公子见状,立刻换上一副恳切的模样:“丁香姑娘,那日是我不对,你别往心里去。”
丁香将茶盏放在桌上,目光落在他身上,声音里带着几分怅然:“王公子,你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
王公子一愣:“我……我怎么了?”
“还记得吗?”丁香的声音轻了些,像是在回忆遥远的往事,“我被你父亲从花船买去王府,你见我哭得伤心,偷偷塞给我一块手帕,说‘别怕,我带你走’。”
她抬眼望着他,眼里有失望,也有惋惜:“你趁着夜色拉着我往后门跑,被你父亲发现时,你还挡在我身前,跟他大声争执,说‘爹你不能这样对她,她也是人’。那时候的你,眼里有光,心里有善,怎么如今……”
她没再说下去,可那未尽的话语,却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王公子心上。
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复杂,有慌乱,有难堪,还有一丝被戳中心事的狼狈。他下意识地避开丁香的目光,梗着脖子道:“那时候……那时候是年少无知!人总是要长大的,总要懂些人情世故!”
“可长大不是让心变得浑浊,懂世故也不是让你用尽心机去害人。”丁香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痛心,“你看看现在的自己,为了争强好胜,为了那些虚无的脸面,算计别人,轻贱旁人,这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王公子被她说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猛地攥紧拳头:“你懂什么!我变成这样,还不是因为……”
他想说“还不是因为你选了肖晨”,可话到嘴边,却被肖晨冷冷的目光逼了回去。
肖晨走上前,将丁香护在身后,看着王公子:“王兄若是听不进劝,便请回吧。别让当年那点仅存的善意,也被你自己耗光了。”
王公子看着眼前的两人,又想起丁香方才的话,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闷得发慌。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是狠狠瞪了他们一眼,抓起桌上的糕点,转身摔门而去。
看着他仓皇的背影,丁香轻轻叹了口气。
肖晨握住她的手:“别为不值得的人难过。”
丁香摇摇头,眼里闪过一丝释然:“我只是觉得可惜。不过……也算了,路是他自己选的。”
丁香望着王公子远去的方向,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的绣花,声音里带着难以言喻的怅然:“怎么才短短的几个月,他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肖晨走到她身边,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看到空荡荡的院门。他伸手揽住她的肩,轻声道:“人心是会变的,尤其是被欲望缠上的时候。”
“可变得也太快了。”丁香转过身,眼里还带着迷茫,“上次在王府见他,虽有骄纵,可眼神里还有几分少年人的清澈。他会偷偷给我送伤药,会跟我说他爹做的不对……怎么才过了这几个月,就满脑子都是算计和争抢了?”
她想起那日王公子挡在她身前,跟王老爷对峙时涨红的脸,想起他塞给她碎银让她逃跑时的慌张,那些画面明明还很清晰,可眼前的人却已判若两人。
“或许是被比输了不甘心,或许是被他爹耳濡目染,也或许……是他自己本就藏着这样的心思。”肖晨叹了口气,“有些人,经不住一点风浪,更扛不住欲望的引诱。一点点甜头,就能让他忘了当初的样子。”
丁香低下头,轻轻“嗯”了一声。是啊,王老爷为了让儿子高中,不惜打点舞弊;王公子尝到了走捷径的滋味,便觉得所有东西都该用手段去抢。那份年少时的善意,在功名利禄面前,终究是抵不住的。
“也幸好,他露出了真面目。”肖晨捏了捏她的脸颊,语气带着几分庆幸,“不然,我们还当他是那个心善的少年,指不定要吃多少暗亏。”
丁香抬头看他,见他眼里满是温柔,心里的怅然渐渐散去。是啊,不管别人怎么变,身边这个人始终没变。他守着自己的底线,护着她的周全,这就够了。
她往肖晨怀里靠了靠,轻声道:“不管他了。我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好。”
肖晨笑着点头,拥紧了她。阳光穿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温暖的光斑,仿佛将那些不愉快的阴霾,都轻轻驱散了。
肖晨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已是第三日未曾踏出门槛。
案上堆着半人高的书卷,从经史子集到历代策论,密密麻麻的批注爬满了页边。他揉着发胀的太阳穴,望着窗外飘落的雪花,忽然没来由地叹了口气——这春闱的难度,竟比他现代经历过的高考还要磨人。
现代时,他无非是背知识点、刷模拟卷,凭着一股蛮劲也混了个本科文凭。可到了这里,光是要把那些佶屈聱牙的古籍嚼透,就得耗去大半心神,更别说还要在策论里融贯古今、提出真知灼见,半点敷衍不得。
“若不是原身从小打下的底子扎实,怕是早就撑不住了。”他喃喃自语,拿起桌边的浓茶灌了一口。
原身肖晨本就是个潜心学问的人,脑子里装着数不清的典故和批注,如今被他继承过来,像是揣着一座现成的宝库。可即便如此,他仍不敢懈怠——那些和他同场竞技的举子,哪个不是寒窗苦读十数年?更别说王公子背后还有人铺路,稍有不慎便会落于人后。
正想着,丁香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银耳羹走进来,见他眼底的青黑,心疼地皱起眉:“公子又熬了半宿?”
