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季瑶心绪翻涌,百思不解:他,为何竟肯为我做到如此地步?
倘是因情?可那时,我与他不过初识……
“他做了亏心事,若是不如此,怕是无数冤魂会缠上身吧。”思来想去,沈季瑶觉得这个答案才最合适。
“将军一生光明磊落,何曾有过半分亏心!”杨坤急声辩驳,额头青筋隐现,“早知如此,当初那道圣旨,属下便是拼死也该拦着将军……”
“杨坤。” 一声低沉沙哑的轻喝自身后传来,截断了他的话。
榻上之人不知何时已然转醒。江北书长睫微颤,缓缓睁眼,唇边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仿佛方才从沉睡中苏醒,对适才的激烈言辞浑然未觉。
他听得真切。却佯作初醒。
有些真相,阿瑶永不知晓才好。
这满心恨意的误会,总好过她白白丢掉了性命。
两道目光瞬间聚焦于他。
“将军醒了。” 杨坤先是一怔,待确认江北书当真转醒,顿时喜形于色,笑得见牙不见眼,那模样,若非帐中皆是熟识之人,怕要叫人疑心是哪来的呆子。
江北书瞧着他那傻乐模样,无奈地牵了牵嘴角,声音仍带着初醒的沙哑:“你身上也有伤,且下去好生将养。”
“不行,将军,属下还有话要与你说。” 杨坤嘴上虽应着江北书,一双虎目却死死锁在沈季瑶身上,未曾挪动半分。
未言之意,明晃晃地摆在脸上。
杨坤自幼便更随江北书,二人情谊深重,他自是见不得江北书蒙受欺骗坑害。
“杨坤,”江北书目光扫过他膝下,“你的护膝,染血了。”
知那护膝杨坤最宝贵,必定会心疼地拿去清洗,果不其然,杨坤低头见护膝上染了血,眼睛瞪得宛若铜铃一般大小,“娘啊。”
随即,杨坤碎碎念念地拿着护膝往外走去。
直至杨坤身影消失在帐帘外,沈季瑶才迟疑开口:“你、你可有不适之处?”
江北书剑眉微拧,“还真有。”
沈季瑶闻言,紧张之下,伸手便欲搭他腕脉。
不料,江北书倏然反掌,将她纤手牢牢裹入自己掌心。
他凝视着她,眸底掠过一丝探究,“是你说的那人与畜生之事。”
沈季瑶腕间用力欲挣,却见江北书另一手已捂上胸口,眉宇间隐现痛色。她动作一滞,终是垂眸,声若蚊蝇:“那话原是我信口胡诌的。”
那时她想不出什么法子来糊弄乌苏全了,恰好一旁的马正盯着她的眼睛,无奈之下她只能胡编乱造一番。
好在,那乌苏全头脑简单,竟真肯信这些。
“哦?”江北书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趁她分神之际,手臂骤然发力,将她轻巧一带,按坐于怀中,“别动,阿瑶。”
沈季瑶猝不及防,跌伏在他胸前。恐牵动他胸前新伤,她身形一僵,竟真不敢再动。
耳畔传来他心口沉稳有力的搏动,一声,又一声。
奇异的安宁感,如温泉水般悄然漫过心田。
这种感觉,很久很久都没有了。
“阿瑶。”江北书掌心覆上她发顶,动作轻缓,眼底却似有泪光流转,强抑着未坠,“我江北书一生,不惧刀山火海,不畏马革裹尸。”
他喉结微动,声音沉哑下去,“但我不想死在你手下。”
想起沈季瑶扎在他腿上的针,心底还是隐隐做怕。
知她复仇心切,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凭你一己之力,又如何能杀得了皇上呢?
他太知晓沈季瑶的性子了。倘若当真让她洞悉当年沈府灭门的滔天血案真相,只怕她以卵击石,终将落得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
我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无辜枉死呢!
———
是夜,沈季瑶沉入梦乡,那抹素白身影,再度浮现。
她追着那女子,在殿柱间穿梭不息,额角早已沁出细密汗珠,蜿蜒而下。
沈季瑶抬手,以袖胡乱拭去额上湿黏的汗意,喘息未定,仰首朝着那飘忽清越的笑声急急追问,“你究竟是谁?”
那人不见身影,只听得她轻笑,随即说道,“你还不明白吗?”
那女子已倏忽移至沈季瑶身后,纤纤玉指轻点在她单薄的削肩上。沈季瑶猛然旋身,仓促间,四目骤然相对。
“我即是你。”女子朱唇轻启,一字一顿,目光幽邃如深潭,“你即是我。”
那女子一个转身,裙裾翩然舒展,在虚空中层层绽放,宛若一朵初绽的牡丹花,美艳至极。
倏忽间,景象流转,沈季瑶竟见父亲沈长明手持着戒尺,面色沉凝,阔步朝那女子走去。
父亲?
