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纪嘉树没有去看日出,他任性了一次,找了个理由。这本来就是节目组不想嘉宾们错过东济岛上的美景才提出的,嘉宾不想去,他们也不会勉强。
纪嘉树泡了碗泡面吃,吃好后,他收拾了下餐桌,在洗手槽前洗碗。这时,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他以为是看日出的嘉宾们回来了,刚准备开口问他们景色如何,就看到盛穆走了进来。
纪嘉树有些惊讶地问道:“你没去看日出?”
盛穆扫了他一眼,说:“没去。”
纪嘉树张了张口,本能的想问他为什么不去,再一想这关自己屁事,也就把话咽了回去。他转过身继续手头上的事,不再搭理他。
盛穆一直在看他,他的目光太强烈,纪嘉树想忽视都忽视不了,他浑身的感官都集中在背后,警惕地感受着他的一举一动,就怕他过来对他动手动脚。
他用抹布把碗擦干后放回到了碗架上,发现身后没了声响,以为盛穆已经离开,呼出了一口气。结果一转身,就看到他正站在他的身后。
纪嘉树被吓得差点跳起来,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心脏砰砰砰跳得厉害。
被吓得。
他紧皱眉头,虚张声势地骂道:“你有病啊,一声不响地站在我背后是想暗杀我吗?”
他朝盛穆的背后看去,没看到他的跟拍,可能他不让他跟着,而他的跟拍摄像师,跟其他人一起去看日出了。
换句话说整个别墅现在只有他跟盛穆在。察觉到这点后,纪嘉树逐渐不安了起来。他避开他的目光,梗着脖子,又说了一句:“让开,我要回房间收拾行李了。”
最近盛穆总是用这种晦涩不明的眼神看他,专注、炙热。
盛穆非但没有动,反而双手撑在桌沿,朝他俯下身子。他身上的冷香味又一次不讲道理地侵入纪嘉树的领域,让纪嘉树感到十分不适。
他的脑内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昨晚在网上看到的那些污得没眼看的话,耳朵微微发红。
现在的网友说话怎么都这么黄里黄气,一点都不矜持。
他感到一阵心慌意乱,烦躁地揉了下头发,扭头瞪着盛穆:“盛穆,你到底想怎样?”
盛穆勾了下嘴角,朝他伸出了手,纪嘉树心提了起来,以为他又要摸自己,他伸手就要推他。然而他的手穿过他的身侧,拿起了一个水杯。
他抬了下手里的被子,说:“我泡杯咖啡,你要吗?”
他在耍他!
“滚!”纪嘉树用肩膀重重地顶开盛穆,朝外面走去。
盛穆在他背后喊道:“嘉树,我不会跟别人看日出。”
纪嘉树背影一僵,他扶着门框,冷冷地说道:“跟我无关。”
骗子。
为了避免再跟盛穆单独相处,纪嘉树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躺床上上网,直到九点钟,其他嘉宾们都陆续从瞭望台回来了,他才走下楼跟大夥聊天,问他们景色如何。
大家情绪都挺激动,纷纷向他描述所看到的美景。
陈轩浩略带遗憾的说:“嘉树,你不去看太可惜了。”
丁轻芸说:“是啊,真的很美,跟在山上看的感觉完全不同。”
纪嘉树笑着说:“那我以后有机会再来看。”
他之前就看过,所以也不觉得可惜。
收拾好行李后,大家前往码头乘游轮出岛。
丁轻芸跟许怡之间虽然还有些不愉快,主要还是许怡没办法马上接受电影女主落选这一事实,单方面在闹别扭,但两人还是履行了队长跟副队长的职责,安排好了去卡布沙漠的相关事宜,也顺利租下了一套当地有名的网红民酒店,可以直接透过天花板直接看到星空,据说很美。
两位飞行嘉宾也即将结束这次的录制,开始跟其他人告起别来。
纪嘉树偷偷打量着陆飞白,他的气色比他来这看到他时好了不少,神情也不像昨晚直播时那么萎靡不振,他很自然的跟盛穆打招呼,跟他道别。
盛穆对他的态度跟对别人没太大差别,礼貌中透着疏远。
纪嘉树注意到,当他们两个说话时,其余人也都在暗暗关注,余光不断地瞟着这两人,还有人似乎在观察着他的表情。
他们三人之间的关系,不仅网友们好奇,显然嘉宾们也很在意,想要近水楼台先得月,一窥究竟。
纪嘉树低头踢了下脚下的沙子,心里觉得又好笑又无奈。
他因为请假外出,避开了最有看点的两天录制,这期播出后网友肯定会大失所望,作为曾经最有看点、得票最高、最受期待的两个人,好不容易同台了竟然没什么往来,更没有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
他正想着,一只白皙的手伸到了他的面前,他抬起头,对上陆飞白笑意盈盈的脸。
“再见,嘉树,这次时间不凑巧,没能跟你好好聊一聊。”
纪嘉树伸出手,回握住了他的手说:“临时有事,以后有空可以约一下。”
两人心知肚明,这不过是官话,纪嘉树觉得自己也挺虚伪,明明根本不想看到他。他想抽回手,陆飞白微微使力,握得更紧,不让他收回手。
纪嘉树不明所以地看着他,顶着他莫名其妙的眼神,陆飞白上前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纪嘉树整个人僵在了原地,不知道陆飞白突然发什么疯。
他贴着他的耳边轻声地说了几句话。纪嘉树听着听着,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陆飞白松开了手,后退了一步,他把自己的那头卷发揉的乱七八糟,抬头直视着纪嘉树,发自内心地问道:“纪嘉树,我真的受够了这头卷毛!我又不是自然卷,每隔一段时间就要烫,每天还要花时间打理。这么多年,除了拍戏以外,你就没想过换个发型吗?”
纪嘉树傻愣愣地看着他,还没从他刚才的话里回过神来。看着他这么一副傻乎乎的表情,陆飞白噗嗤一声笑了起来,眼里浮现出一股说不出道不明的情绪。
他伸了个懒腰,看着晴朗的天空狠狠呼了口气,说:“啊,我终于可以做自己了。”
他已经努力争取过了,很努力很努力的想留住一个心里本就没他的人。
他想起很多年以前,一次偶然的机会,他看到了盛穆放在钱包里的一张合照,他的身边站着一个长相漂亮,五官精致的少年,对着镜头笑得阳光明媚。
盛穆见他盯着照片看,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带着柔和的表情对他说这是他弟弟,叫纪嘉树。
他到现在都记得盛穆当时的神情,是他自己都没发现的温柔留恋,以及后来他说到纪嘉树疏远他时,语气里的怅然若失与苦恼。
他对他说这些,并不代表两人关系更进一步了,只是觉得他跟纪嘉树年纪相仿,可能会知道这个年纪的男生在想些什么。
那时的盛穆就像一只被囚禁的野兽,失去了尖锐的利爪,凶狠的獠牙,徒劳而痛苦地挣扎着,想要逃脱他弟弟给他制造的困境。
那一刻陆飞白福灵心至,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他的伪装有他的蓄意为之,也有着盛穆的刻意纵容。
盛穆在他身上看到了一个他想看到的影子。
陆飞白痛苦过,懊恼过,也曾看不起自己,也曾费劲心思想让盛穆通过这个影子真的爱上自己。
没有用。
替代品终究是替代品。
盛穆的眼里没有他。
他一开始只是个有利益往来的朋友弟弟,后来是一个有点像纪嘉树的普通朋友。
再无更多。
他很快就想通了,他逐渐长大,要肩负起长子的责任,保护好母亲跟妹妹。
他不想每天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他小哥陆辰星虽然对他不错,可这里面却掺杂着太多复杂的关系与利益,他无法全心信任他。
但他又太弱了,无法靠自己扳倒二房三房,他需要更多的筹码,需要一个强大的靠山帮他,而盛穆让他看到了这个希望,也帮他实现了。
他其实一直都很嫉妒纪嘉树,嫉妒他有个这么好的哥哥,嫉妒他想要什么就能有什么,他毫不怀疑,只要他开口,盛穆会满足他的任何愿望。有一度,他真的很想跟他调换身份,可以得到盛穆全心地爱护与疼爱。
可在知道他幼时的遭遇后,他又觉得他很可怜。
比起他,他拥有母亲完整的爱,他在意的亲人都还健康地活着,他的背后,从来都不是空无一人。
这才是重要的。
没了爱情,还有亲情跟自由,他不亏。
游轮来了,陆飞白率先拎着行李箱走了上去,走得十分潇洒利落。
看着他与自己极其相似的背影,纪嘉树莫名感到一股悲伤。
他的脑海里还回荡着陆飞白方才说的那几句话,连盛穆什么时候来到他身边的他都不知道了。他目光沉沉地看着他,问道:“陆飞白跟你说什么了?你表情不大对。”
纪嘉树侧头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说:“盛穆,我真是个傻瓜,你也是。”
盛穆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他抓住他的胳膊,口气急了起来:“小树,他到底跟你说什么了?你别听他乱说,你想知道什么,可以直接问我,我不会骗你的。”
纪嘉树摇了摇头,一点点挪开了他的手。他说:“真没什么。”
说完这句话,他将他甩在身后,朝着陈轩浩他们跑去,嘴里喊道:“你们等我一下,给我留个位置啊!”
他朝着游轮跑去,海风里似乎都是陆飞白的声音。
“纪嘉树,盛穆从没陪我看过日出,发在朋友圈的那张图是我从网上拿的,仅你可见。类似的事情我做过不少。你听过一句话吗,人们只会看到自己想看到的事情,很有道理。我告诉你这些,不是想让你们和好,恰恰相反,我还想看盛穆继续吃瘪,想你替我出口气。”
第62章
卡布沙漠跟东济海岛一个西一个南,相差上千公里。
大家先坐游轮,后坐飞机,之后又坐车,一天换了三种交通工具,几乎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连话都不想说了。
等到了酒店分行李的时候,他们又发现有人拿错了行李箱,仓促间多拿了一个。于是又找酒店前台,跟机场联系,任雯跟宋莹莹是这一周的队长跟副队长,任雯就说她去机场还行李箱,可时间太晚,旅途又有点远,她一个女生大家都不放心,纪嘉树就自告奋勇跟她一起去,两个人路上也有个伴。
不知是盛穆最近表现的太明显,还是大家看出了他的心思,纪嘉树刚说完话,他们都默契地看向他。
他们倒也不是想让盛穆也一起去,就是在这两周的相处中形成了一种条件反射,自然而然地觉得这两人就是一起的,顺理成章的觉得纪嘉树去,盛穆就肯定会跟去。
这其实是一种很可怕的逻辑思维,但却是盛穆喜闻乐见的。
实际上,他在纪嘉树开口时,就已经开始做准备,将他的行李箱递给了酒店工作人员,让他等会送到他的房间,可纪嘉树却抢在他之前开口了。
他连看都没看盛穆一眼,就说:“还个行李箱而已,我们两个人去够了,大家累了一天,都早点回房间休息吧。”
宋莹莹手里拿着一叠钱,准备去办理入住手续。她说:“我们还没分房呢,还是要等你们回来。”
任雯将外套拉上,沙漠昼夜温差很大,白天热得要死,晚上却冷嗖嗖的。她说:“先分吧,等我们回来肯定淩晨了,你们要等死。”她冲边上的导演喊道,“江导,这次房间怎么分?”
