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辰岚周围,原本漫步在雨中的人群迅速尖叫着跑开了。
待发现之后什么都没发生后,他们又围了上来,前去查看躺在地上的那个女孩的情况。
庄辰岚举着伞,处于木僵的状态,她的大脑一片空白,眼前不断浮现她最后看到的一个物体砸中林听的场面。
她想去查看林听的情况,用尽力气,却只能向下移了移眼珠。
林听身下已经出现了一大滩血迹,鲜红色被地上的积水和天上的雨丝稀释,变得不再那么骇人,却流的更远了。
一团深棕色的泥土盖满她的脸,上面一个小小的向日葵,正开的旺盛,在风中前后摇摆。
就在这一刻,庄辰岚突然深刻的领悟到一个道理——人是会死的!
——
庄辰岚坐在医院不知哪里的凳子上,宛如行尸走肉一般,几个小时之前,她在警察局做完笔录,二十楼的花盆养在阳台上,正巧那天风很大,花盆便被吹了下来,正巧林听当时扔掉了雨伞,花盆便直接砸在她的头上,当场死亡。
那画面再一次在她眼前浮现,这次花盆仿佛砸在她的脑袋上,庄辰岚一个激灵,这才如梦初醒。
眼前,林听的父母哭的如泪人一般,一边哭一边埋怨林听非要去学什么美术,非要去追什么自我,如果老老实实的在学校上课,她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班主任和院长同样忙的焦头烂额,他们正联系学校的公关进行舆论处理。
庄辰岚愣愣的盯着医院雪白的地板,满脑子都是——人是会死的。
这件事情所有人都知道,但所有人好像又都不知道。
这一瞬仿佛仙人抚顶,庄辰岚突然如梦初醒,蒙在自己与世界之间的那层雾逐渐散去后,她看到了林听眼中的世界,这才恍然大悟自己活在他人目光与世俗轨道中的生活有多么荒谬!
在有限的、无常的生命中所要追求的,根本就不是那些东西啊!
在这瞬间,那些她为之烦恼、忧虑的琐事,那些桎梏她的社会认同和世俗观念,通通不再存在了。
只是这样一个简单的道理,为什么总要最爱的人付出生命的代价,自己才会明白呢?
庄辰岚觉得自己应该流泪的,可是她现在除了胸口闷闷的疼,愣是一点眼泪也留不出来。
跟林听说的一样,自己显然也丢掉了“与世界连接的,活着的感觉”。
遮住双眼的大雾散去,她看到了雨,看到了风,看到了云霞和阳光……
只是看见,无法感受。
之前她对林听会因鲜花,甜品,雨丝,晚霞而激动嗤之以鼻,可如今她才明白,当这些东西已无法在她心中泛起一丝涟漪,那死亡与意外,便也同样触动不了那如岩石一般冷硬的心。
没有了感受,生与死好像便无甚不同,这时,存在好像便没有了必要。
庄辰岚站起来,穿过人群,推开白色的大门,进入了对面的诊室。
白大褂的医生正坐在红棕色的木桌后,他抬起头来,是庄辰星的样子:
“岚,好巧啊,你怎么来医院了?”
庄辰岚恍惚了一瞬,然后道:“我朋友来看病,我在这里等她。”
庄辰星歪了歪身子:“是门外那个吗?”
庄辰岚转头一看,只见白色的大门口,站着一个异形脑袋的女孩。
虽然没有脸,但庄辰岚莫名知道,她就是林听,此时她脖子上原本应该是头的地方,变成了一个大大的向日葵花。
林听朝她挥挥手:“只是脑袋碎了而已,我又换了一个,虽然跟以前不一样,但凑活也能用。”
庄辰星笑道:“这个新脑袋很适合你呢,如果后续出问题,可以再来找我。”
“好,谢谢医生。”
林听走到庄辰岚身边,她甚至能清晰地看到向日葵棕色花盘上的纹路。
“小岚,你在攒钱去京都美术学院吧。”
“嗯,因为我想考中大。”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小岚,你想去中大,是因为我,还是为你自己?”
“当然是——”
她本来想说“当然是为我自己。”
但脱口而出的瞬间,她又止住了声音。
她确实没有林听那样的天赋和热爱,想象一下自己进入中大的场面,她也没感觉有多么激动和期待,更多的,反而是一种如释重负。
果然,林听一语中的道:“你只是想为我完成遗愿而已。”
所以她告诉自己绝对不能死在狭间,因为在她潜意识里,这不仅仅是自己的命,也是林听的。
“岚,看来你也有很大的问题需要看医生呢,”庄辰星笑道,“那我就允许你插队问诊吧。”
“闭嘴吧,你这个外科医生。”
庄辰岚道:“为你实现愿望就是我的目标,这样不可以吗?”
“小岚,这只是你的思维惰性吧,”林听道,“你之前说过,''大家害怕脱离轨道,是因为害怕无法承担的后果。’你也是这样,逃避去思考自己的道路,索性拿别人当借口,你同样也是害怕自己去承担后果。”
“不是,我跟他们不一样,”庄辰岚道,“难道为了别人奉献自己反倒是一种不对吗?”
