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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5章 江南夜行,暗影随踪

作者:枫枫疯疯语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苏州站的汽笛在深夜里撕开浓雾时,顾承砚正将灰布长衫的立领往上提了提。


    站台的路灯蒙着层薄灰,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落在青石板上像道晃不稳的墨痕。


    他垂眼看了眼腕上的旧表——凌晨两点十七分,比预计晚了半小时。


    皮箱提手在掌心压出红印,那里面除了换洗衣物,还躺着半本《江南织造志》和苏若雪临上车前塞给他的密电码本。


    "先生要车吗?"脚夫的吆喝从身后飘来,顾承砚的睫毛动了动。


    他没回头,却分明听见两步外的青砖缝里,传来极轻的鞋跟碾过碎石的声响——不是脚夫的粗布鞋,是胶底皮鞋,走得刻意放轻,倒显得更突兀。


    他装作看站台公告的模样,余光扫过左侧报亭的玻璃。


    两个穿藏青短打的身影缩在柱子后面,其中一个正摸向腰间——是枪套的轮廓。


    "吴兆麟的人?"顾承砚在心里冷笑,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怀表链。


    夹层里苏若雪写的"你不是一个人"被体温焐得发烫,像颗小太阳贴在胸口。


    他往前走了两步,拐进出站口旁的巷弄,青石板缝里泛着青苔的潮气,混着远处河浜的腥气钻进鼻腔。


    "顾先生。"


    低哑的男声从头顶传来。


    顾承砚抬头,见青瓦屋檐上坐着道黑影,月光漏过瓦缝落在那人眼尾,正是今早他在上海站暗角见过的"青鸟"。


    对方扔来个小布包,他抬手接住,是顶旧草帽。


    "您往南走,过了三塘桥左转,织坊后门留着灯。"青鸟的声音像浸了水的砂纸,"那两个尾巴交给我。"


    顾承砚把草帽扣在头上,故意放慢脚步。


    走到巷口时他忽然停住,弯腰作系鞋带状,余光瞥见那两个身影跟着顿住,缩在墙根点了支烟——火星子在夜里明灭,像两只不怀好意的眼睛。


    他直起身时,草帽檐压得更低了些。


    等转过街角再回头,巷口已空无一人,只有青砖墙上新添了道淡红的印记——是青鸟特有的标记,用朱砂混着唾液点的,比暗号更隐蔽。


    苏州城的夜在他脚下铺展开来。


    顾承砚绕了三条巷子,每过个转角都要在水井边照照影子,确认没有新的尾巴。


    等看见"瑞锦织坊"的旧木牌时,后颈的冷汗已经浸透了衬衫领。


    织坊后门虚掩着,门缝里漏出豆大的光。


    他刚伸手要推,怀里的铜哨突然震动——是苏若雪的电报机改装的信号。


    顾承砚摸出怀里的密电码本,借着月光译出内容:"汇通账户关联军统乙字站,对方或已察觉。"


    他的手指在"察觉"两个字上顿了顿,喉结滚动两下。


    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回头正看见青鸟从黑影里钻出来,青布短打沾着茶渍,手里捏着半张被揉皱的草纸。


    "吴兆麟的人。"青鸟把草纸递过去,"在松鹤楼听的,说明儿清晨观前街''接货'',货单上写着''顾''字。"


    顾承砚展开草纸,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卯时三刻,观前街口,顾"。


    墨迹未干,还带着茶渍的黄晕。


    他抬头时,织坊窗纸突然被风掀起一角,漏出里面晃动的烛火——是守夜的老匠头在煮茶,壶嘴飘出的白雾里,似乎还裹着股熟悉的靛蓝染剂香。


    "若雪说得对。"顾承砚把草纸折成小块塞进袖扣,目光扫过观前街方向的夜空,"他们比我想象中更急。"


    青鸟摸出怀里的短刀,在月光下擦了擦刀刃:"要我现在去端了他们窝?"


    "不。"顾承砚低头整理长衫下摆,嘴角勾出抹极淡的笑,"让他们以为自己赢了第一步。"


    远处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响,"天干物燥——小心火烛——"的吆喝混着河风钻进巷弄。


    顾承砚望着织坊门楣上斑驳的"瑞锦"二字,忽然想起苏若雪今早说的话:"林芷兰当年在苏州染坊用的暗号,是瑞锦坊的靛蓝。"


    他伸手推开后门,老匠头的惊呼声混着茶香扑面而来。


    而在观前街的方向,某个茶楼雅间的窗纸被夜风吹得簌簌响,两张便衣的脸正凑在油灯下,盯着手里的照片——那是顾承砚三年前在染坊调试织机时的模样,边角已经泛了黄。


    "卯时三刻。"其中一人把照片按在桌上,"这次绝不能让他活着离开苏州。"顾承砚把草帽檐又压下两分,青布马褂的下摆扫过青石板,在"福记裁缝铺"的铜铃前停住。


    门内飘出的线香混着浆糊味钻进鼻腔——这是老裁缝唐伯的规矩,每接贵重活计必焚沉水香,与林芷兰当年的信里写的分毫不差。


    "外埠来的布商,想订十套苏绣旗袍。"他叩了叩门框,声音刻意粗哑。


    门帘掀起半角,露出双布满老年斑的手,正攥着枚银顶针。


    唐伯的眼睛在老花镜后眯成两条缝,像在看块需要验纹的绸缎:"苏州绣娘多的是,怎的寻到我这小铺?"