导演走过来说:“时间也很晚了,人也不齐,你们就看着分吧。”
许怡不在,她请了三天的假,在下了游轮后,就坐上了公司的车回江城去了。
她嘴上没说去做什么,但大家都猜她是去谈新的资源,像她跟丁轻芸这样的上升期小花,是不缺剧拍的,缺的是好的剧本跟剧组,而同时,对她们来说时间就是金钱,她不可能等到拍完综艺后再去谈,会焦虑。
顾流提议说:“我刚问过前台,不是每个房间都能看到星空,要不大家到时候轮换着住好了。”
陈轩浩在一旁小幅度的点着头,表示同意,这趟旅行,这两人的相处比之前自然,他明显没前两周那么排斥顾流了。
纪嘉树赶紧喊道:“顾流,我们一间,就咱两还没住过了。”
他是想跟陈轩浩一起,可也担心盛穆会因此更针对他,比起来,顾流的心态以及他的应对能力都要强大很多。
而且他觉得自己给的理由也很正当,不会令人起疑。
陈轩浩愣了一下,他扭头看了一眼顾流,又看了眼站在纪嘉树边上的盛穆,他正低着头,一言不发的看着纪嘉树,叫人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
他抿了抿唇,想开口,顾流按了下陈轩浩的肩膀,说:“行,那陈同学你就跟盛总一间。我跟嘉树先去办入住。”他看向纪嘉树说,“嘉树,我帮你把行李箱带上去。”
他拉着行李箱走向纪嘉树,就看到盛穆一把拎过纪嘉树的行李箱,淡淡的说:“我帮他拿。”他直视着顾流,眼神森然,眉眼更显锋利,低沉的声音里似乎透着隐隐的不悦。他握着行李箱手柄的手背青筋凸显,看着极其用力。
顾流耸了耸肩,说:“好吧。”
女嘉宾那边也分好了房,任雯跟丁轻芸一间,宋莹莹暂时独享一间。
等纪嘉树跟任雯到了机场,行李箱的主人已经等了一会,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戴着副眼镜,穿着一件棕色风衣,气质儒雅随和,像是某个高校里的教授,事后经过交谈,纪嘉树跟任雯知道他是一名商人,是来这边见合作商的。
他并没有生气,反而很感谢他们把行李箱送回来,纪嘉树对他的印象很不错。
看到他们身后的跟拍摄影师,男人礼貌地问了一句:“你们这是在拍什么?”
纪嘉树说:“在录一个综艺。”
“原来你们是艺人啊,我说怎么打扮得这么严实。”男人笑着说道,他的视线停留在纪嘉树的脸上。
深夜的机场人不多,出于礼貌,纪嘉树跟任雯都取下了脸上的口罩。
纪嘉树发现,他手刚一落下,男人明显愣了一下,作为明星,他很习惯别人露出这样的神情,而且他的眼神很温和,并没有让他感到被冒犯。
他盯着纪嘉树的双眼,很诚心地夸赞了一句:“你的眼睛很漂亮。”
这是纪嘉树从小到大听到最多的赞美,看似在夸他,其实还在夸另一个人。
纪嘉树笑了笑说:“谢谢。”
男人又面露惭愧,为自己不认识两人感到不好意思。
任雯摇了摇手,大大方方的说:“没事,我干幕后的,你不认识正常。”
纪嘉树介绍道:“她是个导演,很优秀。”
“是吗,那我有空要看看,你们别看我这样,我以前也投资过影视项目,不过我眼光不行,没赚到什么钱。”
他这话一说,又拉近了距离,三人聊了下目前的圈内现状,男人看了眼手表说:“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今天能认识你们,也算有缘。以后要是有机会,你们可以来我的茶庄喝茶。”
“您现在开茶庄?”
“开着玩的,主业还是文娱。”
他没有详细说,突然看着两人懊恼地拍了下手说:“抱歉,瞧我这记性,聊到现在竟然忘了问你两名字了,请问两位贵姓?”他用手指在嘴边做了个嘘的手势,“放心,我嘴很严的,不会去网上乱说你们拿错了我的行李箱。”
纪嘉树跟任雯都笑了,两人对视了一眼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男人也交换了他的名字,他叫徐华峰。他又看着纪嘉树,眼底浮现出一种异样的光,他又低声问了一遍,像在确认着什么。
“你说你姓纪?”
纪嘉树感到一丝莫名其妙,他觉得自己说得很清楚。
“是啊,纪嘉树,有什么问题吗?”
徐华峰笑着摇了摇头,说:“没什么,就跟我一位故人同姓,让我有点怀念罢了。”
纪姓也不是什么少见的姓氏,纪嘉树也没觉得奇怪,没把他这一问放在心上。
徐华锋的助理跟他耳语了几句,他笑着与两人告别后转身就拿出手机在百科中输入了纪嘉树的名字,他点进了纪嘉树的百度百科,用手指放大了上面的照片。
他轻轻抚摸过他的双眼,喃喃自语道:“像,太像她了,还姓纪。”
助理看了他一眼,疑惑问道:“徐总,像什么?”
徐华峰将手机递给他,说:“你给我调查下这个小明星,我要知道他的家庭信息。”-
回到酒店,已经两点多了,纪嘉树下了车正要走进酒店,就听到任雯小声的说了声好帅。
他眉头微微一皱,顺着她的视线望了过去。只见酒店二楼的阳台上,盛穆双手搭在围栏上,静静地低头看着两人。
他的右手手指上夹着一根菸,往上飘起一丝袅袅的白烟。
沙漠的月亮比别的地方更加的清冷,他浑身像是被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光,神情平淡,眸光冷漠疏离,彷佛覆盖在雪山上的皑皑白雪,气质愈发矜贵出尘。
直到与纪嘉树对视,他的眉眼才稍微带点笑意。
“回来了?”男人沙哑的嗓音里透着一股漫不经心的强调。
“嗯。”纪嘉树点了下头,淡淡的应了一声。
哪怕到了现在,纪嘉树也无法否认他外表的出色。任雯更是给出了最高的评价,在纪嘉树耳边轻声嘀咕,说他是她在圈里见过最帅的男人,如果他愿意,她很乐意为他拍一部片。
纪嘉树弯了弯嘴角,轻笑道:“你可以试着邀请他,没准他会答应。”
任雯的目光在纪嘉树脸上扫了一圈,朝他促狭一笑说:“他不会的,除非……”
除非什么,她没有明说,只是盯着纪嘉树看。
纪嘉树被她看得有些尴尬,他挠了下脑袋说:“好了任导,我们进去吧,再不睡觉我怕我会猝死。”
任雯伸了个懒腰说:“还好明天不用早起。”
进酒店前,她没忍住,又抬头看了眼盛穆,月色中,他的身影透着股落寞的感觉,眼底似乎漫上了一层如水般的悲凉。
她摇了摇头,把这个荒诞的想法从她脑海里甩了出去。
一定是她太困看错眼了,盛穆怎么可能会露出那样无力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她竟然觉得眼前的男人心里藏着一股不可名状的痛苦。
她是真困了。
纪嘉树跟任雯在电梯里分别,男嘉宾的房间都在五楼。他掏出房卡,正准备刷卡开门时,门从里面打开,能看到里面灯大开着,他有些惊讶地问道:“顾流,你怎么还没睡,在等我……”
门被完全打开,盛穆靠在门框上挑眉看他。
纪嘉树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思绪都停滞了。
第63章
纪嘉树呆愣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他一把推开盛穆走了进去,慌张地把每个房间都看了一遍,最后又回到了盛穆面前。
盛穆垂眸看他。
纪嘉树嘴唇微张,心脏砰砰乱跳,想质问他顾流人呢,嘴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盛穆伸手将他手里的房卡拿了下来,他勾起嘴角说:“你怕我对顾流下手?你想什么呢,小树。”他翻着卡片,看着上面的房号,嗤笑了一声,“我有时候真觉得你是不是太看得起我了。”
“那他人呢?”纪嘉树攥了下拳头。
盛穆掀了掀眼皮,云淡风轻地来了句:“我跟他换了。”
“为什么?”纪嘉树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盛穆沉默了一下,说:“到了现在,你觉得我还会让你跟别的男人待在一个房间?”
纪嘉树瞪了他一眼。
他就多嘴一问。
“我不是你的所有物。”从看到盛穆起,纪嘉树的脸就没晴过,原本还有的那点困意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你这是违规,我要去跟节目组说,我不同意换房。”
盛穆说:“小树,你忘了节目组本来就不干预我们分房,只要嘉宾互相说好,就没什么违不违规。”
“顾流怎么会同意的。”纪嘉树有点无法理解,在他的认知里,顾流不像是趋炎附势,畏惧强权的人。随后他马上想起录制至今他对陈轩浩的态度,反应了过来。
盛穆的提议恐怕也正中他的下怀。不过这并不意味着他毫无办法,这一路下来,他对他跟陈轩浩的关系很笃定,他毫无怀疑,只要他开口,轩浩肯定会同意跟他一个房间。
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盛穆凉凉的开口:“小树,陈轩浩比你更不想跟我住。”
纪嘉树噎了一下,他想要反驳,可当他的目光对上他冷漠的眉眼时,不得不承认他说得有几分道理。
不到万不得已,陈轩浩绝对不会想跟盛穆待一块,还是一个房间这样私密的环境。
盛穆太了解他,知道他不能也不会把陈轩浩置于两难的境地,彻底断了他想换房的可能性。
纪嘉树只感到一股怒气萦绕在胸口,久久不散,他想大骂盛穆一顿,却也知道这不过是无能狂怒。他一把夺过盛穆手里的房卡,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怒吼了一声:“啊!!!你真的好烦,就不能离我远点吗?!为什么就这么阴魂不散!”
再不宣泄一下,他要气炸了!
盛穆看着突然空了的双手,心里隐隐泛上一阵淡淡的喜悦与期待,然而还没等他高兴多久,就被纪嘉树的声音给吼没了。
他难得感到一阵无措,他抬眼看去,只见纪嘉树烦躁地揉了揉头发,把自己的头发揉成了鸡窝,他生气地踹了一下靠在电视机柜边上的椅子,朝自己的行李箱走去。
盛穆张了张口,想说什么,看着他烦闷的背影,终究闭上了嘴。他的嘴角泛起一丝苦笑。
他看得出来,纪嘉树是真的排斥跟自己在一起,现在的他发自内心地在嫌他烦。这个事实,让他有点受伤,心里像是堵了块石头般难受。
同时,他又替纪嘉树感到悲伤。比起当初他对纪嘉树的冷漠无视,纪嘉树的这点还击不过是九牛一毛。
他站到纪嘉树身后,看着他干脆利落地打开行李箱,从里面依次拿出了洗漱用品跟换洗衣物后重重地关了下箱子。
他的动作又快又急,显然余怒未消。
盛穆的眼神暗了下来,纪嘉树转身看到他,眉头又是一皱。盛穆已经不记得,从刚才到现在,纪嘉树对着他皱了几次眉头,这让他的心又沉重了几分。
没等他开口,就听纪嘉树冷冷地说:“让开,好狗不挡道。”
盛穆看着他不说话,微微侧了侧身。纪嘉树冷哼了一声,走到浴室前推开了门,就在他准备进去时,盛穆出声道:“小树,你就这么不想跟我单独在一起吗?”
“?”
