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点点过去,似乎像做梦一样。
很快就到了九月份。
沈南进的家里的装修也早就搞好了,家具他直接整了两张拔步床,两张梳妆台,其他的一套也就够了。
和范清泉结算了工钱,大家都很高兴。
老范明显是想问问沈南进抽水马桶和家具的事情的,不过犹豫了半天,还是咽了下去。
沈南进看出来了,也没有问。
自己日子明明可以做的好好的,甚至是有好东西不敢拿出来,非要去搞“投机倒把”的事干嘛?
和米哈伊尔的配合也基本上越来越顺畅,不过大俄人工作的作风还是依旧。
沈南进也没有多说什么。
这就是现在两国的情况的缩影,没有对错,只有谁更强势,轮不到自己出头。
你又算是哪根葱呢?
下午,从大俄国新到的几台车床已经运到了三车间,米哈伊尔就带着沈南进前去指导技术科的人安装调试了。
四九城的秋老虎,天气还是很闷热。
没一会,米哈伊尔的短袖衬衣就全都湿透了,发出浓重的体味。
沈南进原本觉得自己经历了一个夏天的洗礼已经是很适应了,此时却发现自己还是无法克服心理阴影。
一件一件的零件全部被拆了下来,摆放在车床前,米哈伊尔拿着零件一个个装上去。
沈南进就帮着讲解安装的步骤。
必须说,这帮家伙的水平还是足够的,动起手来真的有一套。
就在这个时候,米哈伊尔突然手一动,手里一根小轴承“当”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他浑身抽搐,牙齿咬的咯咯响,嘴角瞬间吐出零星的白沫。
卧槽!
沈南进无语地骂了一句。
自己见到他第一面就知道这个混蛋有癫痫,奈何他们是真的作死啊。
天天酗酒,作息时间还不规律,坚持了四个月才发作,已经算是他身体素质不错了。
旁边的技术科的工人也是大吃一惊,手足无措地惊呼:“沈翻译,怎么这人...”
“羊癫疯,这是羊癫疯!”旁边有人见过。
沈南进都没有想到这帮家伙心理素质这么差,一个大俄人而已,又不是你们谋杀的,怎么就乱成这样了?
“全部散开,去个人找厂长去。”这时候已经来不及说什么了。
他迅速把米哈伊尔的嘴巴掰开,塞了一条毛巾在牙齿间。
手掌一翻,空间里的银针已经到了手里。
沈南进一手扶住米哈伊尔的后颈,另一手将银针迅速而精准地刺入头顶的百会穴。
“沈翻译?”技术科的科长蔡明远大吃一惊。
上次妇女普查的时候他们根本不敢去广场,事后也没有哪个女工会和大老爷们交流看妇女病的过程。
所以他们相处了快半年了,从来不知道沈南进还是一个医生。
此刻看他直接在大俄人的头顶上刺了一根针,吓得差点尿了裤子。
“闭嘴,我是医生。”紧急关头,沈南进的脾气都变得暴躁了,“没事干就过来帮我扶着他。”
这死胖子太重了,即便沈南进有功夫在身上,也很难一手支撑一手针灸。
“哦,好,好。”蔡明远总算是听明白了,沈南进是医生。
来不及细想,他连忙跑上前用两手撑住米哈伊尔的肩膀。
沈南进双手连闪,又是八支银针刺进了米哈伊尔的后颈和手脚上。
“风池...太冲...”从医这么久,他还从来没有这样紧张过,一边针灸一边念叨。
这时候,杨卫国、李怀德、林若怡匆匆跑了过来。
身后甚至还跟了罗沐兰等几个保卫科的干部和另外三组大俄人和翻译。
“小沈。”看到沈南进在现场,杨卫国松了一口气。
他们是知道沈南进是医生的,虽然不知道他能不能治米哈伊尔的病,至少处置的时候也不会有差错。
这个时候,但凡有点不合规的处理方式,那轧钢厂的几个领导都要倒霉。
“没事,癫痫发作了。”沈南进擦了一下额头的汗,也有些心有余悸。
这种事不在于治得好治不好,就是看你处理的及时不及时,有没有问题。
“怎么好端端的...”杨卫国有些不可置信地念叨着。
沈南进顿时就觉得这家伙确实没有什么魄力了。
这个时候你关心有没有这不是多此一举嘛。
“本来就有病根,而且他们还作死,天天不好好休息,每天都酗酒,这时候发作已经算是命大了。”沈南进苦笑道。
这老大哥也不知道怎么就派了一个病人来。
刘伟国在后面差点蹦起来,他还在一句一句把杨卫国和沈南进的对话翻译给另外三个大俄人,结果沈南进直接就骂上了。
这孙子,这不是要自己的命吗?我怎么翻译?
