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年后,□□视频聊天语音聊天终于在小镇兴起,袁哥的网吧生意又迎来一次峰值。
小苏芮铭还是一副沉默寡言的样子,但是没那么冷了。
有一天,小苏芮铭拿着2块钱光顾了他的网吧。袁哥很是震惊。
要知道,他认识苏芮铭两年,苏芮铭从来没在他这消费过。他让他免费玩,他也不玩。
半大的孩子脸皮薄又有点执拗,第一次红着脸向他求助,竟然是为了申请一个□□号。
他有些新鲜地帮他把□□号申请好,又反复叮嘱“小破孩子可不要被骗了。”
就见小孩儿第一次开心地笑了起来,眉梢眼角都是笑意:“是要跟妈妈视频!”
也就在这一刻,袁哥才觉得这孩子有点小孩子的样子。
既然是和妈妈,那他就不担心了,教会基本操作后他就退回前台了。
小苏芮铭就坐在离前台最近的一排靠边的位置,袁哥可以很清楚地看见小孩的动作。
仔细观察起来,才发现今天小苏芮铭的衣领摆放得尤其整齐,红领巾打得分外工整,侧袖上别着三道杠,端端正正地坐在电脑屏幕前,手指头有些紧张地抠着衣摆。
袁哥看得有些乐,真新鲜,从没见过这小孩这样。
但他很快乐不出来了。
过了一个小时,小苏芮铭过来续了一次费用,又回电脑屏幕前坐着了。
这样反反复复几次后,小苏芮铭的嘴唇终于抿成了一条直线。
但还是不放弃般地到前台续费,可是兜里已经没有钱了,小苏芮铭两年以来第一次主动赊账。袁哥说没事,电脑免费给他用,他也没有像往常一样倔着不答应。
他只是失魂落魄地回座位继续等着。
就这样从白天等到黑夜,周围的人一变再变,在嘈杂鼎沸的人群中,他像一个凝固的雕像。他只是盯着电脑屏幕上的聊天框,等一个视频通话。
可是他没有等来。
几天后,早上7点钟,袁哥刚在前台熬了一个通宵,打着哈欠,想出去抽口烟透口气。
刚一推开门,就看见一半大的小孩缩成一团坐在门口的台阶上。
怀里抱着个磨损的,已经有毛边的书包。
袁哥一下子就被吓清醒了,他上前拍了拍苏芮铭的背。
那时正值深秋,早上已经称得上是阴冷,小孩的背一片冰凉,不知道在冷风中吹了多久。
小苏芮铭抬起头,袁哥这才发现小孩的脸上都是青紫。
他气得不行,蹲下去问:“谁他妈打你了?是不是又是你舅舅?”
苏芮铭紧紧攥着他那破书包,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开口说:“袁哥,我不上学了,我能来你这里工作吗?”
袁哥自己的确一直不喜欢念书,看到书就头疼。可是他知道苏芮铭不是,苏芮铭把知识看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到底是为什么他现在要扔掉这根唯一的救命稻草?
袁哥把小苏芮铭拉到储藏间,一边上药一边问:“为什么不上学了?”
小孩还是攥着书包,硬是回答:“不想上了。”
袁哥平静地说:“好的,我去找你舅舅舅妈问问清楚。”
苏芮铭当时也就是小孩儿,闻言立刻拽着他的袖子不让他去。
袁哥说:“那你自己说,为什么?”
小苏芮铭一手攥着他的袖子,一手攥着书包,眼里涌出豆大的泪珠,嘴还是死死的抿成一条直线,沉寂了好多天的委屈终于喷薄而出。
这是袁哥两年以来第一次见到苏芮铭哭,小孩平时总是冷冷的,脸上没什么表情。
袁哥叹了一口气,轻轻地拍着苏芮铭的背。
小孩子哭了半天,但是硬是憋着没出声,就那么无声地压抑地痛哭,哭了很久很久。
才开口说:“妈妈不要我了。”
“舅舅舅妈表弟说我是没人要的坏种。”
“他们都不要我了。”
袁哥恨不得冲到苏芮铭的舅舅舅妈家,把他们暴打一顿,他扶着苏芮铭的肩膀说:“不是的,我,你丽姐,张奶奶,还有小紫心,我们都要你。你才不不是没人要的坏种,你是好孩子。”
过了很久,小孩哭累了,袁哥把他放到储藏间的折叠床上。
隔壁的小卖部和理发店也开了。
三个大人一起对了下消息,得出了一个结论。
苏芮铭他妈妈不要他了,停了给他舅舅舅妈的生活费,舅舅舅妈本来就不待见小铭,就把他赶出来了。
他没有钱,没有亲人,无处可去。
他念不了书了。
张奶奶经济条件也很差,还有紫心要抚养,小丽理发店赚不了几个钱,袁哥现在最不缺的就是钱。他就提出他来出钱,小铭必须继续念书,住也可以住在他家。丽姐则保证小铭能吃上每一顿饭。
三个人已经这样打算好了,苏芮铭的爷爷却突然出现了。
那是一个精神劲头很足的老头,听说是在城北的砖厂当库房管理员。
听老头的意思是,以前跟儿子儿媳闹得很不愉快,儿子又不是个东西,早就断绝关系了。但是小苏芮铭还是他亲孙子,他想照顾他。
本来袁哥三人并不想让苏芮铭跟着老头走,毕竟看老头的穿着条件看起来也不好。而且这么多年没管过苏芮铭,谁知道会不会好好对待他。
可是问了苏芮铭的想法后,苏芮铭选择跟爷爷走。