“你在说什么废话,我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吗?”纪嘉树低着头,看着握着的门把手,上面沾染着房间里的水汽,手指在上面留下了薄雾般的痕迹。
不知道是不是盛穆没有关窗,风带着残留的寒意吹了进来,盛穆忽然觉得有点冷。他抠了下手指,半响才“嗯”了一声。
纪嘉树没再理他,他关上了门,没一会就从里面传出了哗哗的水声。
盛穆盯着紧闭的浴室门口看了几秒,他感到一瞬间的迷茫,似乎他越是主动,越将纪嘉树推远了。
他又做了一件惹纪嘉树厌烦的事。
可他也是真的无法继续容忍他跟别的男人同住一间。
他微微叹了一口气,眸色沉了下来。
好想把他关起来,只有他一个人能够看到,触摸到,感受到。一而再再而三的遭到拒绝,盛穆不知道自己的理性还能维持多久,他不想再做伤害纪嘉树的事-
沙漠的深夜格外寂静,躺在床上,纪嘉树久久无法入睡,睁着眼睛看着头顶上的天花板。
没有星空,只有黑暗,盯久了还会有产生一种错觉,似乎四面八方的黑色都朝他涌来,将他吞噬。
五年,六年还是七年……纪嘉树已经记不清楚,他跟盛穆有多久没有这样子睡在一个房间。
小时候他很喜欢粘着盛穆,正好他又怕黑,就更有理由去找盛穆,经常晚上抱着抱枕要跟他一起睡。盛穆一开始很不习惯跟别人一起睡,经过一番讨价还价,他只同意让他在床边打地铺。
当然他的坚持很快就被小嘉树瓦解,没能忍过一个晚上,就抱着他睡到了床上。这之后,他们就经常同床共枕,直到纪嘉树在睡梦中迎来了他的第一次梦遗,再也不敢随便骚扰盛穆。
适应黑暗后,眼睛逐渐能看到一些模糊的轮廓,纪嘉树将一只手枕在脑后,转过身面对着盛穆,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
盛穆平稳的呼吸着,似乎已经进入了梦乡。
纪嘉树听到自己冷冷的声音响起,轻地近乎叹息。
“盛穆,你这样真挺没意思的。”
他又转了个身,背对着盛穆闭上了眼睛,睡意渐渐笼了上来。
不知过了多久,黑暗里猛地传来“咚”的一声,接着响起被子掀开的悉悉索索声。
盛穆在夜色里睁开了眼,他默默看了眼旁边的床,起身打开床头灯,穿上酒店的拖鞋,轻轻走到了纪嘉树的床边。他将掉落在地上的被子捡了起来,正要给他盖上时,手微微顿了一下。
纪嘉树穿着米色的居家睡衣,衣服被撩起了一角,露出精瘦白皙的腰部,整个人十分豪迈地呈大字体躺着。
他的睡姿比小时候好上了不少,至少没有360度绕床一周。
盛穆微微勾了下嘴角,眼里闪过一丝怀念。
许是感受到了凉意,纪嘉树的手无意识地在周围抓了几下,盛穆见状,将他的睡衣拉好,又将被子给他盖上,十分熟练地替他拈了拈被角。
他早就养成了习惯,跟纪嘉树睡觉时总是会半夜醒一下,替他纠正睡姿,盖好乱踢的被子。
多年后的今天也是。
盛穆感到指尖传来一阵柔软的触感,他低头看去,纪嘉树正将脸埋进被子不自觉地蹭着,而他的手指还放在被子上,被他轻轻剐蹭了一下。
这样久违的亲昵举动,让盛穆的心登时软成了一滩。他深深凝视着纪嘉树,像以前做过的无数次那样,伸手摸了下他的头发。
“跟你在一起,就是最有意义的。”-
纪嘉树被盛穆一搅合,忘记定闹钟。
他第二天是自然醒,醒来时房间里已经没有盛穆的身影,吓得他以为自己睡过了头,连忙坐起了身。这一起来,他忽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他忙靠在床头闭了闭眼睛,以为是昨晚没睡好的缘故。
头晕过后,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发现才8点不到。
“还好还好。”他呼了口气,打开手机点进了微信群。群里没人聊天,显然大家都还没起来,只有工作人员在六点钟时发了条酒店的用餐时间跟地点以及他们今天的集合时间。
嘉宾们的住宿费里包含了早餐,昨晚他们就简单商量了一下,决定第一天先去看看,如果不合胃口再去外面吃。纪嘉树肚子早饿了,但他怕遇上盛穆,不想一个人单独去,便点进陈轩浩的微信,问他醒了没。
没一会陈轩浩就回了过来,跟他说他正准备起床,纪嘉树连忙回覆,让他等他一起去,就掀开被子去了浴室。
等他洗漱好出来,盛穆又神出鬼没地出现在了房间里,听到响动,他转过身来,两人的目光撞到了一起。
“早,小树。”他微微笑了下,眼神柔和,昨晚那点的不愉快似乎烟消云散了。
纪嘉树愣了一下,他被盛穆盯得很不自在,他动了动嘴唇,半响憋出个“早”字。
“要一起去吃早餐吗?我做过攻略,这里有家餐厅的早餐很有特色。”得到他的回应后,盛穆眼中的笑意更盛。
“不用。”纪嘉树想都没想就拒绝。
盛穆也不恼,他问道:“是吗,你要跟陈轩浩他们一起去吃饭?”?他怎么知道的?
纪嘉树眼里浮现出一抹诧异,有那么一瞬间,他差点怀疑盛穆是不是趁他在浴室里偷看了他的手机。
毕竟这很像他会做的事。
“我能一起吗?”他紧接着说道,声音里似乎透着几分委屈。
纪嘉树觉得自己一定是没睡好听错了,盛穆会觉得委屈?这怎么可能。
算了,不想了,他的情绪与他有什么关系。
他感到头又有点沉,还有点冷。大热天的,怎么会冷?
纪嘉树扒拉了下头发,觉得自己要对盛穆更决绝一点,不能给他一丝希望。
他冷酷地拒绝:“不能。”
他的话音刚落,门铃就响了起来。
第64章
“嘉树,你好了吗?”
纪嘉树警告般瞥了盛穆一眼,转身走过去开门。
门外,陈轩浩跟顾流一前一后的站着,见到纪嘉树后,陈轩浩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确认他完好无损,松了口气。
昨晚知道顾流跟盛穆换了房间后,他就变得忐忑不安,怕两人发生冲突,他犹豫了好久要不要过来跟纪嘉树换房间,后来被顾流以时间太晚给阻止了。
他不知道盛穆跟纪嘉树之间曾发生过什么,只是凭藉着这些日子的相处,盛穆对纪嘉树不一样这件事几乎成了所有嘉宾的共识,而纪嘉树对他的排斥也昭然若揭。
他呼气的声音有点大,纪嘉树笑了一声,莫名其妙道:“你干嘛呢,一大早就叹气。”
陈轩浩当然不会把自己心里的真实想法说出来,他摇了摇头说:“没什么。”
纪嘉树也没有刨根问底,他说:“你们等我一下,我拿个手机就来。”
顾流的脸上难得流露出一丝不自然,他咳了一声,没话找话的来了句:“餐厅在一楼左侧。”
“嗯,我在群里看到了。”纪嘉树没有错过顾流那一闪而过的尴尬表情,知道他在为私自换房间的事感到不好意思。
经过了一个晚上,他的心情基本已经恢复了平静,加上他本就不是小气的人,不可能抓着这件事不放为难他。
陈轩浩朝纪嘉树身后看了一眼,从他的位置看不到盛穆,他随口问了句:“盛总不在吗?”
纪嘉树的身体一僵,握着门把的手微微用力:“不在,不用管他,他这么大的人了,饿了会自己去吃,我们走吧。”
话刚说完,客厅就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就像故意跟他作对,拆他的台。陈轩浩跟顾流几乎是同时看向了纪嘉树,眼里露出了奇怪的神色。
被他两这么看着,纪嘉树头皮都发麻了,他在心里将盛穆骂了个好几遍,希望他有点眼力听到他的话后就别再凑上来。
盛穆当然听不到他的心声。他一脸坦然地走过来,递给纪嘉树他的手机,看似随意地说:“小树,我看你手机没拿,怕你忘带了,喏,给你。”
纪嘉树:“……”
他假装若无其事地夺过手机,对着门外的两人道:“快快快,我们走吧,去晚了等会好吃的要没了!”
他推着陈轩浩的手臂出了房门,然而还没走几步,就听到盛穆说:“我听你们说要去吃饭,正好我也饿了,一起吧。”
纪嘉树“唰”一下回过头,盛穆则无辜地看着他,耸了下肩。
在酒店里吃完早餐后,纪嘉树以想看能看到天空的天花板为由去了顾流跟陈轩浩的房间,没有跟盛穆回去。
直到快到集合时间,才跟着他们朝电梯走去。电梯门正要合上,纪嘉树眼尖的发现了里面的盛穆,他想都没想,放慢了脚步。
见他不快反慢,陈轩浩疑惑地看向他。还没等他开口提问,就见纪嘉树一边蹲下,一边说:“我鞋带散了,你们先过去吧。”
为了避免早上尴尬打脸的一幕再次重演,他说这话时,特意低头看了眼自己的鞋子,确认有鞋带才撒这么个慌。为了圆谎,他还严谨地拆开鞋带重新寄了起来。
陈轩浩跟顾流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一丝瞭然,他们没再等纪嘉树,走进了电梯。
纪嘉树在心里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等他系好鞋带一抬头,就见关上的电梯门又一次打开了,盛穆按着“开门”键,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一句“你有病啊”脱口而出,察觉到跟拍摄影在拍,纪嘉树连忙捂住嘴,但脸上的表情却更加的五彩缤纷,将他想骂的悉数呈现了出来。
他都躲成这样了,还要他怎样?他是没长眼睛吗?他从来没见过盛穆这么没有眼力见过。
纪嘉树心里骂骂咧咧,不情不愿地走快了几步,进了电梯。
盛穆笑着问他:“鞋带系好了?”
“你眼瞎啊。”纪嘉树在镜头拍不到的地方白了盛穆一眼。电梯里除了他们几个嘉宾外,还有各自的跟拍摄影师。他进来的晚,只剩下盛穆的边上还有较大的空间。他也不好意思再去挤陈轩浩跟顾流,想着也就几秒钟的时间,就勉强自己站到了他边上。
他憋着一股气,整个人紧紧地贴着电梯壁,彷佛这样就能减少两人的接触面积。
盛穆几次转头看他,他都直视着前方一动不动,视他为无物。五楼到一楼的距离,长得像是怎么也到不了底。
许是电梯里的氛围太过窒息,陈轩浩看了看几人身上的短袖,硬着头皮开口:“听说今天我们回来的会很晚,要在月亮湾那边看夜景,你们带外套了吗?”
纪嘉树露出了惊讶的神色,他探头看了看陈轩浩,能把他这样内向的人逼到主动开口,他跟盛穆间的气氛是真的紧张。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接话道:“是啊,我上网查过,说是地上银河,不知道是不是真有这么美。”
顾流说:“我看视频拍的是很漂亮。”
“诶,你们水带够了吗?”
“车里都备着了,等会骑骆驼进去的时候,我们多拿上几瓶,月亮湾里面没有水卖的。”
卡布沙漠的这处绿洲还没有完全开发,商店酒店都比较集中,稍远一点的景点,就没什么店铺摊贩。游客游玩时,需要注意自备充足的饮用水跟食物,以防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买不到食物。
“我还带了防中暑的药,嘉树你要吗?刚才在房间忘记拿给你了。”
纪嘉树拍了下他随身背着的小包,说:“不用,我也带着,你们要是不够,可以问我拿。”
聊着聊着,电梯就到了一楼,纪嘉树插兜靠在电梯壁上,准备等人都下完了再走。
跟拍扛着摄像头先出去,接着是陈轩浩、顾流,纪嘉树等了一会,见盛穆没有动静。他抬眸看他,朝门口抬了抬下巴,意思很明显,问他怎么还不走。没想到盛穆非但没走,反而冲他伸出了手,纪嘉树本能地往后一退,当发现自己没法后退后,才反应过来,他本来就靠着墙壁。
他瞪大眼睛看着盛穆。他倒要看看他还想干什么。
盛穆的手就这样粘贴了他的额头,纪嘉树皱了皱眉,一把撇开了脸。还没等他质问盛穆,就听他问道:“小树,你脸这么红,是不是不舒服?”
