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周森金属爪子在桌面上留下的新凹痕，还有那双骤然变得锐利，充满警惕的眼睛，林初一之前那点短暂轻松感，瞬间荡然无存。
这书店的日子，看着风平浪静，底下全是暗礁。
“外面，到底有什么。”林初一再次问出他不止问了一次的这个问题。
周森目光从林初一脸上移开，转向书店紧闭的大门，目光锐利的好像能穿透门板一样。
过了好几秒，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压得很低，很沉重：“觊觎‘本源’的不止一家。”他没有直接回答林初一的问题，“老板在他们不敢硬闯，但试探，骚扰，寻找缝隙和弱点，就像秃鹫围着腐肉盘旋，永远都不会停下来。”
说完他的目光又落回林初一身上，绿眼睛里带着一种林初一从未见过的严肃：“蓝溟依赖你，这在某些存在眼里，你就是最显眼的靶子。”他顿了顿，金属爪子轻轻敲了敲桌面，“今天早上恐怕是一次试探，蓝溟感觉到了，所以它崩溃了。”
靶子？林初一喉咙有些发干，就因为蓝溟喜欢他？
他看了一眼刚喝完晨曦露，正懵懂地舔着嘴角的蓝溟。
“总之它的力量一旦彻底失控，对书店和你自己，都是灾难。”周森又说，“有人想让它失控。”
林初一点点头，这个道理他今天早上已经深刻体会过了，他低头看了看蓝溟，小家伙似乎完全没听懂两个大人沉重的对话，还在无忧无虑地吧唧嘴。
至于有人...
“你俩干啥呢？”忽然桃夭那脆生生的嗓门混着高跟鞋的哒哒声，一下打破了之间低沉的氛围。
她从二楼楼梯口下来，扫一眼林初一，又看见蓝溟已经没事了，像是松了口气，直接走过去在蓝溟脑袋上撸了一把，然后朝二人走过来，“聊啥呢神神秘秘的。”漂亮的狐狸眼地在他俩脸上来回扫。
林初一把刚才跟周森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果不其然桃夭那张漂亮脸蛋唰地就阴了，条蓬松的橘尾巴也不晃悠了，绷得笔直，红嘴唇抿成一条缝，眼睛里里没了平时那股子灵性，只剩下冰渣子一样的警惕。
过了一会儿，桃夭从牙缝里挤出一声：“靠！”
这时周森他起来，那大块头天然就带着压迫感，他没看桃夭，对着林初一沉声说：“看好蓝溟，离大门远点。”
“明白。”林初一赶紧点头。
周森这才转向桃夭：“我去书店外面几个结界巡查一遍。”
桃夭深吸一口气，把脸上的不爽往下压了压：“那我去监控室，看看今天早上外面到底怎么回事，”她咬牙切齿地补了一句，“那帮孙子最好别撞老娘枪口上！”
说完，她风风火火就要往电梯走，刚迈出一步，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猛地刹车，胳膊一甩，把个东西朝林初一扔了过来。
“接着！”桃夭语速飞快，跟连珠炮一样，“牵牛花精下午回来了，厨房那边用不着你了，你还是去书柜，按我今天早上跟你说的，感应到哪个区域不对劲儿，你就去搜，找到了你就动手抓回来。”
话音还没落全，她人已经蹬蹬蹬冲进了电梯，橘色尾巴在电梯门关上前甩出最后一道火气冲天的弧度，人影就没了。
周森也没耽搁，大步流星地朝书店大门走去。
眨眼功夫，前台这儿就剩林初一，还有嘬完晨曦露、满足地打着饱嗝的蓝溟。
林初一低头瞅了眼怀里桃夭扔过来的东西，一个怪模怪样的拍子，看着跟电蚊拍很像，暗沉沉的手柄，带着银丝的透明拍面，他掂量了一下，又看看蓝溟。
“吃饱了吗？”林初一捏了捏它软软的脸颊，问道。
“嗯嗯！饱饱！”蓝溟立刻精神了，圆滚滚的身子弹了弹，大眼睛亮闪闪地看着他。
“那，”林初一扬了扬手里的怪拍子，“帮哥哥个忙？咱玩个找东西的游戏？”
“游戏？好呀好呀！”蓝溟一听可以玩，整个球都支棱起来了，兴奋地原地滚了一圈。
“你感觉，”林初一指了指那一排排书架，“这些书里面，有没有什么东西在动？”
蓝溟好像听不太懂什么意思。
想了一下，林初一用它可能能理解的方式又说了一遍：“就是这些书架里面有和蓝溟一样的小朋友，它们在和蓝溟玩捉迷藏，蓝溟想不想找到它们？”
“嗯！”
林初一松了口气，然后道：“那它们在哪儿呢？”
蓝溟对这个捉迷藏非常感兴趣，在这之前从来没有人跟它玩过。
它立马安静下来，圆乎乎的身体表面，那层柔和的蓝光忽然开始像呼吸一样，非常轻微地开始起伏波动。
然后它闭上了大眼睛，模样很专注。
过了十来秒，蓝溟睁开了眼，带着点小兴奋和一丝不确定，它伸出短短的小手，指向了书架靠里，光线比较暗的C区最里面。
“那里...”蓝溟的声音带着发现秘密的小雀跃，“那里...！”
林初一顺着它的小手指看过去。
那是C区最角落的一个书架，紧贴着墙，上面塞满了又厚又沉，封面颜色死气沉沉的旧书，那地方光线特别暗，空气好像也比别处凉飕飕的，一股子陈年老灰的味。
林初一攥紧了手里的“电蚊拍”，朝那边走过去。
他带着蓝溟，蓝溟像个专业小雷达，大眼睛滴溜溜扫着两边的书架，越靠近目标，那股旧纸堆的霉味和凉气就越明显。
走到那个书架前，林初一抬头仰望，书架很高，顶到了天花板，蓝溟指的位置，大概在书架的中上层，第五层左右。
他眯着眼睛，借着昏暗的光线仔细搜索，书都摆放得还算整齐，但...