    顾承砚摸出怀里的帕子。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月白缎面上,一株墨兰用乱针绣法绣得刚劲,叶尖还凝着粒极小的朱砂点——这是林芷兰当年独创的"露锋"技法,苏若雪翻遍顾家旧账才从老绣娘嘴里套出的秘密。


    唐伯的手指突然抖了下,顶针"当啷"掉在地上。


    他猛地拽住顾承砚的手腕往屋里拖,门帘"刷"地落下,铜铃撞出急促的碎响:"你...你见过她?"尾音发颤,像被风吹皱的琴弦。


    顾承砚任他攥着,触到老人掌心硬茧里还嵌着丝线的刺:"三年前,她托人送过半匹月白杭纺到顾家,布角有这朵兰。"他盯着唐伯泛红的眼尾,"现在,我要找她。"


    后窗突然传来石子敲击声。


    顾承砚反手扣住唐伯手腕,却见老人迅速抹了把脸,扯着嗓子喊:"王婶子的缎面旗袍明儿取!"转身从柜底摸出个油纸包塞给他:"染坊的账册在城南废厂,他们今早派了三波人守着卯时的局——"


    话音未落,木门被踹得哐当响。


    顾承砚把油纸包往怀里一压,瞥见窗外闪过藏青衣角——是吴兆麟的便衣。


    唐伯突然抄起剪刀抵住自己咽喉:"小顾先生快走!


    就说我贪财透了信!"


    "唐伯!"顾承砚的瞳孔骤缩。


    他反手扯下门后的粗布围裙罩在头上,撞开后窗跳进窄巷。


    身后传来便衣的骂声:"抓住那穿马褂的!"他跑得肺叶生疼,直到拐进死胡同才敢停步——怀里的油纸包还在,边角沾着唐伯的血。


    青鸟的声音从瓦顶飘落。


    月光下,他手里拎着半块砖,砖角沾着新鲜血渍:"他们在松鹤楼的局改了,原本等卯时的人,现在寅时三刻就要动手。"他扔来个小竹筒,"这是我从他们身上摸的,装着蒙汗药。"


    顾承砚捏开竹筒闻了闻,是曼陀罗混着草乌的气味。


    他低头看表,指针指向寅时一刻,离敌人动手还有两刻钟。


    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油纸包的边角,那里还带着唐伯的体温:"去城南废染坊。"他抬眼时,眼底像淬了把刀,"他们以为我会往观前街钻,可林芷兰的线索在染坊——唐伯刚才塞的,是染缸的标号。"


    城南废染坊的铁门锈成了深褐色,门缝里漏出的霉味比苏州河的水还腥。


    顾承砚摸出火折子晃了晃,照见门楣上"汇昌"二字——正是林芷兰当年在信里提过的"汇昌染局"。


    他侧过身挤进去,靴底碾碎了半块靛蓝染块,碎末沾在鞋帮上,像撒了把蓝星。


    "小心梁上。"青鸟的声音从身后飘来,同时有黑影掠过头顶——是只扑棱棱的老鸦。


    顾承砚借着火折子的光往墙角照,青砖缝里卡着块巴掌大的丝巾,边角抽了丝,却还留着靛蓝染晕。


    他蹲下拾起,凑近月光:"芷兰,留念。"字迹被水浸得模糊,却能辨出是钢笔写的,尾韵带着刻意压下的颤抖。


    "她来过。"顾承砚的喉结滚动两下,丝巾被攥得发皱。


    身后传来青鸟的脚步声,他头也不回:"去查染缸编号,从东数第三口。"话音未落,怀里的密电码本震动起来——是苏若雪的信号。


    他摸出译电纸,月光下字迹泛着冷白:"虎丘塔下有密语,小心陷阱。"


    "虎丘..."顾承砚望着染坊外的夜空,苏州城的轮廓在雾里若隐若现。


    他把丝巾塞进内袋,指尖触到苏若雪今早塞的密电码本,突然笑了下——那抹笑极淡,却带着破局的锐度。


    染坊深处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顾承砚的呼吸陡然一滞,手本能地摸向怀表链——那里藏着苏若雪用头发编的绳结,是他最习惯的镇定剂。


    他转身时放轻了脚步,月光从破窗斜切进来,照见一道黑影贴着墙根移动,手中有寒光闪烁,像把淬过毒的短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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