袁哥其实心里早就知道苏芮铭会这么选,因为这孩子从小就是能不麻烦别人就不麻烦别人。
最终苏芮铭跟着爷爷走了,袁哥每过一段时间也会看看他,发现老头子确实对苏芮铭很上心,他才放心下来。
但是因为搬到了城北,苏芮铭来这边的次数减少了很多。厂区也开始扩建了,丽姐的理发店被拆掉,迁到了西边的门面。学校门口的店面转让了,袁哥掏钱租下来让张奶奶带着紫心搬到那里。他把原本小卖部的隔墙打掉,和网吧合并了。
又过了3年,苏芮铭上初三了,个头猛地窜到了一米八,甚至比袁哥还高一些,就是还是很瘦,皮包骨头似的。
也就在这一年,苏芮铭的爸爸苏成才回来了。
没过多久又走了,苏芮铭的爷爷也在苏成才走后离世了,砖厂也倒闭了。
袁哥不知道发生什么了,苏芮铭也从不开口说。
15岁的少年又变成了孤身一人了。
他来到网吧找了袁哥,问能不能在店里打工,但这次没有说不念书了。
袁哥就安排给他一些杂活,或者放学来网吧看场子看到12点。
就这样,又过了一段日子。
那一年,从南边传来一个扑克游戏“□□”,规则简单,赔率刺激。
那个时候,互联网监管还没有很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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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牌游戏大厅迅速在人们之间火爆起来,赌金虽然用的是虚拟货币,但是有人会利用购买倒卖提供变现服务。
小镇上越来越多的人会来网吧玩这个游戏,袁哥也会倒卖虚拟货币。
赌博,会赢也会输,只有袁哥这种中间商稳赚,所以他从不玩这个游戏。
起初的时候,大家赌的额度也不多,袁哥就觉得就像街边打麻将打扑克似的,正常的休闲活动罢了。
后来越来越多人参与进来,终于有一天,某个输了很多的中年人在网吧发疯,开始打砸电脑还有网吧的其它人,他上去拦住那个人的时候,没想到那人掏出了一把刀。
就在要捅在他身上的时候,苏芮铭冲了过来,一把推开了那个中年人。中年人倒地后磕到了被他自己掀翻的桌子,受了伤。
这件事在当时小镇引起了很大的轰动,即使苏芮铭是出于帮助袁哥的目的,过失伤人。虽然没有负法律责任,但是被学校勒令退学了,此时距离他中考只有1个月。
袁哥到处托关系要让他继续念书,他自己却像是了无希望似的不愿意再念书了。
以前放在手边的书也不看了,去丽姐那里染了黄头发,在网吧前台看场子。袁哥禁止在网吧再出现有人玩□□。
但还是有新的游戏,有时候是中年人,有的时候年轻人,火气大了就要打架,苏芮铭就需要上场拉架。
慢慢地,整个小镇都知道“精英一族”网吧有个很会打架的黄毛,谁在网吧打架就是找打。精英一族网吧也变成了附近几个小镇里最安全的网吧。
那年的春节刚过,苏芮铭不知道是想通了还是什么,终于肯去念书了。
袁哥在凌云中学找好了关系,苏芮铭顶着一头黄毛做了那年初三的插班生。
开学之前,袁哥想带着苏芮铭把头发染回黑色,但是苏芮铭拒绝了。
他扯了扯嘴角,说:“不用,黄发省事。”
从那年到现在,苏芮铭一直是金黄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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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铭是个好孩子。”袁哥最后说。
仲夏的午后,阳光刺眼得让人眼睛发酸。
良久。
陈记有些干涩地开口:“他很厉害,也幸好有你们。”
除此之外,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以袁哥视角口述的,并不完全的苏芮铭19年的人生,离她很远。
远到她觉得自己说什么都是傲慢。
傲慢地站在幸运者的角度,同情,歌颂,可怜。
但她其实什么也做不了,她甚至从未看到。
但她其实算不上是家境多么好的人,甚至跟苏芮铭住在同样的小镇,她家距离他长久生活的地方只有2千米。
或许在以前的某一个夜晚,她走过那条街道的时候,苏芮铭正弓着骷髅架子一样的瘦小身躯,团成一团,在小卖部微弱灯光透出来的昏黄格子里,努力抓着他那根救命稻草。
但她却从未在意。
她毫不在意地在鲜花盛开的道路上大步前行,在有限的视角里俯视从水泥缝里也要挣扎出来的野草。
现在她终于看到了。
就像她之前终于看到了刘超,现在她终于看到了苏芮铭。
但她什么也做不了。
她能感知到痛苦,却只能赋予同情。
但同情是最高高在上的,最没用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