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竹马上了“宿敌”综艺后,他恋爱脑了》 1、第 1 章 上午九点,纪嘉树被经纪人的一通电话吵醒,睡眼惺忪的坐上了公司派来的车。 阳光透过车窗照在他脸上,他皱了皱眉,伸手将头上的帽子一拉,遮住了大半张脸,靠着车窗就打起了盹。 他昨晚在片场待到了凌晨四点,整个人精疲力尽,争分夺秒补觉都来不及,对被叫去公司这件事并不在意。 他心中有数,无非是为了一件事。前段时间,一个富二代看上了他,威逼利诱大半个月,见面时还对他动手动脚,他实在没忍住,动了手。 一拳爽到了天灵盖。 后果就是本就寥寥无几的资源也快掉光了。对方扬言他不道歉就封杀他,他也爽快,让他哪来的滚哪儿去,别在他面前碍眼。 他说了好几次,可那人跟狗皮膏药似得甩也甩不掉,还找上了他公司,妄图通过公司施压逼他就范。 助理赵小莫可没他这么没心没肺,一路上心神不宁,瞟了好几眼后视镜。镜子里,纪嘉树穿着一件宽大的黑色加绒卫衣,脸孔大半掩在棒球帽里,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本就是个憋不住话的性子,几分钟后开口打破了车里的寂静。 “嘉树,要不咱们这次就……”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见纪嘉树轻微地动了一下,赵小莫以为他要说什么,屏气凝神等了一会,也没等到他说话。 再开口已经换了个话题。 “等会我要去报销路费,攒了快两个月,再不报销,财务要不认账了。你要是结束的早等我一会,我们一块吃个午饭,我再开车送你去片场。” 纪嘉树微微点了下头。 他是真困,两只眼皮直打架,不是摆谱不理人。 赵小莫看出他缺觉,也就不再出声打扰他。 到了公司楼下,车子平稳的停了下来。纪嘉树伸了个懒腰,见赵小莫一脸担忧,他探起身子,咧着一口白牙拍了拍他的肩膀:“小莫哥,想开点,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发生。” 赵小莫想起他过往的“丰功伟绩”,心梗了一下。 纪嘉树是他们公司前两年力捧的对象。出道之初水花就不小,吸了不少粉丝,还捧回了三大电影奖项之一——“金葵奖”的最佳新人奖杯,前途可谓一片光明。无论是老板、经纪人,还是他,都对他抱有极大的期望与热忱。只是谁也没想到,长相乖巧漂亮的纪嘉树,却有着一副如爆竹般一点就着的火爆脾气。 在娱乐圈里,好看的皮囊比比皆是,纪嘉树的特殊之处,在于他的气质特别矜贵干净,干净到想让人在他身上沾染上点什么。小火以后,向他抛出橄榄枝的多了,里面自然也有不少提出潜规则的,纪嘉树不愿意靠出卖身体上位,就他的脾气,骂一顿都是轻。 得罪的人多了,事业也就不顺了,加上竞争对手的打压,双拳难敌四手,他这星星之火没燃多久就灭了。没曝光就没流量,两年下来,粉丝也跑了个七七八八。 现在公司捧人的对象已经易主,可老板对他还算看重,觉得以他在演技上的天赋,总有一天会攀上高峰,为他争取了一些零散资源,够他勉强在圈里混着。 赵小莫并不认为这是纪嘉树的错,可看着他从高处跌下,四处碰壁,受尽冷眼嘲笑,也为他感到心酸。 如今他事业好不容易又有了起色,却又碰上了这么一桩糟心事,任谁心里都会不快。 纪嘉树浑然不知助理的复杂心情,他大咧咧地戴好帽子打开了车门,就要下车。像是想到了什么,赵小莫猛地回头提醒:“口罩……” 纪嘉树挥了挥手,用一种很洒脱的语气说道:“没必要,现在也没什么人想拍我。” “……你是会捅刀的。” 纪嘉树到了会议室,他没想到老板陈耀阳也来了。启耀是个小公司,可身为老板的他还是挺忙的,这事又讨论过,他以为他不会再来。 经纪人徐青指了指他旁边的位置,示意他坐下。纪嘉树跟没看到似得,走到了长桌另一头,跟陈耀阳两头对望,活像牛郎跟织女,中间隔着条银河。 “你坐那么远干嘛?”徐青不满的眯了眯眼睛。 纪嘉树低头拉出椅子端正坐下,双手交叠放在桌上,一副乖宝宝的模样,可说出来的话却叫人气得牙痒痒。 “怕你们揍我。” 到底谁揍谁啊。 “滚犊子,当谁都跟你一样暴力。” 纪嘉树理直气壮地反驳:“nonono,我可不暴力,我顶多就是脾气差点。” 徐青浮夸地鼓了鼓掌,嘲讽道:“你还挺有自知之明。” “谢谢。” “……我不是在夸你。” “我知道,我可以当你是。” “徐青,说正事。”陈耀阳看不下去,打断了两人的友好交流。 徐青咳了一声,把跑偏的话题拐了回来。他把一份文件朝纪嘉树滑过去说,“嘉树,今天找你来主要是谈一下你接下去的工作。” “工作?什么工作?不是让我去给那姓程的孙……”察觉到陈耀阳的死亡视线,纪嘉树紧急收回即将出口的脏话,“送你离开,千里之外……” “别送了,再送我就去医院了。”陈耀阳半警告,“程永安的事你不用担心,公司会想办法解决,下次别随便出手揍人。” “谁叫那孙子……谁叫他摸我屁股!别人摸你屁股你不生气,你不反击,你不……”纪嘉树振振有词,有点委屈。 他这叫正当防卫,揍一拳都是轻的! 他没有后悔,只有遗憾。 徐青噗嗤一声,掩嘴而笑,得到了两记狠瞪。 “……屁股,屁股是不能乱摸,但这不是你打人的免死金牌,下不为例。”陈耀阳靠着多年涵养,才没有抓过纪嘉树狠狠薅他那头卷毛。 纪嘉树有一头自然卷,说话时一耸一耸的,看的人手痒。 他看着纪嘉树搓了下手指,无缝衔接刚才的话题:“让你过来是想告诉你,我们争取到《快乐星期六》的两个嘉宾名额,准备推你跟陆飞白一起去。” 纪嘉树听到第一句话还挺高兴,可当陆飞白的名字从陈耀阳的嘴里一出,他翻文件的手顿了顿,脸上的笑容也跟着淡了下去。 这表情变化稍纵即逝,另外两人并未窥见。他很快举起手中的合同,笑嘻嘻的问道:“陈总,我不会是附赠的吧?” 陆飞白是跟他同个公司的艺人,两人同属一个经纪人,只是跟他这种糊逼不一样,他是当前炙手可热的小生,为公司拉了些资源,为此粉丝天天在公司官博下维权,生怕他受了委屈,吃了亏。 纪嘉树不想沾他的光,不仅因为他是他前辈,两人算半个竞争对手,更是…… “你想什么呢,以他现在跟公司的关系,怎么可能还帮着公司奶人。”徐青说。 纪嘉树愣了一下,随即反应了过来,陆飞白正在跟公司提解约,不划清界限就不错了,怎么可能还帮公司带人。 一提起这个,徐青就有满腹牢骚要发。他也不管隔墙有没有耳,滔滔不绝的说着:“你说说这叫什么事,好不容易捧出个金钱树,结果还没招摇几个月,就给人挖了墙脚,这不白白给他人做嫁衣。那个盛穆也是,家大业大的,钱多的几辈子都花不完,非要掺和进娱乐圈跟我们抢饭吃。一成立公司就四处挖人,土匪一样,挖大明星大导演就算了,连我们这种小公司的艺人都不放过,太过分了!” “他两从小一起长大,竹马竹马,关系非同一般,陆飞白选择去他的公司也算人之常情。”陈耀阳嘴上这么说,心里多少也有些不满。他在陆飞白身上花了不少心思跟金钱,可无论是盛家亦或是陆家,都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娱乐公司老板能得罪的起的。 才不是竹马竹马。 他们高中才认识的。 纪嘉树在心里小声反驳,脸上笑容僵得快要维持不住。怕他们看出端倪,也不想再听他们将盛穆跟陆飞白扯到一起,他赶紧转回了话题:“陈总,徐哥,我这边没什么问题,可以接。反正我这部戏快杀青了,也没什么行程冲突。” 两人同时看向他,将他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眼神诡异。纪嘉树被看得心里发毛,心里咯噔了一下,以为被看出了什么。他心虚的摸了摸脸:“怎……怎么了,你们干嘛这么看我?我脸上有东西?” 陈耀阳说:“嘉树,《快乐星期六》是老牌上星综艺,竞争非常激烈,不到开录随时有被替换掉的风险,你不能再爆出负面新闻给别人可趁之机。” 见纪嘉树张了张嘴想替自己申辩,陈耀阳对他做了制止的手势,继续说道:“我不是让你面对骚扰忍气吞声,我只想你不要冲动行事,你可以跟徐青,跟我说。我这公司虽然庙小,但不至于连个艺人都护不住。” 纪嘉树紧抿着唇,耐心的听着。棕色卷发压在额前,琥珀色的眼睛似乎被雾笼罩。他知道陈耀阳是在替他着想。 “每一次的曝光都可能让你步上新的台阶,你要珍惜。你还记得你当初跟我说的吗,演戏不仅是你的生存之道,也是你的梦想。” 想起自己曾经的雄心壮志,纪嘉树重重点头,忍辱负重道:“只要他们不摸我屁股。” “……” “记住啊,这段时间千万别惹事。”结束以后,徐青送纪嘉树出去,他拿出根烟叼在嘴里,看着身边笑成喇叭花的纪嘉树。 傻乎乎的,怎么看怎么不像能放心的样。他摸了下他的头叮嘱道,“也别乱替人出头,英雄主义要不得。” “……放心吧徐哥。”纪嘉树昂着一头被摸乱的小卷毛,拍着胸脯打包票。 徐青点烟的手一抖,更不放心了。 赵小莫弄好了报销,跟徐青问了个好,带着纪嘉树去地下停车场。 有了新工作,纪嘉树心里挺美,精神倍棒,觉得这一天分外美好。 两人说说笑笑,快到车边时,赵小莫忽然拽了下纪嘉树的手臂,指着不远处的一辆黑色迈巴赫说;“嘉树,你快看那辆车的车牌号,怪有意思的。” 纪嘉树以为又是0000,8888这类即特殊又象征着金钱的数字,他抬眸看去,微微一怔。 耳边还响着赵小莫的声音,在空旷的地下室分外刺耳。 “618,哈哈哈,这是生怕自己错过618大促弄个车牌提醒自己?也不知道是抽到还是买的,我还没见过这种车牌呢。” 他笑了半天也没等到纪嘉树的回应,有些没趣的收回了手指。回头一看,只见纪嘉树正死死盯着这车,像要把它盯出个窟窿。不知道是不是地下车库的灯光问题,他的脸色有些发白。赵小莫的眼里不由浮现出一抹疑惑:“怎么了嘉树,你认识这车?” 纪嘉树从他手里拿过车钥匙,按响了车门,他淡淡说道:“不认识。” 618,也是他的生日。 这辆车停在这里,像是一种无声的宣告,告诉他盛穆又来找陆飞白了。 他要收回刚才的话,今天真是糟糕的一天。 2、第 2 章 吃完饭已经快十二点,纪嘉树要赶在一点前到片场化妆做造型,时间吃紧。 他在拍的是一部现代偶像剧,班底不错,他在里面饰演男四号,戏份还算可以,是徐青好不容易为他争取到,他辛苦试镜得来的。他很上心,没戏份的时候也经常待在片场,观摩其他演员表演,还会向导演讨教一二。 赵小莫车接车送两个月,对这一带的路况了如指掌,油门一踩,绕了近路,发誓不会让纪嘉树迟到,被人诟病耍大牌。 坐上车没一会,纪嘉树的手机就响了,他瞥了一眼,看到来电人的名字,眸光闪烁,没有去接。 “不接吗?”赵小莫侧首看了他一眼,好奇问道。 “陌生号码,估计推销的。” “有可能,最近不是那啥,双十一到了嘛,我都接到好几个电商电话了。” 又响了三四秒后对方终于放弃,挂了电话,可他的微信却响了,屏幕上跳出一段语音,纪嘉树盯着手机发起呆。 赵小莫听到声音,调侃道:“你今天还挺忙,要是以后都这么忙就好了。” 纪嘉树笑笑:“推销电话还是算了吧。” 他拿起手机点进了微信。 距离上一次联系,已经过去了一周。 上周五,盛穆发微信问他要不要一起吃晚饭,还没等他答复,后面就紧接了一句,说陆飞白也在。如一盆冷水从头浇下,浇灭了他刚冒泡的欣喜。 还是大总裁呢,追人都不会追,难得有空约人吃饭,还给自己找个电灯泡。 他拒绝了,对方就没有再发。 想到上午在地下停车场看到的那辆车牌为618的迈巴赫,纪嘉树猜他大约又是来找自己陪他两吃饭。心像被蚂蚁咬了一口,一阵酸疼,不是很痛,但也无法忽视。手指在他发来的语音上停顿了数秒,迟迟按不下去。 他不想充当他们爱情的见证者,这对他太残忍。 他干脆点进跟他的聊天详情,选择了消息免打扰,眼不见为净。 剩下的一路,纪嘉树心情都很不美好,直到到了片场,看到那些忙碌的工作人员,他才活过来,投入到当天的拍摄中。 爱情要没了,事业不能丢。 一直拍到三点多,他才有了半小时的休息时间。 像纪嘉树这样没什么名气的演员是没有专门的休息室,公司也不会给他配备房车,他不想跟好几个人挤一个休息室,就拿着剧本在片场转悠,想找个安静点的地方背背台词。 他看中了一个离拍摄场地较远的墙角,确认四周无人后,蹲下来背台词。 不知什么时候,不远处的树荫下多出了两个人,长得都很眼熟,正是这部剧的男主谢朗跟女二号丁轻芸,看两人的行为举止,显然不是普通的男女同事关系。 剧还没拍完,男主就跟女二谈上了,要是被人爆出去,可就有好戏看了。纪嘉树为自己在拍的这部剧感到些许担忧,但不多,这都不是他这十八线该操心的。 换成往常,他肯定早就吃上瓜了,可他现在对爱情过敏,见不得小情侣在他面前秀恩爱。 他无奈地撇了下嘴,关上剧本准备闪人。 就在他蹑手蹑脚,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时,听到了一道女声,江南吴侬软语的腔调,却夹杂着一丝恐慌。 “谢朗,你别太过分!” 纪嘉树就停下了脚步,扭头去看。丁轻芸脸上写满抗拒,没有半点他以为的浓情蜜意。 这种场景,他是最熟悉不过,绝不是他先前以为的地下恋情。 他瞬间搞清楚了状况,转过身就想上前制止,却在踏出第一步后猛地停了下来。 陈耀阳跟徐青的叮嘱在他脑内轮番回响。 总不能上午听的话,下午就惹事。 谢朗不是普通演员,他是典型的星二代,父亲是国内知名导演,开的百济影视公司也是圈里的老牌公司,母亲则是国民级流行女歌手,他本人还拥有众多的粉丝,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他,显然比他先前得罪的圈外人程永安在圈里更有话语权。 这部剧,他家的公司也参与了投资,一句话就能将他赶出剧组,让他多日的努力付之东流。 纪嘉树烦躁地揉了揉头发,既无法对丁轻芸的处境无动于衷,又做不到让自己岌岌可危的事业再遭重创。 树荫底下,谢朗非但没有因为丁轻芸的拒绝心生恼意,反而越挫越勇,开出了更好的条件。 “别急嘛,你先听我说完,你长得这么好看,演戏也有灵气,不会只想演这么一部戏,还是个女二吧?”他伸出一只手,撩起她的一缕秀发放到鼻尖嗅了嗅,一脸陶醉,“嘘,别说话,我知道你的野心,你经纪人正在帮你撕何导下部剧的女主,他是我爸的朋友,只要你陪我到杀青,我就让你拿到这个角色。怎么样,也就一个来月的时间,多划算的买卖。” 丁轻芸被他恶心的一阵反胃。她从来没有想过用这种方式获得资源。 “谢朗,我已经拒绝过你好几次,请你不要再强人所难。”她从谢朗手中夺回自己的头发,往后退了几步,试图拉开与他的距离。 谢朗朝她逼近,脸上的笑脸逐渐挂不住:“怎么能说是强人所难,这明明是你情我愿,不……”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只手重重搭在了他的肩上,吓得他身子一抖,回过了头。 纪嘉树凭着超绝的克制力才没让自己的拳头挥向他的脸,他挤出一张笑脸,艰难吐字:“谢老师,导演让我来叫你,说是有事找你。” 谢朗脸上满是被人打扰的不耐:“你谁啊?” “嘉……嘉树。”丁轻芸下意识地叫出了他的名字。她跟纪嘉树去年就一起拍过广告,还交换了联系方式,不过是在这个剧组重新碰上后才有了更多来往。 “嗯,是我。”纪嘉树朝她温柔一笑,安抚她紧张的神经。 谢朗一时想不起他在剧里的角色,不过见他是剧组的人,也就没对他的话生疑,目光在他漂亮的脸上停留了一会,就笑着问道:“你没听到什么吧?” 纪嘉树的眼神十分真挚,他笑着说:“没有,傻……谢老师请放心,我不仅什么都没听到,也没看到您跟丁老师在一起。” 谢朗朝他比了个大拇指:“上道。”他朝丁轻芸微微一笑,说,“我等你的答复。”就走了。 丁轻芸就像被抽光了浑身的力气,靠在身后的大树上。她看着纪嘉树扯了扯嘴角:“嘉树,谢谢你啊,要是你不来,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只是个出道没满两年的女团爱豆,这部剧的女二角色是她能接到最好的资源,她不敢太驳谢朗的面子,怕他报复她,平时只能曲意逢迎,没想到他会变本加厉,想要她当炮友。 纪嘉树刚才撒了谎,导演根本没找谢朗。 他心里有些没谱,寄希望于谢朗没这么小肚鸡肠,一个调虎离山就记恨上他。 他都忍着没揍他了。 丁轻芸还在道谢,纪嘉树越听越心虚,他刚才差点就一走了之不管她了,真当不起她这么千恩万谢。 他说:“之后你打算怎么办,看他的样子不会轻易放弃。” 丁轻芸苦笑一下:“只能躲一时是一时,还好我也快杀青了,以后在片场都让助理跟着就是。” “支开助理太容易了。”纪嘉树自己就干过,他想了下说,“这样,下次他再找你,你就录音。” 丁轻芸眼睛一亮,她是个聪明人瞬间明白了他的用意。 替丁轻芸解了围,纪嘉树的休息时间也所剩不多,两人一起走回了片场,继续当天的拍摄。 今天结束的比昨天早,可等纪嘉树回到家也已经九点。刚打开门,他就察觉到了不对,玄关处多了双陌生的黑色皮鞋,客厅的灯也亮着。 他心中一紧,鞋子一脱急匆匆就往客厅走去。 客厅里,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正慵懒地靠在奶油色的沙发上,垂眸翻阅着一本杂志,露出的腕骨处戴着一只价值不菲的银色手表。听到脚步声,他抬眼漫不经心地扫了过来,像一头在休憩中的狮子,让人很难将他与传言中杀伐果断、心狠手辣的商界大佬联想起来。 是盛穆。 纪嘉树在心中计算着两人见面的时间,应该有两个月,不,是一个月二十四天没有碰过面了。 盛穆自打一年前接管盛氏后,就愈发忙得不可开交,经常神龙见首不见尾,连他亲爹都不一定知道他在哪里。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短暂交汇,就又各自撇开。纪嘉树觉得,一段时间没见,他的容貌比过去更加丰神俊朗,害他心脏又漏了几拍。 没事长这么帅干嘛。 对方则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没等纪嘉树先开口,就先皱了皱眉:“什么事这么急,不穿拖鞋就进来了?” 纪嘉树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方才太过慌乱,竟连拖鞋都忘记换上。房间里没有暖气,此时只觉得丝丝寒意从脚底升起。 开门的密码只有盛穆知道,可他依旧怕来的不是他,迫不及待、慌慌张张、忐忑不安地想要得到验证。 他几个跨步跳上沙发,抱着抱枕盯着盛穆,翘起的嘴角被他强压了下来。他不答反问:“盛穆,你来我家干什么?” 虽然知道不该见他,可真见了他,他心里还是抑制不住的雀跃。 “电话不接,语音也不听吗?”盛穆叹了口气,起身去玄关将他的那双小猫拖鞋捡过来,扔到他脚边说:“穿上,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毛毛躁躁。” “我乐意。”纪嘉树说:“电话我在拍戏没听到,语音我听了的。” 盛穆笑了,被气的。 小骗子。 3、第 3 章 纪嘉树原本想趁他不在偷听语音,可盛穆回来的太快没给他机会,他只能装作自己已经听了。 盛穆也没拆穿他,随意地坐到了他身边,裤子不小心擦到了纪嘉树的腿,就像一根针轻轻刺中了他的神经。 纪嘉树下意识地用余光瞥了一眼,边上那双笔直的长腿被包裹在制作考究的黑色西装裤里,露出被黑色袜子包裹着脚踝,有着一种禁欲般的性感。 “在看什么?” 突然响起的低沉男声吓了纪嘉树一跳,做贼心虚的他动作迅速地往右边挪了一个位置,两人之间瞬间宽的能开一家蜜雪冰城。 “看我新买的拖鞋,穿在你脚上多可爱。”纪嘉树随口胡诌,话一出口就有种捂脸的冲动。 他都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 盛穆低头看了眼自己脚上的小狗拖鞋,又看了看他,眼里似有千头万绪,又似什么都没有。 纪嘉树从小就爱买一些可爱物件,什么小猫茶杯、熊猫挂件、小狗钥匙扣……他不仅自己爱用,还会强迫他用,久而久之,他就从最初的抗拒变得麻木。 纪嘉树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目光,直接而专注,一寸寸地扫过他的眼睛、嘴唇、手指……像要看穿他隐藏的内心。心脏快得就要罢工,不能再让他继续待下去。 纪嘉树下了逐客令:“很晚了,我要睡了,没什么事的话你也该回去了,你不是很忙吗?” “也不是最近才开始忙的。”盛穆淡淡应了一句,随即问道,“你什么时候这么早睡了,还有连杯水都不给我喝,就要赶我走?” “我最近养生。医生说了,早睡早起身体好,建议你也试试。”纪嘉树起身去岛台拿来水壶水杯,放到盛穆面前的桌上,“你不会自己倒吗,都私闯民宅了还在意这个?” 盛穆凝视着纪嘉树的目光中流露出一抹疑惑,他的感觉没有错,他就是在躲他。 为什么? 这种情况曾经也出现过,在他出国读高中,而纪嘉树升入中学的那一年。当时,他父亲跟他都想让纪嘉树跟着一起出国,可他说什么也不肯,之后就开始躲着他。为此他咨询了好几个有名的心理医生,教育专家,给出的答案是他正处于叛逆期,让他不要过于紧张,这个时期的小孩,越管越叛逆,适当引导,顺其自然就好,果然过了两年,纪嘉树就不再躲他了。 那么现在呢,他这个年龄早就过了叛逆期,是什么导致了他故态复萌? 盛穆双手交叠,俯身看着纪嘉树倒水:“你最近是不是碰到了什么麻烦?” 纪嘉树手一抖,水倒到了外边,他连忙抽出纸巾擦了擦,头也不抬地反问道:“谁跟你说的,陆飞白?” “是,我今天去你公司,本来还想找你一起吃顿午饭。” 纪嘉树用脚踩了下垃圾桶,将湿透的纸巾扔了进去,很有自知之明地没问他去他公司干什么。 除了帮陆飞白解决合约问题,他想不出其他值得他这位日理万机的大老板亲自莅临他们公司的。他不想亲耳听他这么说,给自己添堵。 “你很关心我?” “当然,你是我弟弟。” 纪嘉树冷哼了一声:“你姓盛,我姓纪,咱两算哪门子的兄弟。” “纪嘉树!”盛穆的目光冷了下来,声音也变得严肃,这是他生气的先兆。 察觉到自己失言,纪嘉树闭上了嘴。 短暂的沉默后,他说:“我在拍戏,你不是知道我前段时间进了一个剧组。你别听陆飞白瞎说,我好的不得了,过几天还要去录综艺呢。” “飞白不是会乱说的人。” 他说得斩钉截铁,一副十分了解信任陆飞白的样子。 纪嘉树因为见到他的喜悦如泡沫般消失在心中。他抿了抿唇,抬头直直地看着面前的男人,嘴角扯出一丝嘲讽的笑容,“盛穆,虽然我跟他在同一个经纪人手下,但很少碰面,他对我的情况并不了解。他可能误会了什么,我只是遇到点挫折,没他那么顺风顺水而已,这在职场很正常,不是吗?” “是吗?真的没人为难你?” “谁敢为难我,我当年可是江中一霸,附近的混混见了我都要跑。”纪嘉树把水杯往他面前一推说,“你不是要喝水吗,喝吧。我先去睡了,你喝完就放这,我明天起来收拾。” 像吃了一颗柠檬,整颗心都酸皱了。 他不想从盛穆嘴里听到任何关于陆飞白的事,也不想看他维护他的样子,哪怕,他说的是真的,他确实遇到了一点麻烦。 每次,每次,只要提起陆飞白,两人总会不欢而散。 陆飞白也没做错什么,他也许只是无意提起了这件事,也可能是想让盛穆出手来帮自己。可刚才那一瞬间,他却生出了一种邪恶想法,他觉得陆飞白是故意拿他在盛穆面前当陪衬,通过他的失败来衬托自己的优秀。 他讨厌因为吃醋而变得失去理智,用最大恶意揣测他人的自己。 太小心眼也太卑劣了。 这样的他不是他。 纪嘉树按捺着内心的酸涩,转身准备回卧室,一只手却抓住了他的手腕,不让他离开。 “你说清楚再走。” “我不是都说了,我没碰到什么麻烦,还是你想让我为我刚才那句说陆飞白的话道歉?”纪嘉树感到自己的眼眶有些发热,他快绷不住了自己的情绪了。 “我什么时候让你道歉了?”盛穆又好气又好笑,他甚至都不明白纪嘉树为什么突然开始闹脾气。 “没有吗?”纪嘉树苦笑了一声。 他可真是贵人多忘事。 他记得很清楚,高二暑假,盛穆第一次带陆飞白回家,对方不小心摔碎了他用了好多年的茶杯,他心疼的要命,说了他几句,就被逼着道歉。 明明是他毁坏了他的东西,最后却成了他的错。后来,类似的事情,发生了好几次。次数不算多,却让他明白了一件事,在他与陆飞白之间,盛穆总会无条件偏向后者。 十多年朝夕相处的感情比不上他们在国外的几年交情。 就像大家误解的那样,明明他才是跟他从小长大的那个人,却被别人占走了位置。 纪嘉树越想越委屈。 暗恋已经够苦了,暗恋一个心有所属的人苦上加苦。 不想再喜欢他了。 他想甩开对方的手,却遭到更用力的禁锢。 “傻逼,大傻逼,你给我放手!”纪嘉树又气又委屈,拿脚踹他。踹了好几下,人没踹到,差点踹到了沙发。 盛穆长这么大还没有人敢骂他傻逼,他的耐心也耗尽了。 他一把扛起纪嘉树,将他扔到沙发上,扣着他双手,整个人压了上去。 “纪嘉树,你再骂脏话试……”话说到一半,他突然愣住了。 纪嘉树被他压在身下,嘴巴半张,胸膛一起一伏,身上的衣服掀上去一角,隐约露出一截窄瘦白皙的腰。他眼眶微微发红,望向他的眼里似有水雾凝结。 “艹,盛穆,你给我滚开,你再不滚开,信不信老子揍你啊。” 纪嘉树还在粗鲁地叫嚣着,只不过他此时的模样实在没什么说服力。他的挣扎对于身高近190的盛穆来说微不足道,反而是掌心传来的细腻触感,让他有了片刻失神,像有一片羽毛在心头轻轻扫过。 他的手正贴着他的腰。 盛穆的喉结动了动,呼吸也开始变得不自然。 “说了让你别说脏话。”他的声音嘶哑低沉,还在挣脱中的纪嘉树却没有发现。 盛穆松开了手,坐直了身体。重获自由的纪嘉树腾一下坐了起来,手忙脚乱地整理起凌乱的衣服,呼吸都乱了。 “哼,要你管,我就要说。”他瞪了一眼盛穆:“你看,都怪你那么用力,我这都红了。我是你仇敌吗你打算掐死我?!”纪嘉树气咻咻地将衣服重新撩上去,指控般的指着腰侧的红痕,盛穆看得更清楚了,明明他没用多大的力,还是在上面留下了痕迹,晕开的红色,像极了在皑皑白雪中盛开的花。 盛穆鬼使神差般地伸出手,想要再次触摸,纪嘉树却抬起头,他的手就这样悬在半空中。 纪嘉树翻了个白眼:“干嘛,你要做法收了我?” 盛穆想让他别说胡话,出口的却是,“你最近怎么都不看着我了?” “???” 纪嘉树拉衣服的手一顿,蹙起了眉头,跟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他:“你有病还是我有病?我为什么要看你,你是什么天仙下凡吗?!” 他的睫毛很长,随着说话的频率轻轻颤动,如蝶羽振翅一般,耳尖红的能滴出血,衬得脸上的皮肤更加雪白。盛穆看着这样的纪嘉树,心中那股微妙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太奇怪了。 他拿起桌上那杯凉水一饮而尽,浇灭了心底浮现的那点躁动:“纪嘉树,你是不是又在躲我?” 纪嘉树就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炸毛了:“大哥,你不觉得你自我意识太盛了吗,我躲你?我为什么要躲你?我欠你钱了还是欠你情了我要躲着你?!太搞笑了。” “嗯,没躲着我就好。”盛穆选择相信,他起身将水杯放到洗手槽里冲洗,嘴上说道,“你明天有空吗?我爸让你明天回家一趟,他让桂姨炖了你最爱吃的土鸡,给你补身子。” 纪嘉树忽然意识到这句话可能才是他语音里的内容。 想起桂姨的拿手好菜,口水开始泛滥。他点点头,语气欢快了起来:“正好我这几天都休息,可以在家陪陪盛叔叔。” “也就只有你想陪他。”盛穆走过来,将擦手的纸巾扔到垃圾桶里,“我走了,你去睡吧,明天下午四点我过来接你。” “我可以自己打车过去,不劳你大驾。”纪嘉树整理好衣服,也跟着起身。 “不用送了,明天记得在家等我。”盛穆穿上鞋打开了门,他忽然回头道,“对了,电话不接就算了,把我的微信状态改回来。” 绕了半圈又绕了回来。 没想到会被抓包,纪嘉树嗫嚅:“你,你怎么知……” 盛穆睨了他一眼:“纪嘉树,你这招都用几次了?” “……” 门被关上,纪嘉树猛地蹲了下来,把脸埋进了膝盖。过了一会,想到今晚发生的一切,他伸手抚上了胸口。 艹,好像心率失常了。 第二天,纪嘉树一边玩手机一边等盛穆,然而过了约定时间,他都没有出现。 他也不是很想让盛穆来接,他不来正好。 纪嘉树冷脸拉上外套拉链,开门出去,一阵寒风迎面吹来,冷得他一哆嗦。 嘶,连风都欺负他。 4、第 4 章 纪嘉树五岁那年,父母在一次回家的途中发生车祸,意外身亡。两人是私奔结的婚,他爸是孤儿,他妈又跟家里断绝了关系,直到他在孤儿院待了两个多月,才被外公接走,之后跟着外公外婆,还有舅舅一家生活。 一开始他们对他关怀备至,体贴入微,过了一周就旁敲侧击问起他家的财产情况,在得知他妈早早立下遗嘱,要等到他18岁成年才能继承后,他们露出了真实面目,视他为家中累赘。他不仅要帮他们干活,还成了全家的出气筒,稍有不顺心的事,就对他动辄打骂。长期营养不良也导致那时的他比同龄人瘦小,有一天他实在太饿,偷吃了一个桔子,就被他名义上的舅舅狠揍了一顿,关到地下室里反省。 也是在这一天,身为父亲好友的盛行谦出差顺道来看他,发现他被虐待后,连夜带走了他,后来动用了一些关系拿到了他的抚养权,收养了他。 纪嘉树永远记得他被带回盛家的那一天,跟今天一样的冷,可盛行谦牵着他的手很温暖。他指着那座对他来说如同宫殿般华丽的房子,对他说,这里以后就是他的家了。 他说到做到,十多年来一直待他如同亲生儿子,不,在别人的眼里,可能比对亲生儿子还要好。 盛穆说他是他弟弟,其实并不算错。只是他很贪心,想要的不止弟弟这个身份。 纪嘉树知道这是他在做梦,只敢放在心里偷偷的想。 曾经他以为自己只要能待在盛穆身边就好,可陆飞白的出现戳破了他的这场自欺欺人。他根本做不到看着盛穆和别人在一起,心平气和的送上自己的祝福。 暗恋是一条不能回头的不归路,唯有不爱可解。 他还做不到马上不爱他,就只能先学着远离他,学会适应没有他的日子,他相信,慢慢的,慢慢的,他就会从他的生活中消失。 没有期待就没有失望,今天的他没有做到。 纪嘉树反省了一下,收拾好失落的心情,进了盛宅。 盛行谦在书房习字,下笔如行云如水。见到纪嘉树,笑了起来:“小树,回来了?” “嗯。”纪嘉树走到他边上,垂首看他写字,脸上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叔叔在写草书?” “是,看出我写的是什么字了吗?” 纪嘉树微微俯身,很认真的辨认。盛行谦侧了下身,好让他看得更方便,过了一会,他缓缓摇头,抬起了头:“确定了,它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它。” “是心猿意马。”盛行谦一边解答一边朝他身后看了一眼,“小树,盛穆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他没去接你?” 纪嘉树脸上的笑容一僵,沉默了。 原来是盛叔叔让他来接的,并非他自愿,所以才不上心。纪嘉树自嘲的想,要是换成陆飞白,他肯定……打住,他不能再这样想下去,又会陷入阴暗的漩涡。 “怎么突然不说话?是身体不舒服吗?”盛行谦搁下笔,关切的问道。 可能是被虐待了近两年的缘故,纪嘉树从小体弱多病,盛行谦花了很多心血,才将他养的跟常人一样,但一到换季,或者天气稍微冷一点,他依旧容易感冒发烧。 “叔叔,我没事。”纪嘉树跟着盛行谦来到沙发坐下,“公司有个项目出了点问题,盛穆估计还在公司开会。” 下午,他看时间快到了就给盛穆打了两个电话,都没人接。后来他是在出租车上接到了盛穆助理的电话,对方向他解释了盛穆失约的原因,还说他已经在来他家的路上。他谢绝了他的好意,告诉他自己已经快到盛家了。 “他是怎么当哥哥的,一点分寸都没有,知道有事还不早点跟你说,你也能早点回家。” “叔叔,这也不是他能料到的,工作要紧。”纪嘉树替盛穆开脱,他不希望因为自己让盛行谦生盛穆的气。他们父子的关系已经够紧张了。 “你就替他说话吧,都几次了。工作工作,一年到头就知道工作,工作哪里是忙得完的。”曾经的工作狂魔盛行谦如此说道。 纪嘉树没憋住,笑出了声:“叔叔,你这样说,好像在骂自己。你以前比盛穆还离谱好嘛。” 这位曾经叱咤风云的商业巨擘并没有因为晚辈的取笑而生气,他对面前这个命运多舛的孩子总是多几分耐心与疼惜。 “是吗?我有吗?”他陷入自我怀疑。 纪嘉树重重点头:“有!以前想在家里见你一面都老难了。” “哼,现在是我想见你们一面都难了。”盛行谦轻笑着敲了下他的额头,像所有的家长那样关心起他的学习跟生活,“小树,你论文写的怎么样了,明年就要大学毕业了,还是打算继续待在娱乐圈里发展吗?” “嗯,论文已经交了。叔叔,我现在在圈里发展挺好的,不想改行。”纪嘉树在盛行谦面前是表里如一的乖巧听话,问什么答什么,不骂脏不动粗。 “这样也好,好好干,你母亲当年可是影后,我想你会像她一样优秀。”盛行谦感叹着,“盛穆那家娱乐公司也上了轨道,你可以去他公司,虽然刚成立不久,总比你那小公司强不少。” 这点自信他身为父亲还是有的。主要盛穆也确实出色,自从他放手后,盛穆拓展了好几个之前哦鸣峰未曾涉及的领域,并将版图扩展的更大更广,而他所投资的项目都已开始盈利,成绩十分耀眼,他其实很为他骄傲。 纪嘉树张了张嘴,看着盛行谦。他可没有自虐倾向。 他一副不愿意却不知道怎么说的样子,盛行谦误以为他是被盛穆管怕了:“叔叔只是建议,你不想去也没关系。叔叔理解,盛穆管你是管的有点过头,你去了没现在自由。” “我管什么?”书房门被人敲响,盛穆从外面走了进来。他脱了西装外套,里面是一件黑色衬衣,挺括利落,衬得他宽肩窄腰,几步路被他走得像在走t台。 “你听错了,我跟叔叔聊我毕业论文呢。”纪嘉树疯狂朝盛行谦眨眼睛,接收到小树信号的盛行谦没有拆穿他。 他沉着脸,冲盛穆说了句:“来了。”跟对纪嘉树的亲切态度形成鲜明对比。 盛穆也只是平淡地点了点头,连声爸爸都没叫。 两父子显然有话要说,纪嘉树很有眼色的站起身:“叔叔,我去厨房找桂姨看看我的鸡咋样。” “去吧。” 擦肩而过时,盛穆拉住了他的手臂,脸上难得露出了一丝愧意:“抱歉,今天失约了,事出突然,我……” “没事,我本来就说要自己来了。”纪嘉树推开他的手。他脸上在笑,眼里却没有一丝笑意。 没关系的,他已经习惯了。 至少这次不是为了陆飞白放他的鸽子,他近乎自暴自弃的想。 他深吸一口气,关上了书房的门,隔绝了盛穆如影相随的眼神。 等两父子谈完事出来,晚餐也正准备好,三人在餐桌前落座,佣人们开始上菜。一道炖土鸡被放到了纪嘉树面前,桂姨用勺子给他盛了一碗鸡汤,又夹起个鸡腿。 “小树,这是咱们自家养的童子鸡,肉嫩的很,你快尝尝。” 盛家曾经奉行食不言寝不语,但这习惯在纪嘉树到来后没多久就被打破。 “谢谢桂姨。”纪嘉树连忙端起碗接过。 桂姨看着他干净漂亮的脸蛋,心里很有成就感,这是她一点一点喂大的孩子。 纪嘉树刚来那会已有七岁,可看着就跟五六岁的小孩那么点大,还动不动就生病住院。为了让他跟上营养,盛家还特意办了个养殖场养猪养鸡养鸭,又买了座山雇人种了各种能种的蔬菜水果,就为了让他吃上一口纯天然无污染的新鲜食物。 在桂姨期待的眼神下,纪嘉树低头咬了一口,眼睛瞬间亮了:“桂姨,你炖的鸡腿好好吃!” “好吃就好,以后你多回家,桂姨给你炖。瞧你在外面一个人过得,都瘦了。”桂姨心疼的说。 “有吗?我怎么感觉跟以前差不多。”盛行谦跟着打量起纪嘉树,他刚才跟他说了好一会的话,却没怎么察觉到。 “有,您瞧他那小脸,瘦的都只有巴掌大了。” “桂姨,夸张了,我脸本来就小。”纪嘉树这两个月为了拍戏,没怎么吃饭,加上夜戏比较多,是瘦了一些,但他还是觉得桂姨说的过头了。 桂姨又舀了一碗鸡汤夹了个鸡腿,这会是递给盛穆的,“少爷你也多喝点,这段时间很辛苦吧,我看你都有黑眼圈了。” 她这么一说,另外两人的视线就都落到了盛穆脸上,他喝汤的手一顿,淡淡说:“还好。” 盛行谦皱起了眉头:“盛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作为领导者更应该……” 盛穆放下筷子,拿起了一旁的纸巾拭嘴,表情似是有几分嘲笑。 “叔叔,这个鸡汤真的很好喝,你要是不喝就要被我喝光了。”纪嘉树敏锐察觉到气氛不对,硬插进来打断了他的话。 这两父子的相处方式也是独特,以前像是上下级,现在则像合作伙伴。纪嘉树知道,如果不是有公事要跟盛行谦谈,盛穆绝不会为了一顿饭回家。 “你喜欢就都给你喝,叔叔想喝天天都能喝。”盛行谦转过头。 “……您是想撑死我吗?” 有他这么一打岔,餐桌上原本有些僵硬的气氛算是活过来了一点。 盛穆看了纪嘉树一眼,后者起身给盛行谦舀了一碗汤,没再看他。 桂姨说:“我还让厨房炖了燕窝,等会一人一盏都要给我吃光,不准浪费。” “桂姨,破案了,原来是你要撑死我啊。”纪嘉树的话彻底逗乐了另外两人。 盛穆看着对面笑得眉眼弯弯的纪嘉树,心有些痒。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觉得小时候的纪嘉树又回来了,乖巧可爱又听话,举止也文雅,活脱脱一个矜贵漂亮的小少爷。不像现在在外边,他讲几句他就能怼几句,还老爱飙脏话骂人,气人的很。 这也是他愿意回老宅的原因之一。 饭吃到一半,盛行谦忽然提起一件事:“小树,叔叔的朋友在南山开了家温泉山庄,正在试营业,想找靠谱的人去体验一下,给点意见。你有时间的话跟盛穆一块去住个两天,就当是疗养放松。” 纪嘉树瞟了一眼盛穆,他拿着筷子夹菜,看上去对这事没什么兴趣,拒绝大任看来是交给他了。 他也不想跟他一起去,换成其他人的话他会很乐意答应下来。 他很喜欢泡温泉的。 纪嘉树在心里遗憾的叹了口气:“叔叔,我这周有事,恐怕不能去了。” “那真是可惜了。那里的温泉据说泡了不容易得感冒,我还琢磨着这会正换季,你去泡泡对身体好,就答应了。” 突然,一直安静吃饭的盛穆开了口:“你不是说这几天都休息?” 纪嘉树愣了一下。 什么意思? 他不是也不想去吗? 他刚想编一个理由搪塞,就见盛穆深邃的目光牢牢盯着他看:“去吧,纪嘉树,我们好久没有单独出去玩过了。” “……” 单独两字触动了纪嘉树的神经,拒绝的话到了嘴边被他硬生生吞了回去。 差不多有一年了。 他像一台被操控的机器人,说出了对方想要他说的话:“……好,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那我就勉为其难跟你一起去。” 说完以后,他就后悔了,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他真是太没出息了,对方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让他缴械投降,又一次违背了原则。 5、第 5 章 夜已很深,清冷冷的月光洒入阳台,纪嘉树嘴里衔着根烟,趴在栏杆上欣赏盛宅那能跟苏州林园媲美的中式庭院。 即将升上初中的那年暑假,他意识到了对盛穆的异样感情,自认为对不起盛家父子的他深陷自我厌恶中。在度过无数个恐慌又无助的日夜后,他选择靠抽烟跟打架来麻痹自己。 那是一段很荒谬的时期,现在想来只觉得愚蠢。还好时间不久,意识到打架斗殴改变不了任何事实后,他戒了烟,重新变回大家眼中的好学生。 只是偶尔,在他情绪极度烦躁的时候,他会抽上一两根,靠尼古丁麻痹意识。 今夜就是。 一想到明天要跟盛穆一起去度假山庄,他就怎么也静不下心。他害怕自己的感情会暴露。 房门被人推开,盛穆扫了一眼摊在地上的行李箱以及床上堆着的衣服,问道:“还在收拾行李?” 纪嘉树怔了怔,转过身“嗯”了一声。 盛穆随手拿起一件卫衣,摊开看了看:“没挑到合适的吗?这两年你身形好像没怎么变。” 上大学后,纪嘉树用他母亲留下的钱在市区买了一套89平的小户型搬了出去,很少在盛宅过夜,留在这的衣服几乎都是高中时期的。 “不是没挑到合适的,是还没开始理,我只是先拿出来放这里。” “那就别理了,这些衣服都旧了,明天去商场买几套新的带过去好了。”盛穆翻了翻,拿起一件放在鼻端闻了下,又扔了回去。 都是旧款,还穿过好几次。 纪嘉树嘴里含着烟,没有出声。 盛穆已经走到了阳台边,他的目光落在纪嘉树嘴上的烟:“不是说戒烟了吗?” 纪嘉树瞪了一眼始作俑者:“心里烦。” “烦什么?” 你还好意思问,烦你。 纪嘉树没好气:“说了你也解决不了。”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解决不了?