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料峭,过了十五月亮已开始残缺,云翳遮掩下,主街上灯火通明更衬巷子里越发昏,但这富贵人家聚居的街巷宅院之内如没有娱乐,则一片沉寂,朱门紧闭。巷子胡同随之变得冷清极,门前悬挂的灯笼,有风吹来时,灯笼晃晃荡荡,照得青石板路忽明忽暗,令人惶惶。
从东来胡同的大宅院抬出来一顶轿子,一个身材肥硕的老爷上了轿子,晃晃悠悠往北边去了。
暗处,几双眼睛紧盯着这一幕,六个黑衣人隐在阴影中,互相递个眼色,当即分出两人尾随轿子而去,余下四人仍死死盯着宅院动静。
又过片刻,大院角门处,一个黑影正贴着墙根悄然溜出,往相反方向疾行,在另一处胡同口闪身上了辆早已等候的马车,摇摇晃晃往南走了。
马车行进的声音在空巷子里十分清晰,盯梢的四人又分了二人去跟马车,原本来时七八个同伴,陆续续竟然被分散开了。
白良道:“这梁弘毅当真谨慎。”
燕青云十分赞同:“老狐狸一只。”
宅中五六个和他身材相差无几的人,每隔一刻钟便分头而出,若非亲近之人,根本难辨真假。
直到子时将至,那梁府之中里屋最后一盏灯终于也灭了,燕青云与白良在树影中蹲得腿麻,又苦等半个时辰,终于再没有人出来了,见此如释重负。
二人施展轻功跃上屋檐,只见正房廊下两个守夜的婆子歪坐着打盹,他们落在房顶,燕青云附耳在瓦上,听得屋内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燕青云拿出迷烟,掀瓦片缓缓吹入,烟雾很快漫下去,不多时,屋内鼾声渐起。
等了一会,燕青云示意白良:“你下去。”
白良诧异:“两个人不是找的更快?”
燕青云面露难色:“我们读书人讲究非礼勿视、非礼……”
还没说完白良咧个大嘴,无声大笑,眼泪都出来了:“你那刀上挂着十几条人命,这会儿倒讲起礼数来了?”
白良是摸金校尉出身,娶妻生子后金盆洗手、退出江湖,被舒玉韬挖来当分号踩盘子的领头,他本来已经拒绝的,奈何但一身手艺与小偷偷小摸摸的习惯实在戒不掉,又自己回来找舒玉韬谋事。
到了镖局,明面上是个正经镖师,私底下仍领着人专司踩盘子、查人底细,过偷偷摸摸的瘾。
他可不管非礼不非礼,就喜欢做贼那种刺激。
燕青云被他拆穿,又解释:“里头那人要是没穿衣,岂不是……”
到底读了点孔孟自诩文化人,又被这这礼节套住。白良笑他:“假儒,光腚的老娘来杀你,你还能闭上眼引颈受戮?”
说完紧了紧蒙面的布巾,轻掀开五六块瓦片,只见他身体以奇怪的形式缩小,似没有骨头一般从瓦缝中探入屋子中,竟然是罕见的缩骨功,他轻巧落在房梁之上,低头看看去,那八步床帘子厚重,里头被子供起来一座包,被子随睡在里面的人的鼾声而起伏。
白良环顾梁上,梁上空空,只有积年的灰尘。
东西不在梁上。
白良有些兴奋,他解下腰上的九节鞭缠在梁上,悄无声息地滑落地面。
这梁弘毅行事极为谨慎,澧州税账虽存于司税科,却设下三重机关:房门三钥,账箱三锁。两把钥匙置于值房,最后一把随身携带,防范之严密可见一斑。
当然这些对于他们这种江湖人士来说可以通过暴力获取,但是那容易惹麻烦,一方面官府背后是朝廷,功夫再高也怕军队,另一方面毕竟如今他们既入镖局,行事自当体面。
舒二当家欲观澧州税数,他们做下属的也不多问,他们连夜神不知鬼不觉将钥匙“借”来一用。
梁弘毅好酒好钱,常常接受商户宴请,夜夜赶赴,不是在酒楼就是在人家里,常醉醺醺而归,所以钥匙断定不在他身上。
既不在他身上,书房既无所获,唯有这寝居可寻。
房间里大大小小箱笼有十几个,白良沉下心来一一探查。
白良开了一个盒子,一溜金叶子金灿灿,令他移不开眼睛。
“快些。”燕青云看得着急,催他:“那厮若是醉酒归来,徒生枝节。”
白良恋恋不舍,他道:“"区区知州,何来这许多金银?”果然是贪官,他捏了两片塞进自己怀里,终于把那个盒子关上,他暗道:这贪官的钱财,取些也就当劫富济贫了。
只是这个“贫”说的正是他自己。
他手法老练,将木匣贴在耳边轻轻一晃,便知内里虚实。如此查验了七八个箱笼,却始终不见钥匙踪影。
最后没找的地方就只有那张床了。
白良看着那一张床,厚重的帘子内,拱起一座‘山''来,那‘山’一翻身,正与他打了个照面,露出知州夫人罗氏的面容。
