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湛川走在前头,严漱玉提溜着自己的荷包,轻轻的,似乎一放手,就要飞走了。
她小心翼翼问舒湛川:“你有什么想吃的?”
“时令美食当吃,山海兜、茼蒿鱼羹、梅粥、松黄饼,”舒湛川头也不回,笑道:“你方才说请客,这些可以吃吗?”
严漱玉银牙咬碎,时令美食没错,但是也是山珍,不是街边小馆子能做得出来的,本想着舒湛川这两日跑上跑下,她过意不去要请他吃好饭,没想到这人竟如此不客气。
严漱玉深吸一口气:“不。”
“那山羊煮……”
“没有!”
“那……”
“也没有!”
舒湛川突然驻足,严漱玉猝不及防撞上他坚实的后背,鼻尖生疼。他转身问道:“那到底吃什么?”
严漱玉想了想:“白玉雀舌如何?”
舒湛川觉得稀奇,没听过,名字挺听着就很有食欲,他笑起来:“好好好。”
过了片刻,街边小摊,舒湛川看着眼前端上来的两碗角子,嘴角抽了抽。
“白玉雀舌?”
“对啊。”严漱玉眯起眼,用勺打了一个,放在唇边吹冷,热气腾腾,在二人的中间氤氲,“书读少了吧,这里的地方志写了,角子在这普遍唤做白玉雀舌。”
舒湛川对她刮目相看:“你还读了这的地方志?”
“也没有。”严漱玉缩着脖子,有些不好意思,“那招牌上不是写着吗。”
舒湛川回头一看,摊子边果然立着一块木牌子,上写角子、扁食、水饺白玉雀、馉馇、娇耳,这摊主做的是南开北往、不同地域与叫法差异的食客生意,一碗饺子十个名字。
他走镖风餐露宿也不挑食,想逗弄严漱玉罢了,方才不过是想逗弄严漱玉,没成想反被她摆了一道,舒湛川气个倒仰:“我说不过你!”
严漱玉笑得前仰后合:“不吃拿来。”
这小小的摊子,人情味道极浓,显然严漱玉是常客,那摊主妇人认得严漱玉,擦净双手又送来三枚蒸角:“这三个是新味道,新出的笋子,取嫩尖,焯了水,调了味,小妹你且尝尝,好不好吃?”
严漱玉认真尝那饺子,果然最新鲜的笋子,入口甘甜,保留了最原始的山鲜,严漱玉眼睛一亮,甜甜笑:“姐你做的哪有不好吃的。”
妇人“哎哟”一声,笑得牙不见眼:“姑娘这张嘴啊,比蜜还甜。”说罢心满意足地转身忙活去了。
严漱玉另取竹筷,夹起另一个要递给舒湛川。少年郎君却犯了难——既不愿将蒸角浸入汤碗,又不便劳烦摊主取新碗盏。严漱玉见他眉头紧锁,索性直接将蒸角递到他唇边:“你快吃。”
“不用。”他自觉不合礼,而严漱玉只惦记着汤角子泡太久会坨,待他张口,她手腕一翻,那蒸角已送入他口中。皮薄馅鲜,笋香满口,果然妙不可言。不愧有许梅屋棐诗云:“趁得山家笋蕨春,借厨烹煮自吹薪。倩谁分我杯羹去,寄与中朝食肉人。”
严漱玉托腮笑道:“如何?虽无山海兜,好歹有个''山兜''可尝。”
山海兜春采笋、蕨之嫩者,以汤瀹过。取鱼虾之鲜者,同切作块子。用汤泡,暴蒸熟,入酱、油、盐,研胡椒,同绿豆粉皮拌匀,加滴醋。今后苑多进此,又名“虾鱼笋蕨兜”。
如今虽无鱼虾之鲜,但这清甜的笋尖,倒也当得起一个“山鲜”字。
“你说得对。”舒湛川也笑起来。
二人难得和谐,却不知这一幕,尽数落入了不远处一双含笑的桃花眼中。街角暗处,段亦寒轻摇折扇,眼中闪过一丝玩味。
严漱玉与舒湛川饭饱从摊子离开,夜色渐浓,夜里街上人多,难免摩肩擦踵,严漱玉一个劲往前走,忽觉肩头被人轻拍,她回身时不小心撞落了身旁人的折扇。
“不好意思。”严漱玉连连道歉,俯身要去拾那柄扇子,却见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先一步托住她手手臂:“怎么敢劳烦姑娘。”
说着,他自己将那柄扇子捡起来,严漱玉漱玉只觉眼前金红交错,如有孔雀开屏,但见那人衣着华美漂亮,白底交领织金红衣金线镶边,暗绣水仙蝴蝶纹路,玉冠插羽,弯腰时衣袍带起一阵苏合香,待他直起身来看到,一张白白净净、桃花眼含情,薄唇含笑,雌雄莫辨的绝色容颜。
他一双眼睛似笑非笑,看着严漱玉,捡了扇子拿起来翻看,蹙眉道:“哎呀,这可怎么办?”
严漱玉一愣,凑头去看:“怎么了?”
她下意识摸上自己的荷包,这么漂亮的男人该不会是讹钱的托子吧。
舒湛川本与严漱玉肩并肩,出于礼节又不好靠太近,于是自顾自说话,总不见有人回答,一回头才见她早在不远处停下,他驻足一看,严漱玉和一个男子几乎两个脑袋凑在一块,嘀嘀咕咕什么。
舒湛川顿时警铃大作,面色不改,疾步回去一把扯住那人的后领,那人回头看来,是一脸无辜样的段亦寒。
舒湛川问他:“干什么?”