我现在在你眼里这么没用了?”盛穆是真不理解,他发现自己不再那么了解纪嘉树。不知从何时起,他几乎不再开口问他要什么,也不再跟他说生活中的事。 不止是态度的转变,他离他好像也越来越远。 嗯嗯,跟你说喜欢你,想睡你,然后吓死你。纪嘉树在心里说。 盛穆走到他边上,将他的烟从嘴里抽走,伸手捏住他的下巴,拇指轻轻擦过他柔软的嘴角。 “沾到灰了。” 纪嘉树有点没反应过来,几秒后,微微瞪大了眼睛。盛穆在他不敢置信的眼神下,将吸了一半的烟放入自己的嘴里,舌尖微微一卷,眯眼吸了一口。 “……你,堂堂盛大总裁是连烟都抽不起了吗?还要抢别人的。” 太过了,怎么能抽别人抽过的,不怕口……口水吗?! 纪嘉树被他过于自然的举动吓懵了。 “堂堂纪大明星现在小气到连根烟都舍不得?”他声音微哑,双手搭在栏杆上,慵懒随意。晚风把他的衬衫吹得猎猎作响,头发也有些凌乱。他喉结一滚,吐出一个烟圈,青白色的烟雾模糊了他英俊锐利的眉眼,纪嘉树有些看不清他的神情。 “……不,不是。”纪嘉树咽了下口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耳根发烫,心脏快得像要脱轨,他胡乱地从烟盒里拿出一根慌张地塞入嘴里。 “刚才在餐桌上为什么不让盛行谦把话讲完。”盛穆突然说。 “怕你们起争执,难得回一趟家,不要不高兴。”纪嘉树晃了晃脑袋,将脑内乱七八糟的想法都甩走。 他说得认真:“盛穆,你别一生气就叫叔叔名字,叔叔其实是爱你的,他只是不太懂得表达。” 这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有种莫名的讽刺,盛穆用食指跟中指夹住香烟:“我知道,只不过他更爱他一手打造的商业帝国,怕它在我手上毁掉。” “他现在不这么想了。” “你也说是现在了。” “……” 父子两人的矛盾由来已久,不是纪嘉树三言两语就能调解,他只能点到为止。 他亲眼见过少年盛穆的痛苦,不可能因为盛行谦对自己好就去道德绑架他。 月色如霜,夜风吹来桂花的香气。 说来奇怪,今年桂花开得特别晚,十月底了还没谢光。 纪嘉树受不了两人之间过于安静的氛围,换了个话题。 “温泉山庄,我还以为你不想去呢。” “是不想去,公司出了点问题还没解决,不过……”盛穆顿了下,歪头直勾勾地盯着纪嘉树,“对你身体好。” 平静无波的心湖像被扔下了一块石头,掀起一片涟漪,纪嘉树抿了抿唇,强装镇定:“我跟以前不一样了,我现在身强体壮,一拳能打倒十个你。” “就凭你178的身高?”盛穆有些挑衅地看了他一眼。 纪嘉树皱起了眉头,在生气的边缘。 盛穆一看他的脸色就知道不妙:“……别炸毛,没有说你矮的意思。” 纪嘉树还是炸了,男人的身高不容污蔑:“艹,老子赤脚178.5,穿鞋180,哪里矮哪里矮!” “别说脏话,这么大声,你想把我爸吵醒吗?” “我才没有很大声!”纪嘉树嘟囔着,还是探头往楼上看了一眼,盛行谦的房间没有灯光透出来。 他收回身子时手臂不小心碰到了盛穆的手肘,他垂下了眼睑。 插科打诨无法让他恢复平静,冷风也吹不灭他内心的躁动。 那就让他放纵一次。 就这一次…… “盛穆,你低头。”他用很低的声音说道。 盛穆不明所以,但还是按他说的低下了头。静谧的夜色下,男孩的气质清冷如水,五官漂亮的不像个凡人。 他微微一怔,纪嘉树侧首用嘴抬起了烟,靠过来碰上了他的烟。 红色在黑暗中相撞,瞳孔里印着彼此的身影。 纪嘉树后退一步,笑得肆意飞扬。 “谢了,打火机。” 就让他再做两天的梦,梦醒后他一定封心锁爱,退回到属于他的位置。 第二天,他们先去商场买了几套衣服,纪嘉树还特意去量了身高,比去年怒涨了0.5厘米。 这可把他得意坏了,一路上小嘴叭叭个没停,吹嘘自己还能长高,还将健身跑步纳入了后续计划,励志要突破一米八大关。 盛穆没打断他,他听着听着也不自觉地勾起了嘴角。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平心气和的待在一起。 南山是出了名的温泉乡,山里温泉众多,他们去的这所温泉山庄建在半山腰,被绿树环绕。走得是高端路线,预约制,隐私性极佳,每个客人都拥有一幢独立的温泉别墅,即可享受私人天然温泉,也可去公共温泉汤池泡汤。 因为老板提前交代,这个周末只接待纪嘉树跟盛穆两人。 他们到时已是下午,一下车就有统一着装的工作人员来接,把行李交给他们后,两人先乘着山庄的观光车游览山中景色。 满山热烈的红中掺着青绿苍黄,远处山色飘渺,笼罩着一层层白色雾气。 一路上共设有好几处观景台,观光车随叫随停,供他们赏景拍照。纪嘉树拍照的手就没停过,看什么都觉得好看漂亮,空气也格外清新,他大口呼吸着。 他让盛穆给他拍了几张照片,准备p一下放到微博,当粉丝福利。 光是风景就让他轻轻吻上了这里。 车子在山顶绕了一圈,司机指着一块巨大的岩石告诉纪嘉树跟盛穆,在这个位置能看到全国最美日出之一,有不少游客跟旅游博主来这露营打卡。 纪嘉树立刻扭头去看盛穆,还没等他开口,就听盛穆说道:“我们明天来看,只要你能起来。” 纪嘉树爱赖床,休息时间从未早起过,这个习惯多年未变。 他说:“我肯定能起来,你不能小看我!” 盛穆想了想,诚意满满的说:“没小看你,纪大树。” “……” 回到温泉山庄后,他们被带去一个古朴雅致的房间用晚餐,从房间望出去,能看到一大片火红的枫叶。食材是当季的新鲜时令蔬菜、海鲜以及养在山里的土鸡猪鸭。没有用过多的调料,保留了食物原本的味道。 这一顿吃得纪嘉树很是满意,对着老板连夸好吃。 吃饱喝足后,两人又去周边散步。 天色已黑,空中布满繁星,能聆听到山中泉水叮咚作响,像在为两人伴奏,偶尔还会碰到一两个跟他们一样来度假或是夜跑的人。 纪嘉树心中十分满足,从来到这里起嘴角就没下去过,一直到盛穆拿着两人的浴衣,提出要跟他一起泡温泉为止。 这是他最后的底线,他绝对要守住。 现在的他还做不到面对赤身的盛穆无动于衷。 “为什么不一起泡?”盛穆有些意外,他们以前都是一起的。 纪嘉树支支吾吾,搜索枯肠的寻找合适的借口,然后就看到盛穆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嘴角微扬:“自卑?” 纪嘉树想跳起来打他,他咬牙切齿:“……自卑你个头,老子是怕打击到你。” 长得比他高比他壮就能这么欺负人吗?!他从盛穆手中夺过自己的衣物,头也不回的跑回了自己的别墅。 等他全身浸到温暖的温泉里时,这点恼怒早就被抛到了脑后。他懒洋洋的趴在温泉池边,感受身体里每一寸的肌肉都得到了舒展,连日来的疲惫也都被热气蒸发掉了。 真舒服啊。 他看着温泉旁边一棵巨大的银杏树,傻笑了起来。 他已经好久没有这样心无旁骛的跟盛穆相处了,两人就像回到了少年时期,一想到这样美好的日子还有一天,他就幸福地想要原地打滚。 但不能滚,滚了可能会溺死。 泡了大约半个多钟头,纪嘉树忍痛从温泉池中爬了出来,怕泡久了直接睡过去,那就要出事故了。他准备明早看完日出后再泡一次。 他换上浴袍,吹干了头发,从行李箱里拿出一副扑克准备去找盛穆打牌。 沿着鹅卵小径,在月光的引领下,他来到了盛穆住的小院,就这样猝不及防地看到别墅门口一高一矮的两个身影,他缓缓停下了脚步,嘴上的笑意也逐渐淡去。 他就知道自己没有这么幸运。 今天的气氛太好,好到他差点忘记,这只是他的一场美梦,越想抓住越抓不住。 不远处,盛穆跟陆飞白都看到了他。 陆飞白笑着走过来,朝纪嘉树伸出了手。 “嘉树,好久不见。” 6、第 6 章 陆飞白是港区房产大亨陆丁云的小儿子,其母邵美红是陆丁云的第四房太太,比他整整小二十岁,长得年轻貌美,又颇有心计手段,备受宠爱,嫁入陆家没几年,就为他生下了一儿一女。 陆飞白子凭母贵,成了陆丁云最宠爱的儿子,这也使他成了二三房的眼中钉肉中刺。 又过了几年,陆丁云年事渐高,缠绵病榻,比起妻子子女,他更关心自己还能多活几年,家族斗争变得愈加激烈。邵美红娘家只是寻常百姓,在港区毫无根基,全靠丈夫宠爱才在陆家站稳。此时她的一双儿女年纪都小,她的处境逐渐艰难了起来。为保儿女安全,她狠心将他们送去国外念书,彻底将他们驱逐出这场关于财产与继承人的权利之争。 饶是这样,跟她恩怨已深的二三房却始终将陆飞白跟其妹妹视为隐患。当时年仅十四岁的陆飞白在欧洲遭遇了三四次袭击,有一次险些丧命,吓得邵美红差点魂飞魄散,连夜带着手上陆老爷子给的股票分红求到了大房门下。 大房次子陆辰星对这个年少的弟弟还有几分感情,可他身在港区鞭长莫及,便拜托到了在当地留学,曾当过他学弟的盛穆面前,请他施手照拂一二。 陆家那两房再丧心病狂,到底忌惮背景深厚的盛家,不敢轻易招惹盛穆,此类危险再无发生。 这些事情有的是纪嘉树听盛穆说的,有的则是在陆飞白进入他们公司后,他听八卦听来的。只要牵扯豪门恩怨,就不缺人关注,更何况当年陆家内斗闹得沸沸扬扬,连他这个还在读书的初中生都有所耳闻。 只是当时的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八卦中的主角之一会与他今后的人生产生联系,还会夺走他最重要的人。 纪嘉树曾天真的以为,盛穆不过是受人之托帮衬一下,最多也就是将陆飞白当成跟自己一样的弟弟,直到有一天他提前回家,无意间看见盛穆低头温柔地替陆飞白擦拭眼泪。 爱人的眼神是不会骗人的。 他不仅知道了盛穆的性取向,还被迫知道了他喜欢的人是谁。 天塌了。 过往的一切都变得有迹可循,他瞬间明白盛穆为何那般在意陆飞白,不怕麻烦也要参与陆家内斗,护他周全。 因为性取向挣扎,因为喜欢上盛穆自责,因为无法宣之于口的感情痛苦……那些备受煎熬的时光顷刻间化为了具象,像张开血盆大口的怪兽,将他拖入名为绝望的深渊。 小丑原是他自己。 摆在他面前的唯一一条路,似乎只有以弟弟之名,陪在他身边。曾经被他视为枷锁,无法逾越的身份,到头来却成了他的保护伞。 多么讽刺。 纪嘉树伸出手,握住了陆飞白的手,笑着说:“好久不见。”他咬了下唇,想问他怎么来了,就听到陆飞白主动说道:“我听穆哥说你们要来南山泡温泉,刚好我在附近拍广告,结束后就过来了。” 纪嘉树眼中闪过诧异,盛穆的行程向来十分保密,因此他还被自己的好友调侃见他一面难于登天。 他不喜欢应酬,除非必不可少的人情来往,基本能推就推。江城不少权贵富豪都以邀请到他为荣,曾有几次陆飞白找不到他还来问过纪嘉树,没想到距离那时也就一年光景,盛穆就学会了主动报备。 两人的进展看来相当顺利。 纪嘉树心里酸涩难当,当他看到陆飞白手边的行李箱时,身边又没助理跟着,瞬间感到一股怒气直冲脑门,这一天积累的喜悦悉数化为了泡影。 “你要在这过夜?”他艰难出声。 “对,你都不知道这个温泉山庄有多难定,一天最多接受5个预定,人满就不接客了,我托我一个搞度假山庄的朋友帮忙都没能约到。”陆飞白兴奋的说着,丝毫没有察觉到纪嘉树的脸色一点点变差,“正好今天穆哥在这,我就拎包入住了,嘉树,你不会怪我厚着脸皮来沾你们的光吧。” 纪嘉树没有回他的话,他直直看向走过来的盛穆:“盛穆,飞白要来你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不是说好久没有单独一起玩了吗?还让他住在这里。 混蛋骗子! 他就不该相信他的话,还轻易的为他那句对他好感动。 纪嘉树语气平静,一点也没有生气的样子,可盛穆却察觉到他在不高兴。 “我不知道飞白要来。”他抬手看了眼手表,“确切的说我只比你早一个小时十八分钟知道。” 他说的正好是两人分开去泡温泉的时间。纪嘉树这才注意到盛穆连衣服都没换,穿得还是白天的那套休闲装,显然没去泡温泉。 是为了等陆飞白一起吗? 陆飞白揉了下头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哎呀,因为我不知道今天要拍到什么时候,就没提前跟穆哥说。要是太晚我来不了,不就白说了。”他拉住盛穆的手臂晃了下,“穆哥,你还没泡温泉吧,我们一起去啊?” 纪嘉树有种自己是多余的感觉。 盛穆走到纪嘉树面前,高大的身影似将他笼罩其中,纪嘉树听到他低沉的声音在自己上方响起:“纪嘉树,走了,你不是来找我打牌?” 陆飞白瞟到纪嘉树手中的扑克:“啊,嘉树你要打牌啊,那我们先玩牌,再去泡温泉?” 纪嘉树深吸一口气,手指狠狠掐进掌心,他露齿一笑:“不了,我还是回去打游戏,今晚还要早睡呢。” “?可现在才九点诶,你这么早就睡吗?”陆飞白似乎并不放弃,还想叫纪嘉树。 “我们明天要早起去看日出,你要不要一起来?听说这边的日出很美。”纪嘉树发出邀约。 盛穆看了他一眼,面色古怪。 陆飞白颇为遗憾的说道:“好想看啊,但我明天还有别的事情要赶回去。”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双手合十,恳求道,“说起来,今晚我还是偷偷过来的,嘉树,你能不能替我保密,不要告诉徐哥。” “嗯。”纪嘉树点点头,“那我走了,晚安。” 他说完转身就走,步伐越迈越大,多待一秒都让他难受。 盛穆盯着纪嘉树离去的背影,眼神意味不明。陆飞白打量着他的神色,很快又露出一个笑容,他搓了搓手臂:“穆哥,我们进去吧,外面有点冷。” 纪嘉树靠在床头,心不在焉的玩着手机。他总觉得今晚发生的事过于巧合。 他跟盛穆来南山度假泡温泉,陆飞白就刚好来这边上拍广告?怎么想都觉得不大可能,他就给徐青发去了一条微信。 过了一会,手机响了一下,他以为是徐青,点开一看,却是盛穆。 “为什么邀请他去看日出?” 纪嘉树皱了皱眉,他这是故意找茬? “我以为你想跟他去。”他在聊天框里输入了这么一行字,又一个字一个字删除。 这话太酸了,酸的都能挤出柠檬汁。从陆飞白出现,他就整个人浸在了柠檬水里,从里到外冒着酸泡。 “我只是觉得这么美的日出,错过了可惜。”他违心的回了一句。 过了好几分钟,盛穆没再发新的消息过来,纪嘉树知道他不会回他了。就在他打算关灯睡觉时,徐青的语音微信来了,他连忙打开。 “他是有个广告要拍,但不在南山,也不是今天。你问这个做什么?” 艹,他就知道! 陆飞白是为了盛穆特意赶来的! 纪嘉树听着这条语音,就像抓到了陆飞白的把柄,心里一阵舒坦。他掀开被子穿上拖鞋,就要拿着手机去找陆飞白对峙,当着盛穆的面拆穿他的谎言。 可刚走到卧室门口,他就停下了脚步,垂头丧气的回到了床边。 就算陆飞白说谎了又怎样,这种谎言根本无足轻重,只会突显出对盛穆的在意重视,可能还会成为他们调情的工具。 他用被子蒙住脸,觉得自己方才的行为活脱脱就像电视剧里的恶毒男配,处心积虑的想要对付男主的男友,在他们之间挑拨离间。 虽然他们还不是情侣。 纪嘉树也搞不懂,陆飞白看着就很喜欢盛穆,盛穆对他也很好。明明是两情相悦的两个人,却没交往,这是什么情侣间的小情趣吗?还是两人已经偷偷在一起了,只是没有对外公开…… 可看着又大不像。 纪嘉树辗转反侧,一想到那两个独处的人,就怎么睡都睡不踏实。他后悔没有留在盛穆那边,就算会心痛得要死也该跟他们待一块。 事实上,他现在也没好上多少。 他越想越后悔,几乎一夜没睡,凌晨四点就起了床,换好衣服,给盛穆打了个电话。 他自欺欺人的想,不管怎样,陆飞白不会影响到他们今天的计划。不过是一整天里出现了一小段不和谐的插曲,不用那么在意。 电话没人接听。 纪嘉树心里一阵烦躁,越发觉得自己昨晚脑子有问题,放任他们两个独处。他开了门,顶着山中寒风跑到盛穆的别墅门口,按响了门铃。 一分钟过去了,两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都没有人回应。山庄静的像是只有他一个人,树影摇曳,白天还觉得优美的山景此时看去竟有几分可怖。 纪嘉树有点害怕,又感到疑惑,盛穆不是起不来的人。难道……他脑海中浮现出一些不该出现的画面,有些难堪。 他不该那么天真,以为有陆飞白在,盛穆还会跟他去看日出。 手机忽然响了,吓了他一跳。他接了起来,盛穆在电话那头说:“嘉树,我临时有事要飞一趟美国,下午我让司机过来接你,你在南山好好玩。” 又是临时。 “……哦。” 一个人有什么好玩的。 电话里隐约能听到陆飞白的声音,他跟盛穆在一起。 “小树,下次我们再一起看日出。” 纪嘉树面无表情的挂了电话,眼中的光一点点熄灭。 下次? 他们不会再有下次。 7、第 7 章 纪嘉树下定决心要放弃这段长达近十年的无望暗恋,以至于当天在朋友圈看到陆飞白发出的日出照片,也没太大波动,只是再次感叹了下自己的愚蠢。 换成以前,他肯定会截图发给盛穆,问他这是怎么回事,但现在他不会了,不想自讨没趣,不想让自己显得更可怜。 此后一段时间,纪嘉树没再见过盛穆,也不再关心他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这天是他杀青的日子,在拍完戏后他意外收到了丁轻芸的杀青花束,心里有些高兴。 除了公司准备的,这还是他这两年里第一次收到别人送的杀青花束。 “应该是我谢你,你都不知道帮了我多大忙。你不在剧组那几天,谢朗又来找我。” 纪嘉树心领神会,挑了下眉:“你录音了?” “嗯。效果很好,他怕我把录音公布,这段时间都不敢来骚扰我了。”她眨眨眼,有些犹豫的说,“我打算杀青后就把这段录音删了。” 纪嘉树没说什么,换成他是不会这么做的,但他理解她的选择,不想把人得罪的太狠。 跟丁轻芸告别后,他回化妆间换好了衣服,等他出来时,就被谢朗堵了。 谢朗双手抱胸,皮笑肉不笑的看着纪嘉树说:“纪嘉树,你之前故意的对吧,说导演找我,把我支走?” 心眼真这么小? 纪嘉树惊讶,没想到谢朗真为这么点小事来找他麻烦。 他装傻充愣,主打一个不认:“谢老师,我不懂你在说什么,那天导演确实说找你有事,让我来找你。” 谢朗冷哼一声:“别装了,我调查过,你跟丁轻芸一起拍过广告,怎么,你喜欢她,想英雄救美博取好感?”他用手拨弄了着纪嘉树手中的花束,“看来很有用嘛,都给你送花了,很感激你吧。” 纪嘉树想着老板跟经纪人的话,忍了。 他维持着笑脸:“谢老师,你想多了,我对她没什么意思……” 谢朗把手中的花摘了下扔到了脚下,用脚一点点碾成了碎片:“你喜欢她,你跟哥说啊,哥会帮你,等哥玩腻了,哥把她送给你,何必搞成现在这样,双方都不好下台。” “谢朗,你嘴巴放干净点。”纪嘉树沉下了脸。 “呦,生气了?看来你很喜欢那娘们,都什么年头了还搞纯爱。你别被她外表骗了,这些女人都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嘴上说着不愿意,不过是筹码不够。你别不信,你要是给她一个出演大制作的机会,她能把衣服脱光了等你。” 听着对方的污言秽语,纪嘉树的脸彻底黑了,他握了握拳,反复告诫自己要忍。 他都杀青了,再也见不到这个傻逼,后续的宣传也跟他这个男四没太大关系,没必要呈一时之快。 退一步海阔天空,忍一时风平浪静。 “录音的主意也是你出的吧。你知道我是谁吗,就敢得罪我?我一句话,就能让导演删光你的戏。”谢朗拍了拍纪嘉树的脸,不怀好意地说:“这样吧,你跪下求哥,今晚帮我把丁轻芸弄到我房里,我就原谅你。我也不会让你白干,事成后,我给你推个你们公司接触不到的大剧组,瞧我对你好吧。” 见纪嘉树不说话,他皱起了眉头:“还不跪?背挺这么直觉得自己很有骨气是吧?告诉你,你让姓丁那女的抓住了我的把柄,以为我这么轻易就会放过你?别做梦了,今天你不跪也要跪,我找了人就在外面候着,出去就打断你一条腿,你现在主动点还能少吃点苦。” 忍不了了,这个人太贱了。 纪嘉树朝四周看了下,确定没有外人以及摄像头后,一拳挥去打偏了谢朗的脸。 “跪你爹,傻逼,老子忍你很久了!” 谢朗摸着红肿的脸愣了一下,随后像暴怒的公鸡扑上来,又被纪嘉树一脚踹翻在地,还连着被踢了好几脚。 不远处有工作人员听到响声跑了过来,纪嘉树收回踹他的腿。 谢朗疼的在地上直打滚,颤颤巍巍的用手指着纪嘉树,如此狼狈了还不忘放狠话:“纪,纪嘉树,你,你给我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 纪嘉树讥讽一笑,不屑一顾:“傻逼。”为了不被工作人员看到,他转身迅速往另一头的出口走去,逃跑的动作十分熟练。 谢朗在他身后大叫:“报警,我要报警抓你!” 走远后,纪嘉树撩了下头发,掏出手机给徐青打了个电话。 “嘉树,什么事?” 听着徐青难得温柔的声音,纪嘉树顿时底气不足:“徐,徐哥,我的戏可能保不住了,那啥,我把男主打了。” “啊?” 三堂会审。 老板陈耀阳,经纪人徐青,助理赵小莫三足鼎立,将纪嘉树团团包围。 纪嘉树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看向赵小莫:“你在那边凑什么热闹?” 陈耀阳跟徐青同时转向赵小莫,后者耷拉下头,对着两人深鞠一躬:“对不起,老板,都是我的错,是我没看住嘉树。我应该时刻跟着他的。” “不,是我自己没忍住,就算你在也拦不住我的。” “别在这演兄弟情深,我头都要疼死了。”徐青揉了揉眉心,拿着笔记本汇报当前情况:“网上目前没看到什么有关打人的爆料,谢朗的粉丝也没什么异动,很奇怪,以谢郎龌龊必报的性格,不可能让这事轻轻掀过。” “谢朗的经纪人不接我电话,我等会再联系看看,争取和解。拍了两个多月的戏,又是好角色,没了太可惜了。” “徐哥,出医药费可以,道歉不可能。”纪嘉树话音刚落,被徐青瞪了一眼,乖乖闭嘴。 陈耀阳点了点桌子:“电话先不用打,对方摆明了不想接,目前棘手的是,谢朗要是报警了,才是最难办的。” “他自己底子不干净,未必敢。”徐青说,圈里早有传闻谢朗私生活混乱,只是他们也没想到他会胆大包天到威逼利诱女性,半强迫她们。 “报警也不怕,陈总,徐哥,那边没有监控,我在工作人员看清前就跑了,要是警察传讯,你们就打我几下,警察看到我身上也有伤,只会当我们是互殴。谢朗名气比我大,又是流量,比我……”察觉到他们逐渐异样的眼神,纪嘉树停下了话头,他小心翼翼的问道,“怎么了,我说的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大了! 三人都被他的熟门熟路的应对方法惊到了。 “你很会嘛。” 纪嘉树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说:“我上初中那会叛逆,打架斗殴的事没少干,经常被教导主任抓,看到人追我都条件反射了。” 赵小莫:“嘉树,看不出来你还有这样辉煌的过去。” 纪嘉树:“好说好说。” 徐青:“我说你怎么揍人揍得那么痛快,感情经验丰富啊。” 纪嘉树:“嘿嘿。” 徐青:“别嬉皮笑脸的,你给我严肃点!” 纪嘉树端正坐好:“我有个想法,与其被动挨打,不如主动出击。我们把谢朗做过的事爆出去,他自身难保,也就没空想着报复我了。” “……” “办法可行,请问证据呢?别说丁轻芸手上的录音,根本锤不死他,而且她也未必愿意淌这趟浑水。” 就算有证据,他们目前也不会下这个手。一旦把谢朗的事曝上媒体,等于跟他家结了死仇,他们公司成立没几年,规模影响力都比不上谢朗家的辉明娱乐。 纪嘉树从他们的欲言又止中明白了他们的顾虑,而且要是拉丁轻芸下水也违背了他的本意。 他又提出了另一个想法:“那就‘曲线救国’。我在剧组的戏份还挺多的,没法全删。找人重拍也没那么容易,资金、搭档演员、宣传剪辑全方位都会受到影响。片方也好投资方也好,都不是傻的,他们比我更了解谢朗的为人,孰是孰非心里清楚,他家参与投资了又如何,只是其一而已,其他人不可能为他的私人矛盾买单。更何况剧都没拍完,爆出丑闻还给了竞争对手下手的机会。我觉得,他们应该比我更想息事宁人。” 他说的头头是道,条理清晰,像是深思熟虑过的。 陈耀阳跟徐青对视了一眼,突然意识到纪嘉树应该在动手的时候就想到了后果,并且迅速思考出了应对方法。 谢朗、剧组、投资商三方的利益链被他想了个透彻,心思缜密的不像个大四学生。纪嘉树乖巧的长相太具有欺骗性,他们总是下意识地把他当成涉世未深的男大学生,而经常忘记,他从小失去父母,成长环境比常人复杂这一事实。 陈耀阳思考了几分钟,纪嘉树说的也正是他在想的,谢朗就算要报复,也不好动他的角色。他一锤定音,让徐青先去找导演以及跟他们相熟的投资方过过交情,通下气,又让赵小莫盯着网络舆论,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通知他们。 现在要做的是把影响降到最低。 纪嘉树看着他们为自己的事焦头烂额,也有些自责。他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容易意气用事,害得团队跟在他屁股后面帮忙收拾烂摊子。徐青好好一个王牌经纪人,手里出了他这么个刺头,一世英名都要毁了。 他颇为歉疚:“陈总,对不起,又给你们添麻烦了,我保证下次一定忍住不惹事生非!” 陈耀阳心情沉重地拍了下他的肩膀:“别保证了,我腻了。” 徐青收拾好笔记本,看向纪嘉树说:“走了,去我办公室,我们再聊下综艺的事,马上就要录了。” 纪嘉树站起身跟着徐青去了他办公室。 聊完工作回家,纪嘉树联系了他的好友,连金。他在美国攻读计算机,不仅是高材生,还是个小有名气的黑客。 他让他帮忙入侵谢朗的电脑,多年吃瓜的经验告诉他,像他这样的人渣,电脑里绝对藏着些不可告人的东西。 听纪嘉树说明来由,连金脱口而出:“你出事了盛家都不管吗?” 这种事都不需要盛穆出马,随便他身边的哪个特助秘书出来透个风,就能把那谢什么的给压死。 纪嘉树沉默了一下:“我怎么可能跟他们说啊。” 他进圈时,就坚决不让盛穆插手。他想靠自己闯出一番天地,而不是借盛家的光。他当时势头也猛,看上去风光无限,盛穆看他发展的不错,就渐渐不怎么过问了。 后来遭遇的那些事,他也没跟他们提过。 连金却误会了他的意思,两人是初高中同学,他认识纪嘉树时正好是他人生中最叛逆的时候,他先入为主,以为他在盛家过得不好。纪嘉树解释过,可他不怎么信。 他爽快答应:“嘉树你放心,盛穆不帮你,哥们帮你,给我两天时间。” “谢了啊。”他能轻易的找朋友帮忙,却始终无法向盛穆张口,为了他那颗小小的自尊心。 “都是兄弟,客气什么。” 另一边,谢朗带着他的八百营销号来了。 #网传某剧组拍戏现场发生演员斗殴事件,被警方传唤,性质十分恶劣。# “有爆料称某纪姓男星在剧组小牌大耍,拍戏途中还调戏女演员,该女演员还是知名女爱豆,真嘟假嘟。吃惊jpg。” 没多久, #剧组打人事件# #男星打人被拘留# #小牌大耍#等话题被推上了热搜。 8、第 8 章 某论坛连夜起了高楼八卦这件事,扒着扒着走向就偏了。 [死水一潭的内娱总算有点瓜吃了,不然每天看他们撕头花,好无聊。] [这又是打人又是骚扰女星,毫无艺德啊,关进去踩缝纫机吧。] [???不要告诉我这几条爆料指的是一个人啊?你们怎么知道的?] [娱乐圈姓纪的明星有几个,我看指向挺明确了,怎么到现在都还没扒出人来,不会又是什么糊逼吧?] [糊逼打人也不对,没有艺德就退圈,内娱真是烂到家了,什么妖魔鬼怪都能出道当明星了。] [现在爆料越来越没劲,还没有前段时间拍到lfb跟小盛总进出酒店的照片劲爆。] [小盛总是谁,我就下线了几天,漏了什么瓜?] [小盛总你不知道?那鸣峰集团的盛行谦盛总你总知道了吧,他儿子,据说现在鸣峰交给他了。] [艹,突然发现盛总可以打大名诶。小盛总怎么回事,只花钱不让讨论自己,不管亲爹死活吗?] [之前不是一直传这两人关系不简单吗,这会总算有个不怕死的狗仔把照片发出来了,虽然很快就删了,但互联网总有痕迹。] [咳,讨论这个会被封号吧,我都被封好几个号了。] [我看爆料说,他两在国外读书时就认识了,家里还是世交,冷漠高傲大佬攻x矜贵阳光小少爷受,还真有点好磕。] [不止呢,据说盛总那家娱乐公司就是为了小竹马开的。] [我去,公司说开就开,我要跟这世界上的有钱人拼了,钱那么多分给我又怎样。] [哈哈哈哈,你要是lfb的话,盛总说打包给你。] [歪楼了,都一晚上了,还没对家出来落井下石,看来是真糊逼。] [万万没想到会在这个楼里磕到我cp的糖,各位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指路实名区竹马竹马超话,糖多得能让你得糖尿病。] 眼看楼越来越歪,水军也急死了,赶紧把节奏带回来。 [不会是我想的那个人吧,jjs。] [jjs,谁?楼上知道就直说,别遮遮掩掩,再说一遍糊逼不要用缩写。] [纪嘉树?我靠,这么一说像是他能做出来的事。] [……我都好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想当初我还收他做过墙头,结果没多久就塌了。] [出道第一部电影就拿了新人奖,起点多高,可惜人品不行,还有被包养的传闻,不说我还以为他退圈了。] [……] [我刚去实名区搜了,他在拍的那部电视剧里有dqy,她可是au的门面,这不跟女爱豆对上了。] [越扒越真了,外面扒这事的帖子都删了,不知道我们这个贴能留多久。大衣手下留情。] 这个帖子热度太高,很快就被实名区的营销号搬运,纪嘉树没什么粉丝,在评论里被谢朗的粉丝按着打,曾经的“黑料”再次出圈。还有人组织艾特剧组,让他们为了剧好,趁早把纪嘉树这个“害群之马”换掉,不然他们就要举报到广电,说他们使用劣迹演员。 纪嘉树的团队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个帖子跟舆论走向,猜到是谢朗想通过舆论逼迫剧组放弃纪嘉树。 徐青、赵小莫两人来到了纪嘉树的家里,徐青对纪嘉树说,谢朗的经纪人给他打电话,态度很坚决,除非纪嘉树亲自登门道歉,否则不接受其他任何形式的道歉方式。 纪嘉树看着帖子里那几条有关盛穆跟陆飞白的评论,他还是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那张两人进出酒店的照片刚发出来他就看到了,他以为是爆料别人的,闻着味就去了,没想到迎面重击,受到了重创。 照片实际上并没有拍到盛穆的正脸,但光凭背影,纪嘉树就能认出那人是他。陆飞白则落后他两步,他在跟别人交谈,狗仔拍到了他回头的脸。 他花了两周时间,才一点点整理好心情,可现在乍然回忆起来,他的心还是会隐隐泛痛。 纪嘉树快烦死这样优柔寡断的自己了。 他一时没听到徐青说的话,直到徐青第四次叫他的名气,他才回过神来,手指一滑,退出了论坛。 徐青看着他说:“你准备怎么办?”他跟纪嘉树合作了近三年,也算摸透了他的脾气,哪怕赔上他的职业生涯,他也绝不会轻易低头。 不然,他也不会遭到那些被他拒绝就恼羞成怒的人的报复,颠倒黑白抹黑打压他,从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变成了“黑料”缠身的“烂人”。 有时候他会觉得他过于刚烈,可有的时候,他却十分欣赏他,所以一直以来,他也好,陈耀阳也好,都没逼迫他去做那些他不愿意做的事,就是怕他会失去身上的锐气与真诚。 他突然很想知道,现在的纪嘉树再次面对失去一个可能让他“东山再起”的机会时,他是会屈服还是像以前一样,挺直腰板,不卑不亢。 他也不知道想得到个什么样的答案,直到在纪嘉树嘴里听到那句熟悉的“做他爹的美梦”,他心里不知不觉松了口气。 “你这个爱说脏话的习惯真要改改,那些黑料里,就这个是我们没法反驳的。好歹是个明星,要做好带头作用。” 纪嘉树登上微博,开始看网友对他的笔伐口诛:“我很注意的,公共场合从来不说,我可不想带坏小孩子。” “你们快别说这些不相干的话了,我看网友们越说越过分,都快引起公怒了,你们倒是想想办法啊。”赵小莫急了。 徐青耸耸肩:“能怎么办,既然他不想亲自道歉,那么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剧组大发善心不会被舆论裹挟,把他给开了。” 纪嘉树哼了一声,打开一个微博,递到赵小莫面前说:“别急,我的强来了。” 赵小莫定睛一看,发现这是江城丰区的公安官博,他们刚发了一条通告,声明他们并没有收到网传打人事件的报警电话,也没有拘留任何明星。 算是给纪嘉树送来了及时雨。 徐青联系公司宣传部门,让他们发了澄清声明,舆论渐渐有了反转迹象。 谢朗用冰袋捂着脸,被纪嘉树这么一揍,他脸肿了好大一块,身上也青了,动一下都疼,这两天都无法出境,他心里恨死了纪嘉树,忍不住看他痛哭流涕跪地求饶的模样,不,敢打他,他要他付出比这更高的代价! 他心里转过好几个侮辱人的方法,只等着纪嘉树上门。手机铃声想起,他看到来电显示,有点意外的挑了下眉,接了起来:“程少,不是在拉斯维加斯潇洒吗,怎么有空打我电话?” 程永安也不卖关子,他推开身边的男生,点了根烟:“听说你被打了?” 谢朗在心里“啧”了一声:“没有,你听谁传的谣,我就是看他不爽整整他,谁叫他得罪我了。” 事关男人颜面,他怎么可能承认。 程永安轻声一笑,用手弹了弹烟灰:“是吗?我对你跟他的恩怨没兴趣。你还记得前段时间我提到的那个明星吧,就是他。” 谢朗有点吃惊,没想到之前拒绝程永安的小明星就是纪嘉树。 还真是冤家路窄。 他当时还笑那人吃了雄心豹子胆敢打程永安,没想到几个月功夫就轮到了自己。但听程永安的口气,又不像是来找他合谋报复的。 谢朗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试探道:“你想要他?” “谢朗,你果然了解我,周六晚上八点,我在碧波酒店等他,你能搞的定吧?” 谢朗一下子听出了他的潜台词。 江城名利场秩序森严,谢郎这种二流娱乐公司出身的富二代,根本打不进去核心圈子。程家也只沾了个边缘,却已经是他能攀附上的上限。 没想到机会就这么送上了门,既能让自己出气,又能卖程永安一个人情让他得偿所愿,简直是一石二鸟,两全其美。 他点头,结果触到伤口,他倒吸一口气,揉了揉脖子:“小意思,你放心,我一定准时把人带到。” 程永安挂了电话,谢朗忽然觉得通体舒坦,痛都不觉得痛了,当他的经纪人打电话告诉他舆论有所反转,他非但没有大发脾气,反而一反常态的好说话,让他跟导演传话,让他当中间人,把纪嘉树叫出来吃顿饭,他就既往不咎。 “就定在碧波酒店吧,我跟那的老板熟。” 看着暗下去的手机,他的眼里闪过一缕沉思,又有了一个主意。 9、第 9 章 纪嘉树听徐青说是导演请客,以为是剧组出面想要调解两人的恩怨。事情发生已过三天,吃瓜网友散了大半,可谢朗的粉丝还在不断艾特剧组退掉纪嘉树,显然是谢朗那边还咬着不放。 徐青一开始还以为纪嘉树不会答应赴约,准备了好几套说辞,没想到他一说纪嘉树就同意了,这让他顿时有种孩子懂事了的欣慰。 不过他有所顾虑,担心碰上鸿门宴,毕竟谢朗不是这么好说话的人。为了那些人的安全,他让赵小莫跟着纪嘉树一起过去,要是情况不对,他可以及时拉住纪嘉树,别让他揍翻全场。 那就真完啦。 酒桌上,都是些熟面孔,导演跟剧组的演员,连丁轻芸也被叫了过来。 大家吃吃喝喝,谈天说地,气氛很是热闹。 谢朗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说话幽默风趣,完全看不出私底下是那那么卑鄙龌龊的人。他在导演耳边说了句什么,就见导演捧起酒杯,朝众人说道:“这段时间我们剧组也发生了不少事,相信大家也都知道了。今天把你们叫出来,一是聚餐,二啊,就是把一些人的心结打开。这部剧凝结了众人的心血,我想各位都不想毁掉,这样,大家给我个面子,喝了这杯酒,把那些恩怨抛开,就当是一笑泯恩仇了。” 纪嘉树酒量不好,他喝的是果汁。 谢朗眉头一皱:“纪嘉树,导演都这么说了,你不至于连杯酒都不喝吧,被打的人可是我诶。” 众人瞬间都看向了纪嘉树,饰演男二号的演员说:“纪嘉树,这就是你不对了,你先打的人,现在谢朗都不计较了,也不让你道歉,你却连杯酒都不喝,未免太不给面子了。” 他的话得到了好几个人的附议。 丁轻芸笑了下,替纪嘉树解围:“嘉树他好像酒量不好。” 话音刚落,她就被人顶了一句。 “酒量不好,又不是酒精过敏,哪怕喝一口也行,我们都喝了,总要给导演一个面子。还是他真的跟网上说的一样,耍大牌看不上我们。” “就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多大咖呢。” 酒桌上的人大半都没跟纪嘉树相处过,知道他打人后,不了解内情的他们直接将他跟传闻对号入座,对他印象很是不好。 导演看着纪嘉树不说话,意思很明显。 纪嘉树知道他的行为确实给剧组添了不少麻烦,在座演员对他有意见正常,想着有赵小莫在等他,醉了也能回家,就一口喝光了杯中的果汁,倒上了一点葡糖酒,当着大家的面再次一饮而尽。 那些人目的达成,也不再盯着纪嘉树,争着抢着给导演还有男女主角敬酒。 谢朗边喝酒边用余光瞟着纪嘉树,同时留意着手表上的时间。 七点半,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纪嘉树坐了一会,感觉到酒劲有点上来。他不怎么喝酒,不知道葡萄酒的后劲通常比啤酒要大,以为一小杯没什么问题。 他起身,晃晃悠悠地走向洗手间,想用冷水冲脸清醒。 谢朗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歪嘴笑了笑。他拿出手机给一个号码发去了信息。 丁轻芸瞥到他的举动,直觉他要做坏事。她悄悄起身,也朝洗手间的方向走去,想提醒纪嘉树一句。 纪嘉树比她快,已经进了男洗手间,她只能先站在外边等。她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转头一看,发现有三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大刀阔斧地朝她这边走来。 她心头顿感不妙,忙躲进一旁的女洗手间里,拿出手机拨通了纪嘉树的号码。 纪嘉树用冷水冲了把脸,脑袋还是有点痛,还懵懵的,他用手拍着头,哼哼唧唧朝门口走去。手机振动了几下,他掏了好几下才掏出来。 醉酒的脑袋缓慢的运转着,像一台年久未修的电脑处理着信息。 死脑,快动。 “嘉树,你有在听我说吗?你是不是醉了。”丁轻芸的声音焦急了起来。 纪嘉树想说是,但出口却是醉鬼常用语:“我没醉。” “……” 脚步声越来越近,听着似乎就到了门口,丁轻芸急匆匆的问道:“嘉树,你助理在哪,或者你给我个电……” 听完丁轻芸的话,纪嘉树的思维艰难的转动着,现在的他绝对打不过三个男人,哪怕一个他都难应付,他眼睛搜寻了一圈,看到了走廊尽头的那扇价值不菲的雕花窗户。 不大,但够他钻出去了。 “丁老师,你让我助理开车到酒店后门等我。”快速说完,他踉跄着跑向窗户边。 “……你还没给我电话。喂,嘉树?”丁轻芸握着手机愣了一下,确定门外没人,她才跑了出去。 她的助理去吃酒店自助餐了,现在只能堵运气,赵小莫也在那。 幸运的是,他真在那,正捧着两盘海鲜大快朵颐。 三名大汉闯进洗手间时,里面已经空无一人,他们面面相觑,其中一人看到打开的窗户,跑过去一看,窗户下的草坪上有被人踩踏的痕迹,他骂了一句:“该死,他跳窗跑了。” “他应该没跑远,我们快追,要是不把人带到,程少不会放过我们的。” 三人跑出洗手间,往酒店后门跑去。 纪嘉树跑了一段路后,就没什么力气了。碧波酒店地处江城市中心,交通四通发达,不远处就是一条马路,他回头看了一眼,没看到赵小莫的车。没时间等他了,他准备去路边拦出租车。 可是好累,手酸,腿也酸,脑袋里像有蜜蜂在唱歌,好吵。 纪嘉树用手在眼前挥了挥,想让它们不要吵了。 一辆黑色迈巴赫从路边开了过来,两三分钟后停在了他的面前。 一双呈亮的黑色皮鞋出现在纪嘉树眼前。他抬起头,只见一个穿着暗色西装的高大男人从车上走了下来。 他沉着一张脸,冷冷道:“你喝酒了?” “盛,盛穆,你怎么在这?”纪嘉树瓮声瓮气的说,“嘿嘿,你怎么变成两个了?影分身术?” 他凑上去想看清楚,结果绊了下脚,整个人朝地上扑去,盛穆连忙伸手将他捞了过来,半抱在了怀里:“不会喝酒就别喝,你不知道自己一杯倒吗?” 纪嘉树拍了他脸一下:“你才一杯倒,老子……”他忽然捂住嘴,喃喃:“我不能再说脏话,要说我,我千杯不醉。” 跟醉鬼生气没意义,盛穆无奈了:“好好好,你千杯不醉。你给我站好,我送你回家。” 纪嘉树歪了歪脑袋,举起手说:“我腿酸,盛穆。” 盛穆把他的手掰了下来,说:“这是手。” “?是吗?