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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拆鸳鸯

作者:柯烂樵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夜里无风,腾江水面平静,倒映着满天星斗,宛若巨大的镜面翡翠玉带,春日江边芦苇枯黄潦草,但仍然有一人高形成天然的屏障,举着火把的人不敢粗心大意,追人步伐紧锣密鼓,在芦苇丛中艰难前行,半柱香功夫才挪了百十丈远。


    芦苇将人挡的严严实实,严漱玉和舒湛川借着芦苇的掩护疾行,远远望去只能看到草叶晃动,追兵中的几个高手见状,四个人足下一点,从高处俯瞰,见到两道飞驰的身影,立刻施展轻功跃上高处。为首的粗眉汉子李丁眼尖,一眼就锁定了两道飞驰的身影,


    “在那里!”他一声令下,四人如大鹏展翅般掠出,转眼就追了上来。


    严漱玉恍一回头,不由咋舌:“不是吧,我罪不至此啊。”眼看人至跟前,她手疾眼快,撕了一片自己的裙摆,将脸蒙了起来,只露出一对杏儿眼睛来。


    舒湛川斜睨她一眼:“你倒是机灵。”


    严漱玉面不改色:“多谢多谢。”


    “谁夸你了!”舒湛川左右他找不到遮挡面部的东西,今夜一身衣服是定制的撕烂了可惜,偏生这丫头没心没肺只顾自己。


    要是挖坟被抓,传出去他的英名岂不是烂糟。


    “你也要?”严漱玉才想这一茬,又要撕一片裙摆,四个护卫已飞身落在面前,为首的粗眉毛汉子李丁伸手一拦,挡住严漱玉:“姑娘,还请跟我们回去。”


    “开什么玩笑!”严漱玉哪里肯,三脚猫的功夫也是功夫,更何况还有个舒湛川在,底气也足了,当即扛着铁锹一挑,横劈过去。


    李丁显然没料到,但反应也快,侧身一躲,才躲过去那铁锹猝不及防往回一勾,划烂了他的衣服,他脸色一变:“姑娘,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啊。”


    严漱玉撇嘴:“我什么酒也不吃。”


    李丁想起家主嘱咐要毫发无损地带人回去,因而又不能下重手,只得耐着性子周旋。他几次想近身点她穴道,却都被她机警地躲开。


    另外三个人却摩拳擦掌围着舒湛川,一人啐道:“原以为是个小白脸,想不到是个黑脸皮的,长得是俊俏了些,怪不得勾走小女子的魂。”


    舒湛川眉头一皱,面若寒冰,“滚。”


    “脾气还挺大!”一人怪笑道,接着他向同伴使眼色,三人同时出手,却见黑衣少年凌空飞起,三招两式便将他们打倒在地。他收势而立,衣袂飘飘,舒湛川在几步之外,严漱玉那边的战况看得饶有趣味,嘴角勾起一抹讥诮:“一年不见,功夫还是这么差。”


    “你还说风凉话!”严漱玉的铁锹被里丁抓住,挣脱不得,随着李丁手腕一压,铁锹头插入土中,李丁又压上了整个人的重量,一脚踩将它深深踩进地里,严漱玉索性弃了铁锹,狠狠踩在他脚背上。


    李丁疼得脸色发白,脚趾头痛的不行,仍咬牙对严漱玉说:“姑娘不要叫我们为难,既收了我们李家聘礼,就没有逃的道理,你今天断定是不能走的。”他看了眼舒湛川:“你让你相好的赶紧走吧,我就当没有见过他!”


    严漱玉一头雾水:“我家何时收了你们什么李家的聘礼?”


    这时火光逼近,冲出来一个身着褐色铜钱纹长袍的灰白头发老人,见了舒湛川,拍手跺脚:“错了错了,全错了。”


    李达心急如焚,指着李丁骂:“养着你们吃白饭的?人都能跟丢认错?这是乘风镖局二当家,瞎了你们的狗眼!”


    严漱玉趁机溜到他身后,心里奇怪,这阵仗也看着不像是守这墓地的。


    舒湛川一双狼目在没什么表情的时候显得薄情凶狠,李达擦了擦额头的汗,连连作揖“哎!二当家见谅,这帮蠢货认错了人。”


    李丁常年看护院子哪里见过什么人物,见李达这般恭敬,也知道这小公子是个有身份的,有苦不不能言,拉起倒地的兄弟几个,忙站到舒湛川面前抱拳:“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二当家。”


    舒湛川缓缓道:“无碍,误会罢了。”


    言语间,李达不动声色打量他身边的女子,祝娟儿是只是个豆腐佬的女儿,这人身形要比祝鹃儿高许多,显然不像他要找的人。


    只是他不明白舒湛川怎么被护卫发现后竟也不停下来,也不反击,反而被追着着跑?


