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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第2章

作者:江畔洲如月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王照月在宣纸中央郑重写下自己的名字,却在标注朝代时突然顿住。


    根据原主记忆,唐代确实存在,但五代十国后的历史轨迹已然改变,中原由赵国一统,原辽国疆域被称作"西州",而金国所在区域则以"燕国"自称。


    她紧握毛笔暗自叫苦,作为文科生最大的倚仗“历史知识”竟成了无用功,她又对火药配制、玻璃烧制等技艺一窍不通......


    所幸翻阅原主记忆后发现,赵国律法竟与宋代颇为相似:嫡女可继承部分家业,女子不仅能立女户还可经商。


    这让她眼睛一亮,是不是只要攒够足够的银钱,将来立女户,便能摆脱嫁人困于后宅的命运呢?


    王照月生性乐观,既然有了奋斗方向,她很快便振作精神,开始系统梳理原主信息。


    她以自己名字为圆心辐射出四条主线,分别标注上大伯父名字王彦、二伯父名字王昇、父亲名字王珏以及姑母名字王蕴,又从每个名字旁延伸出枝干,仔细记录十余位兄弟姐妹的姓名,并用蝇头小楷备注各人年龄性情等……


    当完成这张繁复的族谱导图时,窗外恰好传来五更梆子声。


    她揉着酸痛不已的腰肢欣赏作品,不由庆幸上小学时苦练的毛笔字功底,不然穿过来不消几天就会露馅。


    看着这张几乎画了一夜的族谱导图,王照月稍稍放下了心,她应该暂时性命无忧了。


    但她也得时刻警醒,不能彻底放飞自我,暴露本性,不然被王珏和林氏当成邪祟上身,把她关在家里或天天找道士给她驱邪、喝符水,她还怎可能经商、立女户,脱困于后宅。


    王照月将这张关乎身家性命的图纸仔细折好,藏进了雕花脚踏的暗格里。


    "三娘子醒醒,夫人吩咐辰时唤您起身,现下已过辰时三刻了。"碧桃轻声唤醒王照月时,这位穿越者才堪堪睡了不到两个时辰,太阳穴突突作痛,却又不得不强打精神。


    今日她必须解开那个萦绕在心头的疑问:为何原主姑母会舍弃父亲为官,年龄也更合适的堂姐王照锦,偏要为庶子求娶原主?


    早膳刚布好,林氏便踏进了王照月的闺房。


    王照月依着原主记忆盈盈下拜:"娘亲可曾用过早膳?女儿贪睡误了请安时辰,倒累得您亲自过来。"


    "娘已用过了,月儿快些用膳罢。"林氏执起女儿的手,"你姑母携三位表哥今日便到。你大伯家宅院逼仄,你姑母出阁前的闺阁又太小,你大伯母半月前就来商议,让他们暂住咱们府上。横竖咱们院子宽敞,空着的院落也多。"


    她顿了顿,看着女儿尚显苍白的脸色,"原该早些打点院落,偏生你前些日落水,娘实在无心操持。如今你既大安了,随我去看看还缺什么物件可好?"


    这话说得委婉,实则母女二人都明白:若王照月不露面张罗,难免落个"不满长辈安排"的话柄。


    王照月轻抿一口五味粥,故作羞赧抬眼:“娘亲,女儿不解,姑母为何偏为三表哥聘我?姑父贵为知州,三表哥虽是庶出,亦是官宦子弟……并非女儿妄自菲薄或轻视父亲门第,论年齿门楣,三姐姐岂非更相宜?况大表哥、二表哥尚未议亲……”


    她放下银勺,帕子轻拭嘴角。


    林氏手中青瓷盏蓦地一颤,眉间浮起怜惜与踌躇。


    正要启唇,忽闻廊下婢女通传:"三夫人,大夫人请您过府叙话。"


    "碧桃,仔细伺候娘子用膳。"林氏起身整了整裙裾,又抚过女儿发顶:"月儿且宽心,待娘归来再细说分明。"言罢匆匆离去。


    待林氏离去,王照月眸中羞意尽褪。


    她根据原主记忆,早已猜到其中关窍:赵国嫁妆之制,看似保障女子,假若女子娘家无权无势,也无可靠的父兄撑腰,那嫁妆财物实则如羊入虎口。纵是庶子,假若知州府里需要她的嫁妆贴补,他们也有千百种法子逼她倾囊相助。


