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被软禁调查?”罗棠棣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喃喃自语,“那就是说,殿下暂时还没……”
罗重之眸光一凛,怒斥左右:“还不下去!”
仆人不敢抬头,悄无声息退下去,于是偌大的正厅前只剩下两人,静默得可怕。
因为常年疏远,罗重之反而不知是该劝诫她,或者是干脆利落地将她关起来。
而罗棠棣已然心魂失守。
她整个人先是气恼,随即便陷入焦急,最后心底泛出道不明的恐惧。
明明已经改变了事情发展。
明明寿宴上,裴灵渊并没有触怒陛下,没有被当众废储。
甚至,还被陛下大为赞誉。
可是就像那只白玉如意一样,她看着它好端端地送出东宫,送出少府,可却在最后一刻突然被人毫无道理地砸碎。
太突然了。
那盏花缬灯,不是已经让皇伯伯知道了殿下的孝心吗?
为什么还会软禁裴灵渊,为什么……
明明殿下这般敬爱陛下,怎么可能谋反?图什么呢?
就像上辈子一样,定然又是拙劣的诬陷。
她甩开衣袖,转身往外闯,咬牙道:“我要进宫,我要见陛下和太后!”
但门已然被关得严严实实。
她无论如何怎么唤,都没有人过来帮忙。
任由罗棠棣怎么拍打、踢踹、撞击,木门纹丝不动,甚至连声音都沉闷得吓人,好似她百般挣扎用力,也不能撼动分毫。
罗棠棣的喉咙发紧。
明明建康城的春日温暖明媚,这一刻,她仿佛置身十二月的竟陵,浑身骨血都仿佛被霜雪凝固,几乎不能流动。
她转过身去,看罗重之。
“叔父,你放我出去!”
罗重之似乎在等她开口求他,这一刻才摇摇头,面容冷肃威严,沉声道:“棠棣,别胡闹,皇储关乎国本,此事你不能掺和。”
“我已然掺和了,陛下寿宴时……”
“闭嘴!”
罗重之面上也闪过一丝惊骇,所有人都以为,寿宴上呈给陛下满是寿纹的花缬灯,不过是罗棠棣的无心之举。
毕竟,罗棠棣只是个骄纵单纯的女郎。
谁会想到,她有那样的才智与胆量,敢去掺和皇室的储位风波?
圣心难测,事关非凡。
稍有不测,只仗着陛下对她有几分偏爱,仍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他这个侄女……
竟然是有意呈的花灯,有意为裴灵渊解围。
简直胆大包天,简直也……究竟是谁在背后说她是个没脑子的草包?
不过她竟敢为裴灵渊做到这一步,也真是疯了!
“此话不可再说第二遍,不可泄露给任何人。”
罗重之只觉得眼前的罗棠棣棘手极了,必定不能让她再与裴灵渊有任何牵扯,否则以她的胆量,只怕要将整个罗家都拖下水!
“此刻起,都在家里待着。”
“等出行东阳的物资准备妥当,便立即启程,去往东阳,不得在京都有半分逗留。”
“……太后的意思,是让你待在东阳。届时,我与你叔母会为你在东阳选一个好人家,嫁在东阳,不必再回京都。”
罗重之说完,神色稍有缓和看她。
罗棠棣抱着怀中的匣子,抿唇不语,神情倔强又固执。
好一会,她才又打开手里的匣子,摊开纸张。
那张地契的位置,是在东阳。
为什么在东阳?为什么偏偏在东阳?为什么偏偏是她说想去的东阳?
陛下寿辰那日,在摘星楼。
裴灵渊就已经知道,风波还没有过去,并且很快会掀起风浪。
所以她前脚才说,她想去东阳,后脚太后娘娘就说要把她嫁去东阳……所以这件事,应当是与裴灵渊有关。
他想把她送去远离风波的东阳。
可是她明明表现得那么明白,她要帮他,她一直都在努力帮他。
他为什么不信任她,要把她赶走。
不可以。
她不答应,她才不会答应!
裴灵渊都没有问过她的意见,就想擅自将她赶走,天底下哪有他这么过分的人!
她必须要找裴灵渊说清楚。
罗棠棣看向叔父,镇定下来,说道:“事出突然,姨祖母必然会舍不得我。这样,叔父,你让叔母进宫一趟,就说阿雀还想再见她一面。”
“懿旨已下,岂有你动歪脑筋的余地?”罗重之毫不留情地掐灭罗棠棣的小心思,警告她,“老实在家待着!”