“那小沈,要不要立刻送协和医院?”杨卫国这一次倒是很虚心求教,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是正确的。
“厂长,等一下吧。我还要留针十分钟,等他醒来了,再和他说清楚,看看他选择西医还是让我治。”沈南进摇摇头。
“小沈,你是说你能治?”李怀德立刻上前一步。
不得不说,他比杨卫国敏锐多了。
“谈不上治好,这个病很难断根,但是维持不发作是可以的。”沈南进也实话实说。
“天哪?可以不发作吗?上帝啊,你知道米哈为了这个病受了多少折磨啊。”身边,那个叫马克西姆的听了刘伟国的翻译突然惊叫了起来。
“这...小沈,马克西姆说什么?”李怀德离开沈南进近,直接问他道。
沈南进只好翻译了一遍。
就看李怀德立刻兴奋地拉了一下沈南进的衣角,低声道:“小沈,无所谓治好治不好,只要这几个大俄人认可了,我给你请功。”
沈南进深深看了他一眼,默默点点头。
不管电视剧里的他有多么惹人生气,但这个将来的李厂长绝对是合格的管理人员。
知人善任,还不吝啬奖励。
就看他明明知道傻柱把娄家放跑了,依旧把他召回食堂,甚至警告许大茂不要容不下对方这个举动。
就知道这个人的格局是有的。
而且在后面的动乱年代,他岿然不动,到了改开以后,依旧不受影响混的风生水起就知道,这个人的情商和手腕都是绝对高的。
沈南进默默决定了,即便不介入以后轧钢厂的斗争之中,但是李怀德这个人,还是可以相处的。
至少比做敌人要强。
这时候,米哈伊尔的呼吸逐渐平稳,眼神也开始聚焦。五分钟后,发作完全停止,神智渐渐复苏。
"这...多久了..."米哈伊尔虚弱地问。
“十分钟不到。”沈南进回答道。
“什么?”米哈伊尔看到了自己手上的几支银针,不敢相信自己这么快就恢复了清醒,“沈,是谁治疗的我?”
“我,我原本就是医生。”沈南进一伸手,米哈伊尔身上的9支银针全部都被收进了手掌。
一翻手腕,就不见了。
“上帝,沈是会魔术吗?”一边的马克西姆惊呼道。
“不是,我老师是医术高明。”林若怡听到刘伟国的翻译回答道。
来了这么久,她这个小透明的厂医终于说了一句话。
刚才那个场景,她连说话都不敢。
自己几斤几两,再傻也是有数的。
“沈,你能治好我的病吗?”米哈伊尔突然两眼放光地问道。
“米哈伊尔先生,你的症状符合肝阳上亢、肝风内动的证型,治好是不可能的,但是定期针灸,服用中药,让他不再发作是可以的。”沈南进说完,突然发现旁边异常的安静。
他看向刘伟国,发现对方也直直地看着他。
“组长,翻译啊?”
自己的身份是翻译,只是双方的传声筒。
如果自己和大俄人单独交流,如果别的翻译没有听懂,谁也不知道你会说什么,将来一个大帽子扣下来就说不清楚了。
因此之前沈南进和米哈伊尔交流的时候都是用华夏语讲给杨卫国他们听,让刘伟国翻译的。
不知道为什么这时候停了。
“翻个屁,你告诉我肝阳上亢、肝风内动怎么翻?”刘伟国翻了一个白眼。
“噗呲...”林若怡和杨卫国他们都是忍不住笑喷了。
沈南进抓抓脑袋,也觉得自己有点白痴了。
和一个老外聊什么中医啊。
“米哈伊尔先生,你的症状治好是不可能的,但是定期针灸,服用中药,让他不再发作是可以的。”他也不再和洋鬼子扯什么原理了,选了估计能够翻译的一段说出来。
估计再来一段“风痰闭窍”的话,刘伟国杀了自己的心都有。
“沈,你说的定期是多久?”米哈伊尔焦急地问道。
“这段时间每周针灸一次,一个月以后结束疗程,下一次五年后再次针灸,再下一次可以在二十年左右,再...”他想了想,看这死胖子的体型,应该没有再下一次了。
刘伟国眼睛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之前怎么没有觉得这个货这么皮的?这不是为难翻译吗?
幸好相处时间长了,知道这帮洋鬼子不会华夏语,不怕人家听了不开心。
他直接就翻译成二十年那次以后永远不需要了。
“不过,米哈伊尔先生,你是否需要去协和医院再检查一下。”沈南进还是建议道。
这种决定,一定是病人来做的。
医不叩门的传统嘛。
“不需要了,坦率讲,我们国家的西医水平不会比华夏的差,所以没有必要了。我相信你,沈。”米哈伊尔现在直接就赖上了沈南进了。
他自己感觉得到现在的状态和发病的时间,比之前发作的几次好多了。
“那也行,你需要休息两天。我等一下给你配药。”沈南进也懒得给他什么药方了,对牛弹琴的事还是少做。
这种事情,等会交给林若怡就好,谁叫她是厂医呢。
不过这帮货是应该少喝一点酒了,否则迟早还要发病。
看着几个大俄人陪着米哈伊尔前往招待所,沈南进琢磨着什么时候把这些注意事项告诉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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