不管,我头疼,你快摸摸我。”他握着盛穆的手把它放到自己的头上。 他发质柔软,摸上去毛绒绒的,手感极佳,盛穆揉了好几下,心里诡异的升起一股满足感。 好久没摸过了。 他哄着纪嘉树:“好了好了,摸也摸了,我们上车好吗?” “上车去哪啊哥?” 盛穆怔愣了片刻,不敢置信的问道:“纪嘉树,你刚才叫我什么?” “哥哥啊,盛穆哥哥,你好笨哦,这都听不懂。”喝醉酒的纪嘉树变得软软糯糯的,他叫哥哥时,双眼都在发亮,望着他的眼神都变柔和了。 盛穆眼里流露出一抹怀念之色,他将纪嘉树整个搂进怀里,让他把头靠在自己胸口,轻轻地拍着他的头,不自觉地用哄小孩的口吻哄他:“小树乖,哥哥带你回家。” 纪嘉树很乖的“嗯”了一声,任由他搂着自己上车。 赵小莫出来时正好看到这一幕,他爆发出一阵鸡鸣般的叫声,冲了上来:“等一下,你谁啊,你想对我家嘉树做什么?” “你家?”盛穆微微皱了下眉,转过了身。 他身材高大挺拔,眉眼锐利,眼里有种目空一切的冷漠,周身自带威压。 认出来人的赵小莫心中如烟花爆炸,万马奔腾。 他看着靠在盛穆怀里的纪嘉树,心都抖了。 “盛总,您怀里……”呸,这话怎么说怎么别扭。就在他斟酌用词时,纪嘉树开口了:“小莫哥,你来得好晚哦。” 赵小莫都想给他跪下了。 哥,你是我哥,你倒是看看你现在靠在谁身上。 传闻中冷漠高傲,冷酷无情,心狠手辣的大魔王盛穆啊。 他赔着笑脸走上前,伸手想把纪嘉树给拉回来。盛穆侧了下身,不让他碰。 纪嘉树一巴掌拍他脸上:“别晃我。” “???” “!!!” 赵小莫都快被吓哭了,原地就想扔下他跑。 不是他不讲义气,实在是盛穆这个大魔王凶名在外,他只是个小小的助理,得罪不起啊。 盛穆的目光淡淡的扫了他一眼,赵小莫立刻道歉:“盛总,对不起对不起,他喝醉酒了不知道您是谁,不是故意的,您把他给我,我这就带他走,绝不让他再打……碍您的眼。” “你是他助理?” 赵小莫点点头。 “你不知道他不会喝酒吗,还让他喝这么多?”他的语气算不上严厉,甚至称得上平静,可赵小莫却有种在领导面前挨训的错觉,他张张口,想为自己辩解一下,就听到男人低沉的声音说:“不用解释,我带他回去,你自己走吧。” 赵小莫哪敢真让他送,他怕明天就在网上看到警方发现一具无名男尸的新闻。 他诚惶诚恐的说:“这怎么好意思麻烦盛总您呢,我送嘉树回去就好。” 赵小莫觉得自己当纪嘉树助理久了,也被他传染了,竟然狗胆包天到连盛穆都敢拒绝,放眼整个江城估计都找不出几人。 盛穆睨了他一眼,就把目光转回到纪嘉树脸上:“招的助理都像自己。” 这是夸他还是贬他,赵小莫琢磨不出。 就在他惴惴不安时,一道喷嚏声打破了两人间的沉默。纪嘉树揉了揉鼻子,用手拉了下盛穆的西装。 外面有点冷,他想走了。 夜间风大,纪嘉树又喝了酒,怕他继续待下去感冒,盛穆护着他的头把他塞进了车里。 “盛总……”赵小莫还想拦。 盛穆转过头看着他,用一种听着十分平静,却似乎带有几分不甘的声音说道:“纠正一下,我跟他认识,而且很熟。” 10、第 10 章 纪嘉树在车上的时候还算安分,像个学生一样乖乖的靠在车位上,可一下车他就一脚踩在了盛穆的脚上。 “……” 他惊讶的眨了眨眼睛,激动得说:“盛穆,你快看我,快看我!我长高了,我说什么来着,22岁正是长高的年纪。” 被踩脚的盛穆:“……” 他一把擒住纪嘉树的后脖颈,将他挪到了一边,光亮的皮鞋上一边一个沾灰的脚印。 司机坐在车里捂着嘴,想笑不敢笑。 “盛穆,你干嘛,你快放开我!”纪嘉树不服地拍着他的胳膊,哼哼唧唧的,“你,你是不是嫉妒我长得比你高了。哼,小气鬼,喝凉水,讨个老婆四条腿……呜呜呜。” 盛穆感到自己脑中的弦断了一根,用手捂住了他的嘴。 他反复告诉自己要理智,跟酒鬼是讲不了道理的。 他让司机把车开走,低头看着怀里的纪嘉树,他正用力掰扯着他的手,见他不为所动,他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委屈巴巴地看着他。 盛穆又好气又好笑,松开了手。 “好了,不要闹了,我们回家了。” 纪嘉树一把甩开他想要扶他的手,走到墙边面对着墙壁,背对着他。 他控诉道:“你刚才欺负我,我才不要跟你回家。你自己回去吧。” “这是你家。” 纪嘉树不理他,用手在墙上画画。 盛穆的耐心耗尽,他走过去一把将纪嘉树抗在了肩上,进了电梯。纪嘉树不断挣扎着拍打着他的后背,鞋子都快被他甩落。 “我不要回去,我不要跟你在一起,盛穆。” 盛穆充耳不闻。一路扑腾着总算回到了家,盛穆无情地将纪嘉树扔到了床上,颇为费劲地把他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他感觉自己浑身都是汗。 “我真该把你今晚的样子录下来给你看,看你下次还喝不喝酒。” 纪嘉树前一秒被他放到床上,后一秒就闹着要从床上起来:“脏,我要洗澡。” “你给我安分点,今晚先睡,明天起来再洗。”盛穆捞起一旁的被子,盖到了他的身上。 纪嘉树一睡到被子里,就像被封印了一样,也不闹腾了,盛穆看着这样的他,心又软了。 他没有照顾人的经验,依稀记得喝醉酒的人是要喝醒酒汤,免得第二天起来头疼。他没做过饭,便给桂姨打了个电话,让对方煮好后,让司机送过来。 交代完后他看向床头,本以为已经睡着的纪嘉树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见他看过去,傻乎乎地笑了。 “真傻。”他抬了下嘴角,准备去浴室冲个澡。 他不放心纪嘉树一个人,打算住在这照顾他。 “你要去哪?”纪嘉树疑惑地问。 “洗澡。” “我们一起洗啊,哥哥。”纪嘉树扭来扭去了跟蚕蛹似得拱到了他边上,拉着他的衣角,“我不洗澡身上难受。” “纪嘉树,你要知道,我从来没给人洗过澡。” “骗子!我们明明一起跟憨豆洗过澡。”纪嘉树掀开被子,半坐起来找鞋子,找了半天没找到,他用脚踢了踢盛穆,嘟囔道,“帮我穿鞋。” “你清醒点,那是猫。” 纪嘉树迷瞪着双眼看着盛穆;“猫?” 盛穆点头。 那是纪嘉树小学时养的金渐层。 “好吧,那我自己洗。”纪嘉树被说服了,他是人不是猫,不怪盛穆不会帮他洗。 他撩起衣摆就要脱衣服,露出了一段精瘦的腰身,在灯光下白得刺眼,像是一块上等的美玉。 盛穆的眸光沉了下来,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那种诡异的感觉又一次袭上了心头。 好像有什么不对劲。 他上前一把将纪嘉树的衣服拉了下来,这惹得纪嘉树很不满意,他抬起腿就踢,被盛穆抓住了脚踝推倒在了床上。 “盛穆,你混蛋!”纪嘉树叫骂着。 “快睡,要骂明天醒来再骂。”盛穆久违得感到头大,在商场上面对再棘手的项目,再难应付的对手,他都没有这么头疼过。 他低头,看见青年的脸透着醉酒的红,像一颗饱满多汁的水蜜桃,嘴唇泛着莹润的光泽,白皙的脖颈弯成脆弱的弧度。 温热的手指不自觉地来到了他的脖颈处,拇指按在了上面,逐渐加重。 “不要乱动了,小心感冒,不是还要拍戏吗?” 这句话就像是一句咒语,纪嘉树安静了下来。他推开盛穆的手:“你什么都不知道。” 心微微抽痛着。 他连他杀青了都不知道。 “……” 虽然知道不该跟醉鬼较劲,但盛穆还是不耻下问。他把纪嘉树乱动的手紧紧扣住,按到自己胸口:“我到底不知道什么?” 纪嘉树闭上眼睛,近乎绝望的说:“你都不知道我喜欢你,大笨蛋。” 他的声音听着像是快要哭了。 盛穆的心里升起了一种陌生的感觉,高兴的同时又有点酸涩。 很奇怪。 “只有喝醉才会坦白吗?”盛穆微微俯身,用手摸着他柔软的头发,“我也一样,我亲爱的弟弟。” 不一样。 他们的喜欢不一样。 纪嘉树张了张嘴,可却说不出话来。 他好累。 - 纪嘉树醒来,天已经大亮。头有些胀,他拿过手机想看一眼时间,发现手机屏幕快被赵小莫的信息刷屏了。 “纪嘉树,你睡得着吗?我睡不着。” “我直接问了哦,你跟盛穆是什么关系啊?” “我也不是很想知道,但你真的很装……” …… “树哥,求你了,我真的又好奇又惊惧,你都不知道我昨晚受到的惊吓有多大。” “别逼我来你家现场严刑逼供。” “喂,还活着吗,活着就吱一声。” 时间跨度从昨晚九点到今天早上。纪嘉树越看越迷糊,他快速编辑了条微信发了过去。 “你在说什么屁话,看不懂,我昨天不是被你送回家的吗?” 赵小莫直接一个电话打了过来,劈头盖脸的说了一通:“你是真傻还是装傻,别跟我说你失忆了,我知道这确实很令人惊讶,但主要是对我来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老实交代,你跟盛穆是什么关系,别想骗我,他昨晚当着你的面对我说你们关系很好,而你没有反驳。最重要的是,他还把你送回了家!” 纪嘉树一下子慌了:“你是说盛穆送我回来的?” “嗯哪,你不会真一点记忆都没了吧?” 纪嘉树想了下:“有一点吧,我记得丁轻芸给我打了个电话,说什么谢朗要对我不利,还说有人追我,接着……”他脑子还有点迟钝,努力回想也只记起几个零散的画面,还都是在酒店里的。 “我好像跳窗跑了,碰到了一个男人?靠,那个男人不会就是盛穆吧,他怎么知道我在那里?”纪嘉树的眉头拧成了一团。 “你问我,我问谁,我比你还想知道好吗?” 纪嘉树低骂了一句,脑子里闪过一个不好的预感。 “你说什么呢,我没听到。” “不是什么好话,不听也罢。先不说了,我有点事要处理。”纪嘉树说完就要挂电话,被赵小莫叫住。 “等等,等等!别急着挂电话啊,看在我这么求知若渴的情况下,快跟我说说吧,我真的快好奇了。对了,我想起来了,他那辆车的车牌就是618,你当时还跟我说你不认识。嘉树,你骗得我好苦啊!”赵小莫嚎叫着。 纪嘉树知道自己瞒不下去了,他叹了口气说:“普通朋友,我爸跟他爸是好友。”他无意多说。 听到纪嘉树提起他的亡父,赵小莫识趣的没有再追问下去。纪嘉树说:“小莫哥,我想求你件事,别把这事说出去,我暂时不想让别人知道。” 赵小莫虽然不解纪嘉树为什么有这么个大腿不抱,却也尊重他的意愿,答应了他。 挂断电话后,纪嘉树看着手机发了会呆,他试图寻找昨晚的记忆,依旧没什么收获。他起床去浴室冲了个澡,出来时,手机又响了一下,这回是盛穆发来的。 “醒了吗?保温杯里还有点醒酒汤,跟早餐一起放在厨房,记得喝。” 他擦头发的手一顿,回道:“盛穆,你怎么知道我昨晚在哪的?” 盛穆不答反问:“酒醒了?身体有没有不舒服?” “嗯,没不舒服,你怎么不回答啊?” 没有得到回复,纪嘉树的心沉了下去,他把毛巾一甩,坐到沙发上,噼里啪啦的打起字来,怒气在胸中聚集,整个人就像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你又在我手机上装东西了?” “说话!别装没看到,我等会就去手机店。” 生气之余又有点恐惧。基于盛穆的前科,他害怕他已经知道了他的感情,却装作一无所知。 过了大约四五分钟,盛穆才回复。 “……只是定位而已。” “而已?盛穆,你这么做是犯法的,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好好的干嘛又给我装定位,为了实时掌握我在哪里?我做了什么?你忘记你以前答应我什么了吗?”纪嘉树发了一大串过去,心里却微微松了一口气。 还好不是监控跟监听器。 纪嘉树懊恼地揉了下头发,对有这种想法的自己感到无语。 他在想什么玩意?! 面对盛穆他的底线总是一低再低。 对面再次沉默。 纪嘉树深深吸了口气,心情复杂。他以为经历过初中的事后,他不会再这样。 盛穆从小就对纪嘉树有着超乎常人的掌控欲。可能因为他父亲对他这样,他就依样画葫芦,对他这个“弟弟”也一样,不允许他行差踏错、误入歧途。 小的时候还好一点,两人几乎形影不离,他对他的一切都了若指掌。 可到了初中,盛穆去了国外读高中,很少回家。纪嘉树又变得“叛逆”,染了头发,学会了跟人打架,还疏远他,跟儿时判若两人,他不放心起来,怕他被人带坏。 他联系了纪嘉树的班主任,以关心弟弟的名义,请各科老师将他每天的课程、上课情况、学习成绩发给他,以便他能远程监督。他买通了他的同学,以担心弟弟受欺负为理由,让他们将他在学校的行为全部记录下来发给他。还让桂姨拍他的照片,他在家的饮食穿着他全都要一一过目,由他定夺。 要是纪嘉树出门玩,去哪里,跟谁一起,也要桂姨跟他汇报,只要是他觉得可疑的人他就会让对方在纪嘉树的生活中消失。他还通过桂姨的口,给纪嘉树定了回家的门禁,最晚九点半。 管得比盛行谦都严,后者只要纪嘉树过得幸福快乐。 后来他不满于此,变本加厉到在纪嘉树房间、手机上装监控、监听器跟定位,全方位监视着他。 纪嘉树的同学有次不小心说漏了嘴,他顺藤摸瓜才发现了这些事。 他跟盛穆大吵了一架,离家出走。盛穆从国外飞了回来,这事闹到了盛行谦那,他才知道了儿子的所作所为。父子两人发生了剧烈的争吵,盛穆一句他也是这么过来的,堵住了盛行谦的嘴。 也是这个时候,盛父才意识到他好像教出了一个优秀的继承人,又好像失败了。 盛穆对纪嘉树做的这些几乎是他曾经对盛穆做的翻版,不,甚至更过分,简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至少他不会那么监控盛穆的一举一动。 只有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才能看清这是多么的令人窒息,毫无自由跟隐私可言。 盛行谦严厉制止了盛穆的过激行为。 盛穆保证不会再做,纪嘉树才回到了盛家。 后来纪嘉树听桂姨说盛穆去咨询了心理学家、教育专家,不知道咨询出了什么结果,反正他真的没有这种举动了。 此时想想,当初不如任由盛穆管下去,也许他被管的受不了,就能早点醒悟,不再喜欢他,也就不会像现在这么痛苦。 从手机店里出来,纪嘉树发了条微信警告盛穆。 “我已经让人给我删了,你下次再做这种事,我真的会跟你绝交!”他甚至都不想问他是什么时候给他装的定位。 他现在一句话都不想跟他讲。 酒醉后的事情也因为这件事被纪嘉树遗忘在了脑后,他没再试图想起回家后的事。 11、第 11 章 但纪嘉树还是想查清楚那天晚上究竟是谁想害他。 对于那晚发生的事,他的记忆始终是模糊的,据他事后联系,丁轻芸说自己从未在片场见过来抓他的三人,那么很有可能是谢朗跟人联手,想要报复他。 他觉得以谢朗的性格,不可能就这样放过他,一次不成必有下次,他不能掉以轻心。 这次要不是丁轻芸机警,发现情况不对及时告知了他,他可能已经落入了谢朗的圈套。 敌在暗他在明,他未必次次都有此好运。 他必须尽快将谢朗解决,让他跟臭水沟里的老鼠滚一起去。 纪嘉树首先想到的是问碧波酒店要当晚的监控,却被告知他没有这样的权利,酒店拒绝提供。他便让赵小莫出面,说是自己在酒店丢了东西,要查看监控,这次酒店倒是让看了,只不过偏偏他们包厢那一路的监控坏了,很难不让人多想。 赵小莫又说他撞到了一个穿西装的高个寸头男人,可能他有看到,希望酒店帮忙联系。这是丁轻芸提供的其中一人的外貌特征,当天晚上,她过于慌张,也只看了几眼,就躲起来了。 酒店很热心的帮他联系了当晚上班的几个服务员,都说没有看到这样的人,门口的监控也没显示。 这让纪嘉树更加确定,酒店里的员工应该已经被收买统一了口径,就是怕有人事后调查。 监控监控没有,人也不知道长相,更别提名字,根本没法找。 酒店这边的线索就这样断了。 就在纪嘉树灰心的时候,连金给他带来了一个意外的消息。 他先是跟纪嘉树说了他的潜入结果,谢朗十分警惕,并没有在电脑里存什么有用的东西,他监控了快一周,也没抓到什么把柄。倒是他跟某个人的聊天记录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把截图发给了纪嘉树:“这个程永安就是先前骚扰你被你揍了一拳的人吧,他们好像关系不错。” 图片上是个微信聊天框,备注名是程永安,上面只有寥寥几句话,光看聊天内容有些云里雾里,但纪嘉树看了眼聊天时间,一下子反应过来。 程永安:“他被人接走了,你不是说这个计划天衣无缝,绝不会出纰漏的吗?” 谢朗:“不是我推卸责任,你找的人也太废物了,追到门口了都能让他跑掉。” 程永安:“你确定他喝醉了吗,警惕心怎么还这么强。” “百分百,我打听过,他喝不了什么酒。说到这个确实有点奇怪,他助理当时应该在吃自助餐,我特意掏的钱就是为了拖住他,还有那个迈巴赫男,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 程永安:“这次已经这样了,秋后算账没意思。” 谢朗:“永安你就放心,还会有机会的,那傻子现在肯定以为我跟他达成了和解,放松了警惕。” “你才傻子。”纪嘉树骂了一句,他迅速理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向连金道谢后,他挂断电话后上网搜索了下碧波酒店,发现这个酒店就是程家的产业。 这下所有谜团都迎刃而解,为什么监控会坏,为什么上到酒店经理,下到服务员都会帮忙隐瞒。 纪嘉树思索了片刻,脑中有了个想法。他知道光凭他还真不好对付谢朗,不如想办法挑拨一下,让他跟程永安狗咬狗,他也一劳永逸,省的一直被人惦记着屁股。 他先找了个私人侦探让他跟踪着,过了两天,他没等到私人侦探的电话,徐青倒是先找上了他。有人发匿名邮件威胁公司说要爆他的料,纪嘉树想不通他有什么值得被威胁的。 他又一次被叫到了公司。 他觉得他这个月来公司的次数都快赶上上半年的总和了,都快成会议室的常客了。 陈耀阳跟徐青还站着,他就轻车熟路地在会议桌前坐下,比老板都老板。 “又出什么事了?” 徐青将两张照片摆在了他的面前,一张是他从酒店后门跑出来的照片,另一张则是他被盛穆扶着背影照。 陈耀阳双手交叠在下巴说:“这是我从邮件上打印下来的,对方说这是你跟金主进酒店的照片,他们手上还有更多,如果不打钱给他们,就要爆出来。” “要多少?” “三百万。”陈耀阳拧着眉头说。 “他们疯了还是我疯了,他们知道我有多糊吗,就敢狮子大开口要这么多。”纪嘉树被他们勒索的金额惊呆了。 原来他现在还值这么多钱啊。 “可以坐地起价,也可以讨价还价,关键看这个明星的价值。”徐青解释道。 “所以像我这样的,他们先高价后低价,买方就更容易接受,消费者陷阱?” “差不多。” 纪嘉树冷笑一声:“他们凭什么觉得公司会为了我买断。” “嘉树,公司这点钱还是有的,也愿意花。关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没认错的话,这是盛总吧?你跟他,是什么关系?”陈耀阳问出了叫他来的关键。 盛穆为人低调,鲜少在公众前露面,认识他的人并不多。陈耀阳跟徐青也是因为他为了陆飞白来过公司几次,才认识的。 他们甚至怀疑发匿名邮件给他们的人可能都不知道照片中的男人是谁,否则怎么敢爆他的料。据他们所知,前段时间在网上发盛穆跟陆飞白照片的那个狗仔,已经丢了工作。杀鸡儆猴,他们不认为短时间内还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纪嘉树的情绪有了按动,他一直隐瞒着他跟盛穆的关系,没想到就这样接二连三的暴露了。 他握了握拳,开口了,用的是对赵小莫说的一样的说辞。 陈耀阳跟徐青听完都有些惊讶,他们怎么也没想到,纪嘉树跟盛穆居然也认识,不过见惯大风大浪的他们很快就平静了下来,相信了他的说法。 毕竟盛穆每次过来,都没有提起过纪嘉树,看来两人确实只是因为父辈的关系认识,没有更深的交情了。 话说到这,纪嘉树干脆把那晚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得都跟他们说了,对于盛穆的出现,他只用了巧合两字。 “还真是鸿门宴。看来谢朗并不打算放过你,之后恐怕还会找你麻烦。”徐青叹了口气,看向陈耀阳,“陈总,要不这段时间给嘉树配个保镖吧,以防万一。” 陈耀阳点点头:“嗯,我也有这想法,这次还好有丁轻芸提醒,不然后果不堪设想。要是真被狗仔拍到些什么,众口铄金之下嘉树就毁了。” 纪嘉树闻言,脑中灵光一闪,隐约捕捉到了什么。 狗仔,匿名邮件,谢朗,程永安几个字不断在他脑中闪烁,他一拍手说:“我知道了,这是谢朗干的,他故意叫来狗仔在外蹲拍,就是想拍到我跟程永安的照片,到时候爆出我傍金主,跟金主进酒店的黑料,他再引导舆论逼我退圈。” 套中套啊。 陈耀眼跟徐青对视了一眼,认为他说的有几分道理。 确实以纪嘉树如今的名气,不可能有狗仔或代拍专门花时间跟拍他,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人向他们放料。蚊子肉再小也是肉,总有人愿意去拍,只是拍到的人不是花名在外的程永安,而是盛穆。 即便理清了头绪,徐青面色依旧凝重:“我们要不要先跟盛总说一声,万一……”比起照片,他更担心盛穆知道后发难,这就不是能花钱解决的事了。 纪嘉树打断了他的话:“没有万一,只要剧组发一条当天我们聚餐的微博,就能废了他们手中的照片。想要我的钱,做梦。” 陈耀阳提醒:“是公司的钱。” “剧组要发当天就会发了,我怕他们不肯。”徐青有所担心,这么大的剧组不可能每次都听他的,而且这次跟他们毫不搭边。 纪嘉树勾起嘴角,轻声说:“他们会愿意的,只要网上再多一点演员不合的舆论,再将我跟谢朗的纠纷重新扯出来,急得就是他们了。” 徐青了然:“再加上自爆。”断了勒索人的路,再用剧组的微博辟谣。 他拿起电话给自己认识的水军公司打了个电话,让营销号发了几个爆料博,暗示有小鲜肉在酒店夜会金主被拍。 底下大多提名的都是当红小生,各家粉黑乱战成了一团,吃瓜群众看得乐不可支。见舆论已经起来,有营销号爆出了纪嘉树的名字,说他在碧波酒店跟人被拍,说得有鼻子有眼,同一时间,纪嘉树跟谢朗的流言蜚语再次卷土而来。 【这个纪嘉树到底是谁,怎么三天两头看到他的爆料。】 【湖笔蹭热度吧,这下大家都知道他是谁了。】 【yjgj,他其实也不算湖笔,好歹也是红过的,只不过昙花一现罢了。】 【昙花脏了,能别用这么美的花来形容这个黑料咖吗?】 【我第一次知道什么叫黑料底上长了个人,涨见识了。】 【他后台就这么硬,剧组都不敢动他,不会真被包养了吧?】 【传这么久了,他跟谢朗真的不合吧。】 隔天,剧组发布了一张聚餐照,并艾特了照片中的演员,演员们相继转发了官博,并表示之后有机会再聚,这行为又引发了一阵热议。 【什么嘛,原来就是剧组聚餐,又吃了一嘴烂尾瓜。】 【……我是不是疯了,我竟然觉得纪嘉树是不是被人防爆了,连跟剧组聚餐都被造谣傍金主。】 【这么一说他好像是有点惨。】 【剧组明明就很和谐,我看谁再造谣他们不合。】 【不是吧不是吧,有人这样就吻上了,这个是假的不代表以前的都是假的,怪不得现在208们钱这么好赚,粉丝太好骗了。】 阴差阳错,纪嘉树的话题度提高了一些。 热度攀上高峰时,《快乐星期六》借着这股东风,官宣了下期录制嘉宾。 这自然又是徐青的手笔,他联系了节目组,将利益最大化。 时间转眼到了录制当天,纪嘉树跟赵小莫刚走到公司楼下,一辆保姆车在他们面前停下,车门打开,陆飞白探出一个头说:“嘉树,快上车,我们一起过去。” 12、第 12 章 纪嘉树不想上去,他雷陆飞白这个人,不仅仅是因为盛穆,硬要说大概就是所谓的气场不合。可徐青也在,他说:“嘉树,公司没车了,你上来一起过去吧。” 纪嘉树没有专门的配车,赵小莫平时开的都是公司不用的车,要是都开走了,他们就要打车,很不方便。 见此情况,纪嘉树也不矫情,他边上车边问:“徐哥,这次你也去啊。” 徐哥缩起腿,让纪嘉树跟赵小莫走到后排:“对,我去打打交道,让节目组多给你点镜头。” 纪嘉树瞟了眼陆飞白,他一脸笑眯眯的,对徐青的话置若罔闻。 徐青凑过来,在他耳边耳语道:“你不用在意,飞白的镜头只会多不会少,他不会介意的。” 纪嘉树默了,这他当然知道。他只是好奇,他什么时候去盛穆的公司。 徐青摩拳擦掌,显然要借此机会推纪嘉树一把,让他的正面热度高过负面,后续才能谈更多的资源。一到录制现场,他就领着纪嘉树跟陆飞白先去找导演、主持人们打招呼,将纪嘉树作为重点介绍给他们认识。 纪嘉树虽有行走的炮竹之名,但也不是遇人就炸,多年良好的教育下,他接人待物很有礼数。他长得又乖巧漂亮,五官精致的像bjd娃娃,跟着徐青哥哥姐姐的一路叫过去,很快就俘获了几人的好感。 打完招呼后,纪嘉树跟陆飞白就去做造型。陆飞白自带了造型师,他对纪嘉树说:“嘉树,我们一起吧,等会林老师给我做完,再给你做。” 纪嘉树笑笑说:“不用。” 他跟陆飞白的打扮风格相似,就连头发都是卷毛,只不过他是棕色的自然卷,天生的,陆飞白是做的黑色微卷,两人长相都属于漂亮那一款,还真有几分相似。 陆飞白比纪嘉树火,导致他已经不止一次被人嘲copy精,学人怪。这回要是用了他的御用造型师,更是落人口舌。 现实就是这么不公平,明明他先出道,风格也早就自成一派,可就因为后者更有名气,粉丝更多,在一些网友的眼里,他就成了倒贴捆绑的那个人。 他才不要自找罪受,上赶着找骂。 林旬抬眸看了纪嘉树一眼,有些意外。他以为像他这样的小明星肯定会欣然同意,还打算找理由推掉。没想到他先拒绝了。这让他有种微妙的感觉。他怎么说也是圈内有名有姓的造型师,多少明星打关系,花重金想请他做次造型,他都不一定答应。 不止明星选他,他也要挑明星,不能让对方坏了他的口碑。 陆飞白继续开口:“嘉树,你放心,林老师很优秀的,会根据你的风格搭配造型。不用担心磨合不好。” 纪嘉树很想开口问陆飞白是不是有病,为什么这么执着要把自己的造型师给他用。 他们真的不熟,不用装作好心的样子,处处照顾他。 阴暗的情绪如潮水般涌来,将他吞噬。只要跟陆飞白待久一点,他就像被人控制了一样,忍不住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他,口吐恶言伤害他。 他不想这样。 以一种失败者的姿态仰望着顶端的胜利者,无能狂怒。 “是我太次,配不上林老师的手艺。”他嘴上笑着,眼里却闪过一丝烦躁的情绪。 这么说总能放过他了吧。 “嘉树,你别这么说自己。” “我说的是实话,别为难林旬老师了,小莫哥,我们走。” 纪嘉树转身要走,却被林旬拦了下来。他疑惑的抬头,林旬说:“你叫纪嘉树是吧,我给你做造型。” 自谦的艺人他见多了,自贬也要划清界限的他还是头一次。 男人,你引起了我的注意。 没给纪嘉树的再次拒绝的机会,林旬扯着他的胳膊,强制将他按到了化妆台前。 纪嘉树:???都有病是吧。 这期一共有6名嘉宾,除开纪嘉树跟陆飞白,另外4个都是某部电视剧的演员,为剧宣传来的。纪嘉树在网上刷到过,还挺火的。 不过他们加起来都没陆飞白一个人火。 客观的说,陆飞白能火成大流量,不光靠着长相家世,确实有他的过人之处,他身上一点都没有大牌明星或者富二代的架子,跟谁都能打成一片,在综艺上也很放得开,各种梗都能接,被网友调侃5g冲浪,属于很好合作的艺人。 纪嘉树不会因为嫉妒他就带有偏见。 录制开始,介绍完嘉宾跟主持人靠抽签分成红蓝两组进行游戏比赛。 纪嘉树是蓝队,陆飞白则是红队。上半场他们玩了两个游戏,一个你画我猜,两人一组,一人当画家,一人当玩家,画家抽到卡片后根据上面提供的词画图,画完后由玩家猜,每组五分钟,哪队猜出的最多哪队获胜。 纪嘉树跟陆飞白都学过画画,轮到他们两组时,就由他们当画家,跟纪嘉树搭档的女艺人根据他的画猜出了好几次,可惜他的队友不够给力,以一分惜败给了陆飞白的红队。 除了纪嘉树,陆飞白身上也带了宣传任务,他最近进了一个悬疑电影,出演一个反派,对他来说很有挑战性。作为全场最火的艺人,他的互动跟镜头是最多的。主持人从现场观众中抽选了几人提问题,由他进行回答,还给观众送了他们节目组准备的幸运小礼物。 提问环节结束进入了下一个夹气球。游戏规则是两人通过后背将气球夹起来,从起点处运到终点,哪队夹的气球最多,哪对获胜。 纪嘉树的运动能力很强,一个人几乎call了全场,跟他搭档的主持人也很不错,最终拿下了比赛。 到上半场录制结束时,两队分别一胜一负,打了个平手。 中场休息了半个小时,进入到了下半场的录制。主持人先跟剧组的男女嘉宾一起宣传了他们的剧,还还原了剧中的名场面后,几人一起合唱了主题曲,结束后,他们进入了当天最后一个游戏环节,给熟人打3分钟电话,若熟人在这个过程中猜出他们在录节目就输了。 为了刺激,节目组要求从嘉宾的通讯录里盲选一个人来打电话。由主持人拿着嘉宾的手机,面朝观众一个个名字滑下来,由嘉宾自己喊停,手指点到谁就是谁。 轮到主持人了,就由嘉宾拿着手机。 实际上这个环节节目组事先就跟嘉宾们通过气,因此他们的通讯录里都是与自己关系不错的人,确保不会出现尴尬下不来台的情况。 第一个就是陆飞白,他面带微笑的对着镜头,过了大约四五秒,他喊了停,主持人看了看名字,夸张地“哇”了一声,他配合的露出紧张的神情,说:“好紧张,是谁啊。” 主持人神神秘秘地卖关子:“一个大家都意料不到,但肯定十分期待的人!”他的话引得其他人都凑了上去,看到名字后,大家的表情各异。 纪嘉树瞬间有了不好的预感。 现场几乎都是陆飞白的粉丝,也跟着起哄了起来。现场充斥着众人意味不明的暧昧笑声,纪嘉树的心沉了下去,猜到是谁了。 “是时候验证我们飞白跟盛总的关系有多好了。”在大家的起哄声中,陆飞白红着耳朵:“这个时候,他应该还在忙。” “哦~”众人又发出一阵心照不宣的笑声。有嘉宾打趣道:“飞白,整个江城恐怕只有你能说出这话,对盛总的行程这么了解。” “是啊,我听说就连他家人朋友想见他都不容易。” 陆飞白若有似无地扫了眼纪嘉树,笑着拨通了盛穆的电话。 全场的人都盯着陆飞白,都在期待他与盛穆的这个电话,节目组的官博也早早就带好了话题,只等着电话接通就发出去预热。 这个电话也许能给他们带来一个新的收视高峰。 只有纪嘉树低下头,紧抿着唇,指尖掐进了手心,在上面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红痕。 不要接。 不要接。 不要接! 陆飞白心里也有些没底,盛穆是个工作狂,这个时候,他百分之八十还在工作,很可能不会接。 他刚才说那句话也是为了挽尊。 电话无人接听。 他脸色微微一变,很快恢复了正常。 他一开始就不该选盛穆,明明知道他这个时间段十有八九在忙。可纪嘉树在这里,他就是要在他面前处处彰显出他对盛穆的“特殊”。 他瞥了一眼纪嘉树,他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有情绪波动就好,不枉他设计了这一出,为了准确选中盛穆,他还跟主持人商量好了暗号。 “果然在忙呢。”他自然的挂断电话,脸上毫无尴尬,“我们换个人打吧。” 现场的氛围有些凝滞,其他人赶紧接话:“盛总不愧是大忙人,晚上七点了还在工作。” “是啊,我什么时候要是能拥有盛总的电话就好了,走上人生巅峰指日可待。” “哈哈哈哈,你快别做梦了,观众都笑了。” 纪嘉树心里松了口气,有些高兴,但很快就陷入了自厌的情绪中,觉得方才自己的行为幼稚又可笑。 他在搞什么,明明说好要放下的。 13、第 13 章 鸣峰集团大厅,员工都被保安遣散,一个浑身是伤的中年男人被两个保镖狠狠按在地上。他四肢不断挣扎着,妄图从他们手中逃脱,他的身边掉落着一把锋利的刀。 盛穆下班时,这个男人拿着一把刀就冲了进来,被他身边的两个保镖制服,没有造成人员伤亡。 盛穆的助理乔一楠将刀捡起来交给了其中一个保镖,他回到盛穆身边,低声问道:“盛总,怎么处理?” 盛穆淡声道:“警察到了吗?” “应该快了。” “那就交给警察处理。”盛穆看都没看男人一眼,大步往门口走去,“车来了?” 乔一楠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恭敬地回答:“到了,停在门口了。” 男人猩红着双眼,恶狠狠地瞪着盛穆,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了。他嘴里胡乱地叫骂道:“盛穆,你个王八蛋,你给我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 见盛穆理都不理他,他骂得更加厉害:“你会遭报应的,我诅咒你全家暴毙,死无全尸……”他还想说什么,被按着他的保镖死死捂住了嘴。 “处理一下。”盛穆抬眼看了眼大门,转过身。 乔一楠皱了皱眉,门口围着几个大胆看热闹的员工,其中还有人拿着手机拍摄,他上前让对方交出了手机,删除了视频,又让保安将门口围住,不让人走近围观。 盛穆来到男人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表情冷漠得像在看一只蝼蚁。 他示意保镖将手松开。 “你,你害怕了?哈哈,这世上竟然还有你盛穆害怕的事。”男人扯了扯嘴角,想露出一个嘲讽的笑,结果牵扯到了脸上的伤口,表情瞬间扭曲,滑稽的很。 “梁总,愿赌服输,闹成这样就没必要了。” “闹?盛穆我cnm,你把我害破产,我要你这条命。” “我给过你机会的,本来可以皆大欢喜,是你太贪心,还费尽心机把人送进鸣峰当眼线,你当我是傻子?”盛穆的眸子很黑,里面没什么情绪,却看得梁建华心中一凛,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视线。 他梗着脖子:“我……是你心太凶,想要整个金龙湾,我才……”他的声音已经没有刚才的底气,“我没有错,错的是你,就算这样,你也不至于害我破产,你太狠毒,盛行谦真是教出了个好儿子。” “谢谢,他要是在这里,会很高兴得到你这样的评价。”盛穆笑了下,语气堪称温和,可不知为何听着让人从心底发寒:“不过有件事,梁总怕是误会了,我从来没说要跟你合作金龙湾,它从头到尾都是我们鸣峰的项目。至于破产,你自己投资失败,关我什么事。” 梁建华听完,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他骤然瞪大了双眼,挣扎得更加厉害:“你……你tm给我下套,让我误会你有意跟我合作,让我去融资。盛穆,你会遭报应的,你不得好死。” 他怎么忘了,面前的这个男人接手鸣峰没多久,就斗倒了竞争对手之一——昔日如日中天的浩澜集团,逼得其董事长跳楼自杀。再往前,他在国外念大学时,就参与了陆家内斗,帮陆家大房拿下了陆丁云的继承权,得到了港区平山顶周边地皮跟一座海岛,据说还有更深层的利益是外人不知道的。 他看他年轻,竟然妄图瞒着他从他手中获得好处,无异于虎口夺食。 梁建华双眼充血,牙都要咬碎了。 他不甘心,不甘心!!! 反正都是死路一条,他不能就这样让盛穆走。 他挣扎着伸出手抓向他的腿。 “报应?没想到梁总还信这些。你别忘了,是你先下手的,我不过是小小的反击了下。”盛穆从始至终都表现得十分平静,他一脚踩在他的手指上,碾了碾。 “啊啊啊啊!”梁建华顿时发出了一阵凄厉的惨叫声。 盛穆收回腿,看向乔一楠说,“看好他,别让他死在这,警察来了该配合的都配合。” 他边往外走边拿出手机给好友沈舒年打个电话,今晚是沈舒年酒庄的开业典礼,他答应了要去才提前下班,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耽误了不少时间。 “我以为您贵人多忘事,不来了呢。”沈舒年调侃了一句,听声音并没有生气。 “出了点事。”他掏了下口袋,没有摸到烟。 之前答应陪纪嘉树戒烟,他早就没有随身带烟的习惯了。 听出他语气不佳,沈舒年也正经了几分:“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盛穆简短的说了下发生的事。 “梁建华真是失心疯了,你都手下留情还想来杀你?就你手上的东西都能让他牢底坐穿。” “现在也没差。他这辈子别想出来了。”盛穆冷冷的说着,司机替他开了门,他坐进驾驶座,单手转着方向盘,“何清他们都还在吧,我现在过来。” “来吧,大家等着你呢。” 挂了电话后他看到了陆飞白的来电,便随手给对方回了过去。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 - 陆飞白联系到了他哥陆辰星,两人聊了几句。陆飞白说话支支吾吾的,对方就以为他缺钱花,开口就说给他打个几百万,又惹得众人羡慕了一番,对他的显赫家世有了更直观的感受。三分钟到了,陆辰星也不知道他在录节目,这令他为自己队伍拿回了一分。 纪嘉树是倒数第二个,他连线到了高中的寝室长,他们寝室四人的关系都很好,即使现在分散在五湖四海,也都保持着联系,每年都会聚一次。两人侃侃而谈了几句,最后半分钟,寝室长听到他这边有杂音,随口来了句:“你在录节目啊?” 纪嘉树看着计时用的沙漏,扼腕不已,差点他就赢了。 他胜负欲其实一般,可谁叫对手是陆飞白。 他就是不想输给他。 他开玩笑道:“这种时候,你可以不用这么聪明的。”他的话惹得大家都笑了,就连台下那些本来看他有些不顺眼的陆飞白粉丝也不由笑了几声,觉得他跟传闻中的不一样。 最终陆飞白所在的红队获胜,纪嘉树的蓝队以一分微弱之差惜败,做了惩罚游戏,录制到此就结束了。 纪嘉树跟场上的主持人、嘉宾道别,感谢他们对他的照顾。一场录制下来,主持人们对他的好感倍增,尤其是王牌主持人王渊海,录制时就对他颇为照顾,cue了他好几次,没让他在游戏外站桩一天。 他拍了拍纪嘉树的肩膀,鼓励他:“我跟老徐是老朋友了,他看好的人不会错,今天你表现的很亮眼,再接再厉。” 纪嘉树谢过他去化妆间卸妆,半路又被林旬逮了,他打量了几眼,留下句:“我的技术真是不错,嗯,你长得也确实还行。”就走了,留下纪嘉树一脸莫名其妙,更加认定他脑子不正常。 怕被粉丝围堵,他们的保姆车停在电视台的地下停车场,纪嘉树上车后发现陆飞白不见踪影,他以为他要跟来应援的粉丝互动,还没过来,结果他刚坐下,车子就启动了。 “陆飞白呢,我们不等他了?”他奇怪的问道。 徐青回头看了他一脸,神情古怪:“他不跟我们一起回去了,有人来接他。” 他的话音刚落,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从他们面前开过,朝出口开去。 纪嘉树脸色一白,瞬间明白了:“是盛穆。” 他用的肯定句,徐青点了下头,更加认定两人不熟。 纪嘉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眼底漫上了一层悲凉。 盛穆喜欢玩车跟表,他在江城的那十几辆车,纪嘉树全都认识,并且知道他日常工作很少会开这辆幻影。 这是要开启美好夜生活了? 空气好像都变酸了,他很努力,还是抑制不住自己心底泛滥的酸意。 他脑中浮现出一些混乱的想法,盛穆开这么惹眼的车,不担心被人拍到吗?可能他就是故意的?他知不知道他也在这里录制节目,怎么连个招呼都不打,也不带他…… 越想越偏,他赶紧打住,望着窗外自嘲地轻笑了一下,似乎在嘲讽着什么。 赵小莫看着他欲言又止,心中感到怪异,盛穆不是说跟纪嘉树很熟吗,怎么来了连声招呼都不打,这也太过分了。纪嘉树的脸隐在阴暗的光线里,看不清他的表情,他选择了沉默。 车子一开出去,哪怕从后门走,也有不少粉丝蹲守,看到他们的保姆车,以为陆飞白还在车里,激动得朝他们打招呼,挥舞着手中的应援物。 “好多人啊。”纪嘉树感叹了下陆飞白的人气,徐青在旁说了一句:“你也可以,不要妄自菲薄。” 他听到了纪嘉树跟林旬的话,不是滋味。 纪嘉树是他们公司成立后押的第一个宝,不是从别的公司挖来的艺人。 三年前的一天,他去商场买领带,无意间透过百货硕大的窗户看到站在树荫底下的纪嘉树。阳光碎碎的洒在他身上,细软的卷发随风飘荡,笑得一脸青春明媚。他惊为天人,将买领带的事抛到了脑后,追出去递给了他一张名片。 干净漂亮的少年皱起了眉头,第一反应是怀疑他是拐卖犯、诈骗分子,警惕性极高的要报警,急得他慌忙解释。 现在想想,这一切都恍若隔世。 如今,纪嘉树已经成为了一名艺人,只是成名之路有些坎坷。 纪嘉树说:“巧了,我也这么觉得,长成我这样,不红简直天理难容。” 两人相视一笑,徐青说:“嘉树,有这么个事,你知道海曼.谢菲尔德吗,他经营的表演学院开设了个短期戏剧表演交流培训班,为期一年,陈总跟他认识,知道后就问他要了个名额。” 他们的老板陈耀阳说来也是内娱的传奇,他少年成名,青年斩获了好几项国内外演技大奖,更是史上最年轻金葵奖影帝得主,至今没人打破,他还参与了好几部国际大片,在国际上也享有盛名,之后因腰肌受损无法长时间拍摄,才不得不退到幕后,开了这家启耀娱乐公司。 “谢菲尔德,那个出身于美国著名演艺世家,知名演员,耶鲁艺术学院股东兼教授?” “你知道的还挺详细啊。”徐青有些意外,纪嘉树笑笑没说话,他当然知道这个人,他母亲生前曾与他有过合作,他在相册里看过两人的合影,还有跟他老板的。 徐青继续说道:“这个人选还没定。你接下去没太多的安排,培训时间也不算很长,学习时间也能接点活,不算完全的空窗期。你要是有兴趣,我们可以推荐你去。” 纪嘉树愣了一下,他不是科班生,本科读的经营管理。高考后,盛行谦想让他毕业后去鸣峰,帮盛穆一起管理公司,他有心报答他的养育之恩,就按他说的选了,只是没想到,刚入学一年不到,他就在一次闲逛中遇上了徐青,踏入了娱乐圈。 这几年,他还没有系统的学习过演戏。 这无疑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他有些心动,可是…… 他不得不承认,虽然嘴上说着要放弃,要离开盛穆,可当这机会真的摆在了他面前,他又下不了决心。 才一年而…… 一年啊,等他回来,盛穆跟陆飞白肯定已经在一起了。这不是很好嘛,他不用亲眼看到两人在一起的过程,就不会太过痛苦,为什么还会这么犹豫不决。 看出了他的踌躇,徐青说:“你不用急着答复,还有段时间,可以回家慢慢考虑。”他笑,“当然,以你现在的热度,要是后面有好资源找上门,我们也要考虑让不让你去。” 纪嘉树挑了下眉:“黑红也是红是吧。” “bingo。” 司机忽然开口,打断了两人的交谈。 他透过后视镜看了徐青一样,面色严肃:“老徐,有人在后面跟车。” “是私生吗?”徐青沉下了脸。 “是的,这辆车跟过几次,我们警告过,但看来没什么用。”陆飞白的保镖说道。 纪嘉树连忙转身趴在椅背朝后车窗上看去,一辆黑色大众不紧不慢地跟在他们车后,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电光石火间,那辆车猛冲上来,开始别他们的车,眼看着两辆车就要发生碰撞,司机被迫在路边停下了车。 14、第 14 章 徐青下了车,耐心的对她们好言相劝。 私生本就不好惹,报警了都还一意孤行的就更加不好招惹。别车已经相当危险了,徐青怕她们会做出更过激的行为。 几个小姑娘不为所动,望着他身后的保姆车,情绪激动得说:“我们就是想见见哥哥,告诉他我们爱他。” 爱?这样的跟踪骚扰算爱? 坐在车里的纪嘉树不敢苟同,他觉得这不过是她们为了满足一己私欲找的借口。 他站起了身往外走,被一旁时刻保持警惕的赵小莫拉了回去:“徐哥交代了,不让你下去。”他抬了抬下巴,“你要是出去,她们知道飞白不在,非气疯了不可。到时候不知道在网上怎么编排你黑你。” 纪嘉树说:“债多了不愁,我像是怕被黑的人吗?” 赵小莫说:“你……还是交给徐哥处理吧。” 外面,徐青见劝不动几个姑娘,便把话头转向坐在车里的男人,带着点怒气说:“这位先生,她们不懂事,你也不懂事?你刚才这样冲上来,多危险,我们差点就撞车了,都不要命了是吗!” 坐在车里的男人拿出根烟点燃,抽了一口:“我当然怕啊,可她们花了钱,我就按她们说的做,这没错啊。” “你们要是再这样,我们就报警了。” “报吧,又不是没报过。”男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视线不断往车上瞄。 徐青皱起了眉,怀疑这男的也是私生。 陆飞白的长相也是容易招gay的,可看他的样子又不像gay。 他甩了甩头,告诉自己不要刻板印象。 徐青不再理会他们,车子开了没几步,就见那辆车又跟了上来,这回跟的比刚才更紧了,显然下定决心今晚就要见到陆飞白。 “没完没了了。”赵小莫看着车窗外。 “是有恃无恐,这种报警最多也就是警告教育一下,又不能把她们抓起来,试过一次她们胆子更大了。”徐青揉了揉眉心,头有点疼。 眼看着黑色大众又有别车的迹象,纪嘉树忍不住了,他打开车窗探出头大喊道:“别追了,你们的爱豆不在车里。” 陆飞白的粉丝大部分都认识纪嘉树,在纪嘉树还有粉丝的时候,两家就撕过好几次,积怨已久。见车里坐着的是纪嘉树,她们觉得自己被耍了,浪费了时间又见不到陆飞白,气得火冒三丈,对着纪嘉树破口大骂,用词脏得不堪入耳。纪嘉树当没听到,把车窗一关,世界清净了。 “走吧。”见徐青一直盯着自己,纪嘉树笑了笑,“徐哥,别这副表情,被骂个几句又少不了肉。我今天算是彻底体验了下顶流卡了。” “哎,火了是这样的,没办法。”赵小莫说。 徐青想起刚才的一幕,那个司机的眼神总让他觉得不舒服:“那车的司机我看也像个私生,刚才我跟他说话时,他一直往车里瞟,比那几个女生都盯得紧,眼神很怪,不像个正常的。”他转向陆飞白的那两个保镖说,“以后男的也要盯紧点,不能光盯着女生了。” 两个保镖点了点头,他们是陆家为陆飞白聘请的保镖,对他们来说陆飞白的安全是头等大事。 “男私生啊,对男星来说还挺少见的。”纪嘉树靠在车座上,掏出手机上起了网。 “那也不是的,star团的老幺前段时间就被男私生跟踪,还追到了家里藏在床底下呢。”赵小莫混迹助理圈,听得八卦多,“据说他刚一上床就感觉到床底下有动静,低头的时候正好跟那人的眼睛撞到……” “艹啊,这样也太可怕了,跟恐怖小说似的,我听着都起鸡皮疙瘩了。”纪嘉树尖叫了一声,他最怕鬼了,他拍着胸口安抚自己,“还好,还好,我这样糊糊的就很安心。” 徐青回头敲了下他的头:“安什么心,不要给我乌鸦嘴。” 纪嘉树摸了摸脑袋老实了:“知道了。” 徐青想了下,还是不放心。 他是不赞成艺人直冲私生的,怕刺激到她们,可方才的情况纪嘉树的出面反而成了最优解。 他让赵小莫这两天盯着点网络,怕那几个私生回去后在网上胡编乱造带节奏,本来陆飞白的粉丝就看纪嘉树不爽,很容易就被挑动起负面情绪。 纪嘉树现在,红不见多红,黑倒是挺黑了。 纪嘉树倒是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他正准备玩盘游戏,就收到了一条新闻推送。 “今日我市发生一起持刀伤人事件,警方已抓捕嫌疑人,现场并无人员伤亡。” 他点了进去,看完整条新闻时,倒抽了一口凉气。 他连忙在微博输入了相关信息,虽然鸣峰已经对此事进行了信息封锁,但还是有零星几条微博提到,当看到盛穆的缩写出现在上面时,他心都揪成了一团。 脑中出现了两个小人在搏斗。 一个宽慰小人说:【你刚刚还看到了他的车,肯定没出事。】 【可是,如果是他借车给别人呢。】另一个担忧小人说。 【新闻上说了没有人员伤亡。】 【可能隐瞒了,他出事必定会影响到鸣峰的股价,公布肯定要慎重。】 【不会的啦,要相信警方。】 【万一呢。】 两人在他脑中打成了一团,最后担忧小人占了上峰,一句万一让纪嘉树无法置之不理。 他拨了三次电话,每次都在中途挂断,心中还有几分纠结。 他抬头看了眼车里的人,捏紧了手机,最后点进了两人的聊天框,发了一条信息过去。 纪嘉树:“我看到新闻了,你没事吧?” 盛穆秒回:“没什么事,还没靠近我就被保镖制服了。” 纪嘉树:“好端端的怎么会有人来杀你?你又干什么了?” 没等对方回复,他又发了条:“你现在在哪,我去找你。” 对盛穆的担心冲破了他的理智,让他忘记了他现在可能跟陆飞白在一起的这件事。 - 沈舒年的酒庄里,盛穆拿起酒杯抿了一口,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 “跟谁聊天,笑成这样?”何青拿着酒杯走过来坐下,“不去玩一局吗,顾士杰都快杀疯了,你两也别坐着,去杀杀他的锐气。” 沈舒年挑了挑眉:“还能有谁,肯定是他的宝贝弟弟。” “哦,原来是我们嘉树弟弟,说起来我也有快半年没见过他了,还怪想念的。” “先别忙着想念,我怕你被你面前这位弟控暗杀,他不允许任何人惦记纪嘉树。” “那完蛋了,纪嘉树现在不是明星吗,喜欢他的粉丝肯定很多。这跟读书那会可不一样,粉丝遍布五湖四海,他处理的完吗?” 盛穆在两人的揶揄声中收起了笑,他淡淡地瞥了两人一眼:“他看到新闻,问我有没有事,还说要来找我。” 沈舒年兴奋地说:“来吧,来吧,我也好久没见他了。” 盛穆又说:“他在关心我。” 何青:“……” 沈舒年:“盛穆,正常人看到这种新闻都会关心一句的。” 盛穆:“你们弟弟不会吧。” 沈舒年把酒一饮而尽:“我独生子。” 他就多嘴说这一句。 让他炫耀下又怎么了!!! 何青:“我没弟弟,我只有一个妹妹。不懂你的兄友弟恭。” 陆飞白过来时正好听到这句,他笑着问道:“什么兄友弟恭?” 沈舒年转身指了指他:“这位最小的哥哥跟你应该很有共同语言。” “谁说不是呢,合作了一次又一次。”何青说。 沈舒年见陆飞白面露不解,解释道:“在聊盛穆的好弟弟,他等会要来。” 陆飞白脸色微微一变,下意识地咬了下唇:“嘉树他也要过来啊?”他觉得奇怪,他不是应该坐他的车回家去了吗?他都特意让盛穆开车经过他们面前让他看到,以他的脾气,这段时间都不会主动来找盛穆。 “是,刚发微信跟盛穆说。” 何青问他:“你不玩了?” 陆飞白摇摇头,笑得无奈:“不了,顾世杰太厉害,我玩不过他,支付宝里的钱都要输光了。” “让你穆哥上,替你大杀四方。” 陆飞白扭头看着盛穆,眼神充满期待:“你玩吗,穆哥?” “等嘉树来了再玩,他也喜欢玩牌。” 陆飞白垂下眼睑,细声细语地说:“穆哥,我想回去了。” 盛穆从手机上抬起头,看着他。 “我好像喝得有点多,头有点晕。”他抬眸笑着说,“你不用送我,我叫人来接就好。” “自己人吗?” 陆飞白迟疑了一下,吐出四个字:“滴滴打车。” “跟踪你的人还没找到,你又没带保镖,叫你公司的车来接。” 陆飞白握了下拳。 他的车上现在正载着纪嘉树,估计正往这边来,他要怎么跟盛穆解释,他跟纪嘉树一起录节目却不告诉他,只让他接他一人。 沈舒年玩转着手中的杯子,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陆飞白:“陆家二房竟然还不死心,三房那两个废物点心都安心拿分红过逍遥日子去了,他们还看不清形势瞎蹦跶。” 何青瞥了眼盛穆说:“他们哪是安心,是没办法,惜命。” 陆飞白扯了扯嘴角,眼里浮现出一丝恨意:“他们只是恨我跟我妈,见不得我们过好日子,能给我们添堵他们就高兴。” “家人之间恨成这样,还好内地改革开放后一直都是一夫一妻制,不然一想到我要跟老头子的好几房老婆孩子斗,我就头大。”何青想象了下那个画面,摇了摇头。 “你说这话,你爸妈听到非揍死你,何叔叔跟郭阿姨感情那么好才不会娶别人。” 何青嘿嘿傻笑了一声,说:“我跟我妹妹感情也很好,她今年七岁了,又乖又可爱,追在我屁股后喊我哥哥,天啦,简直是我的贴心小棉袄。我给你们看看,早上刚录的视频,趴我床头软软地叫我起床,我都要被萌死了。” 沈舒年耸了耸肩,要疯:“得,这又来了个妹控,我身边还有没有正常人了!” 何青正要拿手机出来给大家看他妹妹视频,就敏锐地感受到一股炙热的视线,他抬头看去,见盛穆正死死地盯着他。 见他望过来,盛穆冷冷开口说:“我弟弟也又乖又萌。” 何青:“……who?” 沈舒年差点把刚喝进嘴里的酒喷出来。 是他不懂当哥的心,这有什么好争的? 盛穆没理他们,他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挂断后对陆飞白说:“我叫司机来接你,你等下,不舒服的话去房间里躺一会,车来了我叫你。” 陆飞白仰着脸,笑得乖巧:“好,我不进房间,我就坐这里等。” 半个小时后,纪嘉树在服务员的带领下走了进来,沈舒年拍了下盛穆的肩膀说:“你那又乖又萌的弟弟来了。” 纪嘉树:“?” 在说谁乖? 15、第 15 章 纪嘉树跟他们打了声招呼,走到盛穆的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身上带着点从外面而来的冷意。 盛穆主动站了起来。他身形宽阔,一起来像把纪嘉树整个包围了一样。纪嘉树将他从上到下仔细打量了一遍,手捏了捏他结实的手臂,又绕着他背后,手指从脖颈顺着背脊一路往下,又从背后摸向他的腹部,盛穆眸色一深,握住了他的手:“检查完了没?” 纪嘉树心脏猛地一跳,像触了电般缩回手,脸微微泛红。园子里只开了几盏灯,光线昏暗,替他遮住了这抹红色,没让人看出异样。 沈舒年在旁边开玩笑说:“机场安检都没嘉树检查得仔细。” 何青跟着说:“嘉树你就放心吧,你看他这样子哪里像受伤了。” 纪嘉树是关心则乱,他蹙了下眉:“持刀的那个梁某某,我看网上说是什么公司的老总,因为生意纠纷吗?” 盛穆抿了抿唇,目光在他脸上流连了下说:“算是吧,他不是什么好人,坑我不成恼羞成怒了。” 纪嘉树自认为自己的心里还算强大,被人骂上几十上百句也不痛不痒,今天被人追车差点发生车祸也能当无事发生,可关系到盛穆的事,他就变得紧张小心,有点神经质。 他不由得说道:“你以后做事别太绝,还好这里是国内,管控严,你忘记前两年在美国被枪击的事了?别好了伤疤忘了疼。” 两年前,盛穆还没接管鸣峰,盛行谦派他去美国谈一个关于互联网的项目,涉及到当地一个龙头企业的利益,对方想用一点蝇头小利收买盛穆让他放弃竞标,被他拒绝不说,还连本带利夺走了整个项目。对方被看不起的华裔抢走了生意,气急败坏下派人枪杀他,虽然没被射中,却还是受了点伤。 听到消息的纪嘉树心乱如麻,慌乱下没跟徐青商量擅自拒绝了他们看中的一个剧本,办了签证飞去了美国。 他是想待到盛穆伤好,可等他赶到时,他的身边已经有陆飞白陪伴,看到他,两人皆是一脸惊讶。 他为自己的一厢情愿感到难堪,恨不得当场消失。 听他这么说,盛穆的心被攥了一下,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情绪从心底涌起,他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听到他关心的话语。 他喉结滚了滚,说:“别担心,我心里有数。” 因为想起了枪击的事,纪嘉树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好像又做了跟那天一样的事,自作多情地跑来。 盛穆的身边已经有了陆飞白,他应该有点分寸感。 他眼里的光彩一点点淡了下去,盛穆隐约察觉到有什么东西好像在他们两人之间悄然流逝,他想抓,却抓不住。 明明纪嘉树因为担心来找他,他是高兴着的,可现在他心底却罕见地生出一点恐慌。 这是他从未体会过的。 他张了张口,想说点什么,话还没出口就被沈舒年推着往前走去。 他一手推着一个,笑嘻嘻地说:“都别杵着了,我们去打牌。嘉树,就等你来了。” 玩牌的四人中,只有顾世杰是盛穆的朋友,与纪嘉树认识,他一边洗牌,一边招呼他们坐下:“今晚就差你们了,一个个都是我的手下败将。” 其他三人见状,很有眼力的起身,将位置空出来给盛穆他们,待在边上看他们玩。 “你就吹吧,等会被打得屁滚尿流别来找哥哭。”何青笑着睨了他一眼,趴在沈舒年的椅子后面看他们玩,他问纪嘉树,“嘉树,你要不要来一杯,今晚这的酒都是极品,沈舒年搜罗了很久的。” 还没等纪嘉树开口,一道冷淡的男声响起:“他不喝。” “来酒庄不喝酒等于白来,盛穆你别老这么管着他,都是成年人了。”何青冲纪嘉树挤了挤眉,“嘉树,你想喝什么,哥哥去给你拿。” 盛穆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顾世杰大笑:“嘉树你快点菜,在江城,能支使我们老何的人可不多。” 沈舒年说:“就拿那瓶罗曼尼康帝,还没开,大家一起尝尝。” 纪嘉树赶紧说:“不用了,我一杯倒,喝了就没法玩牌了。”他可不想再醉一次,他到现在也不大记得醉酒那晚的事,脑子空空的感觉可不好。 何青脚步一停,看向盛穆:“真的?” 盛穆点了下头。 “好吧,那就下回喝,不能让我们嘉树弟弟眼巴巴地看着我们喝。”何青只能作罢。 沈舒年一坐下就把顾世杰洗好的牌拿过来重新洗了一遍,顾世杰咋舌:“沈舒年,你就这么不信任我?” 纸牌在沈舒年指间翻转,他逐一发到各人面前说:“就不信,咋了,你出老千的本事我可是领教过的,不防着点怎么行。” 顾世杰转头就向何青喊冤,被他一脑门拍了回来。 纪嘉树看着,嘴角勾起一抹小小的笑。盛穆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纪嘉树瞪了他一眼,小声道:“看什么?” 盛穆微不可觉地挑了下眉:“想不想赢?” “不用你帮。”纪嘉树用手把牌挡住。 “……” “玩牌呢,讲什么悄悄话。”沈舒年敲了下桌子,把两人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先说好,牌桌上无父子,禁止出千,禁止放水,禁止交头接耳。”顾世杰边理牌边说。 “你想让我当爹我还不想认你这个儿子。”沈舒年笑了一声,“哪来这么多破规矩。” “就是,刚才不说现在说,你想防盛穆就直说。”何青伸手又要拍他,被他敏捷地躲开。 纪嘉树打牌全凭感情,毫无技巧,坐下没多久,就被家里开赌场的顾世杰算计,输得一塌糊涂,哪怕盛穆频频喂牌都没赢几盘,连带着他也输了不少。 “不行啊,本来还指望盛穆给咱们掰回点面子,结果一直送人头。”何青不知何时搬了张小凳子,坐到了纪嘉树边上,见纪嘉树往桌上扔炸弹,脸皱成了一团。 好好一副牌,怎么能打成这样,他就是喝醉了也打不出。 “只要他不给他下家喂牌就能赢了。”沈舒年靠椅子上,老神在在的说。玩到现在他也赢了不少,心态稳得很。 被点名的下家手一抖,手中的牌漏了几张出来,掉在了桌面上。盛穆眼疾手快,把它们捡起来插了回去,两人的手指不经意间触碰到,如电流一过,纪嘉树紧张中出了对2,盛穆想阻止都来不及。 沈舒年一下子坐直了身子,目瞪口呆:“我靠,2对3,比大小呢。” 顾世杰也被刺激的一激灵,看看牌又看看纪嘉树说:“我以为这种事只会是个梗出现在小视频里,嘉树,我今晚赢得够多了,不用上赶着给我送钱。” 纪嘉树羞愤地想挖个坑钻进去,脸越来越红,都要变成一颗红苹果,他不甘地瞪了一眼盛穆。 “还玩不玩?”盛穆眼皮都没掀一下。 “玩玩玩。”沈舒年抬眸看了眼盛穆,甩下一个炸说:“要不过几天咱们搞个派对,庆祝我们盛总死里逃生。” “行啊,我没问题。”何青举手。 “场所就放在我家的游轮上好了。”顾世杰眨了眨眼,“刚买的,还没下过海,正好。” 沈舒年说:“那去公海?” 顾世杰说:“ok,交给我来安排。” 三人三言两语定下了行程,随后像是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转头看向话题中的主人公。 盛穆是他们当中最忙的一个,十次邀约能来一次就不错了,这次来也是给沈舒年的面子。 盛沈两家是世交,两人认识的最早,关系也最铁。 盛穆一脸淡淡的表情:“我后天要出趟国,大概一周后回来。” 这就是答应了的意思。 沈舒年又看向纪嘉树问道:“嘉树,你也一块来吧?” 纪嘉树以前就很少跟盛穆的朋友一起玩,长大后就更少了,他笑了笑说:“下次吧,最近有点忙。” 盛穆接口:“戏还没拍完吗?” 纪嘉树的心瞬间像被蚂蚁踩了一下,又酸又涩:“……嗯,还没拍完。” “什么戏什么戏,刚才飞白也说他在拍戏。”顾世杰好奇地问道。 听到陆飞白的名字,纪嘉树抠了下手心。从他进来后就一直没看到陆飞白的身影,他也没有开口问他去了哪里。 他垂眸:“一部都市偶像剧。” 何青说:“不错,这种偶像剧最吸粉,我妈天天抱着电脑追剧,喜欢的小鲜肉换了一茬又一茬。” 纪嘉树笑笑,没有多解释,他的角色跟戏份不足以为他吸多少粉。 他有点玩不下去了。 这局结束后,他就起身说要走。 盛穆站起身,拿起外套跟车钥匙说:“我送你回去。” “你喝酒了,不能开车。”纪嘉树提醒。 “叫代驾吧,我这有名片,你们等着我进去拿。”沈舒年往屋子走去,被何青一把揽住肩膀,两人并肩一起往里走。 “等我一下,我去上个厕所!”顾世杰大叫着也跑了进去,另外三人比他们更早进了屋。 院子里只剩下纪嘉树跟盛穆。 周围忽然变得很安静,似乎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盛穆看着纪嘉树,但他没看他,抬头看着天。 今晚的夜空没什么星星,连月亮都躲进了厚厚的云层里。 “你司机呢?”过了一会,纪嘉树问道。 “送飞白去了,他喝了酒,又没带司机。” “哦。”纪嘉树抿了抿唇。 不应该问的。 盛穆的目光触及到他脸上的某一点,微微皱了皱眉,他上前两步攥着他的手将他拉到了灯光下。 “你干什么?”还没等纪嘉树甩开他的手,他就捏住了他的下巴,拇指摩挲着他的嘴唇,目光沉了下来:“嘴上的伤哪来的?” 他的声音温和,眼神也没什么波澜,纪嘉树却在里面察觉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我没受伤。”他下意识地往后仰,却被盛穆扣住了脖子,手指从后颈一寸寸抚摸到他的耳后。 纪嘉树浑身颤抖了下,像在秋风里簌簌发抖的叶片。他伸手想拍开盛穆的手,却被他握住,他的视线在他的手上停留了几秒,声音愈加不快:“手上也有。” 纪嘉树低头想看自己手上的伤,却被盛穆牢牢捏着下巴,拇指用力压在他的唇上,强迫他张口。 他低下头,目光缓慢地扫过他的口腔内侧,像在审视着什么。 “你,你要,做,什么?”纪嘉树艰难开口,每说一个字都会碰到他的指腹,粗粝的触感使他头脑开始发涨,无法保持正常的思考。 口水沾上了手指,盛穆却毫不在意,他盯着纪嘉树红润的嘴唇,眸光逐渐变得幽暗。他歪了下头,微微抬起纪嘉树的下巴,将拇指往更深处探去,逼得他不得不张得再大一点,以便容纳下他的手指。 陷在他带有酒香的冷冽气息里,纪嘉树的心跳更是快得像要从胸腔里跳出去,腿软得站不住。 “嘴里没受伤。”确认完后,盛穆的脸色好了一些,他抽回手指,修长的指尖带出一丝银线。 纪嘉树眼眶发红,只觉得面红耳热,快晕过去了。 “盛穆你有病啊,有话说话,别总是突然动手动脚。”他连退几步,用力地擦着嘴巴,努力挤出平静的声音。 盛穆丝毫没有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对,他说:“我只是想看下你的伤口,你刚才也看了我的。” “说了没受伤,可能今天录节目玩游戏不小心擦到了。”纪嘉树很想发一通脾气,可当目光对上他坦然的眼神,陡然泄了气。 眼前的这个男人根本没有意识到他方才的行为对他造成了怎样的影响。 会为此面红耳赤、心荡神摇、不能自己的只有他而已。 太羞耻了。 “你今天也录节目?”盛穆有些意外,“什么节目?” “对啊,不行吗?” 纪嘉树虚张声势地应了一句,他被一股从心底升起的自我嫌弃与厌恶深深攥住。 盛穆总能轻而易举地动摇他,让他觉得他下的决心就是个笑话。 “你怎么了?”感觉到纪嘉树的情绪有些不对头,盛穆再一次朝他伸出了手,这一次他被纪嘉树毫不留情地狠狠拍开。 很响亮的一声“啪”,拍完后两个人皆是一愣,彼此间流淌着一股微妙的气氛。 直到盛穆的手机响起才打破了两人的尴尬。他接完电话后,看到纪嘉树正看着他,两人对视,他说:“嘉树,飞白遇到点麻烦,我必须去一下。” 纪嘉树死死咬着嘴唇,一声不吭。 又是这样,每次都这样,只要陆飞白有一点事情,他就会毫不犹豫地抛下他离开。 明明前一秒还在关心着他。 有时候他宁愿盛穆对他不好,这样他就能狠下心放下,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给一颗甜枣打一巴掌,一点点凌迟他的心。 “我叫舒年送你回去。” 纪嘉树说:“好。” 不要走。 选择他一次吧。 心像被开了个窟窿,汩汩往外流血,为了不让自己露出扭曲难受的表情,他甚至挤出了一个笑。 为什么还不习惯,为什么还不麻木,为什么还要对他抱有期望? 盛穆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回头看了纪嘉树一眼,他站在昏暗的光线下,脸上还挂着一抹笑,琥珀色的眼睛像裹了一层雾,让他莫名觉得他们之间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加速流逝。 16、第 16 章 可能是情场失意,职场得意。纪嘉树的演艺生涯又有了起色。随着《快乐星期六》的播出,网上渐渐有了他的正面评价。 一开始只是小范围的讨论,被赵小莫发现后告诉了徐青,徐青便抓住机会下了不少红稿,推波助澜,他又让赵小莫把纪嘉树过往的角色剪辑到了一起,买了个热搜高位,成功扭转了一些网友对纪嘉树的负面印象,甚至还吸到了几个粉,开始自发考古。 能让陈耀阳花尽心思培养,一出道就红并且拿到电影新人奖,纪嘉树自然不单单靠的长相。 [没想到他是这样的纪嘉树,演得也太灵了,呜呜呜,好心动。] [这是慕寒的扮演者?这两年好像都没怎么看到他了,我还以为这个演员退圈了,原来还在吗?] [他的黑料到底怎么回事,有没有人辟谣,我有点想粉,他真的长得太好看了,我全程盯脸,想舔。] [……实不相瞒,我也有点想粉他了,才22岁,演技就这么好,很难得啊。] [路过,曾经是纪嘉树的粉,他那些黑料基本都是子虚乌有的,跑路只是看他被黑,气的心梗受不了,他人真的很好的,根本不是网上说的那样。] [你字多,我信你。] 陆续又有新的资源找上了门,一个网综的飞行嘉宾,两个广告推广,还有剧本,是个小成本的网剧,虽然是男主,但班底太差,拍了很大可能白拍,徐青不大满意,他想把纪嘉树往大制作里推,多上星刷脸,纪嘉树却认为,以他现在的名气,能演男主实属可贵,成绩不好就当磨炼演技,累积经验了,而且接了这个剧本,跟他考虑出国的事也不冲突。 徐青尊重他的意见,接着他又运做了下,凭借着纪嘉树一年前出演的某网剧男二,给他拿了肥鹅平台年底盛典一个分猪肉奖,这个角色当时也小有水花过,如果不是名声太差,他去年就该拿到。 男人哪有搞事业香。 纪嘉树一头扎进了奋斗的海洋,忙了起来。 比起暗恋一个毫无可能的家伙他更应该专注自己的事业。 这句话他曾无数次地对自己说过。 时间久到从学业变成了事业,从12岁的少年变成了22岁的青年。不变的是,他们的关系永远在疏远-靠近-疏远中反复循环,即无法后退,也进不了一步 盛穆把他困在名为弟弟的牢笼里,不允许任何人破坏这层关系,连他自己都不行。 拍角色定妆照时,他看到了陆飞白发的朋友圈,不想再被影响到心情,陷入郁郁寡欢的他想把他屏蔽了。以前不屏蔽,是出于他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阴暗心里,想从中窥探到他跟盛穆的私下来往。 现在没有必要了。 可他却不小心点了进去。 视频里,陆飞白对着镜头笑得很好看,海风吹着他身上的白衬衫瑟瑟作响,背后一抹橙黄色的夕阳,余晖在海面上散尽碎银,美得晃眼。 几只海豚跃出波光粼粼的海面,跟着游轮乘风破浪,一路向前。他用手指着,扭头朝镜头外兴奋地喊道:“穆哥,你快看海豚!” 一道低沉的声音传来:“看到了。” 视频到此结束,猝不及防的。 纪嘉树又重新点了播放,直接拉到最后听盛穆的声音,他的音色是他最喜欢的男低音。他知道这是被他拒绝了的游轮派对,陆飞白不会错过任何待在盛穆身边的机会,更何况这是为他庆祝,他肯定更加上心。 他不去,是因为害怕。害怕看到盛穆用他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眸温柔地、深情地凝视着陆飞白,害怕他会掉入深海,被冰冷的海水吞噬。 纪嘉树对陆飞白,生气过,嫉妒过,也怨恨过,这些黑暗负面的情绪在日积月累中堆积成山,汇集成海,差点把他压垮。 此刻看着视频,他的内心倏然平静了下来,这些困扰纠缠他多时的阴暗情绪似乎在如潮水般退去。 纪嘉树想起小学一年级的时候,他被几个高年级的学生盯上,每天放学都被叫到小树林里,打着交朋友的名义让他交出身上的钱。 和现在的他相反,那会的他乖巧又听话,头发卷卷的,讲话细声细语,白白嫩嫩、软乎乎的像个瓷娃娃,一看就很好欺负。 他以为他们真想跟他交朋友,很开心,他在学校里都没有朋友。 因为幼时的经历,他很怕生,一个人待在座位上不吵也不闹,几乎从不主动跟人讲话,落在他同学眼里,他就是个长得漂亮,性格古怪的同学,大家想接近他又不敢。 久而久之,他就被“孤立”了,除了收作业、背课文外,没有同学跟他说话,更别提跟他玩了。 纪嘉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看着别的小学生三五成群的一起玩,他很羡慕,却不敢主动搭话,怕看到他们嫌弃、厌恶的脸。 他是被父母抛弃,没人要的小孩,是野种,是赔钱货,是拖油瓶……外公外婆、舅舅舅妈都这么说他。 他是不配得到喜欢的笨蛋。 他们是大人,说得肯定不会错。 纪嘉树把盛行谦给他的钱都给了他们,满心以为他们会带他玩游戏,玩奥特曼卡牌,可他们拿了钱就走。 不过他们约定了第二天来找他。 他想,也许他们今天有事,第二天就会跟他玩了。 到了第二天放学,他们果然又来找他,这次还带了更多的人来。 纪嘉树渐渐发现了规律,他们只在放学之后来找他,还总把他带到没人的地方。 被勒索了一周,他慢慢意识到了不对,鼓足勇气对他们说:“哥哥,你们能陪我玩奥特曼卡牌吗?我们班的同学都在玩。” 他们分钱的手一顿,抬头嘲讽的看了他一眼。领头的男生来到他面前,推了他的头一下,讥笑道:“想玩卡牌?” 纪嘉树点点头,脸上堆起讨好的笑:“想玩。” 众人哄堂大笑了起来。 纪嘉树一脸迷茫,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有什么值得他们这么笑得,但看他们笑得这么开心,他也觉得高兴,于是也笑了。 这是他在舅舅家的生存之道,不能惹他们不开心,要努力巴结讨好他们。 “傻子吧,这个人真是个傻子。” “哈哈哈哈,妈的,笑的我肚子都痛了,你不会真把我们当朋友了吧。” “哈哈哈哈,哪里来的蠢货,不行,太蠢了,蠢得我眼泪都出来了。” 有人拿钱拍了拍他的脸说:“小家伙,想玩奥特曼卡牌,明天带更多的钱来,我们就陪你玩。” 纪嘉树意识到不对了,他攥了攥拳头问道:“你们不是我的朋友吗?为什么现在不陪我玩?” 他们沉默一下,相互一看又大笑起来,其中一人用力将他推倒,说:“傻子,明天带钱来,不然揍死你。” 他是哭着回家的,站在家门口不敢进门。他被推倒在泥地里,浑身都脏兮兮,他怕进去后会把家里干净的地板弄脏。最后还是被桂姨发现抱了进去,惊慌失措地问他发生什么事了。 一想到自己做了那么愚蠢的事,把坏人当朋友,还被他们拿走了那么多钱,纪嘉树又委屈又生气又无助,他哭得整个人都在发抖,脸红得像个破了皮的小桃子。 这可把桂姨吓得不轻,他来盛家后还没哭成这样过,她拉着他的手就要去公司找盛行谦。纪嘉树死活不肯,他觉得盛叔叔知道,肯定不会要他了。 就像他舅舅说得,像他这么笨这么会惹麻烦的小孩,不会有人想要的。 他喜欢盛家,喜欢盛家的每一个人,他不想被赶回他舅舅家。那里太可怕了,天天吃不饱饭,还动不动就会挨打受冻,有时候还会被关进黑乎乎的房间里。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时,上完培训课的盛穆回来了,看着躲在楼梯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纪嘉树,第一反应就是好丑。 他对这个突然出现在他家,得到盛行谦大半宠爱的小孩子心情复杂,甚至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嫉妒。他有他想要却得不到的自由,有盛行谦发自内心,不掺杂任何杂质的偏爱,还不用背负盛家继承人的重担。 纪嘉树看到盛穆,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站起来踉踉跄跄地朝他走来,朝他伸出了手。 “哥哥,盛穆哥哥。” 才十一岁的盛穆还不懂得遮掩身上与生俱来的高傲与冷漠,他身边的同龄人大多都对他又怕又妒,不敢接近他,但纪嘉树不一样。 他来到他家没多久就开始黏着他,不管他对他多冷漠多排斥,他都会再次黏上来,可能两人差不多大的缘故,触发了他某种小动物的天性。 他知道纪嘉树伸长胳膊是要抱,可他太脏了,脸哭成了大花猫,身上也都是泥。 但他哭得又实在太可怜了,像一只没有人要的流浪猫,这让他想起他幼时养过的一只小白猫,虽然没养几天就被盛父送人了,于是,他冷冷地问道:“你怎么了?”? 他看了一眼桂姨,桂姨心领神会的离开了。他将纪嘉树拉到他房间,脱掉了他的外套、裤子,用毯子把他裹住,让他坐在沙发上。 他拿了湿巾给他擦脸,边擦边问:“不是说交了朋友每天放学都一起玩吗?怎么,他们欺负你了?” 纪嘉树嘴巴一扁,又要哭。 盛穆擦脸的手微一用力,在上面留下了一道红色印记:“再哭我就不理你了。” “哥哥,疼,你能不能小力一点。”怕盛穆真不理他了,纪嘉树不敢哭了,他吸了吸鼻子说,“一点点就好。” 盛穆看着他红扑扑的脸蛋,叹了口气,放轻了力道。桂姨端了一盘巧克力小蛋糕进来,纪嘉树的注意力给转移了,他一边吃着小蛋糕,一边享受着盛穆的照顾,已经完全忘记自己要说什么了。 “哥哥,给你吃。”他晃着白嫩嫩的小腿,用叉子叉起一块小蛋糕,递到盛穆嘴边。 “我不吃。”盛穆撇开了头。他的饮食由营养师严格把控,不能吃不在菜谱上的食物。 “纪嘉树,到底出了什么事?” 纪嘉树眨巴着眼睛,边吃边慢腾腾地说着。 “你叫他们哥哥了?”盛穆皱了皱眉,手指用力擦了下他的嘴。 “痛,哥哥,盛穆哥哥,你轻一点。”纪嘉树扭了扭屁股,往边上挪了一点点位置。 “不痛你怎么长记性,看你以后还让不让司机接。继续说。” 纪嘉树瞥了他一眼,见他一脸冰冷,委屈巴巴地往嘴巴里塞了口蛋糕,继续说了起来。 可能是纪嘉树吃东西的样子太可爱,盛穆听完后没再对他冷言冷语,只是问了那几个人来的时间就走了。 纪嘉树不知道盛穆要干什么。次日,他们来找他时,他不想跟着他们走了,被强行带走,推搡之间,他被拉入一个熟悉的怀抱。 “你是谁?”带头的男生皱了皱眉,凶神恶煞地说,“我劝你别多管闲事,不然连你一起揍。” “他哥。”盛穆简明扼要的说了一句,回头示意他身后的保镖,两个人高马大的保镖轻而易举制服了这几个乳臭未干的初中生。 纪嘉树抬眼看着他,眼里满是崇拜,这让盛穆心里浮现出一股愉悦的快感。 他摸着他卷翘的头发说:“以后别随便认哥,爸爸说了,你是我的弟弟,你就只能叫我哥哥。” 盛穆领着纪嘉树去了那几个初中生的学校,向校长施压,不仅拿回了钱还让他开除了这几个学生,自此,一战成名。 他无疑是个称职的哥哥,自这天起,他让纪嘉树跟他一起上下学,送他回家后才去上培训课。 对于他的擅作主张,盛行谦难得没有说他什么,默许了他这一行为。 再也没人敢勒索、欺负纪嘉树,直到他升入初中,考去了另一片校区,才有不长眼的以为他好欺负,找上门挑衅,被已经转性的他揍了一顿。 第一次被叫家长,是盛穆特意从国外飞回来,替出差在外的盛行谦去的。当着年级主任、班主任以及家长的面,他温和地说知道了,礼貌地表示愿意接受对方道歉,随后扭头就对纪嘉树说:“揍,随便揍,揍坏了算我的。” 他当时理所当然的觉得,他那听话又懂事的弟弟怎么会无故打人,肯定都是别人的错。 而且吓到他弟弟,他没索赔已经大发善意,他们这些成年人怎么不懂得见好就收? 差点把对方家长气进医院。 纪嘉树刷着朋友圈,又看到沈舒年发了个游轮内部视频,一房间的名酒,显然由他这个新进酒庄庄主提供,盛穆的身影在他边上一晃而过。 私人派对,他穿着随意,气势慵懒,却依旧十分招人眼球,让人一眼就注意到了他。 盛穆这个人,好像从头到脚连根头发丝都完美地契合着他的审美。 美中不足,就是不喜欢他。 真没眼光。 纪嘉树想,当弟弟也不错,是他太不知足,太贪心。 他不该奢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他心里透进一丝光亮,似乎他就要从这无望中解脱了。 17、第 17 章 到了十二月末,纪嘉树从剧组请假跟徐青一起去参加肥鹅平台的年度盛典。 现场众星云集,星光璀璨。如今平台强势,大部分明星都会给一个薄面,连一些大导们也会抽空过来,也给了一些小演员结交的机会。 徐青对此也很重视,特意中午就来接纪嘉树,还请了有名的造型师过来给他做造型,希望他能给众人留下个深刻的好印象,为将来更好铺路。 纪嘉树一见,呦呵,熟人。 林旬一副我也不想来的表情,拍了拍手,他的助理推着一架子的衣服过来。 纪嘉树的咖位低,不好借高定,林旬跟徐青凭借着各自的关系给他拿到两套某奢侈品当季的款。 开场之前是红毯直播。 红毯历来是女星们兵家必争之地,但也有不少男星不满意中规中矩的西装,大胆尝试。林旬同样不喜欢循规蹈矩,而纪嘉树也愿意冒险,两人一拍即合。 林旬大胆的给纪嘉树做了个蓝色狼尾,头上歪戴着一顶闪烁着星光碎钻的深蓝色贝雷帽,妆容也偏重,眼尾用红色眼影微微上挑,耳朵上的银色耳饰随着他的动作而晃动着,冷艳感扑面而来,可当纪嘉树一笑,这冷感便从他身上消退,从骨子里透出一种又乖又甜的感觉。 这奇异的反差感让他在走红毯时在一群争奇斗艳的美貌女星中强势突围,狠狠刷了一波脸,这一次没等徐青操作,已经有了出圈的迹象。 [我天我天我天,这个戴帽子的小哥哥是谁,好漂亮好漂亮好漂亮,3分钟内我要得到他的全部资料!] [就凭jjs这样的长相,脾气差点怎么了,美人就是享有特权的。] [他现在还小,身上少年气偏重,以后气质沉淀下来,还得了?] [我现在严重怀疑他这两年真是被黑的,就这长相,演技又好,别人不眼红嫉妒有鬼了。] [他其实跟lfb压根不是一个类型,当初大家怎么会觉得他们像的?] [年龄相仿加穿衣风格相似吧,加上都有一头小卷毛。仔细看,根本不像,气质也不同。] [洗白来得这么快,xq努力了,为了这么个copy精下了不少水军吧?] [lfb明年才解约,xq做得太难看了,把lfb扔着不管,陪着纪糊逼过来不就是想抢lfb的人脉,我知道你急,但也别这么急。] [粉丝都别吵了,快去看内场,有人发内场视频出来了。] 到了内场,纪嘉树换了一套黑色的西装,头发染成了黑色,做成了中分碎发。他身姿挺拔,气质在西装的包裹下变得沉稳,香奈儿家的胸针吊坠其中,仿佛从油画中出来的小王子。 有粉丝拍自家爱豆时不小心拍到了他,视频发出去后,又惊艳了一群网友。 徐青带着他饶了一圈,介绍了一些人给他认识,然后就交给他自由发挥,跑去找陆飞白。 陆飞白解约在即,可现在他仍旧是他们启耀的人,他不可能把他扔着完全置之不理,场面活还是要做。 盛家每年都要举办个一两次晚宴派对,纪嘉树耳濡目染下,也学到了不少应酬精髓,表现得游刃有余,即不会让人觉得他阿谀奉承,也不会显得他恃才傲物,傲慢无礼。 他的皮相与举止为他赢得了一片好感,有明星导演觉得跟他聊的投机,顺势交换了联系方式。纪嘉树看到了丁轻芸等几个熟悉的艺人,过去打了声招呼。他像只花蝴蝶般绕场一圈,圆满完成社交任务后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等待开场。 他的奖项在猪肉奖里都没什么分量,安排在前面,他上台领了奖,说了几句得奖感言后就下了台。领完奖其实就可以走了,但他咖位不够,走了肯定会被人诟病耍大牌,于是只能耐心坐着看表演,渐渐觉得无聊。 他便偷偷起身,想找个地方透透气,意外撞见了陆飞白拿着手机在打电话。 冤家路窄。 纪嘉树在心里“啧”了一声,准备离开,却听到他叫了一声穆哥,两个字把他硬控了下来。 他知道偷听是不对的,可他的腿就像被钉子钉在了原地,想拔都拔不出来。 陆飞白说:“嗯,大概还要两个多小时才能结束,我领完奖就能走。”不知盛穆说了什么,他又说道,“不用不用,公司会送我回家的。” 纪嘉树酸溜溜地想,真体贴,还来接他,这会又不是工作狂了。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想见一个人的时候,再忙也会抽出时间。 陆飞白挂了电话转过了身,纪嘉树做贼心虚,怕被他发现,四处张望了一下就慌乱地躲进了最近的洗手间。 他躲在墙边看着陆飞白离开,心里松了一口气,随后又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后悔。 