纪嘉树愣了一下,随即伸手摸了下自己的脸,是有一点点烫。他哼了一声,充满怨气地说:“还不是因为你!”
盛穆有些意外地看着他:“我?”
纪嘉树心情复杂地看了看他,推开他走出了电梯。
他总不能说是被他气的吧,那多丢脸。
可等他上车坐下后,他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不对劲,早晨的那种眩晕感又一次袭了上来。
他好像不是被盛穆气得,是真的身体不舒服。
他默默地从包里拿出藿香正气水喝下,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休息。
嘉宾们全都兴高采烈地讨论著今天的行程,相处久了,大家都熟悉了,加上又都是第一次来沙漠,对这里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跟期待,愈发激动,一个个都查了不少攻略,这时都七嘴八舌的分享着。
纪嘉树一个人坐着,他们都没注意到他的异样。
唯有盛穆,从上车开始目光就没离开他,自然将他的不适尽收眼底。他起身走过去,拍了拍坐在纪嘉树后排的丁轻柔,小声道:“丁老师,我跟你换个位置。”
“啊?”丁轻芸一脸犹豫,欲言又止地看着他,显然考虑到了纪嘉树的心情,不想换位置。
盛穆弯腰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句话,她微微瞪大了眼睛,半起身去看纪嘉树,见他眉头微蹙,脸色发红,似乎真的不大舒服的样子。
“要不要跟导演说一声?”她担忧地说道。在沙漠生病可不是件小事。
“先不用,我照顾他就好。”盛穆说。
丁轻芸还想再说什么,就听到纪嘉树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没事,就是有点晕车。”他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正侧过脸看着两人,他对上盛穆的视线,说,“不用你照顾。”
这句话不说他难受。
他已经不需要也不会再依赖盛穆了。
“小树!”盛穆一脸不赞同地看着他。
纪嘉树将脸转了回去,不再理他。
在车上有空调还能撑着,纪嘉树整体感觉还行,可坐上骆驼后在烈阳下晒着就有点难熬了,不光是阳光,连风都是热的,吹在他身上,像要将他烤焦。一路上,他喝光了两瓶矿泉水,还是觉得口渴,他觉得自己就像被扔到了一个火球里。
他忍不住问身旁的工作人员:“还有多久到啊?”他的声音也比平时低沉,伴随着一丝沙哑。
工作人员也热得不行,说:“半个小时吧。”
“月亮湾那边是不是会凉快一点?”纪嘉树又问。他现在只想找个有空调的地方好好吹吹风。
“说是这么说的,反正到了晚上就好了。”工作人员也不了解,没把话说死。
纪嘉树无奈地叹了口气,只能寄希望于傍晚会凉起来。他调整了下头上的帽子,拧开了第三瓶水。
盛穆一直关注的纪嘉树,见状,他眼里的担忧越来越浓。他骑着骆驼加快了速度,来到了纪嘉树身边,而此时的纪嘉树已经没有力气跟心思避开他了。
他只觉得头越来越沉,嗓子也开始不舒服,在盖瓶盖的时候,他手一个没拿稳,瓶盖掉到了沙子上。他来不及细想,就弯下了腰,就在这时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腰上将他捞了起来,掌心传来的微热温度透过衣服传了进来。
第65章
纪嘉树眨了眨眼,有些迷茫的看向盛穆。换做平时,他立刻就会远离他,可他现在人不舒服,反应也慢了几拍。
盛穆下了骆驼,用水将瓶盖上覆盖着的沙子冲洗干净后,拿过他手里的矿泉水瓶重新拧紧。纪嘉树以为他会递给自己,就见他把瓶子塞进了背包,又从里面拿了一瓶新的出来,递了过来,他的手指碰到了纪嘉树的手,被烫了一下。
这绝不是常人会有的体温。
他紧蹙着眉头,认真打量了纪嘉树一眼。
纪嘉树舔了下嘴唇,说:“那瓶还能喝。”
“先喝干净的。”盛穆看了他一眼,问道:“嘉树,你老实说,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发烧了?”
烈日下,大家的脸都泛着不同程度的红色,乍一看没什么异样,可盛穆一路上都跟在纪嘉树身后,看着他在骆驼上摇摇摆摆,刚才那一碰,更是作证了他的猜想。
纪嘉树也知道自己情况不妙,可他不愿意因为自己耽误了大家的行程,今天的月亮湾之行,众人都期待许久。他不是个矫情的人,也不是没遇到过比现在更糟糕的境况,拍戏的时候,为了赶进度,他生病了也不会请假,曾经前一秒还在吊盐水,下一秒就拔了针头上场拍戏的情况也有。
还有在雪山拍戏时,差点遭遇雪崩,被雪埋导致第二天高烧不退……
现在最多就是有点低烧,他还能撑。
见纪嘉树久久没有出声,盛穆替他做了决定:“我去跟导演说,我陪你回酒店,然后去看医生。”
他说着拿起了手机,就要拨通导演的电话。
“别,我要继续拍。”纪嘉树浑身没劲,声音也变得有气无力。
“你不难受吗?乖,别逞强,你要是想看月亮湾,等你病好了,我再陪你去看。”
“不难受,我又不是第一次生病拍摄,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别搞的好多严重一样。”纪嘉树咽了咽口水,他整个人都发著懒,“也就几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明天就能休息了。”
他们在卡布的拍摄任务并不重,基本是拍一天休息一天的频率。
盛穆看了他几秒,眼里闪过复杂的情绪,他顿了顿,说:“是因为我吗?我让别人陪你去,这样可以吗?”
纪嘉树骤然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盛穆,他完全没想到盛穆会往这方面想,也没想到盛穆会为了他的身体,如此放低姿态。
盛穆对他身体状况的关注像是刻在了基因里,他时刻关心着他,纪嘉树可以骗过其他人,唯独骗不了他。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短暂的交汇了一下,盛穆率先转开了脸。
纪嘉树的心里像被蚂蚁踩了一脚,又酸又涩。
过了半会,他动了动唇,说:“盛穆,我,我不是……算了,我们走吧,别脱队了。”他将矿泉水塞回包里,又觑了盛穆一眼,后者垂着眼,面无表情,不知在想什么。
他无奈地按了按眉心,说:“谢谢你的水。”
一行人赶在傍晚到达了月亮湾,除了他们外,沙坡上还有不少游客,纪嘉树抬眼看去,发现对面正有几个游客吭哧吭哧吃力地拉着一条长方形的巨大横幅,不断有新的人加入帮他们一起拉。
“是国旗呢。”宋莹莹喊了一声。
导演正在调试摄像头的角度,闻言从监视器前抬起了头,他感叹了一句:“这么大,带过来不容易啊。”
“我之前在网上看到过别人挂红旗,跟站在现场看的感觉完全不一样。”顾流说。
任雯:“怎么不一样?”
顾流:“很燃。”
“有点感动。”陈轩浩将自己身上包裹着围巾帽子都摘了下来。
“你们是不是也想去?”导演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站到了前面。
“可以吗?!”丁轻芸有些激动地问道。
导演笑着挥了挥手说:“想去就去吧,不过要跟他们说好,不能在网上泄露拍摄内容。”
“ye,江导你太好了!”宋莹莹蹦蹦跳跳地往沙坡下跑去,跑了一半才想起自己似乎忘了什么,她忙回头招呼道:“大家快点啊,等下拉好了就帮不上忙了。”
她话刚说完,就见任雯冲过来,一下子跑到了她前面,她顾不上呼朋唤友,追了上去。
丁轻芸原本走在任雯的旁边,都要跟她一起冲下去了,她突然觉得纪嘉树安静地有些过分,以她对纪嘉树的了解,那么爱凑热闹的他得到许可后肯定第一时间冲到前面,可现在他却没任何动静。
她下意识地回头看去,与她有同样想法的还有陈轩浩。
纪嘉树将自己包裹得很严实,只露出一双眼睛,见他们望过来,他哑着声音说:“我不去,你们去吧,我在这坐会。”
“你还好吗?”丁轻芸走了回来,面上露出了担忧的神色。她无意识地瞥了眼站在他身边的盛穆,似乎想从他身上得到某种回应。
纪嘉树说:“没事,就是有点头晕,你们不用管我,我休息会就好。”
陈轩浩也走了过来,还没等他开口,纪嘉树就抢先说道:“我是成年人了,心里有数。再说还有节目组的人在,不用担心。”他往陈轩浩背后使了使眼色说:“轩浩你快去吧,顾流在等你了。”
盛穆将纪嘉树头上的帽子往下一拉,淡淡说:“你们快去吧,我留下来陪他。”纪嘉树拍掉他的手,冷着脸回头,结果看到他拿着一瓶水喝了一口,边喝还面不改色地瞥了他一眼。
纪嘉树微微瞪大了眼睛,差点被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那水怎么看怎么像是他喝过的那瓶!
纪嘉树僵硬着脖子,转过头木着脸对陈轩浩,丁轻芸说:“我改变主意了,我也要去。”
丁轻芸跟陈轩浩两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又下意识瞄了眼盛穆。
盛穆盯着纪嘉树的后脑勺,没有阻止他去,只是在他离开后沉默地跟了上去。
国旗四周围满了人,纪嘉树选了个角落站着,他觉得闷,呼吸越来越沉,他略显疲惫地拉着国旗一角,没怎么用力地跟着口号往上拉。
气氛越来越高涨,在众人的齐心协力下国旗终于彻底展开了,他们将它摊在沙子上,欢呼着做着各种姿势,还有人手里拿着小旗子挥舞着。导演连忙将摄像头对准他们,纪嘉树被人无意地撞了一下,他回过神来,对着镜头比了个剪刀手。
导演拍下了这激动人心的一幕。
到了晚上,月亮湾露出了它绝美的一面。湖水在月光下静静流淌,彷佛一条银色的丝带蜿蜒在沙地之上,微风拂过,水面泛起稀碎的涟漪,像是无数颗星星在夜空中闪烁。
这一刻,在场的人们都非常默契地停止了交流,时间似乎都静止了,只剩下湖水带着星辰的光芒,如同一条流动的银河,缓缓流向远方,消失在沙丘的尽头,显得静谧又神秘。
“真美啊。”
“怪不得说是人间银河。”
纪嘉树沉醉在美景当中,一时之间也忘记自己还生着病,跟着众人一起激动地拍照录屏。
激动过度的代价就是当天晚上,他的病就严重了,低烧变成了高烧,吃了药也没退。
盛穆出门去附近的卫生院给他买退热贴,他知道劝不住他,就由着他去了。
纪嘉树躺在床上昏昏欲睡,手机震动了一下,他在床头柜摸索了好一阵才拿到手上。
他使劲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赵小莫一连串的感叹号,还没等他解锁,他又拨了个语音来。
什么事这么激动?
纪嘉树揉了揉眉心,按掉了他的语音。他实在没力气跟他语音。
赵小莫:???
赵小莫:你还在录制吗?抱歉,打扰了,你先忙,等你有空再八卦这事。
纪嘉树顺着显示屏往上划,等他看清赵小莫分享过来的微博后,他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不敢置信地掐了自己的脸一下,怀疑自己是不是病糊涂了,不然他怎么会看到嘉乐娱乐跟陆飞白解约的公告。
这怎么可能?
不可能的啊?