肖晨放下书卷,接过碗来,暖意顺着指尖传到心里:“总觉得还有许多地方没吃透。你看这道策论,讲的是西北边防,既要考虑粮草调度,又要兼顾民族安抚,稍不留意就会顾此失彼。”
他指着卷上的字句,忽然笑了:“说起来,这倒比现□□的申论难多了,至少申论不用引经据典,还能查资料。”
丁香没听懂“公务员”和“申论”是什么,却能感受到他话语里的疲惫,伸手替他按了按眉心:“累了就歇歇,原身……不是,公子你已经很厉害了,别太逼自己。”
肖晨握住她的手,心里一阵暖意。是啊,他不是一个人在熬。有原身留下的学识,有身边人的扶持,还有那份必须守护的安稳,这些都是他咬牙坚持的理由。
他舀了一勺银耳羹,甜意在舌尖化开:“放心,我心里有数。等考完了,咱们就去江南看梅花。”
丁香笑着点头,眼里的光比窗外的雪还要亮。
书房里再次安静下来,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肖晨深吸一口气,重新埋首书卷。难又如何?他既然占了这具身子,承了这份情谊,就定要凭着真本事闯过这春闱,给身边的人一个安稳的将来。
至于那些旁门左道的算计,他不信赢不过。毕竟,无论是哪个时代,真才实学,总归是最硬的底气。
肖晨埋头苦读的这些日子,肖母几乎每日都要亲自来院里转几圈。这天雪刚停,她披着厚厚的狐裘,一进院门就扬声吩咐下人:“都手脚麻利些!把院子里的雪扫得干干净净,连廊下的砖缝都别留一点残雪!”
几个仆妇赶紧拿起扫帚,她又走到正屋门口,摸了摸门框上的积雪:“还有这窗棂,擦得亮些,别挡了光,我儿看书费眼。”
管家在一旁应着,她却不放心,亲自去库房查看暖炉:“炭要挑最耐烧的银丝炭,烧起来没烟,别呛着我儿。每个屋子都备两个,书房里多放一个,夜里冷,可不能冻着他。”
她一边翻检着暖炉,一边对跟来的丁香和李傲雪说:“你们也多上点心,他看书入了迷,常忘了添衣裳。每隔一个时辰就去书房看看,给他换杯热茶,炖的补品也盯着火候,别太烫也别凉了。”
丁香连忙点头:“母亲放心,我们都记着呢。”
肖母这才松了口气,走到书房窗外,见里面灯光明亮,肖晨正伏案疾书,她放轻脚步,脸上露出疼惜的神色,却没进去打扰。
转身时,她又对下人叮嘱:“这几日府里都安静些,说话走路都轻着点,谁要是敢吵着我儿读书,仔细你们的皮!”
一番吩咐下来,整个肖府都透着小心翼翼的郑重。仆人们轻手轻脚地干活,连说话都压着嗓子,生怕惊扰了书房里的人。
丁香看着肖母忙碌的背影,心里有些触动。从前只知肖母严厉,如今才明白,这份严厉里藏着多少对儿子的疼惜。
李傲雪在她身边轻声道:“母亲这是把所有心思都放在少爷身上了。”
丁香点点头,转身进了厨房,将刚炖好的冰糖雪梨盛出来,打算送去书房。她知道,不止肖母,这府里的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盼着肖晨能一举高中,盼着这份安稳能长久下去。
丫鬟来传话时,丁香正给肖晨缝补袖口,李傲雪在核对账目。两人听闻肖母召见,连忙放下手里的活计,快步来到正屋。
“母亲找儿媳何事?”两人齐齐福身行礼,声音恭敬。
肖母坐在榻上,目光先落在李傲雪身上,脸色缓和了些:“傲雪,春闱前这些日子,府里的事你就全权负责。尤其是肖晨的饮食起居,一点都不能马虎,食材要新鲜,补品要按时炖,书房的炭火也得盯着添。”
李傲雪应声:“是,儿媳记下了。”
肖母这才转头看向丁香,眼神瞬间冷了下来,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嫌恶:“至于你这个贱蹄子,”她顿了顿,刻意加重了语气,“就跟着下人们一起打扫院子、擦拭门窗。我儿备考的地方,得干干净净,不能让你沾了晦气,影响他前程。”
丁香的脸唰地白了,手指紧紧攥着衣角,嘴唇动了动,却没说什么。她知道肖母一直看不上自己的出身,只是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用这样伤人的话将她和李傲雪分得如此清楚。
李傲雪皱了皱眉,想替丁香说句话:“母亲,丁香她……”
“你不用说了。”肖母打断她,眼神凌厉,“我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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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分寸。她是什么身份,就该做什么事。别让她整天围着肖晨转,惹得我心烦。”
她瞥了丁香一眼,语气更冷:“要是敢偷懒耍滑,或是偷偷去书房打扰肖晨,仔细你的皮!”