    原主姑母这般算计,只怕也是为了谋财。一旦礼成,她便是插翅难逃,还想经商、立女户,那简直是痴人说梦,只怕到时想和离都难。


    而对原主父亲而言,能与知州家结亲,既得靠山又可牟更大的利,自然乐见其成。


    王照月堪堪用了半碗粥,一枚蟹黄汤包便搁了箸。


    碧桃见她眉尖时蹙时展,便知这位素来灵慧的五娘子又在筹谋什么,遂轻唤夏荷、秋桂撤了膳桌,又奉上盏温热的紫苏饮。


    沉思半个时辰后,王照月终于推开窗棂。


    晨风挟着苦楝花香扑面而来,她住的这个小院布局精妙:右侧粉墙映着翠竹,筛下满廊碎金;左侧飞檐凉亭畔,两棵石榴初绽红绡,两只靠墙的青釉缸中新荷才露尖角。最妙是中央花池里那株苦楝,紫云般的花簇正簌簌落着香雪。


    "今儿什么日子?"她提着裙裾踏入回廊。


    "回娘子,四月初二呢。"碧桃笑答,"园子里紫藤将谢未谢,娘子正好去赏个尾巴。”


    “走,那便去赏赏花。”闷在房中一天,王照月也想出来透透气。


    待步入花园,更是移步换景。湖石叠山间忽见一临水书斋,雕花窗内有人向她招手,那衣袖纹样,分明是原主兄长王玉昀。


    "哥哥何时归家的?"王照月侧首问碧桃,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回廊朱栏。


    夏荷上前半步福身:"回娘子,少爷昨夜方归。今早来探时,您尚在梦中。"她说话时眼睫低垂,与活泼的碧桃恰成对比。


    王照月穿过来一天,仔细观察过原身的这三个贴身婢女,发现她们各有所长:碧桃看着灵动活泼善交际,夏荷观做派沉稳缜密可托事,秋桂则掌着院内庶务。


    王照月暗自权衡,要破姑母之局,须得借她们之手,却又不能惊动原主父母......


    王照月走到门前推开雕花门扉,但见十七八岁的少年郎君临窗而立。


    王玉昀生得长身玉立,清雅俊秀,杏眼流转间还自带三分书卷气,此刻正伸手欲抚妹妹发顶:"可大安了?听闻你落水,我在书院日夜悬心。"


    王照月不着痕迹地偏头避开。这具十三岁的躯壳里藏着三十岁的灵魂,面对少年兄长孩童般的关切,只觉耳尖发烫。


    她望着对方衣襟上未及换下的青竹纹样,那还是去岁原主亲手选的寿礼,莫明的,王照月忽然鼻尖微酸,想是原主情绪影响了她。


    "哥哥不必忧心,我已无碍。"王照月垂眸捻着袖口缠枝纹,声若蚊蚋,"只是妹妹有一事相问:姑母突然为三表哥......"


    她适时噤声,任半截话语化作颊边飞红。“哥哥可知为何?”


    王玉昀挥挥手,丫鬟、侍从们立即退出了书房。


    待书房只剩兄妹二人时,他骨节发白的拳头重重抵在紫檀案几上:"妹妹可曾听闻''内造局''?"


    他声音里压着激愤,"这专为内廷搜刮奇石花木、古董字画、珍奇文物的衙门,比那剪径的强人更甚!十几载间强征商船逾千艘,运载的太湖石竟使汴河为之断流......"


    他指尖深深掐进掌心:"船队所过之处,百姓不仅要供奉钱粮,还要被迫服徭役。为通巨舶,多少石桥被拆、城墙遭凿......"


    他喉结剧烈滚动着,“内廷拨款从未用于采买,他们看上何物便强取豪夺!江浙商户经此十数年掠夺,十室九空!那些蠹吏……”


    他话语陡然收住,又从齿缝挤出,“而今竟逼得黎民典妻卖子,只为缴纳那‘内造税’!”


    王照月心头雪亮,此情此景,与北宋“花石纲”如出一辙。纵使时空迥异,封建皇权之下,帝王好恶,便是万民生死!