他暗自唾骂了自己一句有病,来到洗手槽前用水洗了洗手,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色苍白,眉眼耷拉,与方才光彩照人的样子迥然不同。 不甘、酸涩的情绪如雾霾般轻轻覆在的心上。他手抚上心脏,感受着它的阵阵跳动。 砰砰砰…… 比他想象中平静。 他从墙上抽出一张擦手纸擦了擦手,扔进了垃圾桶里。 “是,他在这里,徐青带来的,估计等会会一起走,要动手只能趁现在。” “你先别急,下次吧。现场人这么多,还有粉丝跟狗仔盯着,他对我又很戒备,我没法下手。” 是谢朗的声音。 纪嘉树皱了皱眉,不由抬腿往洗手间里间走去。 他对自己有一丝丝无语,才刚刚反省过,就又重蹈覆辙,今天过来,尽听墙角了。 “知道了,你把车开到山姆对面的那条巷子,那里应该没什么人蹲守,我会想办法把人给你带出来。但是,如果带不出来,你也不能怪我。” 纪嘉树怎么听怎么觉得谢朗话里的他指的应该就是他。这段时间他忙着工作拍戏,都忘记要收拾他了。 纪嘉树心念一转,脑中浮现出一个想法。他悄悄的退了出去,回来时手上已经多了个花瓶,他用力朝里面泼了进去。 耳边立刻传来了谢朗崩溃的鬼叫声:“艹,哪个乌龟王八蛋拿水泼我,你给我等着,等我出来我要你好看!!!” 傻子才在原地等你。 纪嘉树翘了下嘴角,将花瓶放回原地,把花插了回去。 他偷偷打量着四周,确定没有“可疑”人员后从地下一层溜出了会场。 糊逼的好处就是他四处走也没什么人会注意他。他按照谢朗在电话里的说的,找到了他说的位置,果然在那里看到一辆骚包的红色跑车。 程永安抽了口烟,一只手搭在车窗上,一只手无聊地刷着手机。他长相不错,家里又有钱,有的是男人上赶着给他睡。纪嘉树的那一拳把他心里的欲望全给打出来了,回来后心里抓耳挠腮的难受,就想尝尝这小辣椒的味道,睡谁都觉得不得劲。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他百无聊赖地回了下头,见到来人,整个人顿时精神了。 他连忙推开车门下来,被纪嘉树强行关了回去,两人你看我,我看你,大眼瞪小眼。 “嘉树,你来了,恭喜你今天获奖。”他一脸的兴奋,眼睛盯着纪嘉树不放,满眼冒着绿光。他以为是谢朗说服了他,殷勤的说道,“你快上车,哥带你庆祝去。” “不必了程永安,我过来是为了告诉你一件事。”纪嘉树用力按着车门,不让他开门。 上周他请的私家侦探给了他一些照片,都是程永安跟人私会的偷拍照。他没想到会在今天见他,就没带在身边,好在手机里还留有备份。 “什么事?是来找我帮忙吗,没问题!嘉树,你知道我对你的心意,只要你愿意,我很乐意为你效劳。”他说着就要去摸纪嘉树的手。 纪嘉树抽回放在车窗上的手,翻出照片给程永安看。 程永安笑着接过,挑了挑眉说:“什么事这么神秘,还在手机上打字?嗯?怎么是照片?”他抬眼看了眼纪嘉树,一脸不解。 纪嘉树说:“你好好看看。” 程永安花名在外,普通的花边照片也只是给他的风流韵事添上一笔,起不了威慑作用。但其中有一张照片,是他绝对不想,也不能被外人看到的。 他翻着翻着,原本还嬉皮笑脸,一脸无所谓表情在他看清这张照片时,变了一变。 他黑着脸问:“这是谁给你的?” 知道他跟这人有关系的人,都是信得过的密友。 华国去年通过了同性结婚的法案,但真正登记结婚的却寥寥无几,社会上还是存有歧视。像他,虽然已经跟家中出柜,但家里人对他还是有传宗接代的要求。 照片中的另一位主角,则是港区某□□老大的小儿子,还在法国留学,家里人并不知道他的性向。程永安很会伪装,尽快私底下已经烂透了,可在不知情的人眼里,还是个翩翩贵公子,很能唬人。他花了不少功夫才泡到的,要是被人发到网上,从各种意义上来说,他都完了。 “不知道,有人通过匿名邮箱传给我的,我怀疑是谢朗,所以才来找你。”纪嘉树说着早就准备好的说辞。 程永安说:“谢朗?他没有这么做的理由,纪嘉树你别把我当傻子,你知道我跟他的关系,想挑拨离间是吧?” 纪嘉树一点也没有被拆穿的慌张,他笑了笑说:“我知道你不相信,你可以去找一个叫张富清的人,他是个狗仔,上个月月初在碧波饭店,我们聚餐时,他被谢朗叫来蹲点,就是想拍到我跟你的照片,再爆料到网上。你可以往前翻翻,会看到我当天被拍的照片以及那个匿名邮箱,我都拍了照存着。” 纪嘉树真假混着说。 “他是只想报复我,还是想一箭双雕,我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要是当时我真被你的人带走,被人拍到放到网上,等舆论发酵事情闹大,你跟我就都完了。我知道你家正给你张罗相亲,而你想说服家人让你跟这个男生结婚,要是现在爆出就坏了你的……” 这个八卦,是在酒庄那天晚上被顾世杰当成笑话说出来的,他们这一圈还没人公开跟同性结婚的。纪嘉树听到就留了心。 “够了!你不用再说,谢朗不会这么做。你不会还有备份吧?”程永安看着那张纪嘉树从碧波酒店出来的照片,紧皱眉头。 纪嘉树说:“我没有,就算有我也不会发,我现在在你面前是明牌,照片爆出去,你第一个就会怀疑我。我来跟你说这些,只是想让你不要再打我的主意,骚扰我,我对你没兴趣,也不想靠出卖身体拿资源。当然,我也不想得罪你,为表诚意,你可以把这些照片都删了,至于对方有没有备份,我就不知道了。” 程永安看着他,似乎在评估他这段话的真假。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纪嘉树一脸坦然,程永安看不出什么名堂,他脸色臭的像蒙了一层灰,低头快速删除了照片,气急败坏地开车走了。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罪名就已成立。 纪嘉树又溜回会场,此时颁奖典礼已接近尾声,他刚坐下,就看到谢朗怒气腾腾地回来,他换了一套新的造型。 他觉得可惜,没拍到他狼狈的样子,不然还能发到网上让大伙瞧瞧,一起乐一乐。 他听他旁边的艺人说:“谢朗是不是去换衣服了,今晚第几套了?偶像包袱这么重啊。” 另一个说:“……不是吧,他是不满意之前那套哪点,不是说超季吗?换造型换得连自己的奖都错过也是奇葩。” “我原先还以为他看不上,提前退场了。” 台上的主持人宣布了最后一个压轴大奖,大导陈鹏上了台。 纪嘉树跟着众人一起微笑鼓掌。 他期待已久的好戏看来很快就要上演了。 18、第 18 章 谢朗退圈了。 纪嘉树知道这个消息时,正好拍完了这天的第一场夜戏,中场休息的时候,赵小莫把保温杯递给他时跟他说的。 声明发出后,网上热闹疯了,网友们妙语连珠,他拿着手机刷得都要停不下来,吃瓜吃得身心舒爽。 “她们个个讲话又好听,都是人才,停不下,根本停不下来。” 程永安跟谢朗关系太紧密,打碎骨头还连着筋,他不敢做得太绝,怕谢朗狗急跳墙,把他那些肮脏事也都给爆出来,可他心里又咽不下被当枪使的气,所以就放了点小料,不致命,却也能让谢郎焦头烂额一阵,作为警告。 谢朗的风评差了一些,脱了些粉丝,对他这样的资源咖来说,最多就是少露点面,避避风头,过段时间又是条好汉。 纪嘉树也没指望他那点伎俩就能让这两人真撕破面,互相斗得不可开交,只要不再招惹他,他也不想跟他们纠缠不休。他现在事业有了起色,要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到拍戏当中。 谁也没有料到,丁轻芸会在这个时候站出来,放出了当时谢郎威胁她时录的音轨,引起轩然大波,打得谢郎团队猝不及防。他们试图联系丁轻芸,给她的公司施压,骚扰她的队友,拿她的团威胁她,让她不要这么自私拿整个团队的前程给自己当踏脚石。 谢朗的公司许她重金跟资源,以为她只是想拿这件事博眼球,立人设。 丁轻芸只说了句:“现在沉默,才是真的自私。” 既然她选择站出来,就不能退缩。 有更多曾经被谢郎胁迫过的女星联系到了她,借她的口将谢郎的假面具给撕了下来。 此时对于谢朗来说,黄金公关时间已过,加上丁轻芸方拿出来的证据太锤,他们只能当缩头乌龟先躲起来,不敢再乱回应,怕又被锤。 这一场仗打了差不多一个星期,谢朗终于躲不下去,给出了回应。 纪嘉树扫了一眼网上的评论,将谢朗这个衣冠禽兽骂得那叫一个狗血淋头,网友们觉得光退圈太便宜他了,他还能转幕后,继续当他的富二代,就应该关进牢里吃牢饭,于是调转枪头对准了谢朗公司。 丁轻芸收集的证据只能说明他是个道德败坏,恬不知耻的人渣,告的话,最多也就是让他被关个一两年。 事情发生后,纪嘉树曾给丁轻芸打了个电话,问她不是说拍完戏就删掉那段录音的吗,怎么没删? 丁轻芸笑着说:“拿在手里有安全感,我怕他在宣传期又故技重施。” 拍戏的那段时间,她的精神状况很差,每天都在担惊受怕,害怕谢朗突然冒出来,对她动手动脚,威逼利诱,连最爱的舞蹈都练不下去,还差点在一次公开演出中从台上摔下去。 如果那天不是纪嘉树站出来替她拦下了谢朗,又给她出了主意,她可能真的抵抗不下去,选择妥协。 是他给了她勇气。 可她却害他失去了一次曝光的机会。 “抱歉,害你浪费了时间,我们那部戏估计上不了了。”她略带歉意的说道。 谢朗出事,他们辛苦拍摄的那部剧注定上不了了。她也是挣扎了很久,跟团员们说了整件事,得到了她们的支持后才站出来。 她远没有网友夸得那么善良、勇敢,她站出来的初衷,是想从谢朗带给她的阴霾中走出来,只是后面的失态发展也出乎了她的意料,她没想到会得到那么多人的支持,会有其他受害女性来找她。 “你别这么说,剧上不了,我学到的经验又消失不了。戏嘛,我再拍就是,我现在都演上男主了,是不是很厉害!”纪嘉树兴致勃勃地分享着他的好事,他确实有点舍不得这部戏,但能看到谢朗付出应有的代价,让大家认清他的真面目,他还是很高兴的。 “厉害!可惜就算告他,也关不了他太久。”她还是有些耿耿于怀,觉得愧对那些把希望压在她身上的受害者。 纪嘉树察觉到她失落的情绪,宽慰道:“先告告看,就算不关进去,他的日子也没网友想的那么好过,光他那些代言解约费就够他喝一壶了,他家公司也要运转,不可能把资金都拿出来给他赔钱。” 丁轻芸心里好受了一点。 “你们公司怎么说?”纪嘉树关心的问,她的公司也不是什么大公司,现在因为她的事已经彻底得罪了辉明,肯定会怪罪她,她的演艺之路怕是不好走了。 丁轻芸带着点嘲讽的语气说:“刚开始老总跟经纪人把我骂死了,说我恩将仇报拖整个公司下水,想雪藏我,不过现在这个舆论,他们又变了嘴脸,要加大力度营销我呢。” “你生气?” “……我说有点高兴的话,你会对我失望吗?” “不会。” 丁轻芸在电话那头笑得很欢。 这场风波随着谢郎的这张退圈声明逐渐平息了下来,纪嘉树也没怎么关注他的后续消息,他发现了一些不对劲。 一开始的异样,是他察觉到有人在片场盯着他,这对于明星艺人来说其实是司空见惯的,纪嘉树把这事跟赵小莫说的时候,还被调侃终于火了,都有人盯着了。 可纪嘉树却觉得不是代拍狗仔或者是粉丝,这是有事实根据的。他有次上网时,偶然间刷到一个拍他的代拍,在直播间里抱怨拍他根本没流量,没人看,隔天就跑去拍别人了。至于粉丝,他全网加起来都没300粉,官方粉丝群也就五十来人,就这么点人会来片场的概率也几近于零。 而且,他总觉得那股视线里带有恶意。 赵小莫刚开始也没放在心上,觉得是纪嘉树糊人乍红,还没习惯,直到有天天气突然降温,他回酒店去给纪嘉树拿衣服,撞见一个人在他门口徘徊,才意识到不妙。他联系了酒店经理,调取了监控。那人全身包裹得严严实实,只能从身影判断,应该是个男人。 “私生,这怎么看都是私生,竟然还是个男的!”纪嘉树下班回到酒店,赵小莫把这事给他说了。他还处于震惊当中,有点接受不能。 徐青比他淡定多了,经过三年多的相处,他已经对纪嘉树招男人的本事见怪不怪了。就跟点亮了某种被动技能似得,隔三差五被男人搭讪骚扰。 他在视频里叮嘱道:“我会跟老杨还有剧组说一声,平时多注意一点。嘉树,你以后出门尽量带着小莫或者老杨,别单独行动。”他叹了口气说,“还好你现在基本都在片场,人多,他没法把你怎么样。” 老杨全名杨兴志,是公司派过来保护纪嘉树的保镖。 纪嘉树烦躁地揉了下头发,恶狠狠的说:“艹,想想都恶心,要是被我碰到,我非揍死他不可。” 一想到有个陌生男人躲在阴暗的角落里偷窥着他的一举一动,他就感到一阵毛骨悚然,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虽然是gay,但也不想被变态男人缠上。 他想起赵小莫之前在车上说的那个变态男私生,猛地抓住了他的手臂,吓了赵小莫一跳,他看着他,颤巍巍地说道:“小莫哥,以后你要每天帮我检查房间,我可不想在床底下看到一个陌生人,我会被吓死的。” 赵小莫拍了拍他的手说:“别担心,你的床底下藏不下人,你往好处想,也许人家躲在衣柜里呢?” “啊!”纪嘉树发生一记尖叫,打了赵小莫一拳。 徐青无奈地抚了抚额头说:“好了,你们两个别闹了,都警惕一点,现在还不知道有没有其他私生在。” “要是有呢?报警吗?”赵小莫问。 徐青掀掀眼皮:“要是有,就证明我们嘉树真的火了,吾心甚慰。” “……徐哥,过分了。”纪嘉树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赵小莫大笑着又挨了一拳。 徐青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让赵小莫保持通话顺畅,有什么事情及时与他联系就挂断了视频。赵小莫看时间也不早了,起身就要走,被纪嘉树一把拉住。 “怎么了?”赵小莫低头看着他。 纪嘉树指了指他房里的柜子说:“去,帮我检查下。” 到这时,纪嘉树包括他团队的人都以为他只是被私生盯上了。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某个夜深人静的夜晚,有个人在匿名论坛盖了个楼,又是老生常谈,说纪嘉树有金主,被人包养之类的话,结果被嘲了好几十楼。 以纪嘉树现在的资源,连他自己刚出道那会都比不上,更别提跟其他小生的比,他如果被包养了,那这个金主也太没能力了,他图什么,总不能是图爱吧? 某一层层主锐评:【恋爱脑,叉出去。】 该楼主不死心,又换了说法,说他在勾搭某大佬,送货上门却被大佬拒之门外,狠狠羞辱了一番。 又被怼:【说法一会一个变,回去培训完再来。】 【jjs看来是真要火了,这一看就是又要被造谣了。】 【他是不是在跟人争资源,我看实名区营销号又在翻旧账。】 【他那些料我都看腻了,来来回回不是被包养,有金猪,就是脾气不好,耍大牌,看不起工作人员,有没有新的瓜让我吃吃。】 【……emmmm,还真有,楼主,你说他勾搭的大佬不会是sm吧?】 【???是我想的那个sm,那个真名一出,就会删帖封号的sm。】 【jjs你对lfb真是坏事做尽,什么都偷!你个copy精,学人怪。】 【lfb粉丝先冷静下,别举报帖子,让我们把这口瓜吃完。】 【楼主还在吗?我错了,刚才不该那么怼你,回来继续说说。】 【想吃瓜的快去实名区,有博主发文了,真刺激!】 半夜,微博上,有一博主图文并茂地讲诉了她一次失败的追星经历。她说她追得陆飞白,知道他要来录《快乐星期六》时兴奋地整宿睡不着觉,一大早就跑去电视台楼下抢位置蹲点,她说这个行为是不对的,但她当时太激动了,控制不住自己,希望大家不要效仿。到了晚上,他们录制结束后,陆飞白的保姆车从后门开走,她脑子一懵,就追了上去,结果发现,车里的不是陆飞白,而是他同公司的艺人,纪嘉树。她们当时很生气,就跟他们对骂了几句,这也是不对的行为,她在文中再次反思。但这都不是重点,文章的最后,她说自己不相信纪嘉树说的,就继续偷偷跟着他们的车,亲眼见到他在一个酒庄前下了车,关键是,当晚,陆飞白跟盛穆也被人目击到出现在这个酒庄前,并且进入了里面。 她还发出了当天拍的照片,一张是纪嘉树从车窗里探出头的照片,一张就是他在酒庄前的照片。怕网友看不懂,她还附上了一张完整的时间线跟地点的图,明确了陆飞白跟盛穆在前、纪嘉树在后。 【看到ip,我有点信了。】 【我怎么看不懂,这能说明啥,不就是两人一块录完了个节目,又前后脚一起去酒庄喝酒呗。】 【天真,太天真了,这里面的名堂深挖出来不得了了,光纪嘉树为什么会出现在陆飞白的保姆车上就有的说了。】 【能不能不要阴谋论,他们一个公司的,用一辆车很正常。】 【emmmm,不知道说什么,这个言论一看就是私生好吗。你们冷静点,私生的话不能信!】 【那你解释下,纪嘉树为什么要单独去酒庄,总不能他们刚好参加了同一场酒会吧?] 【要是一起的,大可以一起去,干嘛要分开走,这一看就是某人没被邀请,偷偷摸摸跟去的。太不要脸了。] 到了清晨,又有个实名认证的狗仔发了个视频。视频里纪嘉树一副醉醺醺的样子,往边上的人倒去,那人往后微微退去,似乎很排斥。 虽然没有拍到那人的正脸,可看身形就跟盛穆很像。 这无疑又往热锅里浇了把油。 陆飞白粉丝本来看到纪嘉树坐了陆飞白的保姆车,就觉得是公司故意打压羞辱要解约的陆飞白,很生气了,这下看到他阴魂不散地追到陆飞白跟盛穆朋友开的酒庄那,更是怒火中烧,心疼死陆飞白了。而陆飞白跟盛穆两人的cpf也坐不住了,她们绝不容许有人拆自己的cp,认定纪嘉树是想要炒作吸血。 一时间公司打压阴谋论,纪嘉树鸠占鹊巢、攀龙附凤等言论满天飞,也不管这些话是不是符合逻辑。 等纪嘉树醒来,网上的舆论已经呈现出一边倒的趋势,他那好不容易恢复一点的名声又一次变得岌岌可危了起来。 徐青连夜乘飞机赶到临省纪嘉树拍戏的影视城,等纪嘉树一下戏,就把他拉到了一边,顶着硕大的黑眼圈说:“嘉树,这明显是有人在搞你,你有没有什么眉目?” 19、第 19 章 纪嘉树心里有两个人选,不是谢朗就是程永安。前者事业全毁,肯定把一切都归咎在他跟丁轻芸身上,不过他现在不敢碰丁轻芸,就只能把账算在他身上,后者嘛,可能也回过味来,知道上了他的当。 这些事澄清也简单,完全子虚乌有,看图编故事。坐保姆车的事可以由公司出面,陆飞白自己发博解释当然更好,虽然可能会加重粉丝的怒火,但大部分网友不会揪着不放。 可徐青却告诉了纪嘉树一件大事,说是这两天都没联系上陆飞白,他私自跟剧组请了假,不知去了哪里,他去他家找过他,人也不在。 纪嘉树很是惊讶,陆飞白对工作也挺认真,从来不会仗着自己的家世为所欲为,说都不说就请假失踪这种事还是第一次发生。 他心里不由浮现出一种不好的预感,莫名想起录制综艺那天的事。 会跟那天的私生有关吗? “嘉树,你怎么了?”徐青见他一脸凝重,问道。 纪嘉树晃了晃脑袋,把心中的杂念甩掉。 他自己都“自身难保”了,哪还有空管别人。 他抬眸看向徐青说:“没什么。”话音一落,就见徐青面露为难的看着他,斟酌道:“嘉树,你既然跟盛总认识,能不能让他出面辟谣下?那个酒庄也是他朋友的,这是最好的公关方案。” “不行。”纪嘉树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他不想让别人知道他跟盛穆的关系,继而对他的身世好奇,去扒他的隐私。也不想让盛穆知道,他没那么优秀,根本不是他以为的大明星。 就这样扯下皇帝的新装,让他看到他跟光鲜亮丽、前途光明的陆飞白是云泥之别。 大冬天,冷风呼啸,天空灰蒙蒙的,乌云重重地压在他的心头,嘴里不觉泛起苦味。 “我知道盛总从不回应这些流言蜚语,可是嘉树,现在这事已经对你造成了不好的影响,你的事业好不容易有了起色,只是出来说句话,不是什么大事。”徐青还想再劝,可纪嘉树却死活听不进去。 他不想把盛穆卷进自己这些八卦绯闻中,将他与负面传言扯到一起。已经有网友在说他是仗了盛穆的势,才那么目中无人、不可一世。虽然都是瞎说,可他看了心里难受。 他说:“传的也不止我跟他。徐哥,你怎么也被黑营销牵着鼻子走,今天传我跟盛穆,那明天传我跟其他什么总,我也上门去让对方替我澄清?你会这么想,无非是知道我认识他。” 徐青沉默了。 纪嘉树继续说:“就公司出面澄清吧,说那些都是不实谣言,信不信由他们,热度一过,人就散了。” 徐青看着他,欲言又止,纪嘉树笑了笑,把手放在他手臂上按了按,正要继续说服他时,赵小莫突然叫了一声,获得了两道炙热的视线。 徐青:“你又怎么了?” 赵小莫指了指他的手机:“沈舒年发微博了。” 纪嘉树把他的手机夺过过来,沈舒年不光发了一条微博,还艾特了他。 [我邀请我朋友来我的酒庄,咋了,不行?要你们关心,有意见直接来找我啊。@我是一棵小树,我家酒庄你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365天天天为你敞开!】 这条微博底下瞬间涌进了不少吃瓜群众。 赵小莫捧着下巴,星星眼:“哇,他好man,我好爱。” 纪嘉树把手机怼他脸上说:“好好说话,别犯痴。” “你跟沈舒年关系这么好?”徐青狐疑地看了眼手机,又抬头看了看纪嘉树,说,“好了,有他出面事情更好解决了,我去准备声明,就按你说的来吧。” “不一起吃个饭?”纪嘉树看了一眼手表,已经中午了。 “事情太多了忙不过来,我走了,你好好拍戏,有事情我们电话联系。”徐青摸了下纪嘉树的头,说走就走,来去如风。 纪嘉树拍完戏后,接到了沈舒年的电话,他刚要开口谢他,就听到他急促的声音响起:“嘉树,你有跟盛穆联系吗?” 纪嘉树皱了下眉说:“没有,出什么事了?” 沈舒年难得骂了一句粗话,说:“陆飞白的五哥疯了,勾结了港区的□□要做掉他。今天,他们被两辆吉普车夹击,我们赶到时只看到盛穆那辆幻影,没找到人。我联系不到他,嘉树,我联系不到他。” 纪嘉树听得心惊肉跳,光从他的话里就能想象得到现场的惨烈。 “我也是有病,现在跟你说这些有什么用,嘉树,你别担心,别冲动,我再找找人,你安心等我电话。”他匆匆说完,挂断了电话。 纪嘉树马上就给盛穆打了个电话,手机没人接,他又锲而不舍地打了好几个,直到电话关机都没人接。 他想起当年的那场枪击,来不及细想就拿起挂着的外套往身上一套,跌跌撞撞地从休息室跑了出去,脚步不停地往片场外跑去,将徐青之前的叮嘱忘得一干二净。 车祸已经夺走了他两个最亲的人,不能再夺走他深爱的人。 他一边发着微信,一边朝着影视城大门飞奔而去,恨不得在背上插上两只翅膀,马上飞到江城去。心脏紧紧揪着,喉头涌上一阵强烈的呕吐感,气都喘不匀了。 不多时,身后传来一阵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他意识到有人在追他。 是赵小莫,狗仔,还是那个私生? 他没空回头看,低头忙着点进软件叫车,可手抖得厉害,点了几次都点岔了,脚步声离他越来越近,从一个人变成了两个人,他被人从身后抓住了肩膀,用力将他抡到了墙上。 纪嘉树被震得头晕,他睁开眼,喘着气,看到两个陌生的男人,一个寸头,一个刀疤脸。他们表情凶狠,眼露凶光,这绝不是普通人会有的眼神。 他心里已经明白了大半。 他们搞错了,跟踪监视他的人根本不是什么私生。 “是谢朗派你们来的?他要你们对我做什么?!” 两名大汉呵呵冷笑,寸头说:“你别管谁派我们来的,老实点。” “至少让我死个明白。啊!”纪嘉树发生一声惨叫,他的肚子被寸头打了一拳,那人拎起他的头发,舔着唇笑:“知道太多对你没有好处,乖乖跟我们走,还能少吃点苦头。” “做,做梦。”纪嘉树重重喘着粗气,呸了一口,张嘴狠狠咬住对方的手臂,像要将他手上的肉给撕了下来,寸头嘶了一声,暴怒着举起拳头抡了几下他的脑袋。 纪嘉树像是触到了高压电,大脑一震,一阵剧痛袭上,他的眼前闪过无数的画面,还没等他看清就消失了。 他忍着剧痛,一脚踢向寸头的□□,寸头向边上一躲,他趁机不备给了冲上来的刀疤男一记肘击,猛地推开了他,一边喊救命,一边拼命往外跑去。 “妈的,快追,让他跑了我们就有麻烦了!” 寸头拍了刀疤一下,追了过去。 三人你追我逃,影视城里的游客纷纷侧目,以为是哪个剧组在拍戏,还有人掏出手机拍摄,被刀疤男发现,一把抢过,扔到了地上。那人见手机被砸,不肯善罢甘休,抓着寸头的不放要他赔钱给说话,还不忘冲其他人喊话报警。寸头见势不妙,连忙掏出手机赔钱,等他们安抚好手机主人,再抬头时,纪嘉树已经跑到了大门口。 两人赶紧追了上去。 纪嘉树一路跑至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钻了进去,急匆匆地说道:“师傅,去机场。” 两人见他上了车,也慌乱伸手拦车,这么会功夫,纪嘉树的车早就消失在了车流里。 “你们是在拍戏吗?”司机从后视镜里瞄了他一眼,好奇问道。 纪嘉树捂着脑袋靠在椅背上,痛得说不出话。 司机看着他那张跟白纸一样的脸,慌了:“小兄弟,你怎么了,是不是人不舒服,要不要送你先去下医院?” 纪嘉树咬牙撑着说;“不用,我去机场,谢谢。” 司机回头看他:“不行,你头受伤了,不能坐飞机。” “那就去高铁站,快,师傅我赶时间,麻烦你快点。” 司机看了他一眼,还想再劝,见他闭上眼,无奈地叹了口气。 外面似乎下雨了,纪嘉树听到了雨的声音,他吃力的睁开眼,看到雨水在窗玻璃上蜿蜒地流下,对面是高楼大厦的霓虹灯影,在雨雾中变得朦胧。他伸出手手指,在窗户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他身体里醒来。 他听到一个好听的女声,带着欢喜与幸福,说:“阿念,我们叫他嘉树吧,我的嘉,树木的树。我们的儿子,他会在我们的陪伴守护下,如小树一样茁壮成长。” 另一道温润的男声说:“好啊,很好听的名字呢。嘉树,小树,看这里,我是爸爸,是爸爸呦。” 他的名字寓意着他们一家三口。 纪嘉树眼前忽然出现了一道白光,无数道声音从那白光中传来,悠远、飘忽,好像来自某个遥远国度,在像他传递着什么。他的心脏砰砰乱跳,是很不正常的跳动,像在急切地寻找着什么。 他的脑海里浮现了无数画面,从他刚出生,到牙牙学语,再到被送孤儿院……他的一生似乎都浓缩在了这些画面里。 纪嘉树悲哀地想,他是要死了吗?他曾听老人说过,人死的时候,眼前会浮现出走马灯,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脆皮,以前比这严重好几倍的伤他都受过,也没怎么样。可他很快就发现不对,他又看到了一些从未出现的场景,令他完全无法接受的场景。 画面里的那个纪嘉树正一脸怨毒地伸手要将陆飞白推下楼梯。 这不是他, 这怎么会是他?! 他虽然嫉妒过陆飞白,却从来没想过要害他,他连当小三都做不到,怎么会做违法乱纪的事。 不,不对…… 纪嘉树骤然瞪大了眼睛,他突然记起了一件事情。 那是高考后不久的事,他跟连金凑热闹,一块报了个驾校学开车。考完后,盛行谦准备送辆车给他,叫盛穆带他去车行看车,陆飞白也跟了去。试车时,他看着站在盛穆边上笑得开心的陆飞白,看着他嘴巴一张一合不断跟盛穆说着话,而盛穆也很有耐心的倾听着,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他就像受到了某种蛊惑,心中的恨意被点着了,他着魔般开车撞向陆飞白,被盛穆的声音惊醒后紧急踩下了刹车。回过神来,他被这样恶毒的自己吓傻了,心里满是彷惶疑惧。 他如受了惊的小鹿般,看着盛穆将陆飞白扶进了他车里,他希望他也能来抱抱自己。他一直盯着他们,盛穆都没有回头看他一眼,只是冷冷地叫他上车。 那天,他没买成车,回来后盛行谦提起买车的事,他说还用不上,盛穆抬头看了他一眼,他心里虚得厉害,不敢与他对视,不知道他当时是怎样的表情。 这是不是代表某种预兆,总有一天,他会再次被嫉妒蒙了心,变成他刚才看到的那个人。 天呐,他不能因为喜欢盛穆,就让自己变成一个恶毒的面目可憎的人。 纪嘉树从未如此绝望痛苦。 他在惊恐中闭上了眼睛。 等他再次睁眼,发现自己已经在医院急诊室的门口,有医护人员正推着平车朝他跑来,司机站在车外抽烟,见他醒来后,敲了敲车窗:“小兄弟,再重要的事都没自己的命重要。抱歉啊,不能送你去高铁站了。” 纪嘉树在医护人员的搀扶下躺上了平车,在他的坚持下,司机拿出收款码让他扫码付了款。他艰难地用手机在网上输入陆飞白江城车祸等几个字样,出现了一段视频,他急忙点了进去。 屏幕里,江城第一人民医院门口,盛穆用西装遮着陆飞白的身子,将他扶进了布加迪的副驾驶,这个画面与纪嘉树记忆里的那一幕诡异地重叠在了一起。 将陆飞白安置妥当后,他又绕到另一边坐上了驾驶座。保镖们拦着各家记者,不让他们靠近,由乔一楠应对他们的提问,但纪嘉树却一个字都听不进去,眼里全是盛穆。 他没事,太好了。 纪嘉树松了一口气,可胃里却翻江倒海的难受,他干呕了几声却什么也没吐出来,就又麻木地躺回平车上。急诊医生问了他几个问题后,他被推着去做了个核磁共振。 “轻微脑震荡,需要住院观察一下……”他机械地听着医生的话,仿佛他在跟别人说话,在护士的指引下,他魂不守舍地去办了入院手续。 在病房里休息一会后,他才想起要给徐青打了电话,告诉他自己出了意外住院了,让他跟剧组说一声,请几天假。徐青大惊失色,说要马上坐飞机回来看他。 “就撞了下头,没什么事,医生不放心让住院观察下。”纪嘉树连忙制止他,他说,“再说还有小莫哥呢,你不用担心。” “怎么好端端就撞了头,上午去的时候人还好好的。”徐青的口气透着担忧,他说,“你等着,我这就联系小莫,让他过来照顾你。” 纪嘉树没心思也没力气解释太多,只简单地“嗯”了一声就挂断了电话。他躺在床上,脸对着窗外,幽冥般的夜色中,黑影重重,他的心,在黑暗中沉浮。 原来,他只是一本古早豪门文里的恶毒男配,他的结局是残疾毁容,被盛穆亲手送进监狱,牢底坐穿。 一滴滴眼泪从他的眼角滑落,他蜷缩着身子,哀伤的哭声被雨声吞没。 第20章【VIP】 第20章 “嘉树!”赵小莫推门进来的时候,护士正好给纪嘉树拔了针头,取下挂鈎上的吊瓶。纪嘉树用手指压着敷贴,抬头说了句:“我没事,你不用这么激……” 他话还是没说完,就被人捧起了脸,赵小莫瞪着一双单眼皮小眼,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个仔细,说:“让我看看我们大明星的脸有没有受伤,这可是你吃饭的家夥,可不能出事!” 旁边的护士一听,没忍住“噗嗤”笑了一声,纪嘉树恼羞成怒,耳朵泛红,抽出手打了他脑瓜子一下。 赵小莫捧着脑袋后退一步:“打人别打头,万一打傻你负责啊!” “傻了就把你卖掉,像你这样的小夥汁有的是人要!”纪嘉树磨牙,护士忍俊不禁:“纪先生,还要吃药。”她从托盘里拿出两粒药递给纪嘉树,纪嘉树接过,扔进嘴里,拿起水杯喝了两口水,咕噜一声咽下。 看他吃下了药,护士才走。赵小莫把带来的换洗衣物放到床头,坐了下来:“伤好点了吗?医生怎么说?” 纪嘉树掀开敷贴看了一眼,见不再出血,就把它扔进了垃圾桶,他说:“就是有点脑震荡,医生说观察两天就能出院,你也别担心了,你的大明星好着呢。” 赵小莫并没有因为他的话好受一点,他看着纪嘉树,抿了抿唇。他刚进来的时候,看到他孤零零躺在病床上,脸上毫无血色,整个人就像霜打的茄子一样,向来神采奕奕的眼神也变得黯淡无光。 外头是冷风凄雨,这屋里也没好上多少,流转着一股哀伤。他从未见过纪嘉树这样过,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神情漠然,没知没觉,任由护士给他拔针。 他以前可怕打针了。 他又心疼又自责,要是纪嘉树拍戏的时候,他一直守着边上,跟他同进同出,他就不会出这事,明明徐青交代了,不能让他单独行动的。 纪嘉树见他盯着自己发呆,拍了他手一下:“你瞅啥呢?” “瞅你咋了。”赵小莫条件反射地应了一句,说完两人都愣了一下,笑了起来。 房间里沉闷的气氛消散了些。 纪嘉树说:“我怀疑是谢朗找的人,但现在又有点不确定。” 赵小莫生气地骂道:“他有病吧,他出事跟你有什么关系,又不是你按着他的头让他做那些事的,敢做不敢认的龟孙子,以为普天之下全是他爸他妈,无条件溺爱他啊!” 纪嘉树笑了:“消消气,小莫哥,我这不是没出什么大事嘛!” “都脑震荡了还不是大事啊?那什么算大事,断手断脚吗?”赵小莫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纪嘉树嘴角一僵,想到未来的自己还真断了条腿,心情沉重又复杂。 不会就是被他乌鸦嘴说中的吧? 赵小莫没发现他的不对劲,犹自说着:“你个没良心的,你都不知道我接到徐哥电话时,心脏都被吓停了。” “让我摸摸,我还不知道心脏停了是什么样的。”纪嘉树说着就凑了上去,被赵小莫一把推开,他双手抱胸,神经兮兮地说:“我是直男,你不要诱惑我!” “你轻点,我还是病人呢!”纪嘉树摸了摸头抱怨道。 赵小莫刷一下站起身说:“我知道,病人先生,我去找医生,再问问你的病情,对了,估计等会警察就要来了。” 来的路上,赵小莫按照纪嘉树说的报了警。他可不是任人捏圆搓扁的软脚虾,要不是他现在是公众人物,要注意形象,起到正面的引导,他早就叫上一群人把那两人跟幕后主使全给堵了。 他江中一霸的称号可不是虚的。 “监控拿到了吗?”他怕监控被有心之人删了,特意让赵小莫去备了一份。 “拿到了,要不是去拿监控耽误点时间,我昨晚就过来了。”说到这个,赵小莫就有一堆苦水要吐,影视城的那几个保安狗眼看人低,他一个小助理过去鸟都不鸟他,还让他叫领导来,最后还是徐青出的面。他张了张嘴,看着纪嘉树纸糊一样白的脸色,又闭上了。 还是别说这些有的没的,让他烦心了。 赵小莫去找了医生,他前脚刚走,后脚警察就来了,问了纪嘉树几个问题,纪嘉树一一照实回答。 他们跟纪嘉树说,目前他们正在追查那两个凶徒的下落,找到了会再联系他,到时候可能需要他再去趟警局指认下,录个口供。纪嘉树表示没有问题,他一定积极配合他们的工作。 纪嘉树住了四天的院,赵小莫原本想让他住一周,里奇外外检查个仔细,也好放心,被他怼了得哑口无言:“别浪费医疗资源了,再说,剧组离不开我。” 这倒不是他吹牛,他那个草台班子剧组,离了他几天都快转不了了,他是里面最大的咖,戏份多得堪称大男主。 医生也在一旁说道:“检查结果都很正常,可以出院了,再住下去,我怕我们全住院部的医生护士都要来这打卡了。” 纪嘉树入院第二天,就全住院部闻名了,一是长得漂亮,二是被人认出了是个明星,双重buff下,吸引了不少人来围观,为此,赵小莫不得不把老杨叫了过来,站在门口把守。 一个女患者假装路过,闻言,淡定地飘了过去。 “你看,连患者都来了……”医生无奈耸肩。 “……” 赵小莫怒斥:“你个蓝颜祸水,瞧瞧你这张脸,害得你连院都住不久!” “……”倒也不是那么想住院。 赵小莫去办出院手续,纪嘉树换好衣服开始收拾东西,他听到身后有响动,以为是赵小莫回来了,头也没回地问道:“回来啦,花了多少?” 他等了一会,没等到回应,转过了身,见到来人,微微睁大了眼睛。赵小莫跟在他身后,冲他挤眉弄眼。 “你,你怎么来了?”他停下折衣服的手,坐到了病床边。 盛穆看了他很久很久,才开口说:“你受伤了怎么也不跟我说?” 纪嘉树抿紧了唇,低头无意识用手抠着被单。 他觉得自己的脑子又开始变得昏沉混沌,他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怎么说? 那个时候他正陪在陆飞白身边,为他抵挡记者们的“枪林炮雨”,事后又忙着帮陆飞白解决他五哥,永绝后患。 他早就看清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不会自取其辱,拿自己跟陆飞白让他选。 不过无所谓了。 从今以后,他跟陆飞白发生的任何事情都与他无关。 他的觉醒是压垮他的最后一棵稻草,他绝不会让自己落得那般凄惨的下场。 看着沉默的纪嘉树,盛穆微不可见地蹙了下眉,心里像被什么抓了一下。 纪嘉树安静得不像他。 不,是整个人的感觉都变了。以前的他看到他,虽然嘴上不情不愿,不怎么耐烦,可看他的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却亮得像颗宝石,有时还会被他逮到在偷笑,被他指出后,就瞪着大眼睛,死活不承认。 可现在,他瘦了,脸也比以前更白,却透着抹不健康的青色,那双总是熠熠生辉的眼睛,失了光彩。他看他的时候,总让他有种他在透过他看着什么的感觉。 倦怠、疲惫、失魂落魄,是他见到他后的第一个感觉。 他的样子让盛穆的心里有了种陌生的感觉,不,也不是陌生,这种感觉曾出现在他的心里过,一闪而过却让他无所适从,内心深处有什么在催促他快做点什么。 他走到病床边,俯身看着纪嘉树,放缓了声音说道:“你怎么了,是不是还不舒服?我刚听你助理说你是脑震荡。嘉树,你跟剧组请个假,跟我回江城去,我让李青晖医生给你会诊,他是全国出名的脑外科专家。” 他伸手想跟往常那样去摸纪嘉树的头,却被他躲开,他的手就这样悬在半空中,不上不下。赵小莫在后面看得紧张,脸色一变一变又一变。 他把拳头塞进嘴里,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当着隐形人,生怕让两人注意到。他敏锐地察觉到,他不该留在这,可又怕盛穆会对纪嘉树不利,毕竟,他看上去那么可怕。 那双黑黝黝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纪嘉树,眼神专注地彷佛除了他以外,容不下任何的人或事。 纪嘉树抬头看着他,他的眼底冒着一团火,灼痛了他的心。他害怕他这样的眼神,像要将他吞噬焚烧一样。 他曾经就是看多了他这样的眼神,误以为他对他也是有同样的感情在。 可陆飞白的出现,告诉他这不过是他的错觉。 他从来都只是把自己当成弟弟而已。 他不会再被迷惑了,孤独地演着一个人的独角戏,守着一个不会实现的梦。 一阵抑制不住的心酸,如沸水般咕咕噜噜直往他心上涌。 他不会再喜欢盛穆了,他持续了九年多的暗恋在五天前那个凄楚的雨夜就彻底结束。 他平静地说:“不用麻烦了,盛穆,我没事。” 盛穆罕见地感到焦虑,他觉得今天跟纪嘉树的这场会面,处处透着诡异,他们之间不该如此客气见外、平静无波。 “是拍戏走不开吗?那我请他过来。”盛穆尽量温和地说话,不让纪嘉树有被强迫的不适感。 自从纪嘉树初中离家出走过后,他就一直克制着自己,不让自己过度关注、干涉他的生活,怕再一次重蹈覆辙。可现在,他感觉他们之间似乎又有什么脱轨了,他的情绪又变得不受控制了起来。 他为什么不能像小时候那样听话,乖乖黏在他身边?为什么总想着脱离他的掌控,拒绝他的关心?! 不让他派人盯着、不让他装监控、不向他汇报行踪、不穿他为他买的衣服、把头发染成棕色……擅自搬出家里,擅自进入娱乐圈,不进他的公司,对着那些人笑得那么好看。 叛逆也要有个限度!他知道他忍着多辛苦,才没有出手打压,让他退圈。 前段时间他就安装个定位,他只是想知道他平时都去哪里,跟谁来往而已,就冲他生气发脾气。 他们是兄弟,哥哥关心弟弟,弟弟听哥哥的话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我说不用了,你知道的,我下了决心的事是不会改变的。”纪嘉树笑了笑说,“陆飞白呢,我看到新闻了,他怎么样了?” 他想通过谈论陆飞白转移盛穆的注意力,可这回却没起什么效果。 盛穆皱了皱眉,有些不解:“他没事,我们在说你的事情,你提他干什么?” “关心他。” “你现在该关心的是你自己,有陆辰星照顾,他现在很安全。” 纪嘉树懂了。 他说:“哦。他这个哥哥对他还挺好的。” 盛穆听着莫名有些不舒服。 “那个,打扰你们一下,我们可以走了吗?”赵小莫在门边弱弱地出声提醒,“护工还要打扫房间。” 纪嘉树站起身说:“走吧,别耽误他们工作了。” 盛穆拿出车钥匙说:“我送你。” 他看了一眼赵小莫,后者被看得打了一哆嗦说:“我……我还有事要办,先走了。” 纪嘉树还没开口,他已经拎着东西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盛穆的嘴角弯了一下。 20-30 第21章 车内很安静,纪嘉树看着窗外,当盛穆不存在。盛穆本就话不多,一时间,两人谁都没有开口。 上周温度骤降,冷空气随着大雨席卷而来,这座南方城市正式入冬成功。 这会雨停了,天气回温了几度,天空蓝的像是被水洗过一样,路边的树叶凋零的差不多了,风吹得树枝扑棱棱地颤动着。这是座很少落雪的南方小城,跟他们居住的江城一样。 车里开了空调,暖风吹在身上很舒服。他们运气不好,一路都是红灯,车子时停,时动,纪嘉树坐着坐着,昏昏沉沉起来,头跟着汽车一点一点。 