丁香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委屈,低头应道:“是,儿媳遵命。”
看着她隐忍的模样,肖母心里的火气才消了些,挥挥手:“行了,都下去吧,各司其职。”
出了正屋,李傲雪拉住丁香的手,眼里满是歉意:“对不起,我……”
“不关你的事。”丁香摇摇头,勉强笑了笑,“夫人也是为了公子好,我明白的。打扫就打扫,能为公子做些事,也好。”
可她转身走向杂物房拿扫帚时,脚步却有些发沉。雪花落在她的发间,带来丝丝凉意,就像肖母那句“贱蹄子”,扎得她心口生疼。
她不怕干活,怕的是这份刻意的贬低,怕的是自己真的会像肖母说的那样,成了影响肖晨前程的“晦气”。
书房里的肖晨,恰好透过窗缝看到丁香拿起扫帚的身影,又看到李傲雪站在一旁,神色为难。他心里咯噔一下,起身就要出去,却被刚进来送茶的丫鬟拦住:“公子,夫人吩咐了,不让任何人打扰您读书。”
肖晨的手攥紧了窗棂,指节泛白。他知道母亲的性子,也明白丁香此刻心里有多委屈。
这场春闱,他不仅要为自己争,更要为丁香争一个能堂堂正正站在阳光下的资格。
李傲雪的娘家离肖府不算远,这日午后,李父坐在堂屋喝茶,看着窗外的雪,忽然对李母道:“傲雪嫁过去快半年了,肖晨正忙着备考春闱,听说昼夜不歇,辛苦得很。”
李母正在纳鞋底,闻言抬头:“是啊,前几日女儿回门,说肖公子瘦了不少,眼底的青黑就没消过。”
“你挑些好东西,明日去趟肖府。”李父放下茶杯,语气郑重,“带些人参、燕窝,再让厨房炖一坛滋补的汤,给肖晨补补身子。女儿在那边当家,咱们做爹娘的总得表表心意,别让人说咱们李家不懂规矩,女儿在婆家受委屈。”
李母笑着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早就备着些上好的长白山参,本想等开春送过去,正好这几日雪大,送去暖身子正合适。”
她放下针线,起身去库房翻找:“再给傲雪带件新做的棉袄,她体寒,肖府事多,定是顾不上添衣裳。”
李父看着她忙碌的身影,又道:“去了跟亲家母好好说说话,别提府里的闲杂事,就说关心孩子们。肖晨是个有出息的,傲雪跟着他,咱们也放心。只是……”
他顿了顿,想起女儿提过的丁香,终究没多说,只道:“让傲雪凡事多担待些,毕竟是在婆家,要顾全大局。”
李母懂他的意思,叹了口气:“我知道,会劝她的。孩子们过得好,比什么都强。”
第二日雪停了,李母带着两个仆妇,提着大包小包的补品和衣物,往肖府去。刚到门口,就看到丁香拿着扫帚在扫廊下的雪,单薄的身影在寒风里有些瑟缩。
李母愣了一下,随即了然,心里暗叹一声,没多说什么,只让门房通报。
见到李傲雪时,母女俩眼圈都红了。李傲雪拉着母亲的手,话没说几句,李母就把带来的棉袄给她披上:“傻孩子,自己的身子都不顾。”
又把补品递给她:“这些给肖公子送去,让厨房好生炖着,告诉他别太拼,身子是本钱。”
李傲雪眼眶发热:“爹娘费心了。”
李母拍着她的手:“一家人说什么费心。你在这儿好好的,我们就安心。”
看着女儿虽忙碌却安稳的模样,李母知道,这趟没白来。李家的心意送到了,女儿在婆家的体面,也得靠这些细微处的关切,一点点立起来。
肖母见李母带着满满当当的东西上门,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拉着李母的手往里走:“亲家母可算来了,外面天寒地冻的,快进屋暖和暖和。”她一边让丫鬟上最好的茶,一边不住口地夸,“还是亲家母心细,知道肖晨备考辛苦,带这么多好东西来,真是太客气了。”
李母笑着应和:“孩子们过得好,我们做长辈的就放心。肖公子是干大事的人,这点心意算不得什么。”
两人寒暄半晌,肖母看了看天色,笑道:“你们母女俩许久没见,定有不少体己话要说,我让丫鬟备些点心,你们进里屋聊去。”
到了李傲雪的房间,屏退下人,李母才拉着女儿坐下,语气沉了沉:“傲雪,你如今嫁进肖家,就是肖家的人,凡事要多为婆家着想,伺候好肖晨是本分,知道吗?”