沈季瑶诧异地看向沈长明,眼底地疑惑让她顿感不知所措。
自沈府出事后,家中无一人向她托梦。
直到沈长明从她眼前走过时,她才踉跄着向沈长明扑过去,颤抖的双手奋力前伸,却只徒然穿透一片冰冷的虚空,抓了个空。
“沈冉竹。” 沈长明一声雷霆断喝,那女子被吓住,身形微颤,足下一软,跌倒在地。
沈长明见状,不为所动,反而举手将戒尺对向那女子,怒气冲冲地说道,“老实交代,今日你又闯了什么祸。”
那女子忍着脚踝伤痛跪在地上,低头唤道,“父亲,我……”
支支吾吾地却不肯将实话说出来。
“还不说实话?”沈长明的胡子一抖,“谁准你私自出府给刘夫人看病了?”
眼见满不住沈长明,那女子才坦白道,“父亲,刘夫人是女子,心底对男子看病甚是介意,若我不去,只怕她这辈子都要困死在宅子内,一辈子守活寡了。”
“你、你这丫头,不知羞耻。”
说时,沈长明身后的男子站出身拦住沈长明,“父亲,冉冉也是好心,何况,那刘夫人也是登门道谢,并无怪罪之意啊。”
“哼。”沈长明将手中戒尺一丢。
戒尺坠地之声,如石投水,瞬间击碎了眼前景象。那对峙的身影、激愤的面容,尽皆扭曲、虚化,直至消失不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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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沈季瑶抓住灯光下渐渐消散的父亲的模样,眼角的泪珠一滴又一滴地顺着她泪痕涌动。
那女子似乎早有准备,站在沈季瑶身侧说道,“你所梦见的,都是我经历过的。”
忽然,她侧头看向沈季瑶,“那少年将军是你意中人,对吗?”
见沈季瑶缄默不语,女子广袖一扬,迤迤然席地而坐,唇角噙着一抹洞悉万物的了然:“纵使不言,我亦知晓——你心中,有他。”
“这世间人,你皆可欺瞒,却瞒不过你自己这颗心。”
沈季瑶被戳中了心事,羽睫微眨,“那是一个错误。”
“你怨错了人,江北书他从未愧对于你。”
沈季瑶灰暗的眸子骤然亮起,再看向女子时,她早已消失。
梦醒以后,沈季瑶久久未能辨别出现实与虚幻。
那女子的话在沈季瑶脑海中久久挥之不去。
她失神地望向窗口,一束清冷的月光斜斜漫入,光柱中,细小的尘埃无声游弋,明灭不定。
指节倏然收紧,深深陷进锦衾之中。
下齿狠狠陷进柔软的唇瓣,瞬间弥漫开的腥甜与锐痛,终于将她沉沦的神思,一丝丝拽回冰冷的现实。
细细想来,这女子似乎总在暗中援助自己,每每遇到危险之境,她总能来到梦中。所以,江北书他真的不是灭沈氏满门之人?
“那会是谁呢?”沈季瑶指尖无意识地绞紧被角,唇瓣微颤,低语如风,“难道,是皇上?”
——
翌日拂晓,天色未明。
沈季瑶已在江北书营帐外徘徊良久,心神不宁。甫闻帐内传来一丝响动,她再不迟疑,猛地掀帘闯入!
“江北书!”她眸光如刃,直直钉在他脸上,声音因压抑的激动而微微发颤,“当年沈氏满门血案,幕后真凶可是当今圣上?”
江北书心底咯噔一下,他宁愿自己被误会一生,也打算将这秘密满下,现下,他只得打着马虎眼说道,“阿瑶,从前恩怨我们不计较了,可好?”
“我问你,是与不是?”沈季瑶看着他的眼睛,问道。
那一刻,她内心很希望江北书说不是。却又心生怨气,怨自己没有调查清楚当年真相,无端害了江北书受了那么多伤。
“是我——”江北书吐出这两个字的刹那,沈季瑶只觉心旌剧颤,仿佛被无形之手狠狠攥紧!周遭万物,瞬间坠入一片死寂的虚空。
不知过了多久,沈季瑶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砾摩擦,“待此战归朝后,我们和离吧。”
江北书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他不顾伤势起身拉住沈季瑶,“沈季瑶,这辈子我都不会与你和离的。”
沈季瑶被迫回身,眼底蓄积的泪终于滚落,“你知道的,我会杀了你的。”
她歇斯底里地说道,“从大婚当日,到今日,我无时无刻不想杀你。”
江北书却踉跄上前,不顾她的挣扎,用尽力气将她死死箍入怀中,滚烫的气息拂过她耳畔,“但,你从未真心想将我置于死地,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