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羽卫府包揽了押送流民前的所有准备差事,林孟义与林知朗忙得无暇他顾,倒是杨匀泽府上人闲了下来。
凌霜不必再每日跑兵部查邪教案,每日带着暗卫在府中练功。
凌风和凌雪在一旁看了两日,觉得着实无聊,于是二人打听了本地人,寻了一处茶馆去消遣。
这茶馆名叫“趣阁”,茶和果子俱佳,并且每日都会有人讲评话。
评话的内容多是古今史谈,但也不乏震撼四座的京城内风闻和趣事。
二人来到趣阁,只见门外档口排了长长一队人,等着买新出炉的杏子饼和红糖乳酪果子。
凌雪闻着香气,忍不住也要挤进人群去买,却被凌风一把抓住衣领拉进了店里,道:“进去一边喝茶一边等,有人在讲评话,去听听。”
凌风给了小二些碎银子,小二在最前排给二人添了张桌子。二人点了壶好茶和果仁,还有凌雪刚想吃的果子,等着评话开场。
半晌后,一阵锣鼓和响板声过后,茶馆正中的戏台上走上一位穿灰布长衫的老者。
老者身量瘦削却笔挺,手中执着一把折扇,面上的皱纹似乎含着一团喜气。
老者给四周客人深深鞠了一躬,随后道:“要说这京城最近有什么大事,莫过于城外那些流民有了着落,大伙可知替陛下解了这个忧愁的是谁么?”
“不知。是谁啊?”
“是神策军。”
“是绥武!”
“不是绥武,是康平!”
台下客人似乎来了兴致,呜呜泱泱地喊起来。
凌风翘着二郎腿,扔了个果仁进嘴里。凌雪起身激动道:“是绥武是绥武!”凌风见状忙拉凌雪坐下:“你听就行了,别这么激动。”
老者笑道:“没错,这位小爷说得没错,就是绥武。咱们今日就要讲讲这绥武杨家。”
“好……好……”人群传来阵阵叫好声,似乎对这镇守在西北的家族颇为好奇。
“要说杨家啊,咱们就不得不说英国公杨在原,那可是个不折不扣的老英雄。十几年前,只带着几万人深入西北,把那东翎、西翎和西博打得是落花流水啊。后来打得那些蛮子只要一听杨家军呐,就抱头鼠窜,再不敢来咱们大周犯边。”
“好!……好!”
“再说老国公的大儿子杨匀修,想必在座年龄稍长的也许见过,那是相貌堂堂,一表人才。景洪三十二年,他更是一人夺得当年文武两试状元。他做探花使那日,整个业京城的娘子们都从家里出来,守在他必经之路上,就想见一见这天之骄子的模样。据说那日啊,晕倒的姑娘不计其数,京城的医馆都救治不暇。”老者稍微顿了一顿,“又过了两年,陛下开恩,让他顶替了老国公镇守绥武,他是文能提笔作诗书,武能上马安边关呐。可惜天妒英才,英年早亡!”
四处传叹息声,凌风与凌雪皆是面上带着自豪的神气。
此时,二楼一处私阁中传来清丽女声道:“赏!”
陈敬诚斜倚在雕花长木榻上,笑道:“小清,听闻那杨二查出了那日拦车那些人是你请的,告诉了你爹,你爹训斥你了没有?”
“罚我不能出府。”房小清道,“他又没有派人看着我,否则我这会怎能在这里。”
陈敬诚坐起身,塞了一粒葡萄进嘴里,笑道:“令尊的宽宏大量,实在令人感动。”他走至房小清身旁,搂住房小清香肩,在她耳边低声道:“今夜一起去别院吧,我不在乎再扮演一下杨匀修。”
房小清轻叹了一声,道:“不去,最近身子不好。”
“怎么那杨二来了,你身子就一直不好呢?”陈敬诚戏谑道。
房小清不答,只是走一旁,掀开帘子朝下看。
“说完了以上二位,就要说到咱们今日要说的主角了。”戏台上老者故意卖起了关子,问道:“是谁呢?”
凌雪激动道:“是将军,是将军,要说将军了!”
只听周围众人却纷纷喊道:“杨二猧!杨二猧!”
凌雪气愤地起身,刚要反驳,却被凌风一把拉住,道:“今天我们出来不能惹事。”凌雪无奈坐下,闷头喝茶。
“没错,就是那位。”老者笑着将折扇打开,摇了几下道,“要说他的事迹可真是不少啊……比如从马上摔下来被马踩了命根子;读孙子兵法之后在家养了两群鸡来‘斗殴’;喜好男风,在书房豢养小倌;赤身裸体在官署勾引下属武将等等这些,但是最精彩的还是那狗窝秘闻。”老者啪的一下收起了折扇,面上带上神秘的笑容,道:“可有客官想听?”