李傲雪点头:“娘放心,我会好好伺候少爷的,府里的事也都打理得妥当。”
李母却话锋一转,压低声音:“那个丁香,你可得多注意。她是花船出来的,那种地方的人,心思活络得很,高门大户最忌讳这个,自古就是规矩。”
她握住女儿的手,眼神带着告诫:“我听说前几日你为了她,跟婆婆顶了嘴?这可使不得!婆婆再怎么说也是长辈,你一个做媳妇的,哪有顶撞的道理?传出去,人家只会说我们李家没教好女儿,不懂规矩。”
李傲雪皱起眉:“娘,丁香她不是那样的人,她……”
“我不管她是什么人!”李母打断她,语气重了几分,“大户人家有大户人家的规矩,你是正头媳妇,就该守好自己的本分。男人和公婆的话,要多听多记,别总想着替旁人出头。她身份摆在哪儿,受些委屈也是难免的,你掺和进去,反倒让婆婆对你生嫌隙。”
她叹了口气:“娘知道你心善,可这世道就是如此。你得先站稳自己的脚跟,将来才能护着自己想护的人。现在跟婆婆闹僵了,对你有什么好处?肖晨专心备考,你更该让家里安安稳稳的,别给他添乱。”
李傲雪沉默了。母亲的话虽苛刻,却也是现实。她看着窗外飘落的雪花,想起丁香在寒风里扫地的身影,心里一阵矛盾。
李母见她不语,知道她听进去了,放缓了语气:“娘不是让你刻薄她,只是让你懂得分寸。等肖晨高中了,一切尘埃落定,再做打算也不迟。眼下,稳住才是最重要的。”
李傲雪轻轻“嗯”了一声,心里却沉甸甸的。她知道母亲是为自己好,可看着丁香受委屈,她终究是不忍。
李母见李傲雪低头不语,索性把话说得更直白些,语气里带着几分急切:“你当只有肖母容不下她?换了别家大户人家,像丁香这样的出身,早就被打出去或是发卖了,哪能留到现在?”
她攥紧李傲雪的手,力道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肖公子是什么人?将来是要做大官、光宗耀祖的!他身上可不能有半点污点!花船是什么地方?那是供男人寻欢作乐的去处,卖笑为生的女子,说句不好听的,身子就算干净,脸面也早被无数男人看过、轻薄过了!”
“女人这辈子,最重要的就是贞洁和名声。”李母的声音压得更低,却字字像针,“她从那种地方出来,名声早就烂了,跟肖公子站在一起,就是块洗不掉的泥渍!旁人背后指的是她吗?是肖公子,是整个肖家!连带着你这个做正妻的,脸上都无光!”
李傲雪的嘴唇抿得发白,想反驳,却被母亲接下来的话堵得死死的。
“我知道你心软,可你得为自己想想!”李母的眼眶红了,带着几分后怕,“你要是再为了她顶撞婆婆,惹得肖家不快,真被休回娘家,我和你爹的老脸往哪儿搁?街坊邻居怎么看我们?你这辈子还能抬得起头吗?”
她用力拍了拍女儿的手背:“娘不是狠心,是过来人!这世道对女人本就苛刻,一步错步步错!你安安分分做好你的正妻,等肖公子功成名就,你就是诰命夫人,到时候想帮谁不行?非要现在硬碰硬,把自己搭进去吗?”
李傲雪低着头,眼泪落在手背上,冰凉一片。母亲的话像一把钝刀,割得她心口生疼,却又无力反驳。
是啊,世人的眼光就是如此,规矩就是如此。丁香的出身,仿佛一道天生的枷锁,无论她多好、多干净,都被钉在“卑贱”的标签上。
“娘……”她哽咽着开口,声音发颤,“可她真的很可怜……”
“可怜的人多了去了!”李母打断她,语气决绝,“你顾不过来!先顾好你自己!听话,别再管她的事,就当是为了爹娘,为了你自己!”
李傲雪闭上眼,泪水无声滑落。窗外的雪又开始下了,细密的雪花像是要把整个世界都埋起来,连同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和无奈。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有些事,她或许真的无能为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