盛穆目光落在他的脸上,又滑落到他的手上,手背上那两三个小小的红点令他感到不适。 纪嘉树的头又点了一下,弹了回来,他擦了擦嘴边并不存在的口水,扭过了脸,两人的视线不经意地撞到了一块,又错开。 纪嘉树眨了眨眼睛,指着前方的红绿灯说:“绿灯了。” “嗯。”盛穆踩下油门,貌似随意实则语气有些严肃的说,“怎么会突然脑震荡,是拍戏出了意外吗?” 纪嘉树手指抠着手中的旅行包,里面装着他这几天换下的衣服,赵小莫只拎走了他的洗漱用品。 被人袭击这种事,他是不会告诉盛穆的,倒不是因为他这么晚来看他而矫情,从一开始他就不打算告诉他。他怕盛穆知道有人袭击他,保护欲作祟,又要派人盯着他保护他,时时刻刻向他汇报他的行踪。 他刚出道的时候,两人的关系还没有现在这么僵化别扭,他还会跟他说点拍戏的日常,可自从他偷偷派了6个保镖以保护之名日夜盯着他,还差点被人当成可疑人员报警处理后,他就对他失去了倾述欲,勒令他将6人收回去。 如果这次让他知道有人袭击自己,他都不知道他又会做出什么事,他累了,受够了两人因为这种事情发生的争吵与纠纷。 他也是真怕了,以前他喜欢他,他勉强承受着他那病态般的控制欲,但现在,他不干了。 “不是拍戏,就是不小心磕到了脑袋。”他言简意赅的说了句,又扭头去看窗外,一副不愿多谈的样子。 车子驶过大街小巷,朝着影视城所在的郊区开去,视野里逐渐出现了广阔的田野跟群山,一条清澈的河流贯穿其中。 太阳红耀耀地悬在当空,在河面上洒下金灿灿的光。 驶过一座石桥时,纪嘉树看到几个十来岁大的小孩在河岸边追逐打闹,风把他们的衣服吹了起来,可他们似乎一点也没感觉到寒冷。 纪嘉树不由想起童年时,他跟盛穆之间发生的一件事。 他刚到盛家的时候,盛穆其实并不喜欢他,他们的第一次见面也并不愉快。 他还记得,当盛行谦牵着他的手将他介绍给盛穆认识时,对方脸上的冷漠,让他下意识地往盛行谦身后躲去。这两年受尽折磨的生活使得他对别人的情绪格外敏感,他在盛穆身上感受到了不受欢迎的气息。 盛行谦说:“以后嘉树就住我们家了,盛穆,你比他大三岁,以后要把他当成亲弟弟对待。” 盛穆看着躲在父亲身后鼻青脸肿,浑身伤痕累累的纪嘉树,皱了皱眉:“爸爸,我姓盛,我没有姓纪的弟弟。” “盛穆!”盛行谦脸色沉了下来,紧皱眉头,“谁教你这么说话的?!”可能是顾忌到纪嘉树初来他家,又常年处在被辱骂虐打的环境,他忍下怒火。 盛穆一点也不怵,他面无表情地说:“没事的话我就回房间了,我还有作业要做。”他看都没再看纪嘉树一眼,转身往楼上走去。 纪嘉树从盛行谦身后探出小半颗脑袋,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 他从来没有告诉盛穆,第一眼,他就对他充满了好感与好奇。他跟他生活中碰到的那些孩子都不一样,乌黑的头发,俊秀的五官,精致的打扮,一举一动都像童话故事里的小王子。 可他不像王子那样平易近人,也不像他父亲盛行谦那样温和可亲,在之后的生活中,他就没怎么搭理过他。 盛穆所受的教养不允许他去为难针对一个比他小三岁的小孩子,可他又做不到心平气和,接受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孩子,他只能将纪嘉树当成空气。纪嘉树当时患有创伤应激症,在盛行谦的安排下接受着心理治疗,两人在家碰面的机会不多,相处下来勉强算是相安无事。 一切的变化都始于一场郊游。 事情就发生在他被带回盛家的第一个暑假。盛行谦跟他的妻子林芝带着两个孩子去河边郊游。 两人是家族联姻,彼此都将对方视为很好的合作夥伴,相处多年感情是有,但不是爱情。 林芝常年周游列国,忙着举办她的画展,鲜少回来,盛行谦收养了个孩子回家的事还是听她在国内的好友说的,此时江城的豪门圈还流传着一则绯色流言,说这孩子其实是盛行谦流落在外的私生子,还说她就是因此才不回家,说的那叫一个有鼻子有眼,跟躲床底下看到似的。 林芝自然知道是假的,她了解她的丈夫,他对她虽然没太多的爱,对婚姻却是绝对忠诚,了解始末后,她抽空从国外飞了回来,为的就是破除谣言。 她对纪嘉树印象很好,觉得他软软糯糯的像个糯米糍,很可爱,不像她儿子,冰冰凉凉的,小小年纪就老成持重,不像他的同龄人那么活泼亲人。 这难得一次的家庭聚会,他们打算去迪士尼好好玩一玩陪一陪孩子们,可纪嘉树很怕生,人一多就会呼吸不畅,为了他,他们改道去了邻市的青城山避暑,准备在那里度过一个周末。 父母对纪嘉树偏爱的态度,让盛穆心生不满,从小就是天之骄子的他头一次体会到了嫉妒的滋味,他以为自己足够理智,却从上车开始,就坐得离纪嘉树远远的,不让他靠近自己。 纪嘉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眨巴着眼睛小心翼翼地靠着车门坐着,生怕越界惹他厌烦。 车子停在他们家的别墅,早就等候多时的佣人上来帮忙拿行李,林芝弯腰将纪嘉树抱在了怀里,指着路边的树告诉他那是什么。盛穆看着眼热,在他的记忆里,母亲对他从来不曾这么亲密。 蝉鸣声吵得人心烦意乱,他踢了下路边的石头,转身独自往山上走去。 他来过这里几次,对这里的路还算熟悉。 “哥哥,盛穆哥哥,你等等我。”身后传来纪嘉树细软的声音,他装作没听见,加快了脚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纪嘉树迈着小短腿,踩着他长长的影子,努力地跟上他,一大一小两个身影越走越远。 太阳像一团火球挂在高空,山里的风吹在身上都热,没多久,两人身上都汗津津的,白色的衬衫汗哒哒地黏在身上,经过一处小溪时,盛穆拐了下去,用手捞起澄澈的溪水洗了把脸,又把手臂浸了下去,冰凉的溪水瞬间浇灭了他身上的暑气,他深深吸了口气,一回头,就看到纪嘉树来到了他的身后。 他皱了皱眉:“你不要过来,万一着凉了爸爸又要骂我。” 纪嘉树对眼前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这座绿意盎然的深山对他来说就是个神秘的国度,他看到什么都觉得稀奇有趣,更何况溪水对小孩子有着天然的吸引力。他学着盛穆的样子走到溪边,用手鞠起一捧水洗了洗脸,又伸出舌头尝了一口,满足地闭了闭眼。他捧起一汪溪水,献宝似得拿到盛穆眼前,说:“哥哥,你喝喝看,这个水好甜!” “纪嘉树,乱喝东西会拉肚子的,你爸妈没教过你吗?”盛穆推开他的手,站了起来,他的出现让他好不容易恢复一点的心情又变差了。 纪嘉树垂着头,呆愣愣地看着空掉的手心,不知道在想什么。 看上去可怜兮兮的。 盛穆这才想起他父亲曾对他说过,纪嘉树的父母已经去世不在了。他张了张口,想道歉,却说不出口,犹豫了半天就吐出了一句:“回去了,纪嘉树。” 纪嘉树点了点头,跟着站起了身,意外就是在这个时候发生的,他脚下一滑,不小心掉到了溪水里,后来发生的事过于慌乱,就像被快速剪辑的视频影像:湿透的衣服,快到不正常的心跳,盛行谦愤怒的脸孔,林芝惊慌的表情以及“啪”的一声,盛穆右脸上的红掌印。 淩乱的镜头,嘈杂的背景音。 纪嘉树的脑海中闪过他被舅舅毒打的画面,他害怕地想放声尖叫,可看着面如死灰、死死攥着双手的盛穆,他心里忽然涌起了一股勇气。他颤抖着身子走到盛穆面前,张开手臂,断断续续但坚持把他的话说完了:“叔叔,不关……不关盛穆,盛穆哥哥的事,是我自己,不小心……摔倒的,你别打他,打人,痛。” 盛穆低头看着落汤鸡一样的纪嘉树,他身体抖得厉害,恐惧得都快哭了。他不明白他明明那么害怕,为什么还要护在他面前,替他违抗他的父亲。 傻瓜吗? 类似的事情其实发生过数次,盛穆都有些习惯了。盛行谦专断、控制欲强,在教育方面更是十分严苛,只要盛穆拿不到年级第一,行为有一点偏差,就要面对他不分青红皂白的责备与批评,还会被打关禁闭。他母亲在家的时候是会插手阻止,可过后还是会让他去道歉认错,家里的管家保姆佣人更是谁都不敢开口劝说。 纪嘉树是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站出来维护他的人,而他当时只有7岁多一点。 也是在那一瞬间,盛穆对他,对哥哥这个身份不再那么排斥,他开始觉得纪嘉树的出现或许会是件美好的事情。 他希望,对纪嘉树而言,他也是。 “停车。”纪嘉树突然喊了一声,对盛穆说道。 “怎么了?”盛穆一边问一边将车停在了路边,纪嘉树打开车门朝着河岸走去。 “你要去干什么,外面好冷,你不是怕冷吗?”盛穆在他身后喊道。 “不冷。”纪嘉树头也不回的说道。 冬天的太阳总是没有夏天的火热,阳光照在人身上很温暖。他走着走着,就开始跑,盛穆忙下车跟了上去。 “等我一下,纪嘉树。” 阳光在河水里跳跃,纪嘉树被裹了一层金边,他朝着河面,朝着太阳,笑着跑着,风从河面吹过,也吹起他的衣角。他在河边站定,转过身,红扑扑的一张脸,神采奕奕的眼睛,看得盛穆微微一晃神。 他抬起双臂朝盛穆使劲地挥着: 再见啦,盛穆。 这一次是真的告别。 第22章 这天晚上,纪嘉树给徐青打了个电话,告诉他他考虑好了,要去参加海曼。谢菲尔德的演技交流培训班。 这个培训班是徐青向纪嘉树推荐的,可他真答应要去了,他反而有些犹豫,不知道这个决定对他是好是坏。他现在的处境跟当初已经有着天壤之别,即便一周前他又被人黑得体无完肤,但从沈舒年、丁轻芸站相继站出来为他说话后,舆论就又有了反转,尤其是丁轻芸,她发博感谢了他在剧组的出手相助,为他很是拉了一波好感,收获了一批死忠粉,已经有更多的资源找上了门,他正在跟陈耀阳重新规划他之后的演艺道路。 这时候出国一年显然不是个明智之举。 圈里一天一个变,新出道的男艺人多如牛毛,一个个如豺狼虎豹伺机而动,一旦“闻到肉味”就会冲上来,争个你死我活。竞争不可谓不激烈,他这一走,等于白白让出了一个空位。等他一年后归来,恐怕又要重头再来,太可惜了。 徐青分析着利弊,心里已经隐隐有些后悔。纪嘉树不是不明白他的担忧,但他早就心意已决,也做好了一年后重新再来的准备。让徐青更想不到的是,他竟然打算拍完这个戏后就出国。 “这会不会太早了点,培训班2月底才开课,你可以过完春节后再走,不用这么急的。”见说干了口水也改变不了他的想法,徐青也就放弃了,只是他很不解,纪嘉树为什么这么急着出国。而且再过半个月就要过春节了,明明是合家团圆的日子他却选择一个人去国外孤零零地生活,多冷冷清清。 纪嘉树笑了笑,找了个藉口:“早点过去适应适应,我还没在国外住那么久。” 他太了解自己,深知自己不能留下,他怕春节一过,他会因为眷恋盛家的温暖而舍不得离开,而如果不离盛穆远一点,他必定会裹足不前,固步自封。就像飞蛾扑火,明知前方是死路一条,也会不管不顾飞扑上去。 要断就断的干净,等他彻底走出这段感情,他就会回来。 “好吧,我会跟陈总说的。”徐青无奈地挂断了电话。 纪嘉树在窗前傻站了几分钟,直到窗外零星的几盏灯光也灭了后,才坐到书桌前,打开笔记本,点进了自己的银行账户。 培训费由公司出,这省了他很大一笔开销,他这几年也存了点钱,加上父母留下的遗产,足够他的日常开销及房租,一年里他也不是完全的空窗期,有机会的话,他可以接一点小活干干填补空档。 做好预算跟计画后,纪嘉树安了心,他给连金发了条微信,跟他说他就要去美国进修,两人隔了一个街区,他让他帮忙留意租房信息。 发完信息后,他拿起睡衣去浴室洗漱。 这之后,他抽空去市行政服务中心办了签证,杀青的那天晚上,徐青从江城赶了过来,请他跟赵小莫吃了顿饭,算是给他践行,赵小莫很舍不得他,他这一走,他就要被分去跟别的艺人了。 纪嘉树谢绝了两人为他送行,他从儿时起就害怕与人分别。当天深夜,他乘上了飞往美国的航班。 机场里,连金不知从哪来搞来一条红色横幅,还请身边的几个同样来接机的外国友人帮忙拉着,见到纪嘉树就激动着扯了起来,纪嘉树脚步一顿,毫不留情地转身就走,心里默念着我不认识他我不认识他,被连金从背后一个熊扑,狠狠抱住。 “好久不见呀,小树树。” 纪嘉树哎了一声,说:“乖侄子。”被连金逮着狠狠揉了了揉头发,他热情如火碰了碰他的脸颊,被纪嘉树一脸嫌弃地推开,调侃他留了几年洋,作风也变得洋派了。 两人相视一笑,勾肩搭背地去停车场,连金买了一辆车,准备带纪嘉树去华人超市买菜,他要亲自下厨给他露一手,他已经受够了西餐汉堡,从去年起就学会了做饭。 当纪嘉树踏上异国的土地,看着身边来来往往金发碧眼的外国人,不远处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他心中陡然有了种重新开始的豁然感- 盛穆是在除夕那天发现纪嘉树出国了的。 每年春节,林芝不管多忙都会从国外回来陪伴家人一起过节。大年三十的晚上,吃过年夜饭后,夫妻两人会坐在客厅一起看春节联欢晚会,纪嘉树跟盛穆则陪着他两看一会,就被沈舒年他们叫出去放烟花。 纪嘉树还爱去黎江边看市政府举办的烟花大会,两人每隔两三年就会去看一次。有一年,夫妇两还跟着他们去凑过热闹,只不过盛行谦嫌路上人太挤太吵,就去了那么一次,之后便在江边买了套房子,站在落地窗前就能看得一清二楚,也不用去人挤人,但这样反而失了点过年的味道。 盛穆去机场接了母亲回来,意外地发现纪嘉树还没回盛宅,往年他要么提前一两天,要么一大早就会过来,跟桂姨一起贴窗花、对联,给园子里的树挂上红耀耀的大红灯笼,兴致上来还会自己写对联,比起他的画,他的字显然令人不敢恭维,歪歪扭扭跟虫一样,被盛穆嫌弃也不恼,反手就把对联贴到他门上,还不许他撕,说会把福气撕掉,简直强词夺理。 他歪理一大堆,盛穆说不过他,往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他折腾,反正他一年到头也回不了几次家,眼不见为净。 盛穆在宅子里绕了一圈,没看到丑对联,也没有纪嘉树的身影。他又去敲了敲他的房门,没人应门。他问在厨房里跟厨师一起忙碌的桂姨,对方也只是说没见他回家。 他的心里莫名地涌上了一股不安,掏出手机给纪嘉树打去了电话,却只听得一阵冰冷的语音,提醒他所拨打的号码已经停机,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是忙着拍戏忘记给手机充值了?可他不是这么大意的人。 他来不及细想,给对方的号码充值了1000块,可还是没人接听。 他强压下内心的不安等到了吃饭的时间,纪嘉树还是没有出现,连林芝都觉得奇怪,开口问道:“阿穆,小树呢,怎么这么晚还没回来。” 盛穆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说:“可能还在忙,他这段时间在拍一部新戏。”话音一落,他就察觉到一道视线落在了他的身上,他抬起头,正好跟盛行谦的目光撞到了一起,他的脸色微微有些古怪,是混合著怀疑、纳闷、奇怪、生气的复杂神情。 “那也不能大过年的不放人啊,什么剧组这么没有人情味。”林芝忿忿不平地说道,“要我说还是你们两个不对,出钱能解决的事,为什么要小树那么辛苦的在外面打拚。阿穆,你不是开了家娱乐公司,去把小树签过来,有盛林两家给他撑腰,我看谁还敢薄待他。” “妈,等会小树回来,你别跟他说这些,他就是不好意思再麻烦我们了 。” “都是一家人,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不是妈妈说你,你帮那个陆家的小儿子都比帮小树多,你要搞搞清楚,谁才是你弟弟哦。”林芝剜了他一记眼刀,说,“你赶紧再给他打个电话,问他什么时候能来,要是晚,你就直接过去接他。” 盛穆正要打电话,就被盛行谦打断,他又用那种古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说:“不用打了,小树今天不回家过年了。” 盛穆脑袋一空,那股不安越来越强烈,他抿了抿唇说:“什么意思?” “他没跟你说吗,他去国外参加海曼办的什么演技培训班,要一年后才回来。”盛行谦的语气不是很好,带着点指责的意味,“盛穆,你怎么当人哥哥的?他连这么重要的事都没跟你说?” 盛穆如同被棍子当头打了一下,脑袋嗡嗡作响,他怔怔地看着盛行谦,反应过来他话中的意思后,整张脸都黑了下来。 “他跟您说的,一年都不回来了?那他毕业证怎么办?”他的声音带着一股冷冽的寒意,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 他的瞳孔很黑,直勾勾看着人的时候会让人产生被狮子盯上的错觉,盛行谦久居高位,从来没有落于下风,头一次被人震慑住,这个人还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心里多少有些不适。 他皱起了眉:“你这么看着我是什么意思,又不是我让他不回来的,我看就是你平时太疏忽他了,他现在才什么都不跟你说。” “我没有疏忽……”盛穆想要争辩,话说了一半却陡然住了嘴,心里忽然有些发虚。 这两年,他确实因为各种原因没怎么关心过纪嘉树,连他住院都是意外听到陆飞白跟他经纪人打电话才知道的。 眼看着餐桌上的火药味越来越重,林芝赶紧打圆场说:“好了好了,大过年的,你们一人少说一句,小树去国外参加培训也是好事,怎么到你们嘴里就变了味,好像他在国内混不下去才去似的。快吃饭吧,等会菜都凉了。” 人没到齐,谁都没有动桌子上的菜。 盛行谦拿起调羹给林芝舀了碗鸡汤,又给自己盛了一碗,没再理盛穆。盛穆看着满桌子菜肴,心不在焉地夹起一筷子菜塞进嘴里,食不知味地咀嚼了起来。 没了纪嘉树的盛家,变得愈发冷清起来。 吃完饭后,盛行谦跟林芝先后坐到客厅沙发上,开了电视当背景音,盛行谦泡了壶茶,给林芝倒了一杯。林芝如今已经成为华国知名的画家,画展越办越大,盛行谦很为她高兴,退居二线后,他的时间也多了很多,最近一家福利机构联系上了他,他有空会去旗下的福利院帮忙照顾那些孩子,并着手成立相关基金会。 两人边品茶边聊着近况,等着春晚的开场。 盛穆在给纪嘉树打电话,打了一通又一通,却始终没有人接,发微信,也没有回,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脸色越来越冷。 美国这会还没到早上七点,他应该还在睡觉。 他推开纪嘉树的房门,走到了他的阳台上,清冷的月亮洒下一地冷霜,不远处的夜空烟花闪烁,璀璨夺目。他无心观赏,靠着栏杆拿出一根菸,衔在嘴里,用打火机点烟的瞬间,他想起四个多月前,两人在这里合抽了一根菸,不知怎么心里很不是滋味。 寂寞像蛛丝一样缠上他的心。 过了一会,他的手机响了起来,他连忙拿出来,却在看清名字后沉下了心。 不是纪嘉树。 沈舒年笑呵呵地说着:“阿穆,你快跟嘉树出来,何青找了个绝佳的地方,放烟花视觉一流。” 等了半天没等到盛穆开口,他迟疑地问道:“喂,盛穆,你在听吗?” 盛穆兴致索然地说:“我不去了,你们去吧。” “咋啦?今年要在家里过年啊?” 盛穆闭了下眼,说:“不是,小树出国了,我也懒得去了,在家陪陪爸妈。” “啊?他怎么突然去国外了,我们怎么没听你提起过?”何青夺过沈舒年的手机,在电话那头大呼小叫着。 盛穆像被人拿针刺了一下,胸口阵阵发疼,他咬了咬牙,挂断了电话。 他也想知道纪嘉树为什么悄无声息就出了国,说都不跟他说一声。 第23章 大年初一,盛家的亲戚都来老宅拜年。 盛家是江城数一数二的名门望族,曾经的一家之主盛老爷子却在培养子嗣方面不大在行,生的三个孩子中除了小儿子盛行谦外,都不大成器,大儿子沉迷古玩,小女儿爱好音乐,两房跟其他旁支全仰仗着盛行谦才能维持住自己荣华富贵的生活,因此鸣峰的权力集中,且被盛行谦牢牢握在手里掀不起风浪,没有那种网友们喜闻乐见的豪门恩怨。 作为盛行谦独子的盛穆自然从小就被给予厚望,从一出生起就背负着整个盛氏的兴衰荣辱,不能出一点差错。 盛家不怎么办大宴,无论是盛行谦还是盛穆,都不喜吵闹,在这点上,两父子倒是如出一辙,是以每年新年的拜年就显得格外隆重,叔叔伯伯,姑姑婶婶,还有那些小辈们全都拎着重礼登门拜年。 自盛老爷子身体不适出国疗养后,盛行谦的地位就成了最高,就连他亲大哥见了他都不由矮上几分,而盛穆接手鸣峰后,又在无形中进行了一次权利交替,长辈们还不习惯放下身段讨好这个小辈,便把重任交托给了自家孩子,是以一大早,盛穆就被一大群大大小小的青年、少年、小孩给包围了,叽叽喳喳跟鸟儿似得吵得他头都疼了。 他面色如常,沉稳到谁也没发现他已经被烦的想把他们一个个给扔出去。 往年这些人有这么聒噪吗? 大堂哥盛康安与他关系还算亲近,跟他聊了会天后,发现房里似乎少了个人,他环视一圈,问道:“阿穆,嘉树呢,我来这么久怎么还没看到他?是不是赖床了。” 另一个叔伯家的儿子跟着“咦”了一声,应了一声:“对啊,嘉树人呢?我说我怎么总感觉少了个人,以前他老跟在穆哥身边。” 盛穆不着痕迹地吸了口气,心里更烦了。 他抬了下眼皮:“他去国外参加培训去了。” “什么培训,大过年的都开。”不知是哪家的年轻人问了一句,立刻被旁边的人打了个爆栗,那人说道:“你傻啊,国外又不过春节。” 他的话音刚落,就又有一个声音叫了起来:“不是啊,我看网上现在外国春节也搞得挺热火朝天。” 盛穆看到佣人端上来的菜,恨不得将它们统统塞到这几个人嘴里,看他们还怎么说话。 好好一张嘴,尽说些人不爱听的。 他随手扯过一个小孩,从身边的人身上抽出一个红包塞进那孩子手里,指着面前这群年轻人说:“快过去,这些哥哥手里还有很多很多红包要给你们。” 他的话立竿见影,小孩子们纷纷围了过来,边说新年祝福边摊开了手。 “穆哥,这可是我刚到手的红包!”那人哀怨地叫唤着。 盛穆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已经过去了一个晚上,纪嘉树却依旧没有一点回音,这是从未有过的情况,他看了一眼闹哄哄的大厅,走出了主宅,顺着宅子的桥廊,来到了后院。大红灯笼高高挂在枝头,风一吹,就晃荡起来,池子里的锦鲤肥美得像一头头小猪,悠闲地游来游去。 原本会出现在这的人影却不在。 他又一次给纪嘉树打去了电话,可他依旧没有接。从昨天到现在,他一共给他打了8个电话,5个微信语音,发了10条微信,都石沉大海。 纪嘉树或许换了个号码,没有看到他的电话跟微信,长期在国外生活还是办理当地的电话卡方便,他想这么说服自己,却又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 他从初中起就用这个号码,现在换了太麻烦。 盛穆突然发现,他好像真的没有自己想像中那么了解纪嘉树,连金去国外读书后,他连他现在来往最密切的朋友是谁都不知道,想找人问问都无从下手。 纪嘉树的不辞而别令他焦躁又不安,他总觉得他们之间有什么东西在悄然发生着变化,有一种荒谬的想法从昨晚开始就一直萦绕在他的脑中,挥之不去,让他烦心不已。 他好像正在失去纪嘉树。 这怎么可能? 他很想坚定的告诉自己,却只能怔怔地看着没人接听的手机,尤自在那发出嘟嘟的响声,一下一下,就像在敲打他的心。 从纪嘉树7岁,他10岁开始,每一年的春节,他们都是一起度过的,他现在独自待在美国,会不会寂寞? 盛穆等不下去了,他要马上飞去美国,只有亲眼见到纪嘉树,他才能真正的安心。 他的目光沉了下来,给陆飞白打去了个电话,对方很快就接了起来,惊喜的声音透过听筒传到了他的耳边:“穆哥,新年快乐,我正要给你打电话呢,真是心有灵犀……” 他却没什么心思听他说这些,开口打断了他的话:“飞白,你把你经纪人的号码给我一个。” 他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急迫,陆飞白鲜少听到他这样讲话,关切地问道:“怎么了穆哥,发生什么事了吗?” 盛穆说:“我问他点关于小树的事。” 对面没再发出什么声音,安静的有点诡异,过了一会,陆飞白才不怎么情愿地说道:“我发你微信吧。” “行。”盛穆说完就要挂断,被陆飞白叫住,他犹犹豫豫地问道:“穆哥,是嘉树发生什么事了吗?” 盛穆顿了一下,说:“他很好,你不用担心。你经纪人叫什么?” “徐青。穆哥,过完年你陪我回一趟家吧,你帮我对付五哥的事传到了爸爸耳朵里,他现在很生气,我有点怕。” “我没时间。”盛穆淡淡地说道,“飞白,这次错在你五哥,你爸他只是老了身体不好,脑子又没坏,他会算清这笔账,知道他进去是对陆家最好的结果。” “可是他一向看重陆家的声誉,这次五哥进监狱算是彻底丢了他的脸……”陆飞白还想再说些什么,被盛穆打断:“飞白,我现在有点忙,有空再联系。” 盛穆的声音略显冷淡,似乎还夹杂着一丝不高兴,恍惚间像是回到了两人初识的时候,陆飞白心中更是奇怪,挂断电话后就给徐青发去了微信,询问他纪嘉树到底怎么了。 徐青家里,他爸妈跟姐姐姐夫正在麻将桌上厮杀,俨然已经杀红了眼,都快十一点了,饭也没人煮,孩子也没人带,他只能充当临时奶爸,当代“德华”,将六个多月大的小侄女抱在怀里,拿着玩具哄她玩,看到陌生来电,他想都没想就给按掉了。 可电话却再次响了起来,徐青皱了皱眉,把宝宝轻轻放到沙发上,一手拍着,一手接起了电话。 要是工作电话,他一定把他的头拧下来当球踢!大年初一讲工作,晦不晦气! “喂,是徐青吗?”低沉的男声在他耳边响起。 他动了动耳朵,莫名觉得有一点点耳熟。他点点头说:“是的。” “你好,我是盛穆。” 徐青瞪大了眼睛,正襟危坐,客厅里充着着搓麻的声音,显然不是谈事的地方,他迅速起身走进主卧关上了门,说:“盛总,新年好新年好,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纪嘉树穿着一件厚厚的灰色羽绒服,头上戴着顶毛线帽,将自己包裹得严丝合缝,不让一丝风吹进来。 来纽约快两周了,他还是不适应这边的气温,冻得他差点感冒。天气预报说,今后一周将迎来最大暴雪,这对他这个在南方长大的孩子来说,是个开心又无措的消息。这座享誉全球的繁华都市吸引他的并不是它的金碧辉煌、纸醉金迷,而是雪,他来的第四天就下起了雪,乐得他在雪地上堆了一个大大的雪人。可惜连金回国过年去了,不然还能一起打雪仗。 他手里拎着一袋食物,从超市出来后,他把双手插进了袖子里保暖,蒙头朝他租的房子走去。 他租住的是个老式公寓,地理位置不错,四周交通便利,配套齐全,当然房租也不便宜。他父母虽然给他留下了一笔丰厚的遗产,但也经不起他这么挥霍,又买房又出国。他不打算在这里久住,只当做是临时的落脚点,等正式开课后,他准备换个地方跟人合租,节省房租。 在快到公寓楼下时,他突然听到了一道细微的声响,“嚓”的一声,是打火机的声音,他下意识的转过头,看到了一抹红色的亮光。 纪嘉树心里猛地一跳,直直愣在了原地。 穿着黑色羽绒服的男人慢条斯理地点燃了烟,他抬起头,露出完美的下颌线,高挺的鼻梁上是一双如寒潭般深邃的黑色眼眸。 视线即将撞到的瞬间,纪嘉树连忙躲到了路边停着的一辆车后,借助车身遮挡住了自己的身影。 他稳了稳心神,从车旁探出一个头,远远地看着盛穆。 前两天他接到了徐青的电话,追问他是不是得罪了盛穆才年都不过了就跑出国,找人的电话都打到了他那,他迫于对方的淫威,没有抵抗住告诉了他他在美国的地址,让他自求多福。 分析过程全错,结论勉强算对。 他猜到他可能会来美国找他,但没想到他来得这么快。 换成以前,他要是这么不远万里地来找他,他肯定会惊喜万分,为他对自己的在意而高兴,可现在,他的内心却没有太多的波澜,他好像真的没有过去那么喜欢他了,他那满腔浓烈的爱意似乎随着那个雨夜的眼泪流干了。 天空开始飘起了雪花,盛穆把烟从嘴巴里抽了出来,夹在食指与右指之间,他往身旁的公寓看了一眼,拿出手机拨打了个号码。 纪嘉树赶紧拿出手机,手忙脚乱地按下了关机键。 好险,手机差一点就响了。 第24章 这一天,盛穆在纪嘉树的公寓楼下等了两个小时,等到夕阳落了山、雪花停了又落,都没有看到纪嘉树的身影。他不知道的是,就在离他二三十米远的咖啡馆里,他等的那个人捧着杯热拿铁,透过咖啡馆二楼的窗户一直看着他。 雪花落满了他的肩头,又变成了水,沾湿了他的衣服。 有好几次,纪嘉树没忍住,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想去见他,却在快到楼梯时硬生生刹住了脚步,又转身折了回来。他的怪异举动引起了二楼为数不多的几个客人的注意,其中一人还上前关心地询问他是不是身体不舒服,纪嘉树冲他笑了下,表明自己没事后又坐了回去。 手里的咖啡渐渐冷了,而他只喝了一口就喝不下去了,心思全在外面那个人身上。 他跟盛穆认识了快十五年,见证过他的喜怒哀乐,却从没见他这么落寞过,站在原来的位置,任雪飘落,也不动。 傻的吗?不会找个遮风避雨的地方再等吗?为什么一定要待在雪中等他? 他对他即便没有了爱情,也有多年相识相伴的感情在,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他在那受冻,他还是会心疼难受,于心不忍。 可纪嘉树并没再起身过,他很清楚,现在的他不想也不能去见他,面对他时,他的意志力总是变得很薄弱,他不敢保证,不会被他三言两语打动,再次坠入到看不到曙光的感情中。 傍晚,公寓门口进出的人多了起来,他们或好奇或警惕地看了眼这个长相俊美的异国男人,还有人拿出了手机,盛穆这才有了动静,他给纪嘉树发了条信息,告诉他他在他公寓楼下,他人不在,他明天还会来找他。 他说到做到,第二天又来找纪嘉树,纪嘉树看到他的微信,这一天都不敢出门,怕被他撞见,他来敲门,纪嘉树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一点动静。直到他离开后,他透过房间的窗户,看到他就站在公寓的台阶下,从他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的背影,他是洁白背景中的一团黑。 今天比昨天更冷了,几乎一整天都在飘着小雪,他撑着伞在雪中等了一个小时,发梢跟眼睫都被飘雪染得湿润,他又一次铩羽而归。看着他走在雪中的背影,纪嘉树差点打开窗户,叫住他。 就差一点点,他先消失在了街头。 他不是会轻易放弃的性格,第三天,他又来了,第四天,他开了车,就停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他或许已经猜到纪嘉树不想见他,他对他的电话、信息视若无睹,他也就换了种方式守株待兔。 纪嘉树认识他所有的车,或者说是车牌,他喜欢在车牌号上带点他的元素,像他的生日日期或者他名字的字母,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癖好。要不是认出来,他也不会掉头跑回家里。他庆幸自己因为即将来临的暴雪天气囤了不少吃的,不至于饿到自己。 第五天暴风雪来了,抬眼看去,铺天盖地的一片白,盯久了眼睛都痛了,确定盛穆没来后,纪嘉树不再盯着外面看。 暴风雪持续了两天,雪厚得都到了人的膝盖,雪停后,市政府派了车来清理道路上的积雪,各家门口都是人们铲除、清扫积雪的身影。交通恢复后,纪嘉树也出门了,他实在待不下去,要去外面透透气,吹吹风。 暴风雪的余威还在,风雪吹在脸上像刀割一样,纪嘉树没逛多久就回了家。 他觉得不久前为暴雪来临而高兴的自己,真的有点太傻太天真了。 自这天后,盛穆没再出现,纪嘉树知道,春节假期结束,他这个工作狂必定要回到他的岗位上去,但他同时也很清楚,在盛穆的字典里没有放弃两个字,再难啃的项目他都会啃下来,以他的财力跟物力,想要找到他其实易如反掌。 他很可能像初中那会一样,因为他脱离了他的掌控而发疯。 这个想法在培训班开课后得到了验证。 海曼。谢菲尔德的培训班招收的演员并不算多,只有二十来个人,大部分都是美国的本土艺人,剩下十来个则是像他这样来自异国,英国、法国、德国以及日本的艺人次之,华国只有他一个。每周一、三、五白天上两节理论课,二、四晚上则是演技课,他们会根据老师给的剧本排练,每个月的最后一天汇演一次,遇到星期天则顺延到次日晚上。 老师除了海曼本人外,还有好几个纽约戏剧学院的讲师、教授,海曼。谢菲尔德还邀请他的好友们,几个好莱坞明星来讲诉自己的经验。课程十分丰富有趣,纪嘉树上得津津有味,像海绵一样吸收着知识,弥补着自己的欠缺。他觉得自己做得决定太对了。 他跟他们上了一个多月的课,才将这些同学的名字跟脸对上,也就是在这时候,他发现自己被人跟踪监视了,之前他也注意到过,只不过以为是自己同学,就没怎么放心上。 他回到宿舍,问连金最近有没有什么可疑人上门来过,他怕盛穆又派人在他房间里偷偷装监控。 此时他已经搬了家,连金知道他有合租的念头后,就邀请他来跟他一起住,纪嘉树一开始不愿意打扰他,在连金表示他也想找人分担房租后,纪嘉树就搬了过去,两人已经一起住了两周。 连金一头雾水的看着纪嘉树,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 纪嘉树揉了下头发,坐到沙发上:“没有人来就好,盛穆他派了人跟踪我。” “又来?”连金吃了一惊,纪嘉树初中的事他也知道一二,因为盛穆最早找的人就是他,他觉得哪怕出发点是好的,但行为太过偏激,就拒绝了,“他搞什么啊,之间不是都不怎么管你了,你在网上被人骂成狗、线下被人跟踪anti这么严重的事他都不知道吗?” 跟踪anti是发生在纪嘉树刚出道那会,有个艺人粉丝听信了网上的谣言,以为他抢了那人的资源,气的在线下组织了几个人一起堵他,朝车上扔鸡蛋,纪嘉树那会也才大一,被吓到了,徐青本来说要报警,他心软,念在她们年纪小,只警告了几句,就让她们走了。这事被跟拍他的狗仔拍到,爆上了网,他被冷嘲热讽,被一些人骂活该,不过也有人说她们太过分之类的。 舆论吗,就是说什么都有,纪嘉树调解了一下心情,也就过去了。事情发生的比较久远,连金不提起,他都忘记了。 他其实并不讨厌盛穆管他,只要别太过分,他内心深处是期盼着他的关心。曾经,他也会主动跟他说他接了什么工作,什么时候杀青之类的事,拿新人奖那天,他还特意给他发了微信与他分享这份荣耀跟喜悦,邀请他来参加他公司为他举办的小型庆祝会。 说是庆祝会,其实就是陈耀阳、徐青跟赵小莫,还有几个工作人员。 他答应了要来,可直到庆祝会结束,也没见到他出现。到了第二天纪嘉树才收到他迟来的微信。 只有寥寥一句:我昨晚临时有事。 对他的获奖的事只字未提,更别提祝贺。过了一段时间,他才知道,那天晚上他跟陆飞白一起去了为陆辰星举办的接风晚会。 他知道盛穆很忙压力很大,盛行谦对他的期望要求都很高,不容他决策出错,可后来他发现,除了工作,他剩下的心都在陆飞白身上,很难再分出心来关心他。 纪嘉树想,他其实不应该怪他,是他没跟他说,他没有义务关注他。可那时候的他还是很不甘心,会因为他的忽视、不在意而痛苦。 他曾经也想让他进入他的社交圈,也想将他介绍给徐青他们认识,大方的告诉他们他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不是含糊其词的什么爸爸朋友的儿子。 在媒体一次又一次用竹马竹马形容陆飞白跟他的关系时,他又没有辟谣,大家便逐渐默认了他们这层关系。 有次他偶尔经过他们公司,心血来潮想去看看他,却被前台拦下,跟他说没有预约不能见他,纪嘉树知道这是公司的规章制度,自然不会为难她,他拿出手机要跟他联系时,就看到他带着陆飞白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惊喜成了惊吓,后来这种事情,他再也没有做过。 竹马竹马,原本是他们之间他唯一能跟人坦言的关系,却似乎变得跟他隐晦酸涩的暗恋一样,再也无法宣之于口。 他不是不争不抢,只是再怎么争抢也抢不回那颗早就偏了的心,还会惹得盛穆厌烦嫌恶,就像未来的他那样。 “你才是狗。”纪嘉树推了下连金,嘲讽地勾了勾嘴角:“盛穆这个人独占欲很强,受不了我脱离他的掌控,他跟盛叔叔在这点上挺像的,小时候盛叔叔也这样对过他,所以他们两父子感情至今没有修补。” “啧啧啧,他自己都受不了,就没想过你也一样,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个道理他不懂吗?”连金一直觉得盛穆挺有病的,现在听纪嘉树这么一说更觉得了。 哪有人弟控成这样。 纪嘉树翻了个白眼说:“显然他不懂,可能洋墨水喝多了,体会不了我们华国的博大精深。” 连金默默地看了他一眼:“我怀疑你在内涵我。” “……你是敏敏肌吗?” 纪嘉树太了解盛穆的作风,如果放任事态不管,他就会在他周边撒下一张大网,如蜘蛛吐丝般入侵到他生活中的方方面面。他拿出了手机,点进了与他的微信聊天框,上面密密麻麻都是他联系他的痕迹。 纪嘉树抿了下唇。 收到纪嘉树微信时,盛穆正在开会,其中一个部门经理正在向他汇报他们部门的项目进展,其余几人都察觉到老板近来心情不佳,屏息凝神地听着,不敢表现出一丝怠慢。 他把手机调了静音,显示屏亮了后,他扫了一眼,见到是纪嘉树的名字,一股说不清的情绪瞬间涌了上来,他的脸隐在灯光的阴影之中,像给他蒙了一层浓郁的黑色。 隔两个月,纪嘉树终于有了回音。 在员工们怪异的神色下,他一反常态地低头看起了手机。 纪嘉树:盛穆,让你的人给我滚。 第25章 还没等盛穆回覆,纪嘉树又发了一条微信过来:也别想着给我装监控监视我,让我发现,我就再不回来了。 盛穆蹙了下眉,在众人惊讶的神情下,起身去了外面,留下员工们面面相觑,表情逐渐变成了惊悚。 号称工作狂魔的盛穆从来不会在开会的时候走神看手机,也不会一声不吭就走。 这,是发生什么大事了吗?! 经理们惴惴不安,用眼神交流了一下。 乔一楠替盛穆关上门,回来说:“盛总临时有点事情,大家先等一下。” 盛穆给纪嘉树打去了电话,这一次他接了。 “纪嘉树。”他叫了下他的名字,声音如同大提琴般低沉,“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总躲着我不接我电话。”他有一肚子的疑问想问,到了嘴边全化为了这么一句。 纪嘉树平静地说:“我没怎么,只是想在这边好好学习,不想有人打扰。” 盛穆一听,心里猛地升起一股怒意。 他知不知道,这两个月来,为了找他知道他的近况,他花了多少心思。他飞了好几趟美国,去他的住所找他,却被房东告知他已经搬走,去培训班,也没能碰到他,他实在没太多时间两国来回飞,又一时想不到办法,才在明知会惹纪嘉树反感,也派了人跟踪他。 为了看他一眼,知道他在异国他乡过得还好。 他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道:“我,纪嘉树,对你说来,我来找你是在打扰你?”他的声音里竟透着一股痛苦。 纪嘉树怀疑自己听错了,盛穆怎么可能仅仅因为自己躲着他就难过,他明明……都不在意他。 纪嘉树的沉默让盛穆的心如坠冰窖,他握紧了手机:“为什么?我们不是好兄弟吗?”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打得他措手不及,他怎么想都没想明白,在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时,纪嘉树还冲他笑得明媚灿烂,彷佛这两年的疏远都消失了,可是一转身他就把他一个人丢下,一声不吭去了国外,还不再理他。 纪嘉树依旧在沉默,就在盛穆以为他已经挂掉了电话时,响起了他怨艾的声音:“盛穆,你真的不知道吗?到现在你还拿兄弟名义来欺骗自己!” 盛穆心抽了一下,像有一只手在他的身体里撕扯他,有什么东西在叫嚣着要冲破他的身体。他的脑袋乱糟糟的,嘴里也泛起了苦味:“你在说什么?嘉树,小树,别闹别扭了好吗,答应我,别再躲着哥哥了,哥哥……” “哥哥?狗屁的哥哥。盛穆,你明明什么都知道,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纪嘉树大喊了一声,打断了他的话,他带着哭腔的声音从话筒里传了过来,“盛穆,我累了,不想再跟你演兄友弟恭,你要当好哥哥去找你的陆飞白,不要来找我,我不奉陪了。” 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一字一句地说:“你放过我吧。” 因为那次袭击,他想起了醉酒的那一夜。 酒后吐真言,他的表白根本没在盛穆心里掀起一丝涟漪,他只是将它当成寻常兄弟间的告白。 