段亦寒笑着被他拉开,那人夸张地叫嚷着,却也不挣脱:“你做什么?哎呀姑娘,救命呀!”
严漱玉哪里知道他们二人认得,跳过去轻轻拍舒湛川的手:“做什么抓人?”她道:“是我把他扇子撞坏了。”
舒湛川不甘不愿把段亦寒放开,斜一眼段亦寒,段亦寒果然说:“你看,真烂了。”那扇面裂开一道,整幅山水画也被劈开一道,不复观赏;
舒湛川冷笑一声:“我替她赔。”
段亦寒:“不行!”
严漱玉:“不用!”
二人异口同声。
段亦寒诧异地看她一眼:“有骨气,一人做事一人当。”
这个鹅黄裙猫儿髻的女子,人看着文静可爱,但穿着普通,像哪个小府的小姐,心中顿生戏弄之意:“我这扇面是人称‘画圣''的名画大师范窄手作,一幅画价值一两金哦。”
严漱玉眨眨眼,心里倒吸一口冷气,什么劳什子大师,听都没听过,怕不是真是讹钱的托子,她面上八风不动:“我赔。”
舒湛川要拦她:“你别听他胡诌。”段亦寒却按住舒湛川肩膀,朝严漱玉伸出手:“好啊,姑娘没有钱当然可以与我赊账。”
“有钱有钱,跟我来。”严漱玉点头,往回走几步,
二人面面相觑,不明白她要干什么,还是跟了上去。
到了一卖画写字的摊子前,那看摊子的老头才问他:“姑娘要买什么?”
“借用笔墨。”
“二文钱即可。”
严漱玉她利落地付了二文钱,在案前坐定,展开画纸,老秀才研磨,她执笔,架势十足,颇有大家风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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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亦寒肩膀轻撞舒湛川:“想不到是位才女。”
舒湛川感觉不妙,在鬼画符方面的确是无师自通的才女。
果不其然,只见狼毫起落,墨色晕染间,严漱玉已得意洋洋地署上名号,举起那画来,段亦寒人定睛一看,几笔线条,画出了一幅拙劣的小鸡啄米图。
她拿着画,等墨干了些,塞给段段亦寒,面上十分自豪:“这个是人称画仙的严十九亲笔著作,市值二两金,抵给你,差价一两金不用找了。”
段亦寒捏着那画的一角,脸上表情变化,精彩纷呈。
那名作上,几只歪歪扭扭的小鸡正在啄米,旁边还题着‘珍禽图’三个大字,墨迹未干处已糊了一片。
舒湛川别过脸去,肩头不住抖动,十分义正言辞说:“一两金的差价呢,怎么不找?”
严漱玉竟然真的借坡下驴,与段段亦寒说:“如此,你还倒欠我一金哦?”
“姑娘真是幽默。”段亦寒桃花眼一眯,破扇子搭上严漱玉的肩膀:“其实也不必赔钱,只要姑娘身上一件物事相抵便是。”
“什么意思?”严漱玉被他这反复无常的态度弄糊涂了。
“别理,他这人有病。”舒湛川冷笑,“他这扇子在他家里都是用仓库来装的。”
掉扇子也是段亦寒用得滥极了的搭讪手段,舒湛川懒得拆穿。
段亦寒笑而不语,忽道:“呀,我本是专程来寻你的。”
这话落入严漱玉耳中,她先是一怔:“你们认识?”随即恍然大悟。怪不得,舒湛川能忍着这只大花孔雀跳来跳去。
严漱玉顿时索然无味:“我回去睡觉了。”
“等等——”舒湛川叫住了她。
她回头问:“干嘛!”
舒湛川说不出个所以然,胡乱道:“有事可以来找我。”
“哦。”严漱玉点点头。
直到严漱玉没入人海,舒湛川缓缓拔出剑来,段亦寒感觉不妙,提气施展轻功,他在感知杀气、躲避追杀这一方面,现在已经炉火纯青、出神入化了。
二人一追一逃,转眼到了僻静处,段亦寒突然回身,腰间软剑如银蛇出洞,与舒湛川战在一处。
软剑本是以柔克刚的利器,偏生舒湛川天资卓绝,剑法已得宗师真传。段亦寒对剑道研究透彻,软剑缠住舒湛川的流云剑向后一拉,欲要夺剑。不料舒湛川不退反进,内力灌注剑身,硬生生将剑锋推到段亦寒咽喉前三寸方止。
二人久未切磋,这一战打得酣畅淋漓。最终精疲力竭,并肩躺在草地上喘息。
二人久未切磋,这一战打得酣畅淋漓。最终精疲力竭,并肩躺在草地上喘息。
半晌,舒湛川问:“查到什么了?”
段亦寒扔给他一个信封,手枕在后脑勺:“你自己看。”
舒湛川借着月色,将其中的信息一一看过,面色也凝重起来,道:“原来如此,朝廷竟然来人了。”
段亦寒枕着双臂,嘴角噙着笑:“不是今夜就是明夜,你这分号怕是要热闹了。”
话音未落,镖局分号处升起一道白色的烟火,尖锐的啸声响彻云霄,舒湛川见此翻身起来,身形如箭般射向镖局方向。
段亦寒呆坐原地,喃喃道:“这么快就被动手了?”他望着舒湛川远去的背影,衣袖一振,几个起落也消失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