盛穆那么在意……
不对,盛穆说他不在意……
等等,还是不对,他好像在哪里看到过陆飞白解约的爆料……
纪嘉树觉得他头疼的更厉害了。他一边揉着额头,一边强打起精神点进了微博。果不其然,陆飞白与嘉乐解约的热搜已经爆了,伴随来的是各种的猜测。
【???我靠,真解约了?我还以为说着玩的!】
【好端端的怎么就突然解约了,有谁知道陆飞白跟嘉乐签了几年的合约,这也太短了吧?】
【不到四年,陆飞白在事业上升期选择了嘉乐,嘉乐就是这样回报他的吗?热门综艺不给上,接的电影也是给人抬轿,sm你没有心!】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啊?我想不通,我真想不通,一个人的真心怎么能变得这么快。】
【我的cp彻底be了。】
【我去,本来点进来想吃瓜,结果看到了一堆人在咯噔,麻烦你们搞搞清楚,真心瞬息万变的前提还是要有真心的。】
【盛陆两家不是还在合作吗,怎么就跟小的拆夥了?】
【弱弱的说一句,只有我觉得跟jjs有关吗?盛穆当时的关注就说明了一切。】
【sm跟lfb的事能别带我家jjs吗,是嫌他被骂的还不够多吗?】
【稍安勿躁,据我的人脉说……】
门外传来开门的声音,纪嘉树惊了一惊,条件反射地躺倒在床,盖上被子,手缩进被子里,手指在被子底下快速按黑了手机显示屏,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就像曾经做过无数次。
然而一闭上眼睛,纪嘉树就后悔了。
他干嘛要这么偷偷摸摸,他又没做什么坏事。
等盛穆进来时,就看到纪嘉树动了动脑袋,一副睡得很不舒服的样子。他走到床边,将买来的药品放在床头柜上,看着纪嘉树颤颤巍巍的睫毛,眸光温柔了下来。
第66章
纪嘉树感到额头一阵冰凉,他以为盛穆将退热贴贴在了上面,过了几秒,才发现不对,是盛穆的掌心,他应该刚去洗了手,手还有点凉。
纪嘉树缩在被子里的手指蜷缩了一下,他装作刚睡醒的样子睁开眼,猝不及防对上了盛穆的眼。
盛穆收回手,笑了下说:“不装睡了?”
纪嘉树嘟囔道:“没装睡。”
他的神色里还带有几分疲倦,盛穆没有拆穿他这显而易见的谎言。他直起身子,问道:“好像没那么烫了,你感觉好点了吗?”
纪嘉树点了点头,许是生病的原因,他的态度比原先软化了一点,他看着盛穆从袋子里拿出退热贴,撕掉包装纸后就要贴他额头上。
他忙从被窝里钻了出来,半靠在床头,冲他伸出手后:“我自己来。”
“我来。”
纪嘉树有点无语地看着他,没有收回手。可能是觉得这种对峙没有意义,盛穆终究还是把退热贴递给了纪嘉树。他探过半个身子,从床边拿过另一个枕头。
纪嘉树的手还停留在额头,眼睛眨都不眨地看着他,似乎不明白他要干什么。他脸上还呈现着病气,眼睛在灯光下比平常还要透明,嘴巴微微张开,看著有点傻。
这话盛穆自然不可能对纪嘉树说,他怕他会当场炸毛不顾生病将他暴揍一顿。
“起来一点,拿枕头垫一下,这样你靠着更舒服点。”
纪嘉树难得听话地往前靠了下,他一动,盖在身上的被子跟着滑落到了胸口,盛穆放好枕头后,又顺手将被子往上一拉往边上一折,将他捂得严严实实。
动作十分娴熟自然。
纪嘉树不安分地动了下,说:“闷。”
“忍着点,出汗了烧就会退了。而且这边晚上天气凉,别又冻到了。”盛穆又拿起边上的保温杯晃了晃,确定里面的水所剩无几后,他说,“我再去烧点热水,你多喝点。”
他刚走到卧室门口,想了想,又转过头叮嘱道:“你也别玩手机了,身体不舒服就早点睡觉。”
对于生病的纪嘉树,他照顾的颇为得心应手。
刚拿出手机准备进微博的纪嘉树:“……”
看着盛穆离开的背影,纪嘉树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别扭,两人现如今的关系,让他无法心安理得享受他的照顾。这两三年来,他已经很少回忆起从前,那些跟盛穆有关的记忆,正逐渐被时光掩埋。可就在刚才,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以为自己回到了儿时。
从盛穆接纳他后,每次他生病,他都会尽量陪在他身边,如果自己在上课,也会抽空打电话给桂姨,询问他的病情。他也会变得比平时黏人,会提一些平时不会提的要求,盛穆拿他毫无办法。
用他的话说,就是很难搞,相当的难搞。
他记得有一次,盛穆实在被他缠烦了,沉下脸有点生气地说道:“纪嘉树,谁家小孩会像你这样不听话,生病了也不好好休息。”
见他憋着一张嘴,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他又慌了,坐在床边,抱着他哄说:“哎,我家的,我家的,哥哥不说你了,你别哭啊。”
有盛穆在,药似乎都没那么苦,打针也没那么痛。
想起这些往事并没有让纪嘉树好过多少,反而让他的情绪变得更加低落。他看了手中的手机一眼,想起刚才看到的消息,那种不敢置信的感觉还是萦绕在他的心头。
就像有人当着他的面击碎了一面名为“自欺欺人”的镜子,让他原本有条不紊的生活出现了一条裂缝。
他努力了许久,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也没法忘记这件事带给他的冲击。他要怎么说服自己,在看到嘉乐与陆飞白解约的第一瞬间,率先涌上来的是一种报复得逞的快感。
他还是有点坏的。
盛穆的脚步声断断续续地响起,过了大约十分钟,他又一次出现在了卧室门口,手里除了保温杯,还有一个体温计。
见纪嘉树还维持着他离开的姿势,他抬了下眉。
他拿温度计测了一下,看着上面显示的度数,眼里的担心去了不少:“38度5,是降了不少。”他瞥了纪嘉树一眼,说,“体质比小时候强不少,搁以前,你起码要病个一星期。”
老本被掀,这令纪嘉树有些不爽。他撇了撇嘴角,说:“我二十四了,不是四岁,也不是十四岁。”他举起胳膊,挤了挤说,“看到没,肌肉。”
盛穆勾起嘴角,将手里的杯子递给他,纪嘉树没有动手去接。盛穆以为他不想喝水,正要将杯子放到柜子上时,他听到纪嘉树低声问道:“为什么要跟陆飞白解约?”
他手一顿,侧脸看着纪嘉树,眼底酝酿着他看不懂的情愫。
纪嘉树突然有些后悔问这个问题,他说:“算了,你不用回答,我不想知道了。”
盛穆却没给他反悔的机会,他看着纪嘉树,一字一句地说:“没有为什么,我不会再让你误会。”
纪嘉树想也没想地反驳:“我没有误会。”
“你有。哪怕到了现在,你还是觉得我对陆飞白抱有不一样的感情。”盛穆说得十分笃定,他近乎自嘲地笑了下,说,“你不相信我。”
纪嘉树愣了一下,沉默几秒后,他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盛穆的眼神暗了下来,眼里闪烁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痛苦,但他很快就恢复如常,快到纪嘉树以为他看错了。
盛穆看了眼手表,说:“很晚了,你该睡了。”
纪嘉树感到一阵莫名的烦躁,他说:“盛穆,就跟以前一样,当兄弟不行吗?”
盛穆垂眸看着纪嘉树,他的眉眼间缀着若有似无的忧愁,黑色的眸子里映着他的身影。纪嘉树怔了一下,过了一会,他听到他说:“不行。”
“纪嘉树,我再说一遍,我不会再当你哥哥。”
我们只能成为情人,爱人。
盛穆的声音听不出情绪波动,却让纪嘉树备感压抑,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而他的直觉告诉他,他最好什么都不说。
像是察觉到了纪嘉树的退缩,盛穆扯了扯嘴角,再一次说道:“睡吧,小树,我会守着你的。”
一直一直……到死都不会放开你。
第67章
发烧的人总是容易忽冷忽热,纪嘉树本就睡得不老实,这会更是变本加厉。
一个晚上,被子被他踢来踢去,冷了又迷迷糊糊伸手捞被子,摸索半天才把被子盖回去。盛穆给他盖了4回,最后眼看着天都快亮了,他直接掀开被子,毫不避嫌地躺到床上,像过去一样抱住了纪嘉树。
失去自由的纪嘉树不怎么舒服地皱了皱眉,他挣扎地推了对方几下,结果不但没推开,反而遭到对方更紧的束缚。
哪个刁民要害朕?
他动了动眼皮,试图睁开眼看看哪个不要命的王八羔子想勒死他,然而他的眼睛还没睁开,一只手覆在了他的眼皮上,手心温热的触感透过皮肤传遍他的四肢百骸。
热热的,有点舒服。
纪嘉树遵循着身体的本能,一把抓过那只手,像猫一样用脸颊蹭了蹭,下一秒,手就被抽了回去,他听到一个略显暗哑的声音说道:“别动,还想好好睡觉就老实点。”
嘿,什么玩意还敢威胁老子。纪嘉树不爽地握了握拳,用意识狠揍了对方一拳。
像是察觉到了他的不爽,那只手又摸了摸他的头发,说:“小树,安心睡吧,我在。”
你谁啊就你在了?
纪嘉树张口想问,可理智敌不过浓重的睡意,他吸了吸鼻子,在对方的抚摸下,再一次沉沉睡去。
盛穆盯着他的睡脸看了几秒,直到听到他平稳的呼吸声,才收回手。纪嘉树的头发很软,松开手时还残留着柔软的触感,这令他有些不舍。
他侧过身,垂着眼皮打量着纪嘉树,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这后面纪嘉树睡得十分安稳,不再乱掀被子,安分地躺在那里。
睡着以后,他脸上的不耐与厌烦也都消失不见,乖巧的像是回到了小时候,盛穆没忍住,又伸出手,手指轻轻滑过他的鼻子,眼睛,脸颊……
纪嘉树睡得领口敞开,露出细长的脖领,盛穆眸光微闪,指腹在动脉上微微按压了下,感受着指尖传来的搏动,他舔了舔唇,低声呢喃道:“小树,你要是一直这么乖就好了。”-
纪嘉树迷迷瞪瞪的醒来,感受到温热的阳光落在自己身上,他测过头,发现房间里的窗帘已经被打开,身旁的那张床已经空了。
他刚醒来脑子不是很灵清,只觉得自己昨晚上好像又在梦里被那条盛穆变得毒蛇给缠住了,它还吐著信子威胁他说不好好睡觉就一口吞了他,把他气个半死。要不是实在太累,他一定要在梦里好好教育教育它。
真是老虎不发威把他当病猫。
他拿过一旁的枕头,将他当成毒蛇狠狠揍了几拳后才意识到自己是在录综艺,心脏顿时一紧,他赶紧拿过手机看时间。
九点十分!
糟糕,要迟到了!
他猛的掀开被子,就要下床,脚刚踩上拖鞋时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今天是自由行动,明天才去塔罗遗址录制。
他呼出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躺了回去。
这么一吓,把他彻底吓清醒了。他点进手机,恍惚想起昨晚还有微信没回,便点了进去。
最前面的是节目组的群,宋莹莹跟任雯早早就醒了,在群里问大家今天要组队还是各玩各的,截止目前为止只有顾流在里面回覆,说他跟陈轩浩要去周边探店,有想去的可以跟他们一起去。
任雯说她要去研究沙漠生态,宋莹莹则回覆说她想去当地的文物馆。
接着又是长时间的没人应答。
看来其他人也都没起,纪嘉树躺的更加心安理得。
他摸了摸额头,感觉热度已经下降了不少,余光瞥到床头柜上的温度计,他拿过来“叮”了一下。
37.5°
再休息休息估计就能恢复。纪嘉树把温度计放回去,又把枕头塞到身后,好让自己靠得更加舒服。做这些的时候,他想起了盛穆,他昨天就是这样照顾他的,他抿了抿唇,垂下了眼眸。
他们现在这样,到底算什么?