    王玉昀凝视着妹妹尚带稚气的面庞,郁愤难平:"父亲这些年生意得以安稳,全赖大伯父与姑父周旋。可今年姑父的恩师致仕还乡,大伯父的同窗又被贬岭南,内廷新派的贡品督察官员到任后,他们二人在朝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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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无进言之路。他们也素来反对这劳民伤财的岁贡,更曾上奏弹劾内造局官吏盘剥江浙商户,如今反被其借机报复,姑父刚刚上任杭州知州,今岁的贡品采办竟全数压给姑父负责。"


    他攥紧拳头,"这些年的''内造税''早被那些蠹吏中饱私囊,贪墨一空,姑父为官清正,如何凑得出贡品?若交不上,轻则抄家流放,重则......阖族倾覆!"


    "所以姑母才要三表哥娶我,好让父亲倾力相助?"王照月轻声点破其中关窍。


    王玉昀叹息道:"姑母并非不信任父亲。只是她身为继室,姑父难免顾虑......”


    他顿了顿接着说“大表哥乃原配所出嫡长子,二表弟又顽劣不堪……你幼时最厌他吵闹和戏弄你。三表弟温润知礼,确是眼下最妥帖的选择。"


    言罢愈发痛恨自己身为男子,竟无法代妹出嫁。


    "哥哥且宽心。"王照月听完垂眸抚平衣褶,抬起头来眸中透着超越年龄的沉稳,"议亲非即日成婚,我尚年幼,纵使定亲也还有转圜余地。当务之急,是该集思广益解决贡品之事。"


    她深知自己既承了这具身躯,便与王家成命运共同体。在这"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困局中,穿越者的身份反倒让她能冷静权衡利弊。


    "妹妹说得是。正因你自幼聪慧,为兄才将实情相告。"


    王玉昀言罢忽忆起林氏叮嘱,忙补充道:"只是莫要让母亲知晓是我说的,否则定要责骂于我。"


    他轻叹一声,"母亲常说妹妹心思细腻,若知晓姑母是因那件事才为庶子求娶,怕是要暗自神伤。"


    王照月眸光微转,温声道:"哥哥不必忧心。自落水高热后,那些光怪陆离的梦境倒让我悟透许多事理。"


    她指尖轻抚茶盏,"待得闲时,再与哥哥细说这些奇梦。"


    王玉昀正要追问妹妹“是何梦”时,忽闻丫鬟竹叶在门外轻叩:"少爷、小娘子,夫人已回府,命奴婢请二位往正房叙话。"


    待兄妹二人步入正房时,午膳已然备齐。王珏与林氏正坐于太师椅上低声交谈。


    王照月细细端详着原主的父亲——这位年过而立的中年男子,身量清癯,着一袭半旧的浅灰色交领长衫,外罩深蓝色宽袖褙子,下颌蓄着短须。


    虽为商贾,却无半分市侩之气,倒似个闲云野鹤的文人雅士。


    其容貌与王玉昀有七八分相似,唯那双桃花眼与兄长的杏仁眼迥异,更添几分风流韵致。


    见子女到来,王珏舒展了方才紧锁的眉头,温言道:"既已午时,先用膳罢。待用完再议不迟,正好玉昀也回来了,可一同商议。"


    王照月本欲提一下暂缓定亲之事,闻言只得入席。


    席间众人恪守"食不言"的古训,只闻箸匙轻响。


    许是各怀心事,这顿饭用得颇为沉闷,菜肴竟都剩了大半。


    膳后,王珏率先打破沉默:"月儿身子可大安了?为父这些时日忙于贡品筹措,未能如你母亲般朝夕看顾,你可怨我?"


    "父亲言重了。"王照月望着原主父亲真切关怀的神色,心知这位父亲也并非全然冷酷的商人。


    "女儿晓得此事关乎全家性命。况且高热既退,已无大碍。"她略作迟疑,终是鼓起勇气道:"关于姑母为三表哥提亲之事......女儿斗胆一问,若女儿不愿嫁与表哥,父亲可还会全力相助姑父?"


    "这是自然!"王珏不假思索道,复又疑惑,"只是月儿为何不愿?你姑父家世代书香,更有''四十无子方纳妾''的家规。你姑母素来宽厚,三表哥又温文尔雅……这门亲事不知羡煞多少闺秀。莫非......"


    他忽然促狭一笑,"月儿心中另有良人?"这话原是玩笑,他深知女儿性情:不喜女红琴棋,独嗜史书、算术,连账目核算都胜他一筹。平日除却逛书肆,便是闭门读书,偶帮母亲理账,哪有机会结识外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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