他从未如此清晰地感受到,盛穆对他没有一丝一毫有关爱情的情感在。 他的暗恋,早在那个时候就已经结束,他却还傻傻的以为他保密得很好。 太悲哀也太讽刺了。 说完这段话后,没等盛穆回答,纪嘉树就挂断了电话。 盛穆拿着手机,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迷茫。 他不明白纪嘉树在说什么。 他后知后觉地发现,纪嘉树好像从他的生活中消失了,那个只要他回头,就会永远跟在他身后的人,不见了。 他把他弄丢了,怎么找都找不到。 后面的会议,盛穆也没什么心情在听,他草草结束下班就驱车去了纪嘉树的公司,试图理清头绪。 他在秘书的带领下,进了陈耀阳的办公室,对方看到他的出现很惊讶。 今年年初,陆飞白已经成功解约,去了盛穆的公司,他不明白他还来干嘛?他又不管售后。 尽管心怀疑问,陈耀阳的面上却还是一派冷静,他从椅子上站起来,热情地招呼盛穆在沙发上坐下:“盛总,快请坐。小王,把我后面的会议推迟一会。” “陈总,突然来访,打扰了。”盛穆淡淡的开口。 “不打扰,不打扰,是飞白有什么事吗?”陈耀阳想当然地问道。 盛穆愣了一下,他直直地看着陈耀阳,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们频繁将陆飞白跟他扯在了一起,见到他开口闭口都会提起他。 陈耀阳一看就知道自己猜错了,他心里更疑惑了。 不是为了陆飞白,他们公司还有哪里值得他上门的,总不会是来谈收购的吧? 哈哈哈,这个笑话也一点也不好笑。 这位青年的狠辣作风在江城可是出了名的,只要被他盯上,就如羊入虎口,再怎么挣扎都是徒劳。 陈耀阳因为他突如其来的造访心绪不宁,盛穆总算说出了来意:“陈总,我来是想问下嘉树的事。” “嗯?”陈耀阳心里先是松了一口气,随后有些奇怪地问道,“嘉树是指我们公司的纪嘉树?盛总跟他也认识?”语气变得惊讶。 “是,他是我弟弟,他没对你提过吗?”盛穆随意地说了出来。 陈耀阳倒茶的手一晃,茶水溅了一些到桌上,他连忙拿过纸巾擦拭着,冷静的面孔隐隐有些破裂。 纪嘉树什么时候成盛穆弟弟了?姓氏都不一样好嘛! 难道是表亲?也不对。 不管内心多么的震惊,陈耀阳还是勉强维持着微笑说:“盛总,是这样的,关于家人之类的隐私,艺人们不主动提,我们也不会过多追问的。” 意思就是纪嘉树不说,他们就不知道。 盛穆点了点头,他知道纪嘉树不愿意对外提及他是盛家养子的事,解释起来太麻烦,还避免不了会扒出他早亡的父母以及他被虐待过的往事。 他想在实现梦想、功成名就的时候,再公开他是影后嘉禾之子,想让大家觉得他配是她的儿子。 陈耀阳把茶杯递给盛穆:“盛总,你肯定也知道,嘉树现在在国外进修培训,过得还不错,您是想问他什么事?”他摸不透盛穆的意思,小心试探着。 他们待纪嘉树一直不错,倒是不担心他秋后算账。 盛穆垂眸看着手中的茶杯,氤氲的水汽模糊了他的面容,他说:“嘉树他有没有遇到过什么麻烦,工作一直都顺利吗?” 他猛然发现,他对纪嘉树的工作状况可以说是一无所知。明明早该过问的事,他却拖到了现在,盛穆有些后悔,这不是用忙就能当藉口的。 他难得觉得他父亲说对了一次,这三年来,他确实对他有些疏忽。 陈耀阳说:“您等下,我把他经纪人叫过来。他更了解点。” 徐青怀着忐忑的心情进入了陈耀阳的办公室,他还记得大年初一时盛穆的那通电话,他心底很是没底。 纪嘉树到底对他做了什么事,人都追到公司来了!这尊大佛可不是之前那些阿猫阿狗能比的,放在一起提都是侮辱了他,他们这小公司可得罪不起。 他扬着官方笑容跟两位问了下好,然后貌似淡定地坐到了沙发上。听到盛穆跟纪嘉树的真实关系时,他狠狠吃了一惊,在心里将纪嘉树骂了一遍。 什么爸爸朋友的儿子,亏他说得出口。这小混球,骗人都骗到了他头上。 生气归生气,他还是有分寸的。出于隐私考虑,他说的都是网上可查的事情,因为不确定盛穆知道多少,也出于他的一份私心,他将纪嘉树去年遭到的骚扰与麻烦也一并跟他说了。 盛穆越听脸越冷,当知道纪嘉树被人觊觎骚扰许久,知道他住院不是因为拍戏出了意外,而是被人袭击时,一团怒火在他的心中燃烧起来。 这些事情他从未听纪嘉树提起过哪怕一个字,他一直……一直以为他在圈里过得很顺利,才没有强硬地让他来他的公司。 他隐隐约约察觉到,无形中像有一条河将他与纪嘉树隔绝开来,他想靠近也靠近不了。 他浑浑噩噩的离开了他的公司,又来到了纪嘉树在市区的家。 密码没有换,他顺利地进去了。房间里有一股沉闷的气味,自纪嘉树离开后,再也没人来过这里。他先把窗户打开,让空气流通了起来,随后站在客厅,环视着房间,从前的一幕幕,像万花筒似的,浮现在他面前。 开心的纪嘉树,生气的纪嘉树,伤心的纪嘉树……向他撒娇的纪嘉树,叫着他哥哥的纪嘉树,凶巴巴骂着他的纪嘉树。 他走进衣帽间,看到两人去年去温泉山庄度假时,他在商场给纪嘉树买的那几件衣服,他一件都没有带走。 他的耳边回荡起他在电话里的声音,那忧伤的声音如丝线般紧紧缠绕着他的心。 “盛穆,你真的不知道吗?到现在你还拿兄弟的名义来欺骗自己!” “盛穆,你明明什么都知道,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盛穆,我累了,不想再跟你演兄友弟恭,你要当好哥哥去找你的陆飞白,不要来找我,我不奉陪了。” “放过我吧。” 他猛地冲进卧室,抬头看着房间里的那张床,上面收拾得干干净净,连床被子都没放。 他的眼前浮现出纪嘉树醉酒后躺在床上的画面。 那天,他问纪嘉树他到底不知道什么,纪嘉树闭着眼睛,用一种带着哭腔的声音对他说他喜欢他。 他喜欢他? 纪嘉树喜欢他?! 是的,纪嘉树喜欢盛穆。 不是当成哥哥的喜欢,是把他当成恋人的那种喜欢。 第26章 盛穆一直觉得他对纪嘉树的感情就是寻常的兄弟情,虽然经常被朋友调侃弟控,保护过度,他也从不放在心上。 他也从未发觉纪嘉树对他的异样感情,现在回想起来,并非毫无征兆,其实早就有迹可循,只是都被他忽视了。 那些对视后的闪躲,触碰后的惊慌,不自觉流露的羞涩与温柔以及小心翼翼的试探。 有次他们聚会,何青在他发他妹妹的抖音视频下看到网友艾特他,评论让他看好妹妹,别上初中后被黄毛骗走,他想都没想回了一句:敢靠近我妹妹,老子把他头扭断。 发完后他朝盛穆扬了扬眉,问他要是纪嘉树早恋,被个小黄毛拐走了怎么办? 他记得他当时斩钉截铁地说:“他才不会早恋,他没有喜欢的人。” 话一说完就听一旁蹲着逗小猫的纪嘉树凉凉怼了一句:“你怎么知道?” 盛穆怔愣了片刻。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当时的感受,像有一团野火在他心中焚烧,那双黑色的眸子露出凶残的光。那一瞬间,他涌起一股强烈的欲望,他不仅要扭断对方的头,还要将他碎尸万段,淩虐至死。 沈舒年笑得不怀好意,问纪嘉树:“这意思,看来我们嘉树有喜欢的人,快跟哥哥们说说,是哪家的小少爷?” 纪嘉树双琥珀色的眼睛穿过草丛,越过他面前的几人,直直地望进盛穆的眼睛,他却读不出里面的千分之一。 他垂眸摸着小猫的毛,慢吞吞地说了句:“没有,我瞎说的。” 何青立刻打趣道:“我就说嘛,要是纪嘉树被人拐走,盛穆不得把那人给剁了,别小看弟控啊各位。” 纪嘉树该庆幸他当时改了口,没有真的喜欢上别人。 他现在彻底明白了他对纪嘉树的感情,他真是愚蠢至极,迟钝到将他对他的爱混淆成了兄弟之情。 不管是过去、现在亦或是将来,他都只喜欢纪嘉树一人,而纪嘉树也只能属于他一个人。 他是他父亲带回来的礼物,是天赐给他的宝物,除了他以外,谁都不能也不配得到他。 盛穆看着房间里那副巨大的海报,上面是一个少年,对着镜头笑得意气风发。 那是他出道时拍摄的第一张海报,是他最近刚收的。 在镜头前的纪嘉树跟平常生活中的他看上去有些不一样,让他觉得陌生的同时,又令他心动。 床头柜上摆着几个相框,里面放着纪嘉树的近照,他穿着厚厚的羽绒服把自己团成了一个球,背景各不相同。 盛穆拿起其中一个相框,用手轻轻摩挲着照片里纪嘉树那张被冻得通红的脸,晕开的灯光下,他的眼睛像一潭深泉,折射出点点幽暗的光。 无论如何,他总会回来的- 纪嘉树发现,他跟盛穆的那通通话还是很有用的,他再没在身边发现什么异样,他后悔没有早点跟他说清楚,能少不少麻烦。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逐渐习惯了异国的生活与节奏。 在培训班他优秀表现获得了海曼的青睐。他向自己的朋友,知名导演约瑟夫推荐了他。通过试镜,纪嘉树成功拿到了一个反派角色,在他的下一部悬疑电影里客串,扮演一个郁郁不得志的画家,为了画出令自己满意的画作一举成名,在反派的挑唆下谋杀了自己的恋人,用恋人的血作画。 这个消息一经传回国,就引起了轩然大波,将纪嘉树推上了数次热搜,打开了知名度。这种天降大饼,国内的艺人争破头都不一定能抢到,却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明星拿到了。 圈里不少人都觉得纪嘉树走了狗屎运,背地里羡慕嫉妒得快要咬碎了牙。 在一次闲聊中,海曼看着他的眼睛,对他说他长得很像他年轻时认识的一位华国女性,尤其是那双琥珀色的双眼,简直一模一样。 他的语气带有遗憾,觉得她选在鼎盛时期退圈是整个华国演艺界的损失,从言辞中就能听出,他很尊重、也很欣赏这位女性,言谈间还流露着想跟她再演一次戏的渴望。 他告诉纪嘉树,在她刚退圈的时候,两人还保持着断断续续的联系,他还给她新出生的儿子送过礼物,参加过他的周岁宴,他抓阄时什么都没抓,就朝着自己妈妈爬去,扑进了她怀里。他觉得华国的这项传统很有趣,就用镜头拍下了这一幕,至今还放在家里。 他的神情饱含怀念,对纪嘉树说:“哦,嘉树,那孩子的眼睛跟你是一个颜色,连头发都是卷毛,不过他是遗传了他爸爸的自然卷。不知道他们一家现在过得怎样,他们换了号码,也搬了家,我们就失去了联系。” 他会一些中文,跟纪嘉树交流时经常说中文,还说他跟那位女士的丈夫一个姓氏。 海曼显然还不知道,他的这位朋友不是搬家了,而是死了。 这都是纪嘉树从不知道的事情,他饥渴地倾听着,脑海里浮现出他父母的样子。如今,他对父母的印像已经十分淡薄,他们离世的太早,他对他们只有零星的记忆,以及相册、视频里出现的影像。 在他读中学的时候,曾把他母亲拍摄过的影视、综艺全翻出了看了一遍又一遍,被盛行谦看到,这才向他讲诉了他父母的故事。 他父亲纪念因为成绩优异得到了拿到盛家给贫困学生设立的奖学金,机缘巧合下认识了盛行谦,两人成了好友。读完大学后他选择留校成了名大学讲师。 他母亲嘉禾一生热爱演戏,退圈实属被逼无奈,而非外界广为流传的因为结婚生子。 纪嘉树看着海曼,有些犹豫要不要告诉他父母的事情。还没等他做出决定,就见海曼皱起了眉,手捏下巴,表情有些奇怪地看他,说:“ohno,不敢相信,你们的名字好像也有点像,我记得她儿子的名字里也有个tree,让我想想,叫什么树来着?” 纪嘉树微微一笑说:“嘉树,纪嘉树,她儿子的名字。” “oh,yes,你们连名字都一样,这太巧合了。”他有些欣喜的说着。 纪嘉树抿了抿唇,不再隐瞒:“不是巧合,海曼,我就是嘉禾的儿子。” 海曼怔怔地看着纪嘉树,一脸的意外。 他蠕动着双唇激动地说道:“Oh my god,我早该发现了!你们太像了,你母亲她现在还好吗?咖啡店的生意如何?你父亲呢,还在当他的中学老师?” 纪嘉树的眼底闪烁着泪光,他摇了摇头说:“他们在我五岁时就出车祸离世了。” 海曼愣了一下,随后上前抱了抱他,眼眶发红,他说:“你应该早点告诉我的。” “抱歉。”纪嘉树回抱了他。 这之后,海曼更加照顾他。 可能纪嘉树真的霉运到头,时来运转了,好消息接踵而至。先是他上网看到谢郎判刑的消息,这场官司打了足足半年,终于有了结果。后来,他还听说程永安家的公司资金链出了问题,快要破产了。据说程永安在跑路时误将油门当成刹车踩,撞到了山体,断了一条腿。 徐青告诉他,之前袭击他的人也被警方抓获,纪嘉树以故意伤人起诉了这两人。他们为了减轻刑罚,供出了幕后使者,出乎纪嘉树的意料,压根不是他原先以为的谢程两人当中的任何一人,而是跟他毫无瓜葛,连面都没见过的陆飞白五哥。 他有病吧? 对纪嘉树而言,这纯粹就是无妄之灾,完全是被陆飞白这货给连累的,不知道他五哥抽了什么疯,脑子搭牢竟然以为绑架他能威胁陆飞白。 纪嘉树不止觉得他有病,还对他的文化水平产生了怀疑。但凡他上下网认识字,将两人的名字打到一起看下,都不会产生这种荒谬的认知。 真是小刀扎屁股——开了眼了。 纪嘉树气得破口大骂,一晚上没睡好觉。 陆飞白给他发了个道歉微信,说他不知道他五哥会盯上他,如果他早点发现,就能告诉盛穆让他派人来保护他,也就不会害得他进医院。 不知是出于真心还是在阴阳怪气。 纪嘉树对着他的头像竖了个中指,把手机揣兜里,连回都懒得回。 个死装货,隔着显示屏都能闻到他的那股绿茶味。 五月纪嘉树顺利通过答辩,六月回国参加了毕业典礼,盛行谦作为他的长辈,也来了。 典礼还没开始,他带着盛行谦参观学校,路上他似乎看到了盛穆的身影,可一回头,才发现自己看错了人。 盛行谦问他怎么了,他摇了摇头说:“没事。” 他好像有点过于敏感了,一路上老觉得有人在偷偷看他,甚至出现幻觉,将路人认成了盛穆。 盛穆知道他对他抱有的“背德”感情后,不觉得他恶心就不错了,怎么可能还来参加他的毕业典礼,毕竟他一心只拿他当弟弟。 他在国内待了一周,见了几个许久未见的朋友、又去盛宅陪盛行谦下了一下午棋。后面的几天他拍了两个广告跟一本杂志,这些商家杂志社看好他的那部电影,提前买股。 另一件关于纪嘉树的大事则发生在下半年,他那部原本无人看好的主演剧竟然意外爆火,将他这个出走半生归来依旧糊逼的艺人一举推上了顶流的宝座。他开始了连轴转的日子,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忙碌,培训班他坚持继续上,只不过减少了时间,不能每节课都报道。 影视综艺、广告杂志、各大平台的盛典邀约如雪花般飞向他的公司,赶场赶得他怀疑人生,每天能睡满三小时都是稀奇,他不禁有种在读高三的错觉。 赵小莫也被重新分到他身边,跟着他两国之间飞来飞去,帮他处理各种杂事。 同一年年底,他客串的那部电影在全球百来个国家相继上映,他演的变态画家狠狠刷了一波脸。国内则在次年暑期引入,票房还不错,在学生党间讨论度最高,他的角色又为他圈了不少粉,在原来的流量上又小爆了。 他变得更加忙碌,以前的那些旧料再次卷土而来,耍大牌、没素质、金主小三等标签再次贴了上来,这一次,他不再全程被动挨骂,他的粉丝在互连网的各个角落替他冲锋陷阵,为他反黑澄清。 他越来越红,伴随而来的便是更多的争议,一点风吹草动就能引发网友的热议,成了货真价实的当红炸子鸡。还有娱乐公司私下找到他,抛出诱人的条件想要挖他跳槽,被他一口拒绝。 他不是不讲道义的人,他不会忘记在他人生低谷中,他的公司从未放弃过他,是陈耀阳跟徐青给了他一次又一次的机会,他才能够逆风翻盘。 偶尔夜深人静,纪嘉树也会想起盛穆,他的心情很平静。 春去冬来,叶子绿了黄,黄了绿,一晃眼,两年过去了。 第27章 Rabbit每日播报:#每日前线#有网友称某顶流将要回国发展,00后小生格局恐有变化。吃瓜不信瓜,八卦靠大家,兔宝宝们怎么看? [靠,国外,又是流量,这不是明码了吗?除了jjs还能有谁。] [我们树宝也是好起来了,打缩写再也没人问是谁了。] [我去,不会真是他吧,他这两年在海外发展的好好的干嘛突然要回来,不会又犯什么事待不下去了吧。] [哈哈哈哈,两年前因为惹事灰溜溜的跑去国外,以为扒拉上海曼·就能飞升,没想到人后面都不带他玩了,人在国外置的还不是我们国内的资源,这下更是直接回来了,丢脸死了。] [放心,你爱豆就算脱光了衣服去海曼面前跳舞,人也不会抬一下眼的。] [坐看一群酸鸡跳脚,谁慌了我不说。] [一点进来就酸味扑鼻,羡慕嫉妒恨就直说,装什么人间清醒,皮都给我藏严了,就你们爱豆,连见海曼都不够格。] [粉黑都别吵吵了,还让不让我们路人说话了。我看纪嘉树的脾气是该改改了,不止一两个说他脾气臭,小心哪天得罪人又糊回去。] [呵呵,这又是哪家的路人啊?不要以讹传讹,嘉树人很好的。] [说起来两年前我真以为纪嘉树要完了,虽然有沈大佬跟dqy都帮他说话,但他处境可不算很好,没想到出了趟国反而绝处逢生了。] [还不是他公司捧他,谁不知道他老板陈耀阳跟海曼的关系,把他送去他的培训班就抢尽了先机。他最该谢的就是他们公司,还好不是什么忘恩负义的人,一朝登天就翻脸不认人。] [我看不一定哦,不是都在说他要解约跳槽吗?这次回来没准就是为了这事吧。] [假的,他都亲自发博内涵说这事的人了。] [只有我好奇他是又接到什么资源了吗?不然我也看不懂他干嘛回来。] [傻不傻你们,外面哪有内娱好混,像他这种知名度的明星,随便出席个活动都能赚不少钱,他傻才不回来,留国外也只能演一些小角色,像约瑟夫那样的大导搭一次都是走了狗屎运,还能每次都碰上?] [既然提到了我们树宝,3.18将在中央一台黄金档播出,肥鹅平台跟播他主演的《我和我的家》,欢迎大家准时收看。] [不说别的了,让我们恭迎纪妃回宫。] “哈哈哈哈哈,stm纪妃回宫,这届网友讲话真的太有梗了。”赵小莫刷着评论,原本是想收集网友对这事的反应,好规划下一步营销,结果被网友油菜花的评论逗笑。 纪嘉树回国的消息是徐青放给营销号,让他们提前发出来预热,给他归国造势。 自导自演是内娱很常见的操作,很多有争议的爆料,其实都是明星团队主动放出来的,等有人讨论后,粉丝也会闻讯而去,一来一去,这不热度就起来了。 纪嘉树踢了下他的腿,说:“别看了,司机人呢,怎么还没来?我等的快不耐烦了。” “我去问问。”赵小莫退出微博,出了vip室打电话。 下了飞机后,他们就接到了徐青的电话,跟他们说外面全是粉丝来接机,叮嘱他们一定要走vip信道。 纪嘉树乍红的时候,无论公司还是他都对他的人气没有数,下飞机后照常出来,结果外面乌压压一群人,他一下子就被围的寸步难行,最后还是机场临时调动了不少安保人员,才护着他挤出重围,上车离开。 这段视频被人发在网上,扭曲事实说他为了烘托自己的人气,买粉装逼。 还有人说他为了一己之私,造成机场运行瘫痪,应该以扰乱公共秩序的名字给抓进去关几天,别以为火了就了不起。 纪嘉树看得哭笑不得。 真谢谢他们了,他可没那么大的本事,露个面都能造成全国最大的机场秩序崩溃。 不过,这之后,他们对他的人气有了更清晰的认知,陈耀阳给他多配了两个保镖,能走vip信道就都走vip信道。 他当了艺人数十年,深知艺人爱惜羽毛才能红的更加长久。 就在纪嘉树百无聊赖等赵小莫时,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熟悉的声音,是他很不想见的人。 “嘉树,好久不见,你真回来了?”陆飞白惊喜的说道。 纪嘉树在心里“啧”了一声,转身虚伪地笑道:“是啊,刚下飞机。你呢?要去哪里?” “我刚从意大利拍完广告回来,没想到会遇上你,真是太巧了,听说你以后都在国内发展了?” 陆飞白让身边的人先走,显然想跟纪嘉树再聊上一会。 纪嘉树惊奇地发现,两年不见,陆飞白有了很大改变,头发成了顺毛,穿着也跟过去有些微不同。 以前两人身高体型都很相似,加上打扮也相似,光看背影有时真的难以分辨,以前被人认错过好几次过,因此陆飞白的粉丝一直将纪嘉树视为头号仇敌,觉得他做什么都在copy陆飞白。 时间久了,连纪嘉树自己有时都分不清是不是潜意识里在学陆飞白。 到了现在两家粉丝数差不多,吵起来也是势均力敌,甚至纪嘉树的粉丝冲劲更足,好几次怼的陆飞白粉丝还不了嘴,再不是单方面被碾压。 陆飞白不知道纪嘉树在想什么,他笑得一脸纯良,似乎真的为他回来而高兴。 纪嘉树心里怪怪的,不知道是不是放下了盛穆的缘故,他看陆飞白都没之前那么讨厌了。 他本来也不是小肚鸡肠的人,对方好好的跟他说话,他也做不到阴阳怪气,他用手指蹭了下鼻尖说:“对,国内更适合我的发展路线,而且我也喜欢这里,就回来了。” “是啊,现在国内的市场很大,也很保护本国艺人,那些外国佬想来捞金都不容易。”陆飞白看着他说,“你回来,穆哥也会很高兴的,他很想你的。” 纪嘉树如鲠在喉,对他的那点改观瞬间灰飞烟灭。 还是这么得茶香四溢。 他就知道陆飞白不刺他一下是不会满意的,可他现在不会再为了他吃醋。 他冷笑了一声说:“是吗?多亏你告诉我,不然我还真不知道呢。” 陆飞白捂着嘴说:“怎么会,你别开我玩笑了,你们的关系那么好。” 他垂着眼睑,遮住了他眼中复杂的情绪。 纪嘉树没发现异样,说:“我是我,他是他,别老把我们扯在一起。” 陆飞白抬眼,微微一笑,他正要张口继续说话就被回来的赵小莫打断,他说司机已经到了,路上堵了会车。 他看到陆飞白也有些惊讶,打完招呼后一行人走vip信道离开,陆飞白在出信道后跟他们告了别,朝机场另一个出口走去。 机场的各个出口处也有不少粉丝蹲点接机,见到他出来激动的嗷嗷直叫,纪嘉树在保镖的护送下上了车。 “靠,这人也太多了吧。”一上车,纪嘉树就脱掉了口罩,四仰八叉地瘫在车座上,“我怎么感觉比我上一次回国时人都多。” 赵小莫系好安全带,抬起头说:“这有什么奇怪,不是我吹牛,以你现在的曝光跟作品,只会有越来多的粉丝。” “谁说的,我已经两个月没拍戏了。”他的声音透着股惆怅。 “那是因为你刚杀青又碰上春节大家都放假。别操心了纪劳模,递给徐哥的本子都要把他给淹没了,他总要花时间删选才能给你过目。” 赵小莫知道,纪嘉树对他的人气有点患得患失,有了之前的经验,他生怕这流量如过眼云烟,很快消失了。 纪嘉树明白自己是杞人忧天,找上门的资源多得数不数不清,他还不接综艺,不然都要堆积成山了。 上盘山公路后,一辆玛莎拉蒂出现在他们车后。纪嘉树他们一开始没理会,这辆车却突然提速,出现在了左车车道,以跟他们差不多的车速并排行驶着。 司机从后视镜看了眼纪嘉树,赵小莫也坐直了身子。 “不会是私生吧,这么嚣张,开跑车来追私?”赵小莫说出了最有可能又有些荒诞的猜想。 “也可能是哪个富豪在为爱女激情追星。”杨嘴上这么调侃着,但目光却一直没离开那辆车。 纪嘉树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心里忽然有种预感。 这是一辆完全陌生的车,保密性极佳的车窗让他窥不到里面半点人影。他使劲去看它的车牌号,发现那就是一串普通的数字。 没有他的名字字母,也没有生日数字。 纪嘉树吐了口气,他怎么一回国就想到盛穆。他觉得这都该怪陆飞白,有事没事就爱在他面前提他,示威挑衅,宣告两人的关系匪浅。 “师傅,能甩掉吗?”纪嘉树问,他才刚回国,不想跟私生发生正面冲突坏了心情。 “嘉树,你别为难了老刘了,那可是跑车车车……”赵小莫的话还没说完,司机就一脚踩尽油门,车子刷一下射了出去。 “我靠,来真的啊?”赵小莫握紧安全带,面色微微发白。车速太快,他要晕车了。 被甩下后,玛莎拉蒂提速追了上来,两辆车在公路上你追我赶,玛莎拉蒂的驾驶者渐渐暴露出其狂妄不可一世的态度来,车速时快时慢,频繁变换着车道,就像猫捉老鼠,始终压制着纪嘉树乘坐的奥迪商务车,不让他超一次车。 “师傅,你再这样开下去,我要吐了。”赵小莫脸色苍白,颤巍巍伸出手,抓住了纪嘉树递过来的黑色塑料袋,纪嘉树也有点不适。 司机飙车飙得肾上激素骤升,兴致正高昂,回头看了他们一眼,见车厢里4个人统统都面露难色,焉了吧唧的样子,不甘愿地降下了车速。 无论从硬件还是速度都逊于玛莎拉蒂,更何况他车技也不如人。 前方的玛莎拉蒂见状也放慢了速度,重新保持速度跟在保姆车边上,直到下了盘山公路,在一个分叉口转弯扬长而去。 纪嘉树打开车窗,让风吹了进来。 他笑了下说:“看来是我们想多了,这人就是纯犯贱。” 第28章 纪嘉树先回公司开了个短会,商量他今后在国内的发展,团队从上到下一直决定依旧以影视为主。目前送过来的剧本有一大堆,徐青这段时间加班加点地过了一遍,挑出几本给陈耀阳,等他看完觉得可以接后才到纪嘉树手里。 他们不想消耗纪嘉树的人气,只着眼于眼前利益,所以一些剧组哪怕给钱很多,他们也都拒绝了。 一个演员的口碑一旦成型,就很难扭转。 就像曾经的纪嘉树,被打上那些负面标签,又没有好的作品面世,没人对他好奇愿意去了解他,公司的声明解释也变得苍白无力。 陈耀阳将三个剧本递给纪嘉树,让他回去慢慢看,这几个剧组都还在筹建中,最早的那个开机都还要个把来月,早的很。 纪嘉树大致翻看了一下,没敲定进组前,剧组给的剧本往往只有前几集,根本看不到全集是怎样的,演员选剧时就不能单看剧本,剧组配置也很重要,导演有没有话语权也在纪嘉树的考虑之中。 近几年圈内出现了一种怪像,一些有名气或后台的明星都爱自带编剧,边改边拍,纪嘉树听过最离谱的一次就是某演员刚背好台词,就收到了新改的台词,害得他又要重新背。 因为太惨,哪怕过去已经好久,纪嘉树依旧记忆犹新。 他现在拿到手里的三个剧本是两个电影本一个电视本,都是浪里淘沙选出来的,光看开头,纪嘉树就被吸引住了。 陈耀阳说:“这两个电影本拍摄时间有冲撞,你可能要二选一,至于那个电视本,开机时间最早,你要是看中了我们可以先接,也不用空档太久。” 赵小莫朝纪嘉树挑了下眉,做口型道:“不焦虑了吧。” 纪嘉树笑了笑,说:“嗯,我知道了,我回去好好看看,再给您回覆。” 陈耀阳点了下头,说:“不急。”他看向徐青,示意对方继续说下去。 徐青看了眼纪嘉树说:“嘉树,还有一个综艺常驻也在给我们接触。” “徐哥,我还是不想上综艺,偶尔飞行下增加曝光度可以,常驻恐怕会跟拍戏有冲突吧。”他晃了晃手中的本子。 徐青拿起手边的茶喝了一口,说;“你先听我说完,别急着拒绝,这个综艺呢,它有点特殊,你可以先看下企划。”他说着把企划本滑向纪嘉树。 纪嘉树打开,刚看了眼台头标题就皱了皱眉,叫道:“全员宿敌,什么鬼?”他抬头不解地看向陈耀阳跟徐青。 “别怀疑,就是你想的意思。”徐青挠了挠脑门,也有点难以启齿,他跟陈耀阳对视了一眼,说道,“我就直白点说吧,这个制作组就是想打着宿敌的噱头制造热度。前段时间,他们全网征集网友最想看什么综艺,就有人说想看明星现场撕逼,获得了最高点赞。于是行动力超强的他们就搞了这么个企划出来,拟邀嘉宾全是大家心知肚明有过恩怨纠纷或者有过节的,最后网友通过投票选出三对对家,共六人参加。” “他们闲着没事做了吧,我单知道有离婚综艺,没想到这个世界已经癫成这样了。”纪嘉树像甩烫手山芋一样把策划书甩了出去,说:“我不去,这不纯纯挑事吗,我看除非疯了,否则谁会……诶,不对。” 纪嘉树身体微微前倾,皱着眉说:“这不是还要网友投票选吗,怎么就把企划书递给咱们了?我已经被选中啦?我怎么不知道?” 徐青瞥了他一眼,说:“那倒不是,他们只是觉得一旦公布你的名字,百分百会被投中,以防万一,提前来跟我们接洽而已。” 纪嘉树动了动嘴,千言万语化为了一个字:“艹。”他顿了下说,“我才不去,他们难道还能强买强卖逼着我去,搞笑。我就不信其他艺人会去。” 徐青的表情变得更加得一言难尽,纪嘉树一看,脸都青了,心里有了不详的预感:“不会吧,别告诉我其他人都答应了。” 徐青说:“是的,咖位大点的只剩下你,我们推说等你回来再说。” 纪嘉树无话可说,只想骂人:“一群疯子,脑子都有病,总不能为了热度,去给人当猴耍吧。” 明星需要热度需要曝光,在这个流量为王的时代,再清高的演员明星也要为了流量折腰,不然就算去直播带货都没人买账。 一直没怎么出声的陈耀阳开口了:“嘉树,我看过这个企划书,内容做得其实不错,宿敌更多的是为了前期吸引流量跟投资搞的噱头。你这两年都没怎么上过综艺,我认为接一下也无伤大雅,一方面能维持你现在的热度,另一方面还能宣传你的剧跟电影。至于时间,跟你拍戏不会有太大冲突,拍个一两个月就结束了。” 纪嘉树沉默了一会,艰难开口:“他们给我选的对手是谁?” “……陆飞白。”徐青说。 “我艹,我就知道!”纪嘉树一把捂住了脑袋,哀嚎。 脑壳疼。 从公司开完会,纪嘉树简单吃了点东西,回到家倒头就睡。竖日,他没什么行程安排,就开车回了盛家。 他用这两年赚的钱买了一辆奥迪车代步,他对车没什么太高要求,以前为了跟盛穆有更多的话题可聊,才研究关注了一阵,现在没有这个需要了。 盛行谦知道他要来,早早就让桂姨炖下了他最爱吃的鸡,一大早给他打电话,交代他早点过来。 纪嘉树没在车库里看到盛穆那辆常开的迈巴赫,以为他不在家,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 自从那次通话后,盛穆只在过年时给他发了条新春祝福,他也回了一条,两人的联系仅此而已。 他在后院里找到了正在喂锦鲤的盛行谦,走了过去。 “盛叔叔。”他乖乖地叫了一声,听到声音的盛行谦回过头,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说:“嘉树,回来啦,这次不走了吧。” 纪嘉树说;“嗯,回国内发展了。” 盛行谦将他打量了一遍说:“还是待国内好。你是不是又瘦了,一个人在外面吃了不少苦吧。” “没有,我过得很好,海曼先生一直都很照顾我,他还想签我去他公司,被我拒绝了。”纪嘉树摇了摇头,从袋子里掏出一个礼盒递给盛行谦说,“叔叔,这是我在拍卖行里拍到的毛笔,说是王羲之用过的,送给你。” “你有心了。”盛行谦将手里的鱼饵给纪嘉树,说“喂去吧,看你的眼睛都快长上面了。” 盛行谦以前不爱养这些玩意,都是交给佣人们喂的,后来见纪嘉树老爱往这跑,被带起了兴致,时不时也会来喂上一把。 纪嘉树嘿嘿一笑,将鱼饵洒向水面,水面立刻激起了一堆水花,溅到他身上,凉飕飕的。 他发现又池子里又多了好几条锦鲤,比原住民小了一大圈,就往它们那边多洒了几点。 “盛穆,事情处理完了?”盛行谦突然开口。 纪嘉树喂食的动作顿了一下,浑身像被电了一下,后背整个僵住了。 “嗯,都安排好了。”充满磁性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他听到脚步声离他越来越近,他抿了抿唇,低头看着锦鲤张着嘴拚命地进食,活像八百年没吃过饭似得。 他深吸一口气,转过身盯着盛穆,笑着说:“好久不见,哥。” 盛穆的脚步一顿,目光直愣愣地盯着他。 树木的阴影打在他的脸上,给他的脸蒙了一层浓郁的黑色。即便这样,纪嘉树依旧能够感受到一股灼热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饱含侵略,似乎要将自己生吞活剥一般,甚至连一旁的盛行谦也用一种稀奇的眼神看着他。 自从中学起,他就没再清醒状态下叫过盛穆一声哥。 时间似乎都静止了。 “你在家啊,哥,我在车库没看到你的车,以为你不在呢。” 不是喜欢听他叫他哥哥吗,他就让他听个够。 盛穆用手撩开树枝,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两年不见,他的容貌更盛从前,气质也变得更加得冷冽成熟,明明穿着设计最普通的衬衫裤子,气场却依旧强大,叫人忽视不了。 他一步步朝他走来,踩在落叶上的咯吱声划破了纪嘉树心中的宁静。 “你回来了。”盛穆笑了一下,很浅,如雪山化水,如果是以前纪嘉树一定会忍不住心荡神移,但现在他不会了。 “嗯,对啊。”纪嘉树仰着头,没有躲避他的注视。 目光对上的瞬间,盛穆自己的心正发出鲜活的尖叫,似乎在疯狂渴望着什么。 “你还是这么忙,连回家都要工作。”纪嘉树语气关切,好像真的在关心着许久未见的家人。 这不是盛穆想要的反应。他的眼睛在他的脸上搜索,试图找出一点有关爱慕的蛛丝马迹,却只是徒劳。 他的表情十分平静,连一丝波澜都没有。 盛行谦眼神在两人之间打转,总觉得他们之间的氛围有点奇怪。他觉得可能是太久没有见面,便说:“你们两兄弟也好久没见了,你们聊。我进屋把嘉树给的毛笔收好。” 纪嘉树瞥了眼盛穆,对盛行谦说:“叔叔,我也去,我想去看看我的鸡炖的怎么样了。” 盛行谦说:“好了桂姨会来叫你的,放心,不会跑的。” 纪嘉树说:“我不,我要亲眼看着它出锅。” 经过盛穆身旁时,盛穆伸手想握住他的手腕,纪嘉树发现,将手缩到了背后,他的指尖轻轻滑过了他的手背。 纪嘉树看着盛穆,说:“哥,你不走的话那鱼给你喂吧。”他把鱼饵塞进了他的手心,笑容满面地跟着盛行谦走了。 鱼饵从盛穆的指缝间漏了出去。他蜷着手指,从未觉得纪嘉树的这一声声哥如此讽刺,感觉像有人拿着钝刀子在心上磨那样难受。 他是回来了,可跟以前也不一样了。 第29章 吃完午饭后,纪嘉树陪盛行谦下棋品茶,他看出盛穆有话要对他说,以前的他绝对没有这个耐心也不愿意跟他父亲在一个房间里多待,现在却一坐就是一下午。 他没有给他这个机会,见时间差不多了就起身告辞离开。 盛行谦自然留他吃晚饭,他原以为纪嘉树这么久没回家,肯定会在家里住个两三天,没想到这么快就要走,他有点诧异,在心里默默感叹着孩子长大了,不恋家了。 盛穆起身说要送他,纪嘉树说:“不用。”他晃了下手中的车钥匙,琥珀色的眼睛在射进来的阳光底下发著明亮的光,“你忘了吗,我开车来的。” 他的表情、语气都很正常,就像过去的每一次见面,甚至态度还更加友善,可就是这温和的声音,和气的态度,让盛穆心里不好受起来。 他宁愿纪嘉树对他大呼小叫,耍性子发脾气,也不想他像现在这样,对他客客气气,就像对待一个普通的邻家哥哥。 他明明是喜欢他的。 他亲口对他说过的。 纪嘉树说完以后,没再看盛穆一眼就离开了。他从茶室出来,沿着鹅卵石小径准备绕近路去车库,从主屋到车库,差不多要走十分钟的路。 小路两旁种植着郁郁葱葱的大树,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斑斓的光晕,院子里的玫瑰也都开了花,随风飘来一阵阵浓郁的花香,纪嘉树深呼吸了几下,感觉肺都清爽了。 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双跟铁一样的手掌牢牢地握住了他的手腕,没等纪嘉树反应过来,他已经被推到了边上的一棵树上,双手被那人的手箍着举过头顶,用力地摁在树干上。纪嘉树眉头紧皱,先前的好脾气去了一半:“盛穆,你干什么,放开……” 在对上他视线的那一瞬间,他的话戛然而止。 纪嘉树从未见过他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那双漆黑的眸子毫不掩饰地宣示着他的欲望,没有半点的沉着与冷静,与方才在茶室的他判若两人。 盛穆低下头,将头靠在他的肩上,贪婪地吸食着纪嘉树身上干爽的气息。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颈边,撩拨着他的神经。 纪嘉树身子一抖,一时忘记了言语。 直到听到他在耳边喃喃的说话声,才回过了神。 他说:“纪嘉树,你喜欢我对吗?” 纪嘉树瞬间瞪大了眼睛,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兔子,朝他一脚踹了过去:“你有病啊,突然说这个干什么,都什么时候的老黄历了,老子早不喜欢你了。”他不断挣扎着,眼眶因为生气微微泛着红,“盛穆,老子警告你,你要是再对老子动手动脚,小心老子揍你。” 他的话音刚落,就见盛穆的一只腿强行挤到他的腿间,牢牢地将他固定在他与树的中间,手上也更用力,不再给他挣扎的机会。 他低沉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你说过你喜欢我的。” 他像个机器人,反覆重复着这句话,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纪嘉树听。 见他非但不听,反而更加地变本加厉,还说些令人羞愤的话,纪嘉树气炸了,理智被怒火燃烧着,他努力压抑着心中的怒气,说:“是,我是喜欢过你,但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两人的姿势过于暧昧,他紧张往四周看了一圈,生怕被人发现。 纪嘉树不知道他突然发什么疯,也不知道他究竟想从他嘴里得到什么样的答案,他只觉得眼前发生的一切都很莫名其妙。 盛穆动都没动一下,他看着纪嘉树,似乎很不理解的样子:“为什么,为什么不喜欢我了?” 为什么? 要不是挣脱不开,纪嘉树真想一拳揍他脸上。 他怎么好意思问他为什么的?!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嘲讽道:“哥哥,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我可是你弟弟啊,弟弟怎么能喜欢哥哥呢。” “别叫我哥哥。”盛穆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语气里带着一丝厌烦说,“纪嘉树,你别再这么叫我了。” 他今天已经听够了哥哥两个字。 他越来越不懂纪嘉树,明明以前那么排斥这么叫他,时隔两年,却叫得这么欢。 “不是你开口闭口说自己是我的哥哥,不是你开口闭口让我叫你哥哥吗,现在我叫了,你又不乐意了,你以为你是谁啊,世界中心吗,大家都要围着你转,你想怎样就怎样?”纪嘉树连珠带炮地发泄着心里的怨气,“你说我喜欢你,ok,我承认。但我也说得很清楚,这是过去的事,我不喜欢你了,现在你听清楚了吗?感情又不是终生制,我想付出就付出,想收回就收回,跟你无关,听明白了就松开我,我不想被人看到。” 纪嘉树迫切的想离开,跟他待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成了煎熬。 他讨厌纠缠不休。 明明他已经选择往前走了,也做到了,可盛穆却不知道哪里抽到了,猛地冒出来,拉着他不让他走出这感情的漩涡。 没有这样的道理的。 纪嘉树的话像黑色的乌云紧紧裹着盛穆的心,他说:“我知道我之前对你有所忽视,让你以为我不在意你……” “只是有点忽视吗?”纪嘉树打断了他的话,他冷冷地盯着他,眼底深处隐隐有泪光闪烁,过往的一点一滴又一次浮现在他的眼前。 从他把陆飞白带回盛家那天开始,他就成了第二选项。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你不是喜欢陆飞白吗?为什么还这么在意我对你的感情呢?哥瘾发作,过意不去了?” 盛穆皱了皱眉,满脸不解:“谁跟你说我喜欢他,我只把他当成弟弟。” “又是弟弟?盛穆你没事吧?”纪嘉树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无语地撇了撇嘴,“你是不是嫌盛家独子的压力太大,想找人分担,上赶着给人当哥哥。盛穆,我不傻,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我太清楚了。” 他想起了他暗恋的那些年,他既战战兢兢害怕他发现他说不出口的爱恋,又暗搓搓希望他能回头看他一眼。 好痛苦。 他声音都哑了下来:“你看他的眼神,你对他的好这些年我全都看在眼里。他有危险你第一时间赶到他身边保护他,他想做什么你都支持他,替他扫平障碍,如果这都不算喜欢,那怎么样才算?”他咬了咬唇,心又开始泛着疼,“为了他,你放过我多少次鸽子,恐怕连你自己都记不住了吧?” 盛穆张了张嘴,似乎想替自己辩解,喉结滚了滚,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纪嘉树不明白,事到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他甚至冒出一种阴暗卑劣的想法,是不是盛穆跟陆飞白掰了,又恰好知道了他对他的感情,才在他回国后跟他说这些有的没的,妄图在他身上找补遗失掉的感情,也就是俗称的替身。 要真是这样,那他也太可悲了。 不会的……他觉得盛穆不会对他这么残忍。 纪嘉树苦笑了一下,继续说着:“我不想跟你翻旧账,都是过去的事,我也不在乎了。你现在跟我说这些也挺没意思的,搞得你好像喜欢我,再跟我解释一样。” 他一说完,两个人都愣了一下。纪嘉树有些懊恼地踩着脚下的泥土,在心里嘲讽起自己。 都到这时候了,他竟然还妄想着从盛穆嘴里听到个是字。 就算他真喜欢自己,他也不稀罕了。 