说完这句话,任由罗棠棣百般软磨硬泡,罗重之都毫不动摇。
没一会儿,便让人将她关回了院中。
院内静悄悄的。
罗棠棣被锁在自己的房间内,连春熙和秋霜都见不到影子。她气恼地想尽办法,都没有人搭理她,更别说是想办法逃出去了。
她性子顽劣,罗重之对此早有准备。
一直折腾到夜半时分,罗棠棣都没有办法见到别人,只中间被送了一次水饭。
屋内点着灯。
罗棠棣看着那盏快要熄灭的灯,只觉得自己的心也被放在火上煎,快要四分五裂。她没力气地趴在桌上,又摊开那张地契,一只玉箫,和裴灵渊给她的私印。
裴灵渊会无缘无故给些没有用的东西她吗?
应该不会。
可这些东西,怎么看都救不了裴灵渊。
罗棠棣看着那只私印,眼眶忍不住湿润,鼻尖酸涩。在竟陵城的两个月,罗棠棣每日都盼着朝廷的援军,从满怀希望到绝望。
白日里,她与竟陵城的军民一起设法守城,忙得脚不沾地。
每到夜深,她都不敢闭上眼睛。
她害怕一闭上眼睛,再睁开,竟陵城就被王息攻破。她害怕她一但稍有松懈,竟陵城破,她就要背负上满城百姓的性命。
罗棠棣忍不住一遍遍祈祷。
祈祷朝廷的援军早一日到,早一日救百姓于水火之中。
可她的祈祷没有用。
直到竟陵城弹尽粮绝,军民无以为继,朝廷的援军都没有来。那日她留下断后,仗着王息对她的仇怨,也只能多护下数十个潜逃的百姓而已。
摔下马疼,被踩断肋骨疼,被刀刀凌迟也疼得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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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棠棣只能固执地等。
半身白骨,被挂在城楼上时,她以为她等不到了。可裴灵渊真的来了,在她生命的最后一刻,为整座竟陵城的百姓带来了新的希望。
朝廷没有放弃他们,朝廷知道他们死不投降。
朝廷的援军来救他们了。
罗棠棣连日来背负的罪孽与不安,就在那一刻,好似终于被人拂去。可偏偏来的人是裴灵渊,是她平生最对不起,最歉疚的裴灵渊。
明明山河破碎,人人忙着分割膏腴。
只有早已被废为庶人的裴灵渊,撑着支离病骨,收复故土……又千里奔赴竟陵,护下满城百姓。
罗棠棣忍不住捂住脸,滚烫的泪水顺着下巴滴落。
身后的窗户轻轻咔嚓一声,春夜湿寒的风便吹了进来,灭掉摇摇欲坠的一灯火光。秋霜坐在窗台上,上也不是,下也不是,讷讷道:“女郎,你是先哭一会,还是先别哭了?”
罗棠棣没有回答。
秋霜决心让她先哭一会,便要跳下窗台。
“我不哭了!”罗棠棣扭过头来,月光照在她满是水光的眼睛里,眸子譬如银河般动人,“你快过来,我有话与你说。”
秋霜又从窗外跳进来,合上了窗户。
“女郎。”
她有些忐忑。
以前罗棠棣小时候,瞧着她翻窗翻墙手法利落,也跟着学会了极其不错的手法。但也因此,罗棠棣被京都的女郎们嘲笑,说她粗鄙无礼。
从那以后,罗棠棣便不许她翻墙了。
罗棠棣说:“你翻墙的时候,能不能把我也扛出去?”
秋霜:“……应该能。”
“那好。”罗棠棣迅速站起身,抬起广袖抹一抹眼泪,扯了两根发带将袖子绑了,又把繁复裙裾捞起来塞入腰带,“走吧!”
她动作太过一气呵成,秋霜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罗棠棣已经挽起袖子,撑着窗台要往上跳了。秋霜不得不自己上前,干脆利落翻出去,拎鸡仔一般将罗棠棣拎出来,才来得及问:“……翻墙做什么?”
“逃婚啊。”
“……啊?”
罗棠棣站在院子里,扫视四周。
因为小时候翻墙成功过的缘故,这院墙重修过,修得比寻常女郎的深院墙壁还要高不少。她光是站在这里,仰起脑袋,都看不到墙外的风景。
不过好在,她有秋霜。
“别傻站着,快点,早过一会儿到了五更天,家中的仆人都要起来了!”
而且五更天,是开宫门的时间。
既然姨祖母非要将她送去东阳,嫁在东阳,永远不要回来。那她只能去找陛下撑腰,无论说什么,她都不要嫁去东阳,不要离开裴灵渊。
秋霜得了命令,虽然想不明白其中厉害,便立刻执行。
有秋霜在,罗棠棣翻墙出去,没花多大力气。
两人鬼鬼祟祟,穿行在罗家宅院当中,最后从后门溜了出去。此事宵禁刚刚解除,罗家仆人开始忙碌,整座建康城的灯盏此地亮起,街道上渐渐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在早点铺子的喧闹声中,罗棠棣骑上驴背,混在上朝的官员中向皇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