“永远不要为别人而活,所有人能相信的只有自己,”林听道,“不然你会后悔的。”
林听猛地抓住她的肩膀,向日葵花瓣扑簌簌的抖动,“你听见了吗?我只要你为自己而活。”
这声音震耳发聩,庄辰岚睁大眼睛,看着眼前二人,两个都是突然死掉的人,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做梦。
意识到这点的瞬间,她猛地睁开眼睛。
眼前是陌生的天花板,说是陌生,其实看这雕龙画凤,金碧辉煌的藻井就知道——这里是天问。
姚枝正坐在她的病床边打瞌睡,被庄辰岚醒来时的动静惊醒,赶紧问道:“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庄辰岚道:“我背受伤了,不应该趴着吗,怎么是躺着?”
“还有空纠结这个就是没啥事儿了。”迟予知抱着胳膊走进来。
如他所说,庄辰岚确实没什么事了,她甚至感觉现在的身体都比之前轻盈了许多。
但她的脑子就没这么好运了,同时梦到林听和庄辰星,她现在昏沉沉的,思维乱成一团。
“喂,”迟予知道,“你说的辞职是什么意思?”
“就是不干了。”
“我当然知道是不干了,我是问你为什么?”
庄辰岚把胳膊搭在眼睛上:“别说话,让我缓一缓。”
“你又命令我?!”
“辰岚醒了?身体怎么样了?”
刚清净一秒,荒村梨花又进来了。
庄辰岚索性直接从床上坐起来:“已经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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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荒村梨花惊讶道:“作为人类你恢复也太快了,身体素质真好——那关于辞职的事,来我办公室谈谈吧。”
荒村梨花倒了一杯茶,推到庄辰岚面前:“你这才刚来还没一周,难不成是予知欺负你了?别放心上,他这人其实很好相处的。”
“跟他没关系。”庄辰岚扶额,“其实我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荒村呡了一口茶:“你想去中央艺术大学,对吧?”
庄辰岚从来没跟任何人提过这些事,她的表情冷峻起来:“你从哪知道的?”
“不要这么生气,我们是同伴啊,知道这些对你来说没坏处的。”
她把一个信封推到庄辰岚面前:“看看这个。”
庄辰岚打开一看,顿时呼吸一滞——是中央艺术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上面确确实实写着庄辰岚的名字,并且欢迎她随时入学。
“怎么做到的?”
荒村梨花笑道:“一句话的事儿,没什么难的,跟天问其他人的要求比起来,一个小学校的录取通知书简直易如反掌。”
庄辰岚翻看着这张录取卡片,自己省吃俭用,到处打工攒钱想要去的地方,那个想象中去了就可以获得救赎的地方,居然就经由荒村梨花一句话,就这么毫无征兆的实现了?——她甚至都不用去京都美院曲线救国。
她无数次想象自己拿到这个录取通知书的场面,但当它真的降临时,自己心里居然无甚波澜,甚至,庄辰岚想,她有点想放弃了。
荒村梨花道:“怎么了?一点表情都没有?这可不是实现梦想,找到自我的反应啊。”
“我喜怒不形于色,不行吗?而且天上不会掉馅饼,迟予知肯定告诉了你我能让狭间随时出现吧,你肯放我走?还是说,你要我把裂骨给你们作交换。”
荒村梨花向后倒进黑皮软椅里:“你呀,小小年纪,怎么对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这么悲观呢,我都说了,这种小事简单的很,不足挂齿,我们相识一场,就当好聚好散了——你现在就可以走了,我不拦你。”
庄辰岚扣着茶杯,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虽然自己现在看似是主动的一方,但她总觉得,自己被荒村梨花看穿拿捏了。
一时间,自厌感油然而生。
但想起梦中林听说过的话,庄辰岚道:“我再考虑下,其实,我还是挺喜欢天问的工作的。”
“唉,你可算袒露一句心里话了,”荒村梨花道,“有戒备心是好事,但我们不是同伴吗?我说了,我可是把你们当自己的孩子来看待的。”
居然是真的而不是什么奇怪的xp吗,庄辰岚心道。
荒村梨花笑道:“你很犹豫,举棋不定,瞻前顾后,这很正常,不用觉得自己很没用。”
她从办公桌后面踱步出来:“究竟该以什么样的方式度过一生,即使是天问那些活了百岁的员工,也还是看不清,他们也跟你一样,在此寻找心之所归,天问也并不是你所想的那样,是修行圆满者的地界,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路要走,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道要寻,大家聚在一起或许能汲取些许力量,但最终上路的,也只有自己孤身一人。”
庄辰岚想起林听说的,不要为了别人而活,会后悔。
黑色的手套从后面搭在庄辰岚的肩膀上:“你不用想的太复杂,真经无字,我只说一句,那就是聆听你当下的心声,从心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