等等...
林初一的视线定格在第五层，靠左边的一本书上。
那本书...好像真的在动？
它的封面是深褐色的，看不出材质，没有任何书名。
此刻，它正以一种极其缓慢频率，一下一下地...在蠕...
而且，在它周围，空气好像比其他地方更冷一点，光线也更暗淡一些，好像光线都被它吸走了不少。
林初一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应该就是它了。
他下意识地举起了手中的“点蚊拍”，对准了那本正在“蠕”的深褐色怪书。
林初一的心跳得跟擂鼓似的，握着“电蚊拍”的手心全是汗。
“哥哥...加油...”蓝溟坐在他肩膀上，小声对他耳朵打气，完全沉浸在游戏中，也知道不能大声说话，不然小朋友就跑掉了。
林初一深吸一口气，彻底确定位置，瞄准那本蠕动幅度越来越明显的书，手臂用力，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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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的电蚊拍狠狠拍了下去。
啪！
一声清脆的，类似于拍打湿皮革的声响，在寂静的角落格外清晰。
电蚊拍结结实实地打在了那本深褐色书籍的封面上。
然而就在拍面接触封皮的瞬间——
咚——
一声沉闷的声音猛地炸响，紧接着那本深褐色的书突然亮起了暗红色的光，像烧红的烙铁。
紧接着一股阴寒的气息，突然爆发。
一股寒流以这本书为中心，猛地扩散。
林初一只觉得一股冰冷刺骨带着强烈恶意的风扑面而来，吹得他头发都向后扬了，裸露在外的皮肤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肩上的蓝溟更是吓得biu地一下缩回他怀里，大眼睛里充满了惊恐，它简单的脑袋里想不明白为什么玩个游戏会突然变得这么可怕。
更可怕的是，那本书的封面中央，原本什么都没画的地方，竟然缓缓浮出一个扭曲的像是用烧焦的灰烬画出来的眼睛，没有瞳孔，只有空洞的眼眶，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恶意，然后死死地“盯”着林初一。
林初一被这只眼睛看的头皮发麻，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了，随后他感觉一股恶意顺着他的视线狠狠刺入他的脑海，瞬间脑子里就像是有无数个怨毒的声音在尖叫：“滚开！卑贱的人类！滚开！！！”
那声音尖锐刺耳，冲击得林初一脑子嗡嗡的，眼前一阵阵发黑，连带着握着“电蚊拍”的手都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他感觉自己像是赤身裸体地站在冰天雪地里，被无数双充满恶意的眼睛窥视着。
蓝溟带着哭腔的细小声音传来。
它想帮助林初一，但是今天白天那一波已经彻底耗尽了蓝溟的精力，那本书此刻又无尽的散发恶意，蓝溟急得团团转。
就在林初一感觉自己要被那股冰冷的恶意和脑海中的尖叫撕裂时——
他左手手腕内侧，靠近脉搏的地方，突然传来一阵灼热。
那感觉，就像有人把一小块烧得通红的烙铁，狠狠摁在了他手腕内侧的嫩肉上，剧痛尖锐地炸开，烫得他浑身一激灵。
但就是这钻心的疼，却像有人在他混沌的脑子里猛地泼了盆冰水，又狠抽了他一记耳光，混乱的意识被这剧痛强行撕开一道口子，瞬间的清明刺得他瞳孔一缩。
林初一几乎是本能地想低头去看手腕，但那只巨大眼球，依旧死死地盯着他，冰冷粘稠的恶意如同活物，再次汹涌地缠上来，试图将他拖回去。
更糟的是，怀里紧抱着的蓝溟，身体此刻正筛糠似的抖个不停，充满恐惧的呜咽声直往他耳朵里钻。
啧。
一股邪火，混着某种被压抑许久的好像冰冷又暴戾的东西，猛地从林初一心底最阴暗的角落里窜了上来。
没完没了了是吧？
他舌尖抵住后槽牙，忽然尝到一丝铁锈味。
左腕那诡异的灼痛还在疯狂叫嚣，脑子里翻江倒海的尖啸也一直没停下。
但此刻，这些痛苦和混乱，反而像滚油浇在了他那股邪火上，烧得他眼底都泛起了点猩红。
林初一嘴角扯出一个弧度，甚至带着点神经质。
呵。
去他妈的。
然后抬手——
电蚊拍朝着封面中央那只眼珠子，狠狠捅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