他对昨晚两人的谈话还有印象,盛穆的回答又一次萦绕在耳边。
他不懂,明明当兄弟是他们当下最好的选择,不会伤害到任何人,两人也都有台阶下,盛穆为什么要拒绝?
不当兄弟还能当什么?情人,爱人?别开玩笑了。
他不会回头。
纪嘉树讽刺地掀了掀嘴角,随手点进赵小莫的头像,看到他在今早八点多又给他发了一条微信,问他看到微信了没有,怎么不回覆,显然是迫不及待想跟他一起八卦陆飞白解约的事。
纪嘉树知道,因为他的关系,赵小莫也看陆飞白有几分不爽。如今他跟嘉乐解约,他估计挺幸灾乐祸的。
就像昨晚刚看到消息的自己一样。
说起来,嘉乐压根不是什么有名的娱乐公司,在圈里还属于新公司,它被人惦记羡慕的主要原因在于幕后老板,它的最大价值不是公司里的艺人,而是盛穆这个人。
他自带雄厚的资金,想投资什么项目完全可以自己开,换句话说就是,不是资源找他,而是他挑资源。
纪嘉树手指戳着显示屏,回了一条微信给赵小莫。
“解约就解约呗,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以他的家庭背景,本来没必要给别人打工。”发完以后,纪嘉树觉得自己真有点装。
赵小莫几乎是秒回:“但是你别忘记当初他解约的时候,盛总为他费了不少心思,现在倒好,三年多,就让他走了,盛总是在做慈善吗?还是……”
还是什么?纪嘉树最讨厌别人说话说一半让人猜,好在赵小莫还算上道,他紧接着又发了一条过来:“你说,他跟盛穆是不是真闹掰了?”
这是纪嘉树看到最多的言论,不止赵小莫,不少网友也都这么想猜测,他还没上微博,都能想像到经过一晚上的发酵,舆论会是多么的精彩。
首当其冲中枪的人肯定是他。以他,盛穆跟陆飞白三人的纠葛,想要独善其身,不被拉下水是不可能的。
纪嘉树“啧”了一声,打了一行字后又一个字一个字删除,真正的原因他说不出口。
就在他打字的时候,他听到了盛穆冷淡带有不屑的声音,他的手一顿,不由自主地侧耳听了起来。
“你跟他说,我只有月底有空,等不及就在线开。”
“他们不愿意就算了,我不可能做亏本买卖。还有,你告诉史蒂文,国内市场是很大的,看不起就别来求合作,我们鸣峰不缺他一个。”
“沈舒年他们我来邀请好了,陆辰星?他会去的。”
……
纪嘉树越听越烦躁,他揉了揉脸。既然这么忙,为什么不干脆退出综艺,明明在他身上得不到一点反馈,却还赖着不走,这不是白白浪费时间吗?
他觉得自己也变得铁石心肠了,盛穆为他放下了一直看重的工作,照顾生病的自己,他都能做到不为所动。
为了转移注意力,他低头点进了微博,可耳朵还是不受控制地听着外面的谈话,显示屏上的一个字都入不了眼。
过了一会,外面的脚步声离房间越来越近,盛穆走了进来。纪嘉树假装不经意地抬头,盛穆的轮廓在阳光下越来越清晰,他看到他眼里安静平稳的情绪。
“你醒了?我打电话吵醒你了吗?”他手里拿着一袋食物走了过来。
纪嘉树有种偷听被抓包的心虚,他撇开眼睛说:“没有,我早醒了。”
“是吗?感觉怎么样?我早上给你量过体温,还有37.8。”
“我刚重新量了,又降了点。”
“那就别吃退烧药了,多喝点热水。”盛穆说着将袋子递了过来,“里面有粥跟包子,趁热吃。”
纪嘉树接过,咬了咬嘴唇,想跟他道谢又有点开不了口。
盛穆看着他这副纠结的模样,笑了笑说:“不用谢,我应该做的。”
他这么说反而让纪嘉树有点不高兴,他闷头说:“没有什么是你应该的,我们现在连兄弟都不是了。”
盛穆沉默了一下,知道他指的是昨晚拒绝的事。他莫名觉得搞笑又荒谬。
在他没有意识到自己感情时,执着着要当纪嘉树的哥哥。他不是没察觉到过纪嘉树的感情,只是潜意识选择逃避,无视自己的每一次悸动都源于他。
明明每天每时每刻都在想着纪嘉树,想知道他在做什么,见了谁,会不会也在想着自己,不允许任何人觊觎他,恨不得将他绑在自己身边。
他抗拒改变,害怕失去纪嘉树,一厢情愿的认定只有兄弟关系才是最坚不可摧的。
傻逼到家了。
现在他明白自己喜欢纪嘉树了,纪嘉树却变成了从前的他,以兄弟的名义将他架起来,不让他迈进一步。
角色互换,他愈发能感受自己当年的荒唐。
他看到纪嘉树手里的手机,顺口问道:“你看到群消息了吗?你是想继续休息还是跟他们一块出去走走?我跟导演沟通过,继续留房间里的话,摄影师会进来拍一小段视频,我让他们尽量别影响你休息。”
虽说今天是自由活动,但节目组依旧要跟着嘉宾拍摄综艺素材。
纪嘉树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他以为他会跟他争论,没想到就这样转移了话题。
他摇了摇头:“我再躺会,下午再出去。你……你想干什么干什么,不用管我。”
盛穆苦笑着说:“我跟他们有什么好干的。”
他习惯性地伸手去摸纪嘉树的头发,被他躲开。他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已经不是昨天的那个因为生病而软化的纪嘉树了。
纪嘉树低头不看他,盛穆失落地垂下手,手指蜷缩了一下,他强压下内心的戾气,没有去拽纪嘉树手腕,逼他正视自己。
他说:“我在客厅处理点事情,你有事就叫我。”
“小树,不要对我客气。”
第68章
下午出门前,盛穆拉着要出门的纪嘉树又量了□□温,看到体温计上的37°,他松了口气。
纪嘉树推开他的手,对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怎么了吗?”盛穆浑然不觉自己的行为有什么问题。
“你……你别跟着我。”纪嘉树别扭地扒拉了下头发,他的教养不允许他对着好意关心自己的人恶语相向。
盛穆笑了一下,跟着他出门。纪嘉树听着他的脚步声,咬了下唇。他想回头让他别跟着他,但也清楚说了也是白说。
最近,他愈发体会到,他越是躲着盛穆,盛穆就缠他缠得越紧。凶他也好,骂他也罢,他都无动于衷。
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纪嘉树想不通,在他眼里,盛穆是高傲的,他从不对人低头,怎么会容忍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冒犯。
又或者,是他不想懂。
他不愿意接受盛穆是真的因为喜欢他,才放低了姿态。
纪嘉树进了电梯,按下了1楼的按钮,一抬头,发现一直跟在他身后的盛穆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
回去了吗?
终于想通不当跟屁虫了?
纪嘉树蜷了下手指,心里涌上一股分不清是高兴还是失落的情绪。就在电梯即将关闭时,他看到盛穆出现在了视线里,他的手里拿着一件黑色外套,纪嘉树一眼就认出这是他的衣服。
纪嘉树条件反射地伸手去按开门键,手上载来的冰冷触感让他愣了一下。他陡然意识到,刚才的那个瞬间,他竟然想等盛穆一起。
是以往的习惯使然,还是……
纪嘉树不敢深想,他骤然抬起头,与快要到电梯前的盛穆来了个对视,在他复杂的目光下,他将手移到了关门键,毫不留情地按了下去。纪嘉树知道这样的行为很幼稚,却控制不住自己这样去做。
看着关上的电梯门,盛穆怔了片刻,他停下脚步,眼睁睁地看着就这样关上了,他握紧了手上的衣服,一股深深的无力感从心里升起,牢牢地攥住了他,紧接着一根根黑色的丝线浮现,如藤蔓般从四面八方袭来,像要将他拖入名为阴暗的情绪。
他原以为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与努力,他们的关系会缓和一点。
盛穆伸手将手里的衣服拿到了鼻子前,深深地嗅了一下,上面传来属于纪嘉树的气息,这很好的安抚了他逐渐焦躁的情绪。
纪嘉树再这样躲避下去,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还能忍多久。
他有一套刚购入的房子,里面的一切都是按照纪嘉树的喜好打造的。
他相信他看到一定会喜欢。
喜欢到永远不想离开-
顾流跟陈轩浩还有丁轻芸三人已经去了附近的商业街逛街,纪嘉树提前问了他们在哪里,下了电梯后就根据他们给的定位直冲了过去,生怕盛穆会追上来。
他们在商业街某个特别有异域气息的店里,纪嘉树进去时,丁轻芸正好在挑包,顾流跟陈轩浩在旁边帮忙参考。
见到纪嘉树,丁轻芸放下手里的包走过来问道:“嘉树,你身体好些了吗?”
“你烧退了吗?”陈轩浩也问了一句。
顾流虽然没说什么,但脸上也有一丝担忧。
纪嘉树举起胳膊,秀了下他的肱二头肌说:“好的不能再好,谢谢你们关心。”他打量着店里。
这家店店面不大,靠插件着手工编织物,货架上则摆放着一些水晶、玻璃质地的小玩意,中间的玻璃柜里则是一些手串,在往里面就是一些包包,花毯,从内到外透着一股神秘的气息。
一个年轻的女孩坐在桌子后面,蓬松的长发用绳子编成了辫子,右耳簪着一朵红色的花,见到客人进来连眼皮都没掀一下,低着头在编著什么。
很有个性。
纪嘉树转了一圈,说:“你们有买什么吗?”
他的话音刚落,就被丁轻芸拉到了里面,她拿起刚才的那两个包,问他:“嘉树,你觉得这两个包哪个更好看,我实在是选不出。”
顾流跟陈轩浩没跟进来,他们去货架那边看去了。纪嘉树将两个包拎起来,前后左右看了个遍,说;“他们两个选了哪个?”
“两个人各选了一个,搞的我更纠结了,我两个都喜欢。”
纪嘉树将包放回去,摸着下巴,没一会,他露出一个促狭的笑说:“你也别纠结了,小孩子才做选择,成年人当然是全要啊。”
丁轻芸嗔怪地看了他一眼说:“我当然想啊,要是我自己出来玩我老早就买了,现在不是经费紧张吗,我就剩下500块的零花钱了,这包,一个就要250呢。”
纪嘉树脸上露出一个怪异的表情,他拿起标签上看了一眼:“250,咋会有人这么定价的,谁买谁是二百五的意思吗?”
他说着说着把自己给说笑了。
丁轻芸说:“可不嘛,这家店主打的就是个性,我刚问了,这些包都是店主亲自设计,每一只都是独一无二没有同款。”
“真假?你上网查过没?现在景区的东西网上基本都能买到,你别被骗了。”纪嘉树有点吃惊。
“我没那么傻,我用手机查过,也用xhs搜过这家店,还挺火的,都说质量款式值这个价,更有意思的是,他们说很多商品的价格都有谐音,很好玩的。你要不要去看看。”
丁轻芸的话彻底引起了纪嘉树的好奇心,他刚才只看了看商品,还真没仔细看上面的价格。他指了指那个标着250价格的包说:“我觉得这只更像你的风格。”
“是吗,我也觉得这只更好搭我的衣服。”得到回应的丁轻芸高兴地捧着包在镜子前照了起来。
纪嘉树则开始看起了那些商品的价格,除了不怎么好听的250,还有251,886.1818等不同的价格。
他正看得高兴,就感到有什么在头上擦过,随后听到一阵清脆的叮叮咚咚声,他抬头一看,发现是一串带白色羽毛的风铃。纪嘉树没忍住,又伸手拨弄了一下,他玩得正起劲了,手机响了起来。
他看了下名字,是徐青。
他扫了周围一眼,选了个没什么人的角落接起了电话。
有了赵小莫那一出,纪嘉树想当然的以为徐青打电话来也是为了陆飞白解约的事,毕竟现在网络上沸沸扬扬,各种阴谋论层出不穷,他也连带着处于舆论的漩涡里,没法独善其身。
因此,徐青刚叫了下他的名字,纪嘉树就想都没想地说道:“不是因为我。”
徐青:“……”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倒是把徐青整不会了,他沉默了几秒,才紧张地问道:“纪嘉树,什么不是因为你,不是,你又在节目里干什么了,不是答应我不乱来了吗?!”