“想!想!”
老者从一旁拿出几个木匣摆在戏台边缘,道:“各位看官想听的就赏小的几文钱,小的一定更卖力讲!”
周围人掏出铜钱纷纷洒向戏台上,铜钱如落雨一般叮铃叮铃响。
凌雪上前抓起戏台上的铜钱又扔回人群里,凌风只得上前强行将她拉回座位。
“一日,那人与新上任的宦官监军饮酒,二人相谈甚欢,称兄道弟。饮到深处,那杨匀泽兴致来了,就要拉着那阉人进去内室行乐。哪知他竟醉得找不到路,直直拉着人进了院里的狗窝!”
听到此处台下众人皆大笑起来。
“结果二人就在狗窝里办了事,第二日那,人们发现他们两个的时候啊,两个竟赤身裸体地躺在狗窝里,挤得那狗啊都没地方睡!”
“哈哈……哈……”更多银钱洒向戏台上。
不远处,小二拿着一袋杏子饼来,递给站在一旁看评话的唐扉。
早些时候,唐扉散衙来这里给姨母和母亲买杏子饼,等待的人太多,唐扉就进店里来一边听评话一边等。哪知一进来了就听见如此‘惊心动魄’的内容,惊得她忘了去取饼。
唐扉拿了杏子饼,正要出门只听有人大喝一声:“放屁!”
几名绥武士兵直接上台去,踢飞了台边的木匣,其中一人揪住那老者领口,怒道:“说,谁指使你这么说的?”
老者已经吓得站不稳,瑟缩着身子道:“没有人指使,是我听人说的。”见那士兵怒极,忙道:“不是小的编的,所有人都这么说……”
那士兵将那老者往地上一扔,老者顿时摔在地上,爬着逃走。
“你们说,都是听谁说的。”那士兵对着台下看客怒喊,众人皆不敢吱声。
凌风见状拉着凌雪急忙起身,道:“这地方我们不能留,快走!”
凌雪疑惑道:“我们不去阻止他们吗?”
凌风只道:“不用,快走!”二人疾走至门口处,正看到提着杏子饼的唐扉。
凌风先是一惊,随后叹了口气,走向唐扉恭敬地行了一礼:“见过小唐大人。”
唐扉怔愣间,只点头回礼。
随后,凌风与凌雪匆匆离开。
凌风和凌雪回到府里,凌雪直接冲入前院的差房中,喊道:“杜骞!”
杜骞才抬起头,发现是凌雪,面上带上笑意,道:“好妹妹,今天怎么这么有空,来看我。”
“你不是负责绥武在京城的事物么,将军在京城被说得如此不堪,你为什么不管管?”凌雪怒道。
杜骞挺起他稍有些圆润的肚腩,道:“怎么管?全都杀了么?”
凌雪道:“报官!把那些人都抓起来!”
杜骞走到一旁倒了一杯茶给凌雪,道:“外边怎么说就让他们说吧,将军都不在意。”
“我在意,绥武的士兵们也在意,他们是在给绥武抹黑!”
杜骞叹了口气,走回书案后的座位:“将军就需要有人抹黑绥武啊,要不绥武那些比神策军还多的兵,再由一个没有别的欲望,满腔上进心的节度使带着,龙椅上那位哪能安心。”
杜骞见凌雪一脸迷茫的表情,继续道:“那些流言都是我特意找人编撰出来,然后又雇人在集市、酒楼、茶肆散播开,光是这几样开支怎么也有上千两银子了。”
站在门旁看热闹的凌风面上带着笑意,道:“不明白了吧,走,哥给你讲讲去。”
凌雪难以消化这些,怔怔地跟着凌风走出了差房。
唐扉拿了杏子饼回别院的路上,心中不时回想起刚刚在茶馆中听到的评话——杨匀泽两种完全不能重合的身影开始在唐扉的脑海中不停地相互拉扯,这让唐扉疑惑不已。
唐扉摇了摇头,怕杏子饼凉了不好吃,急匆匆地赶回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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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扉去绥武的批文发下来后,樊若水与樊灵一齐替她准备这次出行的行囊,大至炭炉,小至书本点心蜜饯一应俱全,不似去当差,更像是去近郊踏青。
樊若水拿了一件自己年轻时穿的雪白狐裘给唐扉,还特意给唐扉带了冻伤药,嘱咐唐扉说羽山冬季干燥寒冷,如若受不了不必苦撑,早些回来。
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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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嘱咐唐扉一一应了,她又找了一日散衙后去东翔大街那处旧宅中看望小达。见小达似乎又长大了不少,唐扉才安心离开。
入夜后起了风,旧宅园中原本繁茂的草木多半已经枯萎,显得这处旧宅更加荒芜。
黎川坐在祠堂前,抚摸着小达,不知在想什么。
忽地,小达慌乱地逃回草丛里,黎川眸色一紧,摸起身旁长剑。
这时,一人落在他身前,落地间如鸟雀搬轻盈,并未有太大响动。
黎川见来人,似乎松了一口气,转过头,不屑道:“你来做什么?”