梁弘毅没有飞黄腾达之前也不过是个穷求生,成了官老爷之后也没有拈花忍草,房里就糟糠妻一个,两个人都是穷怕了饿怕了,吃要好的,穿也要好的,如今一个样子是模子刻出来,爱好也从一而终:眼里只有钱。
穷苦人只会把最重要的东西藏在自己贴身的范围,毕竟自己可触及范围之内才是最安全。
白良心念一动,轻手轻脚来到床头,往枕下探去。
果不其然,果然触到一串冰凉物事。
他手极其柔软,以极快的速度将钥匙取出来,又换了串相像的塞回枕头下。
燕青云看他得手,悬着的心才放下。
二人在屋顶放好瓦片,直奔府衙而去。
州衙门大门紧闭,巡查的衙役一炷香一个来回,五人一队,五队轮转,其余大部分都在南院监狱,监狱关押多人,更比较容易产生意外。
办公处唯有一两处亮着灯火,显然是值夜的官吏。在这里值夜不像京城这么严苛还需点卯,所以多数人值夜官吏松散,在隔壁房间搭了床,从后半夜一睡到天亮。
燕青云他趁巡查交接空隙,推门而入,那老吏睡得死,又遭燕青云点穴,两只耳朵什么也听不见了,燕青云将被子拉过他的头顶,扒了他的外袍。
燕青云人本来就精瘦,弯腰驼背一些又粘了假胡子,和那值夜的老官吏有八分像,风一吹,宽大的衣服更显得他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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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不已。
他不放心,又推了推老吏:“喂。”那人没有动静,他还不放心,他整整容貌,又抓了把墙灰糊在头发上,头发灰白更与老吏如出一辙,这才又扶好帽子,举着油灯放心走出去。
燕青云拿着钥匙,佝偻着举着灯去开税务门,好不容易进来,发现白良已经在里面整好以暇,等着他来开箱子了。
抬头一看,屋顶瓦片又被掀开一个小洞。
白良催他:“别看我,快找东西。”
燕青云笑他:“如今倒要仰仗我这双识字的眼睛了?”
白良面上讪讪。
刚才还在笑话燕青云是假儒,如今还是要靠他发挥的作用。多读了一点书,不仅能看明白账,对于数字也很敏感,
这箱子也有五六个,又不按照日期排序,两个人一一打开,燕青云一一略过,要去找年终汇总的那一本
翻了一两箱,不见总账,忽然听到有脚步声,燕青云才站起来时,白良已经躲在房梁上,他用身体遮住瓦片的漏洞,避免月光从上面漏进来,同时手里也捏了石珠子,随时准备出手点穴。
大半夜税科突然亮灯,巡查的领头觉得奇怪,刻意绕过道过来看,巡查一推门,桐油灯烟大呛眼睛发酸,一看里头有个老吏背对他正在整理卷宗,猜也猜得到是谁,他问:“老李,半夜三更的,哪来的钥匙开门?”
老李背对着他整理卷宗,也不回头:“过两天就要送□□上京了,时间紧急,数目须得核对清楚,那必然是大人给我的钥匙了。“
“原来如此。”巡查觉得他可怜,听说几十年前他是砸钱进来的,买了这个官职总是不得志,往上考也考不了,几十年不得志一直熬到如今年老,如今衙门里多是梁家子弟,又因为没有裙带关系,他这把年纪还要值夜,着实可怜。
罢了罢了,上头的安排也轮不到他干涉,他笑劝道:“老李你别太辛苦了,仔细身子要紧,我瞧着你的声音都不对了。”
''老李''猛地咳嗽:“是啊,忙上火了。”
巡查笑了起来:“是对人上火还是对事上火?莫不是我扰了您老清静?若不说清楚,我可不敢在此久留。”
“你这是折煞老夫了。”老李哑声笑道。
那巡查看他又老又驼背的背影,抱拳说着:“请您先忙。”
“您也忙。”老老李起身还礼,那人这才领了一队人走了。
又翻找一阵,在柜子顶层发现一个用小木箱一装的相册,一看,这才是总账。
舒湛川说不要细数,只要总数,燕青云从兜里掏出一本巴掌大册子,拿着碳笔誊抄起来,数少也快,不过一盏茶工夫,二人已悄然撤离府衙。
待回梁府归还钥匙,已是三更时分。梁弘毅仍未归来,二人这才放心离去。
行至镖局附近,燕青云与白良忽地驻足对视:怎么镖局还遭贼了?
二人内力深厚,远远就听见有悉悉索索的踩瓦声,当下顾不得其他飞身过去,还没到大院,一大汉已经快他们一步飞身上瓦,口中喊着:“贼鸟厮,混哪条道的来踩你爷爷家的屋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