介于纪嘉树归国前后都表现良好,徐青差点忘记他是个“问题青年”这件事,他这不打自招明显让他慌了。
纪嘉树慢半拍的反应过来,徐青好像并不是为了陆飞白的事来吃瓜的,他挠了挠头发说:“没惹事,徐哥,我们合作这么多年,你对我的信任也太薄弱了吧,我早就秽土转生,不是过去的纪嘉树了。”
“我还熹妃回宫呢。没惹事你干嘛开口就是不是你干的,吓我一跳。”徐青听到纪嘉树说没惹事,声音都松弛了下来。
他说完就轮到纪嘉树沉默了,他动了动嘴皮,纠正道:“我说的是,不是因为我。”
徐青好奇地追问道:“那你以为我要跟你说什么,开口就狡辩。”
“你才狡辩,你有事说事,我还要录制呢。”纪嘉树当然不会提陆飞白,显得他好像很在意陆飞白跟嘉乐解约的一样。
“切,我早问过你们江导,知道你们今天自由活动才打的电话。”见纪嘉树不愿意多说,徐青也不再多问,他转回正题道,“剧本的事,你看的怎么样,徐昊锐又打电话来问了,他说如果你接,还有投资商要投资。”
来录制的时候,纪嘉树将三本剧本也带在了身边,第一周跟陈轩浩一起住,他没什么时间看,直到第二周独自一人才有空重新翻了一遍,他心里大致已经有了意向。
徐昊锐就是他想接的那部科幻片的制片人。
既然已经决定,纪嘉树也不再拖延,他说完自己的选择后,等着徐青的意见。
徐青略一沉吟,说:“嗯,我跟陈总也都倾向这部片,无论是出品方还是剧本,投资都比另外那部电影强,电视的话,就先放放,这两年你还是专心电影,努力下冲个奖。”
纪嘉树“嗯”了一声,他对演戏充满了野心,不想止步于流量这个称号,他想成为一个货真价实的演员。
“那我跟那边说一声,可能还需要你去试个镜,时间定了我跟你说。”
“好。”
纪嘉树正准备挂电话,没想到又被徐青叫住,他八卦兮兮地问道:“你刚才那句话说的是陆飞白那事吧,真跟你没关系?”
当年大年初一的那通电话让徐青彻底知道纪嘉树对于盛穆的不同。他可不像那些不知内幕的网友那么好糊弄。
纪嘉树差点把手里的手机给扔出去,万分后悔多那么一嘴。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咬牙切齿道:“关我屁事,是盛穆他发疯。既然你这么好奇,要不要我把他号码给你,你自己亲自打过去问问?”
“这倒也不用,我有……”
纪嘉树没能听清徐青后面的话,因为盛穆掀开门帘,走了进来。
他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略显慌乱的自己。
纪嘉树在心里“啧”了一声。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可真会挑时间。
他暗暗祈祷盛穆没听到他刚才的话。
然而下一秒,他那低沉的声音就响了起来:“问我什么?”
纪嘉树闭了闭眼,撇开了脸。
问你话了吗,就接?
第69章
纪嘉树没给徐青说完话的机会,秒挂了电话。
他想把手机放回兜里,结果插了半天也没插进去,还差点掉地上,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他虚张声势地抬了抬下巴:“你属狗的吗,鼻子这么灵,这都能找到。”
他很确信,他离开酒店的时候盛穆还没出电梯。
换成别人敢拿狗比喻自己,盛穆早让对方付出代价了,可偏偏说这话的人是纪嘉树,他拿他毫无办法,只是看了眼跟在他身后拍摄的跟拍摄影师,说:“我问了工作人员。”
纪嘉树在话说出口后就有点后悔了,倒不是觉得自己说得难听,而是觉得有点明知故问,那么大个的工作人员就杵在那,简直就差在脸上写明了。他听到盛穆这么一本正经的解释,有一点点无语。
见到了纪嘉树,盛穆才有心情打量起这家店。
他无法忘记,在酒店大厅没有见到纪嘉树,被工作人员告知他已经走了时,心里涌上来的那股戾气与失落。他站在酒店门口,在漫天的黄沙里,好像又回到了纪嘉树出国的那个除夕夜。
他走得那样决绝,连一句话都不愿意留给他。自那以后,他变得患得患失,只有时时刻刻看到纪嘉树,掌握着他的行踪,他才能获得一点安全感。
盛穆很少会进这种特色店,偶尔逛一逛也觉得新奇。他拿起货架上的一个水晶球,装似随意地问道:“嘉树,你刚才在跟经纪人打电话?”
“关你什么事?”
纪嘉树绕到货架另一头,低头拨弄着上面的物品,一副认真挑选的模样,显然不想与盛穆多说。
“是因为我跟陆飞白解约的事?”
纪嘉树手一顿,嗤笑了一声,他嘲讽道:“大哥,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你跟他的事,跟我还有我经纪人有什么关系。”
哪壶不开提哪壶。
提出解约的是他,被解约的是陆飞白,结果他反而是被骂的最狠的那个人。
他真是躺着都能中枪。
纪嘉树决定,等录完这个综艺,他就要找个灵验的寺庙好好拜一拜,去去霉气。
“我看到网上的一些言论……”
纪嘉树没等盛穆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他挠了挠头发,正视着盛穆说:“盛穆,我从出道起,网上的风言风语就没断过,我要是在意,早就退圈不干了,我没你想得那么脆弱。”他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不过你该解释的还是给我解释清楚,你惹出来的风波,没道理让我买单。”
盛穆直直地看着他,深邃的眼里像湖水一般,他说:“我会的。”
丁轻芸已经选好了包,在柜台前结账,陈轩浩手里也拿了东西,顾流什么都没买,插着兜倚在桌子前。
盛穆进来的时候他们就看到他了,只是看到他径直往纪嘉树那里走去,看出他有话要跟纪嘉树说,就没出声。
丁轻芸接过女生递来的袋子,朝纪嘉树喊道:“嘉树,我们买好了,你是要再看看还是走?”
纪嘉树连忙说:“我不买。”
他与盛穆擦肩而过,朝柜台走去,准备去看看陈轩浩买了什么。
盛穆将手里的水晶球放回原来的位置,他正要提步追上去时,余光扫过一样物件,他眸光微微一闪,伸手拿起了它。
买好东西后,纪嘉树跟着他们一起往店门走去,出门前他隐约觉得好像少了个人,他本能的回头,看到盛穆站在柜台前低头跟店主说着话,从他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手里拿着个链子似的的东西。
纪嘉树心里滑过一丝疑惑,盛穆从来不会买这些。但他很快就打消了这种疑虑,就像他跟盛穆说的那样,他要买任何东西,也都与他无关。
他摇了摇头,追上了在前面等他的三人。
之后,他们又逛了几家店,等宋莹莹跟任雯从文物馆回来后,他们一行人找了家当地的特色店吃了晚餐。
吃饭的时候,工作人员递上了一个白色信封,宋莹莹放下筷子接过,从里面拿出了一张卡片,上面写著明天的任务。
节目组提前在遗址内部放了7张卡片,他们要在规定时间内全部找到,否则哪怕只少一张也要扣掉3000元。
为了更有趣味性,每张卡片后面还都写有一个嘉宾的名字,拿到自己卡片的嘉宾可以获得1000元奖励金,而拿到其其他人名字的卡片嘉宾,则可要求映射嘉宾做一件事,而同组嘉宾卡片可互换。
哪怕现在大部分观众的重点都已经跑偏,但节目组还是不忘初心,垂死挣扎希望大家明白他们是一档搞事综艺。
除此以外,这一次节目组还额外要求他们统一穿着当地最后一个封建王朝——哈什王朝的服装。
读完任务卡后,宋莹莹立刻凑过来神神秘秘地问道:“你们猜节目组为什么要让我们穿哈什的衣服?”
丁轻芸想了下说:“信仰?当地风俗?”
“怎么可能,哈什王朝都灭亡两三百年了,生活在这的几乎都是外来人。”
宋莹莹这么一说,确实勾起了嘉宾们的好奇心,她显然做了充足的功课,满脸写满了快来问我快来问我几个大字。
顾流上道的问道:“那是什么?”
“你们都没上网查过这个遗址的故事吗?”
丁轻芸:“又是神话吗?”
出于惯性思维,大家就想当然的又将这个塔罗遗址与神话传说扯上了联系。
“这回不是了,是鬼。”
纪嘉树一听到“鬼”字,愣了一下,在场的嘉宾都被宋莹莹的话吸引了注意力,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只有坐在他右手边的盛穆侧过头看了他一眼。
宋莹莹用手遮着嘴巴,挤了挤眉毛继续说道,“网上说塔罗遗址里常年徘徊着一个白衣女鬼,据说是当年哈什王国最小的公主,这个遗址就是以她的名字命名的。更重要的是,当地还有一则传说,说谁要是在遗址里撞见她,就会被她带走。可不可怕?”
纪嘉树倒吸一口气,手一滑,筷子掉到了地上。众人的目光顿时聚集到了他身上,丁轻芸笑着打趣道:“嘉树,你不会怕鬼吧?”
纪嘉树弯腰将筷子捡起,扯了扯嘴角说:“怎,怎么会。”
盛穆勾了勾嘴角,没有拆穿他。
“可这跟节目组让我们统一着装有啥关系?”陈轩浩奇怪地问道。
任雯瞥了宋莹莹一眼,替她解释道:“说是女鬼看到我们穿她国家的衣服,就会将我们当成她的子民,不会伤害我们。”
丁轻芸张了张嘴,一脸惊讶,说:“这你们都查到了?”
任雯说:“这个倒不是查的,下午我跟莹莹不是去文物馆了吗,有个工作人员听我们说明天要去塔罗,特意跟我们说得。说是这方法只有当地人知道呢。”
宋莹莹笑嘻嘻的说:“对,就是这样,本来我还不大信,现在节目组搞这一出,我觉得有点玄乎了。大家明天小心点,都结伴走,千万别走散了。”
纪嘉树听着宋莹莹跟任雯一唱一和说得那叫有鼻子有眼,他后背都发凉了,他刷一下站起身说:“那个,我吃好了,我去外面散散步消消食,你们慢慢吃。”
陈轩浩看着他碗里才吃了一半的食物说:“嘉树,你就吃这么点就饱了?”
按照纪嘉树以往爱凑热闹的性格,这会肯定扒着宋莹莹跟任雯问东问西,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而不是这样一反常态,刚一听完就要走。
纪嘉树看着他们疑惑的表情,心里叫苦不叠。
怕黑就算了,他还怕鬼,这也太逊了吧。他都能想像,等节目播出后,他的黑粉会怎样嘲笑他是个胆小鬼。
纪嘉树满心满脑都在思索怎么样能正大光明的逃掉明天的录制,他甚至开始怪自己的烧退的太早,要是再多烧一天,他就有了个藉口,到了后来,他脑子里竟滋生出一个荒谬的念头,想再生一次病。
他越想越觉得这个办法最好,以至于一回到房间就盯着浴室陷入沉思,思考洗一个冷水浴就能生病的可能性。
盛穆将礼品袋放到桌子上,拉开椅子岔开腿坐下。他一眼看穿了他的想法,说:“别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不想录我可以跟导演说。”
纪嘉树脸上滑过一丝被看穿后的懊恼之色,他恼羞成怒地说:“我什么时候说不想录了,我又不怕鬼。”
盛穆脸上露出促狭的表情。
纪嘉树“啧”了一声,他捂了下脸,知道自己方才的话无异于不打自招。
盛穆轻笑了一声说:“小树,你在外人面前逞强就算了,在我面前装什么。你忘记以前是谁在鬼屋里被吓得半死,鬼哭狼嚎地抱着我不放的?”