“让你离开这里。”杨匀泽上前,从腰间拿出一张粗纸,递给黎川。
黎川摊开纸,借着祠堂的烛光看罢,起身走到祠堂烛火前将粗纸点燃,扔在地上,“我凭什么听你的?”
“那些人已经把你供出来,你在京城不安全。”杨匀泽也走入祠堂,“兵部那里我找人压了下来,但我几日后就要离开,这个案子会交到别人手上。”
黎川负手,背对着杨匀泽道:“你的意思是我还要谢谢你,杨将军。”
“小川,我不知道你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但你这样做很危险。兵部与许多江湖高手有牵连,孟师叔他们已经离开京城,你孤身一人在这里不安全。”
黎川只冷冷道:“不劳您费心。”
“小川……”杨匀泽缓缓道,“这次算我求你。”
黎川沉默了许久,开口道:“你走吧。”
杨匀泽定了片刻,走入祠堂,在烛火上点燃几根香,恭敬地添在香炉里。
完毕,他转眸又看了一眼黎川,迈出祠堂,消失在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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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到了九月十四,明日就是出发的日子。
唐扉睡前看着屋中小山似的物什便有些睡不着。虽然她是要去一个向往的地方,但想到明日这一走可能一年半载看不到母亲与姨母,不禁有些难过,但一想到齐雲,那脸颊上的触感便又开始清晰起来,顿时滚烫。
就这般胡思乱想,唐扉过了三更天才昏昏沉沉睡着。
第二日一大早金茗来叫唐扉起床,说林知朗将军已在门外候着了。
唐扉知林知朗此次军务在身,不似闲游,便立马起身换了身圆领袍,简单用发带束发,洗漱完毕便唤了几个家丁搬行礼到马车上。
樊若水与樊灵拉着唐扉的手反复交待着路上小心,按时吃饭,天冷加衣,注意身体,早日归来。
待到临行前,唐弘礼也乘着马车到来。唐弘礼走到唐扉前,温声道:“第一次独自出门,自己要小心,多给家里寄信。”
“好,父亲。”
“快去吧,别耽误了时辰。”
唐弘礼安排自己的护卫陈曦驾车一路护送唐扉,此时陈曦已经等在不远处。
唐扉上了马车,唐弘礼转向陈曦递给他一枚铁牌道:“陈曦,你此次跟着去一定万事小心,遇事直接用官驿报给我。”
陈曦接过铁牌,拱手道:“是。”
唐扉乘着马车与林知朗出了城门。
与几日前不同,城门外的流民此时已用了早饭,四人一排向前行进,队伍绵延数里。队伍两旁相隔不远便有军士随行。
城门外许多地方仍然是一片狼藉,还有若干流民伤病在身无法行走,无奈地躺在地上看着队伍离开。
唐扉心道:“怕是这些人就只能留在这里自求多福了。”她不禁一阵叹息,又想到不知苏姨一家在哪里,决定等中途歇息时上前去找寻。
杨匀泽此时骑马在城门口望着远行的队伍,身后跟着来时带的百余轻骑,见林知朗微微颔首。
林知朗拱手回礼,上前道:“这次列队颇长,属下去前方监看。
杨匀泽点头道:“好。”
林知朗又来到唐扉马车前,掀开车帘子道:“晚晚,军务在身,我需要前后点检,杨将军跟在最后,你在他前面应该很安全。”
唐扉道:“好,你快去吧,别误了差事。”
唐扉坐在马车里,缓缓走出了这座她生活了十七年的城。
掀开车帘,秋日的阳光有些许清冷,空气格外清新,唐扉顺着踏踏的马蹄声向后望,杨匀泽一行人就跟在队伍的最后。
凌风在杨匀泽身后,深深叹了口气,心想:“终于从京城出来了,终于不用再跟着将军受这里人的白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