    李达又问:“只是您怎么会在这?”


    舒湛川笑李达:“我还想问你们呢,深更半夜在此作甚。”


    “哎!”李达面露难色,嚅嗫片刻,才道:“实不相瞒,我家大公子原定廿二日迎娶二房,这二太太还没过门,这不,今夜出门逛街,丢了!”


    新娘子祝鹃儿和旧好私奔,这话他可不敢往外说,只含糊过去。


    严漱玉扯下遮面的布巾:“那你可看好了,我可不是你什么二太太三太太的。”


    李达看了一眼,愣住了,眼前的人十六岁模样,圆脸杏眼,小高个,的确不是祝鹃儿。


    怪了,明明人是沿着河边跑的啊。


    正疑惑间,忽然听到江水搅动,有一张竹筏缓缓从芦苇掩映中被撑出去,李丁侧目,大喝一声:“在那里!”


    严漱玉抬眼望去,月光下,江面泛起粼粼波光。竹筏上那男子奋力撑杆,转眼已划出十余丈远,李达脸色大变,顾不得再多解释,带着一众护卫就往江边追去:“别让他们跑了!”


    见此几个家丁、护卫也顾不得其他,青蛙跳水似的,接二连三跳下江去了。


    水面平静,两个人的竹筏哪有一个人游泳快,王生拿着竹竿一一驱逐,水花四溅:“走开!”


    那祝姑娘惊慌失措,拿着包袱狠狠砸着攀竹筏的人的手:“我不要回去!”。


    “我就是死也不回去!”声音凄厉,在夜色中格外刺耳。


    有几个人在江面下在竹筏一侧一拉,竹筏上的人失去平衡,竹筏翻了个面,祝鹃儿与那男子生双双落水,被家仆一人抓着一个,拖上岸来。


    人群中自有几个丫鬟婆子,用氅衣将呛了水的祝鹃儿裹住,祝鹃儿咳出两口水,,她却挣扎得更凶:“你能把我这个躯壳带回去有什么用!?关得住我一时,关得住我一辈子吗?”


    她眼睛通红:“李耀祖欺男霸女,我就算不上京告他,那宁愿撞死了做鬼,也不进他的门!”


    李达训斥:“胡说什么呢!”


    王生死狗一样被拉爬上来,才站起来就往祝鹃儿这边走,脚步虚浮:“鹃儿!”


    李达一个眼色,几个家丁人冲上去对其一顿拳打脚踢,王生反抗不得,被打得蜷缩在地,祝鹃儿哭喊起来:“你们别打他了,我跟你们回去!”


    祝鹃儿发狠要扑向他,王生终于一动不动,几人仍然不停手,祝鹃儿从头上拔下来一柄钗子,对准自己的脖子,划出一道血痕来,变得歇斯底里起来:“我说放了他!”


    严漱玉身形一动,却被舒湛川一把拉了回来,她眼中不解,舒湛川摇了摇头,他低声道:“皮肉伤,死不了。”


    严漱玉眉头拧成一团:人在城里丢的,怎么会丢到这荒郊野岭来找?看着生生死死的阵仗,这哪里是人丢了,分明是追逃。


    嫁人的脸上也不见喜色,李家行事如此蛮横,看来不是什么好的姻缘。


    李丁犹豫片刻,附在李达耳边低声道:“家主交代过,特殊时期不能再造杀业了。”说完警惕的看一眼舒、严二人。


    “停。”想到还有旁人在,李达这才抬手示意众人停手,他转向舒湛川,抱拳道:“今夜惊扰二当家了,明日定当登门赔罪。”


    舒湛川不动声色地回礼:“李管事言重。还请代我向李大当家问安。”


    “家事复杂让二当家见笑了,家主素闻二当家少年英才,一直想与公子见见面,可否赏光来府里喝茶。”


    舒湛川也抱拳回礼:“这两日核对票据,事务缠身,晚辈改日必当登门拜访。”


    “如此,那我们先回去了。”李达闻言也不勉强,拱手告辞。


    路过躺在地上的男人身边时,李达蹲了下来,在他耳边道:“王生今日算你好运,我劝你死了这条心,你应该明白飞蛾扑火,自取灭亡,若再有下次一定成全你。”


    那书生挣扎着想要爬起,祝鹃儿一步三回头,泪眼模糊,依依不舍,却见祝鹃儿被推上马车前,回头对他轻轻摇头,做了一个口型:放心。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就走了,王生几近疯狂,声嘶力竭追出去两步,倒地不起,只胸膛的微弱起伏。


    严漱玉望着远去的火把长龙,轻声道:“真是个苦命人。”


    她看人如此狼狈,急忙将他翻过来,那男子唇角的血已经沾染了整个脸面,不知道是脸上出血了还是内脏出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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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摸索出来一颗速效救心丸,掰开嘴喂下去,完事手上已经全是血污。


    舒湛川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她到江边去打水,用一大片叶子卷成了一个杯子。


    片刻,药效发作,王生剧烈咳嗽起来,胸膛起伏,他一睁眼弹坐起来,他仓皇无措,站起来大呼:“鹃儿!鹃儿!”


