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队,南总督,”年轻干练的女秘书哒哒哒踏着高跟鞋敲门进入会客厅,礼貌地向两人点头,“孔区长上个会面刚刚结束。二位久等了,请跟我来。”
区长办公层相当安静、庄肃,走廊墙壁上挂着一排宣传照,基本都是江南大区近十年来的显著突破和成果。
孔云的身影出现在几乎每个重要会议的主位上,齐肩黑发干练利落,纯黑上挑的眼睛有种箭矢似的锋利感,说话时,嘴边总有个细长深邃的酒窝,漂亮而凌厉。
秘书示意来客稍作等待,抬手轻轻敲了三声门,里头传来低沉的女声:
“进来。”
秘书侧身拧开门把手,为南观和闻过让出一条道路,轻声道:“请进。”
孔云正低头签着什么文件,几秒后啪嗒一声合上钢笔,面无表情地抬起头,看着这两个不请自来的访客。
这个女人简直像是从律政剧女强人的电影电视剧模板里抠下来的,看起来四十来岁,领口发丝打理得一丝不苟,给人一种极度冰冷、坚硬和坚韧的感觉。
同时她有着孔家人那种独特的气质和骨相,只是颊颧更加锋利紧收,因此两道酒窝不必微笑就能明显地横贯在嘴角边,像两枚优雅而锋利的深渊。
“闻上尉,南总督。”孔云不带感情地开口,上挑的眼睛带着审视和寒意,“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许久不见,孔区长看起来更年轻了,”闻过张口就来,英俊的眉眼含笑不露,“您最近忙吗?忽然叨扰,真是有点不好意思……”
孔云上上下下梭巡着闻过丑出天际的穿搭,挑剔的目光毫不掩饰,再一次对这个难搞的铬钢队长表示了鄙视:
“托闻上尉的福,百忙之中还得空出半小时欣赏你的审美,真是太体贴了。”
“……”南观惊讶于闻过和孔云间完全不藏着掖着的、初中生互相打口水仗似的针锋相对,他那副和孔云极为相似的密眉长眼微微一动,心中大致有了判断。
闻过和孔云作为江南大区军方和政界的一把手,利益和权限冲突不可避免。
这样看来,他俩看似水火不容,其实关系应该还行——不像某些大区里铬钢一把手和区长表面笑脸相迎,背后相互耍心眼子捅刀子,恨不得立马把对方搞下马去。
“南观。”孔云冷不丁直接喊了她便宜外甥的大名,毫不留情调转炮口,“你还在这儿干嘛?据我所知,你的辖区在明江吧?”
南观脊背挺拔地站在那里,静静望着他母亲的姐姐,他的亲姨妈,没有开口。
“孔区长,你好歹也得正视一下我的代管权嘛!再说舒河今天已经回明江了。”闻过满脸诚恳地说,“您知道一个总督最重要的是什么?是活着!眼看着南总督五天里被刺杀两次,我怎么能放任不管呢?”
孔云右手轻轻抚摸着铜质钢笔的纹路,闻言“哦?”了一声,冰冷锐利的侧脸比钢笔线条还要铁硬流畅:
“那么,你们今天找我,是为了什么?”
“我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闻过的话掷地有声,“您为什么要求南总督三天内回明江?又为什么出手强制终止张冼民案的进程?”
孔云凌厉地扫了一眼两人,神色平静地抽出两个文件,扔给他俩一人一份:
“自己看。”
“明江玩家抗议游行……今天早上的事,”南观拾起纸头,一目十行扫过,神色微冷,“为什么市政府和公安局没有反应?”
“是我禁止他们采取任何措施。”孔云轻描淡写地扔下一个寒冷刺骨的重磅炸弹,“因为这是你的问题,南总督。你的到来引发了江南、尤其是明江的强烈反应。刺杀、游行、舆论、反抗……你必须自己解决。一旦你无法应对问题,我会向上面申请把你调离。”
闻过万分惊愕地抬起头,拧起眉头看着孔云,又侧过头盯着南观。
南观脸上连一点愤怒、质问和忧虑的神色都没有,他瓷白端正的脸上,只有无穷无尽的冷淡与平静。
他将报道翻回第一张,递还给孔云,好像刚刚说“这是你自己引发的事故,你自己全权负责承担”的人,不是自己的血亲。
“如您所愿。”南观淡淡道,“这是您一直在做的,我比谁都清楚。”
“稳定是一切的根基,”孔云冷冷回敬,“根据回避制度,我理论上不可能在江南大区做领导工作。”
她黑色西装领口下,青铜纹路的铭刻无声流窜着微光。
“江南的水下暗流涌动,所有矛盾都在潜移默化地激化和蔓延。只有我和我所掌握的势力,才能维持这个时代、这个地区的稳定和平。没有别人能做到。”
“为此我必须取舍和牺牲。你们理解也好,不理解也好,对我来说,没有什么区别和影响。都一样。”
“孔区长真是个厉害的女人,”闻过对南观说,“我这一辈子都到达不了她那个高度。”
“我不太相信你被孔云说服了。”
“如果站在孔云的立场,她所做的一切是完全可以理解的。”闻过滋啦啦地启动他这两天宠幸甚笃的凯迪拉克凯雷德ESV,“这个世界上最难的就是平衡!她为此甚至……”
他顿了顿。
“不择手段。”
南观从眼角顺着尾根睫毛往闻过英挺坚毅的面部一瞥,树梢缝隙的碎光像吉光片羽般倏然掠过他上眼皮。
“你怎么想?”