想到以前的那些“壮举”,纪嘉树脸上浮现出了一丝尴尬,他没什么底气的反驳道:“不是我。”
他瞪了盛穆一眼,说:“我早就跟以前不一样了,你别小看我。”说完以后他揉了揉脸,终于认命。
他开始在心里自我开导了起来。
嘲笑就嘲笑吧,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被人嘲笑,再说怕鬼怎么了,谁规定不可以怕鬼的。
他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几分钟内就成功将自己说服了。
“我没小看你。”盛穆抬头看着他,眉眼柔和了下来,“我只是想跟你说,我明天会一直跟你在一起的。”
纪嘉树怔了片刻,半响,他撇了撇嘴角说道:“谁要跟你一组。”
此时的两人都没意识到,明天许怡还没回来,七位嘉宾中总有一个人要落单。
第70章
去塔罗遗址的这一天,是纪嘉树参加这档综艺以来起得最早的一天。
五点一过,手机就叮叮叮的响个不停,群里的消息接二连三,一直到他洗好澡换好衣服出来都没断过。
发言频率最高的就是宋莹莹,不知道是因为她是队长还是单纯对遗址内的那个“女鬼”感兴趣,从早上五点十五分开始就不断往群里分享她做好的攻略,还有他们等会要去租衣服的店铺也挑好了,三选一,都是她连夜结合各大平台推荐整理出来的。
价格实惠,造型师靠谱,口碑都不错。
这还没完,纪嘉树擦着头发出来时,看到她又开始往群里发小红薯发网传最容易碰到塔罗公主的地点。
这样能打卡?
纪嘉树想不通,不理解,不支持。
他看着两眼一黑一黑又一黑,皱了皱脸,毫不犹豫地退了出来。
这令他想起东极岛,他被当成“鬼”的那一次,宋莹莹也是这样兴致勃勃的吵着要去抓“鬼”。
更巧的是,紧跟其后热情回应她的依旧是任雯跟丁轻芸两人。
许是被她们的蠢蠢欲动感染了,就连话少的顾流以及陈轩浩也都参与了进来,几个人都跟他的害怕逃避形成鲜明对比。
就这么爱吗?
不会觉得怕吗?!
还有那些个网友也是一个个闲的蛋疼,没事整理这种一眼“假”的攻略干什么,他都不想说,那些所谓的“女鬼”图,一看就是p的!
傻子才会信!
纪嘉树一只脚勾过椅子腿,将椅子勾了出来。他把吹风机插头插进插座后就岔开腿坐在了上面,对着镜子吹头发。吹着吹着,他的视线就慢慢往下瞥,定在了手机上。
哼,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鬼”!
他是个很相信科学,很尊重科学的人。
他胆子压根也不小,他……
纪嘉树的一只手缓缓移向手机,眯着眼睛点进宋莹莹分享进来的页面。
他就是随便看看,不是在做功课。
盛穆从客厅进来时,正好看到纪嘉树右手拿着吹风机对着镜子吹风,左手手指在手机显示屏上滑动着,不知道在看什么,嘴里念念有词。
“在看什么?这么认真。”盛穆走到他的身后,看着他白皙的后颈,搓了下手指。他很自然得曲起手肘搭在他的椅背上,手指不经意地擦过他的发尾,“风都吹到镜子那去了。”
纪嘉树的倏地锁上显示屏坐直,生怕被盛穆看到他在看什么。
他仰起头看了盛穆一眼,冷冰冰地说道:“跟你无关。”
盛穆早就习惯了他的冷言冷语,不怎么在意。他盯着他的湿发看了一会。纪嘉树的头发湿着的时候更卷翘,不过没有吹干后那么蓬松。
以前,他偶尔会帮纪嘉树吹头发,每当他的手指穿过他的头发时,他都能感受到他的后背僵硬一下,但当时的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蠢得令人发笑。
纪嘉树被他看得不爽,微微往后靠了靠说:“看什么看,没看过帅哥啊。”
盛穆勾了下嘴角说:“嗯,是没见过你这么帅的。”
纪嘉树一言难尽地看着他,嫌弃地撇了撇嘴:“你讲话能不能正常点,油到我了。”说完这话,他就对着镜子吹起了头发。
盛穆置若罔闻,说:“我帮你吹吧?”
“不用。你要是好了可以先去吃饭,不用等我。”
然后他就看到盛穆拉了张椅子过来,靠在椅背上懒散的看着他,直接用态度表明他要等他。
纪嘉树:“……”
纪嘉树能感受到盛穆如影相随的视线,他几次回头看他,屡次想开口叫他滚出去,忍了忍还是没说出来。
他深知对方就等着他跟他搭话。
看就看吧,反正他也不会掉快肉。
节目组为了保持新颖,每一期周的录制都尽量增加新的看点。这一周他们多了个角色扮演,而塔罗遗址就是天然的布景。
到达遗址后,工作人员递过来一个信封,里面装了七张卡片,上面写着他们将要扮演的人物,嘉宾们抽到哪个就扮演哪个角色。
几个人通过猜拳决定好了抽签顺序,纪嘉树是第三个,他从信封里抽到了少侠的角色,盛穆是国师,其他几人分别是宋莹莹扮演公主,丁轻芸是侍女,任雯是将军,顾流是商贩,陈轩浩则是侍卫。
抽完签后,就是决定分组。当从导演嘴里得知有一个嘉宾要独自一个人进去时,纪嘉树觉得天都要塌了,他做了一天一夜的心里建设瞬间塌陷。
任雯听后,问道;“江导,我们怎么分组,还是抽签吗?”
导演笑了下说:“你们没看到吗,你们手里拿着的角色卡背面都写着一个数字,相连两个数的嘉宾互为一组。”
他的话音一落,大家瞬间翻过卡片,低头看去。
没一会就听到丁轻芸叫了一声:“我是1诶,谁是2?”她一说完,就觉得自己的话听上去有点奇怪,然而还没等她回过味来,就看到宋莹莹举起了手。
她说:“我,我是2。”
接着就陆续传来了“3号是谁”,“我是6”之类的对话。
看来不是按照所谓的“宿敌”配对,那他很大概率不会跟盛穆组队了。纪嘉树一时不知是该先庆幸这点,还是先祈祷自己不要成孤家寡人的那一个。
嘉宾们陆续都找到了自己的搭子,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他揉了揉脸,慢腾腾地将卡片翻了过来,速度慢的像是影片里的慢动作回放。当看清上面的编号后,他忘记了表情管理,露出了生无可恋的表情。
盛穆默默看了他一眼,攥紧了手里的卡片。
接着导演宣布了详细的游戏规则,出于公平起见,没有组队的那个嘉宾不止拥有第一个出发的权利,还多出二十分钟的探险时间。
很好。
好个屁嘞。
纪嘉树两眼一闭,恨不得当场晕过去。
如果可以,他愿意把这多余的时间让给其他人,这种福利,他不想要!
但是没人听见他内心的悲鸣,几个嘉宾还打趣他,让他悠着点,别把卡片都给找光了,让他们找个寂寞。
纪嘉树扯了扯嘴角,十分坦诚地表示不可能,却被他们当成了谦虚。
他更想死了。
定好进遗址的时间后,嘉宾们就去边上的服装店做造型。有了宋莹莹的攻略,他们很快就从三家里面选了一家,这家的店主很会做生意,看他们人多,又在录综艺,给了他们一个很实惠的团购价,省下了一笔妆造钱。
纪嘉树强颜欢笑,跟着众人一起涌入了店铺。店里一共有3名造型师,他们挑好衣服后就可以过去化妆做造型。
纪嘉树换了一件黑红色的古装,出来时正好看到盛穆已经做好了造型,从位置上站起来。
盛穆穿着一件月白色的长袍,领口处绣着精致的金色云纹,腰间束着一条竹青色的腰带,上面挂着一枚温润的玉佩。乌黑的长发用一根碧绿的簪子挽起,几丝发丝落在额前,整个人透着一股出尘的仙气。
像是察觉到有人在看他,盛穆随意地看了过来。
两人的视线撞到一起,都征了一怔。
纪嘉树不自觉地舔了舔嘴唇,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盛穆古装的样子。虽然很不想承认,但真的有点令他感到……惊艳。
盛穆也有点不习惯自己现在的样子,他抬了抬眼皮问道:“小树,我是不是很奇怪?”
纪嘉树这才如梦初醒,他感到自己的脸微微发烫,暗暗唾弃了自己一下后才低头说:“还行。”
盛穆轻声笑了一下,结果惹来了纪嘉树的一记狠瞪。他走到一边说:“我好了,你过来做造型吧。”
经过他身边时,盛穆发现他的耳朵有点红,这让他的心情愉悦了不少。
“你走开,别在我身后。”纪嘉树懊恼地抠了下手指。
等纪嘉树准备妥当后,就跟着拍摄人员一起前往遗址内部。
塔罗遗址只挖掘出主城区,整体呈不规则的形状,城中由两条街道交叉贯穿,建筑多由土坯或木材建造。
现如今,里面只残留半座宫殿,半座佛寺,一些残缺不全的房屋零散地分布着,很难再通过这些断壁残垣窥探到其往日的风貌。
为了符合少侠的人设,纪嘉树还随身携带着一柄长剑,此刻正被他牢牢地握在手里。一有风吹草动,他就警惕地往四周张望,根本无心查找卡片。
他牢记着帖子里说过的那几个“撞鬼”地点,能绕着走就绕着走,以至于二十分钟过后,他不仅一无所获,甚至离主城区也越来越来远。
到了后面,连跟拍摄影都看不下去,委婉提醒道:“纪老师,我们是不是回街上比较好,再走下去,我们就要出城了。”
纪嘉树脚步一顿,有些尴尬地绕了绕头,干笑道:“哈哈哈哈,是吗,我方向感不好,谢谢提醒。”
连工作人员都看不下了,纪嘉树知道自己不能再拖延,他鼓起勇气往回走。他本能的觉得佛寺安全,便选了佛寺走了进去。
走着走着,他好像看到不远处有个白色的影子一闪而过。
纪嘉树的心脏瞬间漏了一拍,差点尖叫出声。
不会吧……
不可能的吧……
一定是他看错了,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鬼呢?!
这不科学!
纪嘉树用力地用手背搓了搓眼睛,再次朝前方看去,除了堆积在地上的木材以外,那里什么也没有。
应该是他过于紧张,疑神疑鬼下看错了。
纪嘉树微微松了口气,继续朝佛寺里面走去。然而他刚走了没几步,又看到了一道白晃晃的影子飘过,这下他确定自己刚才没有看花眼!
他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开口问跟拍:“老赵,你,你有没有看到什么?”
“没有啊,我什么都没看到。”老赵一脸迷茫。
纪嘉树寒毛都竖起来了。
他顾不上丢不丢脸,掉头就往外面跑去,跟拍老赵愣了一下,随后赶紧喊道:“哎,纪,季老师,您去哪啊?!”
“我,我去找卡片!”纪嘉树急中生智,甩出了一个理由。
“可是,可是卡片没放在外面啊,您快回来!”跟拍连忙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