    无人应答。


    严漱玉就给他递水,这才看清楚,眼前有一个着劲装却梳了猫耳髻女子的圆脸女子,她身后还站着一个身材挺拔,宽肩阔背、眉眼俊俏的少年人。


    “多谢。”王生手止不住的发抖,水珠从叶缝间漏下,仓皇喝下两口,咽不下去,又尽数咳了出来。


    “你们本来是要私奔?”严漱玉看着他,开门见山地问。


    舒湛川额角一跳,三更半夜,一男一女背着行囊出逃,又逢女子已许人家,不是私奔又是什么?


    严漱玉意识到自己问得太急,摸摸鼻子,又换了问法:“我是说她现在被抓走了,你准备怎么办?”


    严漱玉其实是怕他寻短见,只是问法或许过于直接,容易伤人。


    果然。


    王生喝了水,稍微缓了一些,闻言面露痛苦之色,垂着肩膀不愿说话。


    严漱玉盯着她看半晌,觉得似乎在那里见过,一时竟不清楚了,又问:“你住哪里?”


    一连串炮弹似的问题,那王生已是面如死灰,颓然坐地,呕出一口血来:“没了鹃儿,和已无家可归的人有什么区别!”


    严漱玉趁机问道:“那位鹃儿姑娘,是被李府强行掳走的?”


    王生闻言,眼中迸出恨意:“李家仗势欺人!鹃儿本与我有婚约在先,被那李耀祖强抢为妾,过几日就要成婚。我们本想连夜逃出澧州,谁知!”


    王生捶胸顿足:“李氏可恨啊!”他眼中蓄泪,“我更可恨!”


    严漱玉摸不着头脑:“哎呀,怎么又变成你可恨啦!”


    “可恨我手无缚鸡之力,连心爱之人都护不住!””


    舒湛川眉眼中不明意味更深,暗自思忖:


    方才所见那祝鹃儿不过中人之姿,以李家在澧州的权势,又有官府庇护,若要强占民女,何须这般大张旗鼓?那李耀祖素来流连花丛,成亲在即仍夜夜笙歌,显见此女在他心中分量不重,为何今夜却如此兴师动众?


    舒湛川摩挲手指,心中有所计较,一声清越口哨,镖局的马闻声而来:“此处非说话之地,”他对王生道,“阁下且告知住处,先送你回去再从长计议。”


    严漱玉见王生捶胸顿足的模样,忍不住道:“祝姑娘宁死不屈,你堂堂七尺男儿却在此哭哭啼啼,成何体统?”顿了顿又补充道:“况且你们都还活着,就算……就算死了也还能做对鬼鸳鸯,何必气馁!”


    舒湛川斜睨她一眼:你在说什么?


    严漱玉理直气壮:“古语云‘生同衾,死同穴’,我这是在宽慰他啊。”


    她这么理解好像也没什么大问题,舒湛川嘴角有些按不住,转头去牵马。


    他眉头深锁,心知此事必有蹊跷。那李耀祖强娶此女,恐怕另有隐情。若处理不当,只怕会影响镖局与李家的生意往来。


    “你说得对!”王生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如打了鸡血般跳起来就要去抢人。谁知刚迈两步便腿脚一软,竟直挺挺跪在了严漱玉面前。


    “哎?”严漱玉大惊失色,慌忙侧身避开,“这可使不得……”


    舒湛川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走了。”


    借着舒湛川的便利,一行人顺利开城门回到城中,窄街深巷,到了王生住处,远远看到满地狼藉,书籍、衣物散落被甩到门外。走近一看,更是触目惊心,就是发现里面被人打砸过,夯土围墙推倒,大门歪斜,只剩半扇门板摇摇欲坠,屋内桌椅尽毁,被砸得七零八落。


    春风料峭,卷起满地散落的书页,发出沙沙轻响,


    “李耀祖!”王生攥紧拳头,恨意滔天。王生突然仰天大笑,笑声凄厉如夜枭,夺门而出。


    舒湛川掌劈在他后颈,他人彻底昏过去了。


    严漱玉不知如何,茫然的看着舒湛川。少年剑客沉默不语,淡淡道:“若非今夜偶遇,这王生早已经成为江中鬼了。”


    远处传来打更声,已是三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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