“张冼民所做的那种怪异的‘契约’行为,可能已经变成了一个封闭的小圈子,牵扯到了一些隐秘的利益纠葛,而且与玩家等级论极端群体密不可分。”闻过沉声道。
“孔云一定很清楚这一点。我猜,楼行也知道。”
“如果真的是这样呢?你还要继续追查吗,闻上尉?”
“查。”闻过左手食指一下下叩着方向盘,“我要查到底。”
南观的瞳孔微不可察地一颤。
“我当年在‘锻火’训练营的时候,有位教铭刻控制和思想理论课的教官。谁也不知道他的真名、军衔、甚至是相貌,我们都叫他LIN教官。”
“LIN是个文职的干部,却是所有教官里最冷漠、残忍和严苛的老师,没有之一。”
“通不过别的教官的考核,最多被骂两句、站几个小时再重考,最严重也只是降低评价。但如果通不过LIN的测验,第一次可以重考,第二次必须回到初级科目从头考起,第三次就会被打包退回到原部队,从此再也不可能进入铬钢部队服役。”
“有些新兵当时很不服LIN,骂他独|裁冷酷、纸上谈兵,只会耍嘴皮子功夫;他常年遮脸,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有人猜他要不就是怕事后被报复,要不就是面部毁容耻于见人。”
“后来LIN知道了这件事,专门问格斗教官要了一上午的课,一个一个地、把那些对他不服气的人全都揍得满地找牙,连爬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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爬不起来——最可怕的是LIN一个人车轮完十多个人,叫了医务室把那群哀嚎的新兵蛋子抬走之后,还警告我们下午的铭刻训练课胆敢缺席,就直接不合格处理。”
“后来没人敢质疑LIN了。训练营里都传,LIN是因为身手太强悍、狠辣、招招致命,为了学生的生命安全着想,才去教了理论课。”
南观安静地听着闻过追忆往昔,嘴角一勾,慢条斯理道:
“那他的理论课一定教得很烂。”
“不,”闻过说,“他的铭刻训练课和玩家思想理论课,是对所有毕业的铬钢预备役军人影响最大的课程——几乎所有人都赞同这一点。”
“从本质上来说,控制铭刻和塑造思想是一回事。LIN认为无论是‘处决’‘纵情’还是‘掠夺’,都来源于人本身的思想与欲望。一个小小的孩子喜爱与渴望的,不外乎一条漂亮的裙子、一个帅气的飞机模型;因为18岁成年之后才会成为玩家的缘故,在甚嚣尘上的人世间纵览数十年,得到满足的阈值早就被剧烈地拔高,认知则被无限地窄化——这个时候,比如说纵情,就往往与性牢牢地绑定在了一起。这是外界规训的结果。”
“LIN做的,就是训练我们重新审视这三个所谓的‘本能’,以最纯粹和克制的思想无限降低阈值,让受过专业训练的玩家能够随时随地开启铭刻。”
“当时上面那些老干部都被LIN的手段惊呆了,为此吵得不可开交。我还记得有个威望甚笃的老头大声拍着桌子指着LIN骂,说你真是不把玩家当人!你把铭刻当什么!这是悬在人头顶的刀!是慢性的毒药!不是什么可以利用的工具!”
“LIN就说了一句话就把对面堵住了——他一字一句地、冷冷地说,我也是玩家!我可以,为什么铬钢未来的士兵不可以!”
“后来上头吵了半天,最终还是通过了LIN的方案。没有其他原因,处于任务执行状态的玩家身体素质实在是太强悍——社会需要强有力的中立力量巩固秩序,LIN的思想理论能够培养出对平等、制衡、克制这些品质忠诚的超级士兵,近期来看也见不到什么副作用。权衡利弊,最终给了LIN这个权限。”
“我讲了这么多,第一,是想说,LIN教给我的那些思想已经犹如钢印般烙在我的本能里。他出的试卷的第一个问题必然是“人人生而自由,在尊严和权利上一律平等”——《人权宣言》的开篇。”
“我每次开启铭刻时都会想起LIN,以及他那近乎严苛的姿态,所逼迫我所深深记住的:有义务保障所有人权利的平等,不以身份、时间、地点为转移。”
“无论是张冼民和徐诗莹,还是干文海和你……一桩桩一件件勾连起来,就像一张扑朔迷离的大网,藏着深不见底的密辛和压迫。这触及到了我的底线。何况,我有这个底气,一步一步地、抽丝剥茧地查下去。”
“第二。”
闻过猛地踩下刹车,转头凝视着南观,眼神深沉得几乎能择人而噬。
“LIN教官,多年不见。”
他眼睛一眨不眨盯着落难的南大总督,这位看似极端虚弱、手无寸铁的美人,声音低沉、笃定而压迫,似乎要刺穿他的眼球、剖析他的颅骨、透视他的灵魂。
“你对你的思想,影响了无数你的学生的观念——还保持着最初那种几乎偏执和冷酷的坚持吗?”
“回答我,你是否还走在这条道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