像是听到了他的心声,盛穆竟真的说了个是。 纪嘉树瞬间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抬头看着眼前的男人。 他在说什么?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盛穆松开了对他的束缚,双手轻轻扶着他的肩膀,微微俯下身子,与他对视:“小树,我喜欢你。” 他看他的眼神灼痛了他的心。 纪嘉树觉得自己在做梦,整个人晕乎乎的,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变得不真实了起来。 会不会他一睁开眼,发现自己还躺在家里的床上? 他鼻子发酸,没有半点被告白后的惊喜,反而有种突如其来的悲哀,如千钧压顶般向他兜头罩下,他只想大哭一场。 如果早几年他说这句话,哪怕是骗他的他也满足了,可现在…… 晚了,一切都晚了。 他很清楚,盛穆对当他哥哥这件事有多偏执,在盛穆心里,他接纳了他成为了家人,就不能变。他现在这么说,大概也只是不想失去他这个弟弟,想跟他恢复到以前的关系。 他才不会喜欢他,他也不能喜欢他。 不然让他怎么释怀。 喜欢他却能忍心扔下他那么多次,让他伤心难过那么多次。 明明知道他有多么害怕被抛下…… “小树,你真的误会我跟陆飞白的关系了,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他。我对他好,是因为我答应了他哥哥要照顾他。” “盛穆,你是不是当我傻啊?只是一个承诺就值得你搭上自己的性命去救他?他哥又没救过你的命需要你拿自己报恩!”纪嘉树眼前又浮现出了那场车祸,他后来还看到了事故现场的视频,现在想来都心有余悸。 他那辆幻影车尾被撞了个稀烂,车头也整个凹陷进去,现场简直惨不忍睹,可见当时的追击有多么凶险。 “那场车祸是……我当时为了拓展鸣峰在港区的一个码头,为了一劳永逸,把吃里扒外的陆辰飞送进监狱才故意设的局,并不是为了陆飞白。嘉树,你要是想听,我可以把前因后果全都说给你听。”盛穆紧紧握着他的肩膀,那双黑色的双眸像极了夜晚的深海,看着他时,眼底似有暗波汹涌。 可纪嘉树不会再被迷惑。 “哦,是吗?不重要了,不管是那场车祸还是陆飞白,我都不在意了。”他把他放在他肩膀上的手指一根根掰开,回望着他的眼睛,决绝的说,“盛穆,我已经不喜欢你了,你不用担心这会影响到我们的关系,我向你保证,我会永远把你当成亲生哥哥看待的。如你所愿,今后我们好好当兄弟吧。” 第30章 纪嘉树没想到《宿敌去哪儿》节目组的动作那么快,效率那么高,他前脚刚点头,后脚他们就在网上发起了投票,开始造势。 纪嘉树点进去看了下,拟邀嘉宾除了他跟陆飞白以外,还有新锐导演任雯,大神写手宋莹莹,歌手陈浩轩,模特顾流,还有几个演员,都是近两年比较活跃的艺人,在这些人之中,纪嘉树还看到了老熟人丁轻芸的名字,她这两年发展的也很不错,已经成为比较抗剧的95后女演员之一,这两年,他们忙得都没时间见上一面。 纪嘉树下意识地在名单里删选她的对家是谁,从职业跟性别来判断,能被称为她宿敌的大概率是另一个跟她年龄相仿的女艺人许怡。 投票共进行一周,纪嘉树的票数最高,陆飞白紧随其后,两人以几票的差距微妙胶着。 意料之中情理之外吧——怎么可能! 纪嘉树看着超话里疯狂号召投票的粉丝,气得牙痒痒,还说是粉丝呢,一点心有灵犀都没有。 有没有一种可能,她们的爱豆并没那么想去参加。 显然粉丝不知道,她们只知道一点,那就是输给谁都行,就是不能输给陆飞白,同样的,陆飞白那边也是一样的情况,两家粉丝杀疯了,拿出打投奖项的气势,全平台号召,各大社交圈里拉票,将两位投上了第一第二的宝座,遥遥领先其他人。 这边粉丝们斗志高昂,那边网友看热闹看得不亦乐乎。 【这节目组是真有种,竟然真的敢把这些人搜罗到一起,我都不敢想像他们齐聚一堂的画面有多美。】 【谁能想到他们是玩真的啊,他们当时开意见箱的时候,我还以为说着玩的。】 【我现在怀疑,就算真投上了,他们能请到这些人吗?】 【既然敢开,应该是提前打好招呼了。】 【哈哈哈哈哈,我已经迫不及待期待开播了,jjs那表情肯定精彩。】 【jjs跟lfb两家粉丝已经杀红眼了,我身边有个jjs粉丝,都在班级群号召大家给他投票,她们到底看懂了没有,这个综艺就是奔着搞事去的。】 【搞事才好,现在内娱的综艺太没意思了,我就爱看明星撕扯头花。】 【我都不敢想这节目到时候会有多么的鸡飞狗跳,节目内外都撕得昏天暗地。】 【胆小鬼,我就敢想,他们要是打起来,我是帮谁好呢?】 【哈哈哈哈,你也太损了,镜头前怎么样也会做做样子的,不会打的啦。】 【只有我一个觉得任雯导演在这里面格格不入吗,能当得起她宿敌的起码也是宁昊,陆淮远这类有名气有才华的导演吧。别怪我说话难听,这里没一个够得上的。】 【难道syy在里面就适合了?她的宿敌是她读者吧,尽整些挖坑不填的事。要是投票最没坑品的作家,我肯定发动身边的人都投她,但现在,谁投她我跟谁急,参加节目,她就更有理由不填坑了,呜呜呜。】 【emmmm,节哀,看这票型,她大概率要上了,等明年吧,明年她会写完的。】 【滚啊!】 【dqy跟xy两家的粉丝缠缠绵绵也好几年了,她两同台肯定精彩纷呈。】 【可不呢,现在不是都在传她两在撕同一部电影的女主,这下更有好戏看了。】 【我才是最想不明白的那个,chx一个社恐,究竟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些人之中?他连朋友都没几个,哪来的宿敌?】 各大平台都有人在讨论这次投票,节目还没开录,热度竟然就超过了一些在播的热门综艺,显然不用愁开播后的热度,就看后续是一飞冲天,还是中道崩殂。 纪嘉树本来心里还有点排斥,他其实并不喜欢撕逼吵架,看了网友的评论反而来了点劲。 他跟陆飞白说白了也没太大的矛盾,网友们都以为他们是王不见王,一山不容二虎,其实压根没恶劣到这地步。他虽然还是看他有点不爽,但不再是因为盛穆,没了情敌这层身份,只能说两人就是气场不合,水土不服。 他跟其他人更是搭不上边,这又是一档大型生活出出游纪实向的真人秀,他就当公费旅游。 吃好喝好,日子挺好。 纪嘉树这么想着,逐渐放弃了挣扎。 投票结束后,纪嘉树以十票之差险胜陆飞白,荣登第一,超话里一片欢欣鼓舞,纪嘉树无语凝噎。后面依次是陆飞白、丁轻芸、陈浩轩、顾流、徐怡、任雯七位嘉宾。 网友们纷纷发出好多人的感叹,摩拳擦掌了起来。 纪嘉树又被叫去了公司,这一次是签署正式合同,并将完整的企划书拿给了他们过目,节目组向他们保证不会为了热度恶意剪辑炒作话题,录制方式则有直播跟录播两种,顾名思义,就是在录播的过程中,可能会根据节目内容、网友反应适当开几场直播。 节目录制时间较长,将连续录制一个月的时间,嘉宾们需要事先做好各项工作调整,中间可以请假,但时间不能超过四天。 这对纪嘉树反而是个好消息,他刚回国本来也没太多的工作,他原本担心会跟拍戏时间冲撞的问题也顺利解决了,他录完节目了,他那备选的三个剧组都还没筹备好,时间上十分宽裕。 这回纪嘉树没有多说,将企划本翻了一遍后,就签了合同。 距离录制还有一周的时间,纪嘉树查了下要去的几个地方的天气,气温相差比较大,他们的目的地有海岛,有深山,有沙漠,他干脆将四季的衣服都给备上,不够的就叫上赵小莫陪他一起去买。 就这样忙忙碌碌,时间来到了3月24日晚。 这一天是星期一,天气阴了一天,空气沉闷,看样子要下雨却一直没下,到了晚上,远方隐隐传来雷声,怕是有地方已经下起了春雨。 纪嘉树收拾行李收拾出了一身的汗,他开窗透风,月光也溜了进来。赵小莫站在一旁,低头不断刷着手机,时不时抬头提醒他要带的东西,他做了一周的攻略,就怕纪嘉树忘带东西,到时候不方便买。 这次录制是不允许助理跟着,全靠嘉宾们自力更生,互帮互助。赵小莫没法陪在纪嘉树身旁,心里有些担心。 纪嘉树嫌他在旁边碍手碍脚,把他赶到了沙发上,他说:“我又不是第一次出远门,你至于这么不放心吗?” “不一样好嘛,这次出去中间都不能回来的,有几个地方还偏僻,你东西不带够,有钱都找不到地方买。”赵小莫说出了心里的担忧,不然他担心什么,手机在手,缺啥买啥。 纪嘉树抬头看了他一眼,说:“你想多了,节目组给了经费,根本不让你用自己的钱。”他手上动作没断,说话间又折好了一件外套,弯腰塞进了行李箱。 “那更要带齐了!”赵小莫说着就起身要过来,被纪嘉树制止了:“站着别动,我喜欢自己收拾行李箱,东西放哪了我清楚。小莫哥,你就把心给我放肚子里去,我在国外生活了两年,去了好多地方旅游,还穷游过,都没出过事,你瞎操心什么。” 赵小莫说:“那我把我做的攻略给你,电子版纸质我都准备了,你怎么方便怎么拿。” 纪嘉树点了点头,他一共收拾出了两大行李箱跟一个小行李箱,大的放衣服,小的放洗漱用品。 准备妥当后,他累瘫在了沙发上,拿起一杯水咕噜噜地喝了起来,门铃响了,他抬了抬下巴,示意赵小莫去开门。 两个人谁都没想到来得是节目组的工作人员,赵小莫一脸局促地将他们领了进来,纪嘉树连忙用手擦了擦嘴角,理了理衣服,也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这次出门,徐青又一次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做好形象管理,别动不动就爆粗口。 他答应的很好。 工作人员连忙让他坐下,递给他一个白色的信封。 他眨了眨眼睛,好奇地问道:“怎么今晚就过来了,不是说明天才集合吗?”他拿着信封正反两面看了看,“这里面是任务卡?” 他没参加过真人秀录制,但看过类似的综艺,虽然看了企划书知道大概流程,可很多细节是不会写在上面的。 工作人员点了点头说:“对,我们今晚要先完成一个任务。” 纪嘉树往他身后的跟拍摄影看了下,拆开了手中信封,抽出任务卡看了起来,眼睛越瞪越圆。他颇为意外地用手指指着自己说:“我当队长啊,为什么,我一点经验都没有!” 嘉宾们每到一个地方,就会在他们当中选出一个人当队长,负责处理旅行中的一些突发情况,还会有一个副队长在旁边辅助。 工作人员笑着说:“每个嘉宾都会轮到的,大家都没什么经验,你投票最高,所以由你当第一个。” 纪嘉树顿感头大,他抿了抿唇说:“……不会陆飞白就是那个副队长吧。” 他觉得凭这个节目组尿性很有可能,有什么比两个死敌捆绑在一起当搭档更刺激的事了呢? 一下子就把节目效果给拉满,他都能想像网友的激动,粉丝的气愤。 热度不爆才怪。 工作人员卖了个关子说:“您现在可以拨打电话与副队长联系,上面的那个号码就是。” 纪嘉树看了一眼卡片上的号码,就嫌弃地别开了眼睛,急得赵小莫在镜头外直打手势,叫他装着点。他想起徐青的苦口婆心,只好又把脸转了回来,拿起了手机。 咦惹,真不想打。 30-40 第31章 电话接通了,对面的声音很轻,但很明显不是陆飞白的声线。纪嘉树高兴了,眼睛都亮了不少,他的表情转化太过明显,赵小莫站在摄像头后面直捂眼睛,不忍细看。 纪嘉树先是自我介绍了一下,热情地问对面是谁。 对方的声音细若游丝,要很努力听才能分辨的清对方在说什么,纪嘉树在脑内搜索了一下,将他跟歌手陈轩浩对上了号。 他事先了解了下这几个嘉宾的性格,知道嘉宾里最i的人就是他。 “纪,纪老师好,我,我是,陈轩浩。”陈轩浩显然十分紧张,讲话都变得结结巴巴了。 纪嘉树爽朗一笑,说:“叫我纪嘉树或者嘉树就行,别叫我老师,我还称不上。”他又看了一眼手上的任务卡,说,“轩浩,你也收到任务卡了吧,上面让我们先前往目的地做准备,我想我们干脆一起走好了,路上也有个伴,你觉得如何?” 陈轩浩吞吞吐吐地说:“纪,纪老师,不对,嘉树老师,可,可以的,我都可以。” 这也太社恐了。 纪嘉树冲赵小莫招了招手,轻声说了声:“手机。” 陈轩浩以为他在跟自己说话,虽然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却依旧老实地问道:“您要手机吗,我,我给您送过去?”说完就响起了一阵悉悉索索衣物摩擦的声音。 纪嘉树赶紧说道:“不是,我不是跟你在说话,轩浩,你别这么紧张,也不要用您称呼我,我比你还小一岁呢,这不乱套了吗。” 对面沉默了一会,接着响起他羞涩的声音:“不好意思,我误会了。” “没事,别放心上,我让我助理把手机给我,看下明天的动车票。”纪嘉树一边跟他解释,一边接过赵小莫的手机,两人相处久了,很有默契,他让他给手机,他就已经猜到纪嘉树要做什么,点进了订票软件。纪嘉树用手指从上往下刷了下,对陈轩浩说,“我看了下,到湖山最早的车次是7点15分的,我们过去可能还有任务要做,就买这趟吧,还比其他车次便宜。” 作为队长跟副队长,他们的任务比其他嘉宾重,任务卡上写明他们明天要比其他嘉宾先到目的地,光看这几个字就知道里面另有乾坤,指不定有特殊任务等着他们,纪嘉树不得不预留出宽裕的时间来应对。 陈轩浩对时间没有意义,他今晚注定会焦虑的睡不好觉,只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在意车票钱。 这不是自己出吗? 他全程被纪嘉树带着走,都没意识到他根本没给他乘飞机的选项。 纪嘉树脸上露出孩童般的狡黠微笑,瞥了眼面前的工作人员说:“你以为他们不会把票钱算在我们的经费里吗?不可能的,咱们先能省就省点。”工作人员笑笑不说话,眼里却闪过一丝惊讶,心里对纪嘉树有点刮目相看。 传闻里的纪嘉树不仅脾气大,爱耍大牌,惹他不爽,还会出手打人,他们节目组都拿他当刺头看,他也是做足了心理准备才来的。 没想到他非但不是刺头,脾气也不像传说中说得那么差,至少现在,他就很有耐心地坐着跟陈轩浩沟通商量,也很配合他们节目组。 关于经费的事,他们更是从头到尾都没提,刻意模糊,想在路费上挖个坑,没想到被纪嘉树一眼识破。 是个聪明人。 定下碰面时间后,纪嘉树慵懒地伸开双臂撑在沙发上,朝工作人员抬了抬下巴,问出了自己的疑问:“你们怎么不让陆飞白当我搭档?等我把他指挥的团团转,热度肯定爆表。” 工作人员笑着说:“我们就是要不按常理出牌,要是都被你们猜到,那还哪来的悬念。我们不能光顾着观众,嘉宾的体验感也很重要。” “老子……我谢谢你们。”纪嘉树不疑有他。 陈轩浩在电话里虽然十分的腼腆,但本人却是个180的瘦高个,娃娃脸,声音比电话里好听。碰面后,纪嘉树用手划拉了下两人的身高,羞愤扭脸! 这两年在他坚持不懈地努力下,他的身高终于到了179.5,可最后那0.5cm却死活上不去。 他恨所有180以上的人,砍腿,统统都给他砍腿! 陈轩浩不明所以,还以为自己说错了话,一脸忐忑,纪嘉树察觉到后拍了下他的肩膀,放空目光直视前方说:“错的不是你,是这个世界。” 把他彻底搞懵了,但看纪嘉树没有生气的迹象,他也就松了口气。 两人戴好口罩帽子,检票上车,来到了湖山。节目组的车在门口等他们,上了车后,纪嘉树又累又困,在车上断断续续打了几个盹,一个多小时后,他们来到了湖山5A级旅游景点之一的赤城山。 陈轩浩看着靠着车窗睡觉的纪嘉树,犹豫了一下,叫醒了他。 纪嘉树迷迷瞪瞪地睁开眼,一开始还没反应自己到了哪里,看到陈轩浩的脸才想起来他在录节目。 他伸了个懒腰,问:“我们到啦?” “嗯,节目组的人都在等了,嘉树,我们下去吧。” 纪嘉树点点头,两人将行李箱从车上搬了下来,绕着周边转了一圈。 节目组提前进行了清场,围着的都是工作人员,民宿老板是两个六十来岁的夫妻,退休后闲不住把老家重新翻修了下,紧跟潮流干起了民宿。 不远处有村民们站在自家门口探头探脑,常年有人来这边拍戏录节目,他们已经见怪不怪了,但有热闹还是爱看。 三月底的山里还十分的冷,凉风习习,吹得人从脊背处就开始发凉。纪嘉树从江城出来就穿了件加绒的卫衣,里面是件秋衣,不抗冻。他抖索着身子,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件夹克衫裹上,他看向身旁穿着风衣的陈轩浩,随口问道:“你不冷啊?” 陈轩浩说:“我怕热。” 纪嘉树说:“好吧。” 一路的搭伴前行,陈轩浩已经没有最初见面那么社恐了,两人能够很正常的交流。他们闲聊的时候,工作人员又递了个信封过来。纪嘉树用信封遮着嘴,对陈轩浩说:“我就说节目组不安好心,变着花样折腾咱们两个苦命人。” 导演闻言,在镜头外喊:“两位嘉宾注意下,别当人面蛐蛐。” 众人笑成一团。 节目组给他们的任务是要在其他嘉宾来之前将民宿里面的房间收拾出来,完成后会额外奖励他们3000元的经费。 纪嘉树也不矫情,把行李箱拉进民宿后,就跟陈轩浩吭哧吭哧干起了活,下午三点,他们将民宿上下全都收拾干净,身上已经全是汗,纪嘉树刚穿上没多久的衣服在开始干活后就给脱了。 两人各自洗了个澡,可还没等他们坐下来休息一会,工作人员推开门进来了,手里拿着眼熟的白信封。 “又要我干什么?你们选的不是队长,是牛马吧!”纪嘉树把擦头发的毛巾一甩,来了脾气。 他心中那点对旅行的美好幻想已经荡然无存、 他哪里是来旅游的,分明是来当牛马给人打工的。 工作人员赶紧赔笑说:“不干活,不干活,这个是等会人来齐让你拿出来,大家一起看的。”纪嘉树怀疑地看了他一眼,伸手接了过来,工作人员赶紧说接下去的流程,“嘉树,我们在客厅已经开好了直播,你弄好后就过来,一边聊天一边等其他嘉宾过来,我们跟轩浩也说过了。” 纪嘉树点了点头,把人推出去,关上了门。 等纪嘉树到客厅时,发现陈轩浩已经来了,他束手束脚地坐在沙发上,硬着头皮在跟直播间的观众尬聊,说话又变得结结巴巴。 见到他后,他就像狗见了骨头,整个人都精神了,似乎还能看到他身后不断晃动的尾巴。 纪嘉树觉得他挺好玩的,朝他挑了下眉坐到了他的旁边,看向显示屏。 直播间右上角的人数在他来了后飞涨了起来,很快突破了100万。 他念着弹幕,跟大家闲聊起来,时不时抛个话题给陈轩浩,缓解他的尴尬跟不自在。 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中,嘉宾们也陆续到了。 第一个到的是导演任雯,她一头短发,打扮干净利落,两人起身想帮她拿行李箱,被她拒绝。她麻利地搬好了两个大行李箱,坐下来跟大家打了声招呼,看得出脾气很直爽。 顾流是第二个到的,他是国际知名男模,192的身高,剃着个寸头,长相硬朗,肩宽窄腰,他一来,弹幕流口水的人都多了一倍,纪嘉树瞪着他,内心警惕,生怕他坐到自己边上,把他衬托的更矮了。 他私底下查过几个男嘉宾的身高,如果他们没有虚报的话那就数他最矮,为此他偷偷在运动鞋里垫了增高鞋垫,但没想到大家想法一致,鞋底都不矮。 这种默契就不要了吧。 他没注意到,顾流一来,本就坐得笔直的陈轩浩背更挺了。 宋莹莹一来就瞥了一眼翘着二郎腿的任雯,随后快步跑到陈轩浩边上坐下,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 丁轻芸是跟许怡一起来的,中间宽得能再走下两个人。两人本来都冷着一张脸,直到丁轻芸看了纪嘉树,才露出了第一个笑容。纪嘉树在心里替丁轻芸捏了把冷汗,有点体会到昨晚赵小莫在镜头外看他时的捉急感。 这么真实的吗?装都不装一下,简直快把不和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纪嘉树心里涌起一种他输了的挫败感,他还要跟陆飞白虚与委蛇,做不了自己。 八个嘉宾到了七个,现在只剩下陆飞白没到。大家一边聊天一边等他。 身为队长,纪嘉树也是这场直播的主持人,问完节目组事先准备几个问题后,就开始跟直播间的观众交互。 纪嘉树看着手机显示屏,直播间里的弹幕十分热闹,看得人应接不暇,他不得不让大家刷慢一点,好让他们看清。 结果还不如看不清,几乎全是粉丝的表白彩虹屁,穿插着一些看好戏的弹幕。 [纪嘉树纪嘉树爱心纪嘉树!] [陆飞白陆飞白陆飞白!!!] [啊啊啊啊纪嘉树,看这里,妈妈爱你!] [粉丝能不能滚出去,要吹爱豆回微博吹,都看不到正常评论了!] [哇,大家快看dqy跟xy的表情,好冷酷的两张脸,这是不和实锤了吧。] [她们两个隔那么远,是怕一看到对方的脸就忍不住揍对方吗?!] [嗯?是我错觉吗?我怎么觉得宋莹莹一直在躲任雯的目光,她两有什么过节吗?] [也就纪嘉树陆飞白,丁轻芸跟许怡算是明牌,其他四位,我都不知道他们谁跟谁有仇。] [你们也不知道吗,那谁投的票把他们投进来的?不会有内幕吧?] [稍安忽躁,这一看就是节目组故意设计的,不然我们都知道了就少了点悬念,看下去就知道了,总不至于找四个无冤无仇的人来当背景板。] [我现在只关心lfb什么时候来,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看他跟jjs的表演了。] [嚼嚼嚼一想到后面这些人勾心斗角,互扯头花我就开心。嚼嚼嚼嚼你们说去哪里找这么好看的戏,比电视剧好看多了,嚼嚼嚼嚼。] [我见不得纪嘉树这么悠闲,陆飞白快来治治他,我迫切想看他黑脸了,以他的脾气,一定装不了多久。] [所以陆飞白到底什么时候来?!粉丝呢,吱个声啊。] [这时候想起我们了,刚才不是还赶我们走吗?] 渐渐的,弹幕都开始追问起陆飞白,抱怨他还不来,显然都迫不及待想看他跟纪嘉树的顶峰对决。 纪嘉树扯了扯嘴角说:“他应该快来了,大家……”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开门的声音,接着响起了一阵脚步声,离他们越来越近。 直播间都沸腾了,流量又往上窜了一窜,差点被挤崩。 [来了来了,一定是陆飞白来了!] [重头戏总算要开始了!不枉费我等了一个小时。] [打起来打起来打起来!!!纪嘉树不要怂,今天下午的你陌生得让我觉得可怕。] 所有人都抬头看去,纪嘉树也不例外,他在心里盘算着开场白,要显得他彬彬有礼、落落大方,短短几秒钟内就过了好几个表情。 然而等他看清来人后,他眼睛瞪得溜圆,呼吸停了一瞬。 男人剑眉星目,气质高冷,身上的西装挺括,衬得他愈发肩宽腿长,他冷漠的视线扫过一圈,最后目光定格在纪嘉树的脸上,眸光闪烁了一下。他淡淡地开口:“抱歉,我来晚了。” 纪嘉树的眉毛挤成了八字。 第32章 纪嘉树满脑子循环播放着:靠,他怎么会来? 他怎么会来?? 他怎么…… 后来又变成了陆飞白呢?陆飞白呢?陆飞白呢? 完全无法正常思考。 他从未如此迫切的想看到陆飞白过。 弹幕也疯了,观众都因为来人不是陆飞白而失望透顶。 [绝了,虽然帅哥你很帅,很酷,很冷,但我还是更想看到陆飞白。] [斯哈斯哈,好帅啊,我单方面宣布他是我见过最帅的男人。] [我现在有种不好的预感,听他话中的意思,不会陆飞白不来了,由他顶替了吧?] [……什么鬼!我来就是想看纪嘉树跟陆飞白撕逼的,长得再帅也没用!] [姐妹,你说的也太直白了吧,我投你一票。] [节目组不会不知道热度来自哪里吧,把捧人的心思收一收,以为长得帅能平众怒了?] [就是,这种靠后台空降的资源咖谁会买账啊?] [说到后台,陆飞白的家世也很顶,我不信有人敢抢他资源。] [你懂啥,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富贵险中求,你看这会大家是不是都在讨论他是谁,一下子出名了。] [纪嘉树一个人的独角戏有什么好看的,别告诉我来的人也是他宿敌吧,感情他名字的那个树是树敌多的意思?] [嗯?陆飞白的粉丝这都不闹?我都忍不了,耍人玩是吧。] [是啊,有点过于安静了,我都不习惯了。] 盛穆为人低调,很少接受采访,几年来就没在镜头前露过几次面,认识他的人自然不多。但陆飞白的粉丝不同,她们当中就有一些人见过他,也知道两人关系不错,自然不会再没搞清楚情况的状态下随意开枪。 更重要的是,盛穆跟一般老板不一样,他开娱乐公司完全就是玩票性质,并不靠陆飞白,并且他的鸣峰跟陆家还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从这两年的小道消息来看,盛穆在港区的势力逐渐扩大,连陆家都以他马首是瞻,拿捏一个陆飞白易如反掌。 她们有苦难言,只能忍着气,等待一个说法。 很快就有前线人员传来消息,弹幕再一次因为盛穆的身份炸了,直播间的人气竟然不增反减,突破了1000万大关。 [报告!节目组刚发了一个声明说陆飞白临时有事,无法参与录制,由他老板盛穆加入。] [???!!!是我想的那个盛穆吗?!] [鸣峰的盛总,那个神秘的盛家掌权人?!wc,我何德何能,竟然能看到霸总上节目表演给我看?] [???谁啊,看你们的反应好像他很厉害的样子。] [我靠,你连鸣峰都不知道吗,我在国外都听说过。] [只要活得久,真是什么都能看得到。] [谁说节目组傻,简直不要太精,走了一个陆飞白,来个盛穆,太值了,光这一次露脸,各大平台的热搜都爆了!话题度遥遥领先了,这才刚开录呢!] [还说什么靠后台,盛穆他本人就是后台本台,我记得他还投资了节目,头号金主爸爸。] [呜呜呜,盛总对飞白太好了,他不能来他就替他来,要知道盛总一直都很低调,很排斥露面的,竟然为了飞白违背自己的原则,这是什么神仙感情。] [万万没想到在这里都能磕到竹马糖。] [你们给我统统给我闪开,盛总看看我,我是今年交大应届毕业生,请问贵公司什么时候开始今年的招聘?] [鸣峰早不要本科生了,但我是研究生,盛总,看我,我是……] [谁说不收本科生?别传谣好吗,我研究好久了的,鸣峰旗下的几个子公司跟娱乐公司都要人好吧。] [妈呀,你们疯了吧在这求职?盛总又不管人事,别给盛总添麻烦。盛总,我我我,我跟她们都不一样,后年江大本科毕业,有6级英语证书,n1日语,教师证,请问贵公司还需要什么额外的资格证,我马上去考!] 画风到了后面逐渐走歪,成了一个大型求职现场,令人啼笑皆非。 纪嘉树很快镇定了下来,调动着脸部肌肉,发挥起精湛的演技,露出不解的神色看向导演,一副不认识他的样子。 还没等他开口,就听导演咳了一声解释了起来:“这位是盛穆盛总,鸣峰集团的老总,也是嘉乐娱乐的老板,陆飞白家里出了点事无法长期参与录制,盛总知道我们临时找人困难,就提出自己来参加,替我们解决了一个大麻烦,不仅如此,还投资了我们一大笔钱。在此,我代表我们节目组再次向您表示真诚的感谢。” 导演对盛穆的态度十分恭敬,斟词酌句生怕用错了词,得罪了他。 能请来这么尊大佛,他们也是喜忧参半,压力巨大。 虚伪,太虚伪了。 纪嘉树讽刺地勾了勾嘴角,对导演说的话一个字都不信。 说得那么好听,什么家里有事,就是不让来呗。 做了多年情敌,他对陆飞白还是了解的,他不是临阵脱逃的怂人,肯定是盛穆从中作梗。 在场的嘉宾都在江城生活许久,虽然没见过盛穆,对他的事迹多少还是有些耳闻,知道他位高权重,性格高傲冷漠,不是个好相处的,内心或多或少都有些不安跟紧张。陈轩浩本就内向,他下意识地往纪嘉树边上挪了挪,寻求安全感,下一秒就察觉到盛穆朝他看了过来,目光复杂难懂,绝称不上友善,他连忙看了眼纪嘉树,后者回头对他笑了下。 视线变得更刺人了。 陈轩浩坐立难安,纪嘉树坐在他边上自然感觉到了,他拿出工作人员提前塞给他的信封,自顾自地进入下一个流程。 他冲着镜头说:“刚才节目组给了我一个信封,让我等人齐了再打开,现在大家都到齐了,那就让我们看看他们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他对盛穆的态度与刚才热情接待其他嘉宾的样子判若两人,都算得上冷漠了,既没自我介绍,也没怎么搭理他,不过并未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嘉宾们自己都紧张局促,也就没觉得他不对劲,只当跟他们一样,因为要跟一个大佬朝夕相处一个月而忐忑。 此时中间的长沙发上只坐了纪嘉树跟陈轩浩两人,其他嘉宾要么坐在另一边的沙发上,要么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盛穆径直朝他走去,十分自然地坐在了纪嘉树的另一边。落座时,他的裤腿磨蹭到了纪嘉树的裤子,纪嘉树嘴上笑容一僵,不着痕迹地往陈轩浩旁边坐了坐,与他拉开了距离。 陈轩浩不明所以地看了看两人,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挤在一起。为了让三人都坐的舒适,他默默往边上坐过去一个人的位置,纪嘉树跟着挪动,盛穆……盛穆也跟了过来。 “……” 调整好位置后,纪嘉树将信封里的任务卡抽了出来,第一排写着入住须知四个大字。 纪嘉树快速游览了一遍,问大家:“你们是要自己看还是我读出来。” 导演抢先说:“你先读一遍,让观众也知道。” 他们的直播还没有停。 纪嘉树便念了起来:“第一条:入住期间,嘉宾们要保持民宿整洁,不能恶意破坏民宿内的物品。”他看向镜头说,“咋的,怕我们一言不合打起来啊?” 他的话让大家都笑了,原本有些僵硬的气氛变得轻松,弹幕也嘻嘻哈哈,网友们放弃“在线求职”,继续以看好戏的心态看起了直播。 导演赞许的看着纪嘉树,已经对他彻底改观。 情商高有眼色会来事,是综艺节目最喜欢的艺人。 纪嘉树尽量忽视身旁的某人,继续念着:“第二条,入住期间可以通过给菜施肥除草,喂养动物来抵一部分房费。注意:如果想吃,需要通过做任务获得。” 进来的时候,纪嘉树在院子里看到老板种了不少菜,还有小鸡小鸭在悠闲地四处溜躂。 “什么意思?”顾流不解地问道,这条注意事项后面一句没那么好懂。 导演在镜头外解释:“简单点说,就是你们可以通过干活抵扣入住费,备注内容关系到我们接下去的任务,这里先保密。” “好的。”许怡撩了下头发一脸松弛的说。 “我我我!”宋莹莹举起手,兴致勃勃地说:“我想喂小鸡小鸭,它们长得好可爱。” 她话刚说完,就听任雯略显冷酷的声音响起,如恶魔呓语。 “太太,这就是你开坑不填的原因吗?看什么都觉得可爱,撸了小猫小狗不够,又要撸鸡撸鸭。” 宋莹莹怏怏地放下手,一脸心虚,她小声呜咽了一下,怯生生地抗议道:“我没有。” 任雯双手抱胸,对着镜头说:“各位蹲坑的姐妹们放心,这一个月我都督促小鹿太太写稿的!” 小鹿是宋莹莹的笔名。 宋莹莹的脸耷拉下来了,完全没有先前那股兴奋劲。 观众们笑疯了。 [红红火火恍恍惚惚,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个走向,任雯竟然是宋莹莹的读者,笑死我了。] [我说她怎么老躲任雯,原来是心虚,哈哈哈哈。] [各位请注意,这不是在演习,前方即将上演作者与读者的相爱相杀。] [我记得之前有人质疑宋莹莹为什么在这里,说她的宿敌应该是她读者,真是一语中的,还真有读者在这等着,这谁能想到啊。] [宋莹莹:急急急,在线等,被读者追杀到节目里了怎么办?] [现在看剩下一对宿敌只能是顾流跟陈轩浩了,好神奇,这两一个模特,一个歌手,完完全全不搭边啊。] [也许一方是另一方的疯狂粉丝,爱到深处自然黑的那种。挤眉弄眼jpg。] [别又真相了,我现在觉得这个可能性极高!] [可惜看不到纪嘉树跟陆飞白同台撕逼了,真乃一大憾事。] [我能说吗,纪嘉树自带综艺效果,还挺有意思的。盛总这样,在这里显得有点多余诶。] 纪嘉树忍笑忍的痛苦,说:“我们到时候排个班,大家轮流。” 丁轻芸响应:“我同意。” 陈轩浩弱弱发声:“嗯。我,我也可以。” 大家不由自主地看向一直未出声的盛穆,怎么也想像不出他干活的样子。 盛穆一脸平静,彷佛没看出大家对他的忧心,他坦然自若地说:“我会。” 他坐下以后,纪嘉树要么看镜头,要么就扭转着头跟陈轩浩说话,他就没看到他正脸,盛穆为此还感到些许失落。 听到他这话,纪嘉树突然转过头,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撞,盛穆脸上刚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纪嘉树就收回了目光,把脸转了回去。 盛穆抿了抿唇,想了下改了个更可靠的说法,“我没问题。” 纪嘉树心中冷笑连连。 他没问题个屁。 从小就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连出国留学,身边都跟着管家保姆保镖司机,全程一条龙服务,不需要他在生活上操一点心,他都怀疑他会不会用热水壶烧水。 他没有戳穿盛穆,他跟他现在就是两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 “第三条:门禁时间晚上十点半,超过时间未回来的嘉宾,每人扣100。”这条一看也是跟后续任务挂鈎的,肯定有坑等着他们。 “第四条:祝各位嘉宾在这里玩得开心吃得开心,赤城山全体村民欢迎大家。” 读完入住须知,接下去就是分房了。节目组只要求他们必须两两一间,并不插手各自的室友安排,嘉宾们可以自行选择。 这一宣布使得观众们的热情更加高涨,分房可是很大的看点。 虽然没了两大死敌的交锋,但是看看其他人扯头花也好。 他们疯狂地在弹幕上投票。 [丁轻芸许怡丁轻芸许怡。] [许怡丁轻芸许怡丁轻芸。] [前面干吗,组cp呢,还是可逆不可拆的那种?] [任雯导演冲啊,这周能不能看到更新就看你了,把宋莹莹给我拿下!] [只要能让宋莹莹更新,以后你上一部电影我支持一部,还会发动周边的人都去看!!任导演,你的身后是千千万万坑底的姐妹!] [顾流跟陈轩浩到底认不认识,怎么到现在也没个交互,可急死我了。] 大家很自觉地没把盛穆跟纪嘉树扯到一起,想当然的以为这两人肯定不熟,没什么看点。 纪嘉树下午在打扫民宿时就猜到会有分房环节,节目组不可能好到让他们一人一间。 他当时就偷偷跟陈轩浩通过气,现在见节目组不打算插手,自然而然就看向了他,陈轩浩也心领神会,冲他伸出了手,两人的手即将握到的那个瞬间,纪嘉树感觉一只大手从他背后伸出,擦过他的耳际,包裹住了他的手。 他死死盯着这只突然出现的碍事的手,盛穆握得很用力,手心还烫得吓人,他怎么甩都没能甩掉。 他又不能当着众人的面动粗,只能懊恼地瞪着着他,暗暗磨牙:“盛总,我跟轩浩……” 盛穆根本没给他说完话的机会,他凝视了他一眼,扭头直勾勾地看着导演,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江导,我跟纪嘉树一间。” 第33章 盛穆身份特殊,又是节目组的金主,他开口了,节目组能顺着自然是顺着他的,导演张了张口正要同意,就听纪嘉树说了个不字,然而他依旧没能完全表达出自己的拒绝之意,因为坐在他边上的陈轩浩发言了。 他握了握拳,鼓足勇气看向导演,紧张但有力地说道:“导,江导,我也想跟嘉树,嘉树一个房间。” 说完他就垂下头,不敢看盛穆冷下来的脸。 “这……”导演有些为难,要是就盛穆一人他就顺水推舟,可现在陈轩浩站出来了,他也不能名正言顺搞特殊。 他很快就想通,决定把选择权还给纪嘉树,本来就是嘉宾间互选。 “嘉树,你要选哪个?” 顾流沉默寡言了一下午,此时却突然开口,说:“江导,我也想跟纪嘉树一个房间。”??? 纪嘉树扭头看他,满脑子问号。 [真是意外的展开。] [哈哈哈哈哈,精彩,太精彩了,三个男人一台戏,让我看看最后树落谁家?] [桥豆麻袋,我单以为是看明星扯头花,没想到还有这样的赛道,谢谢顾流,替我打开新世界的大门,all树有点香。] [磕着干嘛,愣着啊。] 他什么时候成香饽饽了,他怎么不知道? 纪嘉树不知如何反应。他看着顾流眨了下眼睛,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冒出来,他两是真的刚认识,连话都没说上几句。 导演也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局面,听工作人员小声嘀咕了句什么弹幕沸腾了,敏锐意识到观众爱看这种,于是就不再说让纪嘉树自己选择的话。 盛穆看着左手面的顾流微不可觉地蹙了蹙眉。 丁轻芸轻轻地说了句:“干脆抽签吧,抽到谁就跟一间好了。” 跟男嘉宾不同,她们四个女嘉宾很早就分好房了,宋莹莹绝不肯跟任雯一个房间,生怕录制一天回来还要接受她的死亡催稿,不得不严防死守,就找了离她最近的丁轻芸,丁轻芸也不想跟对手许怡同居,欣然同意。 许怡也巴不得不跟她住一块,三对一,任雯有意见也没用了。 宋莹莹双眼发亮:“一共要住六晚,不如大家一人两夜,刚刚好。” 纪嘉树骤然抬头看着她,满脸震惊,什么叫做一人两夜刚刚好?!这话听着好惊悚。 盛穆脸色已经彻底沉下来了,眼神冷得能冻死人,纪嘉树趁他分神,趁机把手给抽了出来。 除了他们两个,其他人都笑了。 [两夜?什么样的夜,互通款曲的夜吗?小脸通黄jpg。]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不愧是曾经耽美大手!] [这主意好啊,我怎么没想到了,读书人就是不一样,脑子转的就是快,哈哈哈哈哈。] [纪嘉树:六夜三男,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 [好带劲,纪嘉树你别选了,把他们三个都收了吧。] [什么都磕只会害了你们。] [你们悠着点,我怕直播间被封了。] 导演采用了丁轻芸的方法,让人准备了四个纸团,每张纸团都写上一个嘉宾,一个个抽过去,如果抽到自己名字就重新抽。 盛穆只能压抑着心中不满,从工作人员手里拿了个纸团。 结果很快就出来了,纪嘉树跟陈轩浩一间,盛穆跟顾流。 纪嘉树毫不掩饰自己的开心,握住了陈轩浩的手:“请多关照,请多关照。” 陈轩浩也是肉眼可见的激动,他回握着纪嘉树的手上下晃荡了几下,满脸的笑。 顾流起身把手里的纸团扔进了垃圾桶,脸上没太大的表情,盛穆眼神冰冷地瞪视着两人相握的手,将陈轩浩当成手中的纸团,握的窸窣直响。 他后悔没有好好看这个综艺企划书,不然他一开始就会把这莫名其妙的分房流程给扼杀在摇篮里。 分房结果出来后,导演就示意可以关直播了,纪嘉树接受到导演的信号,说起了结束语:“今天的直播就先到这里,感谢大家的收看,我们下次见啦。” 其他人嘉宾也纷纷跟观众告别,就连极度内向腼腆的陈轩浩也对着显示屏说了声拜拜。 直播间的观众都很不舍,想让他们多播一会,还有人提议干脆边直播边录好了,导演让工作人员在评论区留言说看后续,如果反响好他们会考虑。 直播结束了,录播还没有。 工作人员又递上一个信封,里面放着5叠厚厚的钞票,导演说道:“这就是你们后面一周的经费,初始经费是5万元,嘉树跟轩浩下午收拾民宿赚到了3000元,扣除掉你们来时的路费,现在一共有49480元,你们清点一下。” “什么?路费也算吗?!”任雯有些惊讶。 纪嘉树朝陈轩浩挑了挑眉,后者满眼都是对他未卜先知的崇拜神色,他十分受用,得意地咧了咧嘴。 两人的交互都落在盛穆的眼里,碍眼的很。 他心里涌现出一股莫名的焦躁,想起身坐到两人中间,打断他们无声的交流。 丁轻芸把钱拿在手里数了起来,她数好后递给纪嘉树,让他重新数了一遍。 盛穆的心思已经完全没在录制上,他看了眼丁轻芸,感到前所未有的烦躁、生气与迷茫。 确定钱数没错后,导演继续说道:“你们的房费还没扣除,根据入住须知第二条,你们每帮忙干一天活,房费可以减免300元,到时候离开前统一结算。”他拿起手边的一本小册子,“你们后面的行程都写在小册子里,里面标星号的地方一定要去,其他随你们自己选择。各位要做好预算,钱花完了我们节目组不会再给,剩下多的可以带到下个地方。” “民宿里也都装了摄像头,原则上是不能遮挡的,但你们晚上睡觉时可以遮一下。就这样,今天不打扰大家了,你们好好休息。晚饭可以去外面吃,也可以自己开火煮,这里旅游业发达,农家乐挺多的。” 交代完后续的录制要求,把小册子发给嘉宾后,导演就带着工作人员离开了。 他们一走,纪嘉树跟其他嘉宾就开始做后面几天的攻略跟预算,他们先把一开始就明确的费用给拿出来放到一边,房费一周是一万块,实际花不了这么多,出行他们还是打算以租车为主,纪嘉树上网搜索了下,最便宜的也要100一天,他们八个人起码需要两辆车,也就是200…… 纪嘉树觉得口有点干,起身去旁边的厨房烧水,他一转身,就看到盛穆走了进来。他装作没看到对方,继续干手上的事。 盛穆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犹如背后灵。 水煮熟还需要点时间,纪嘉树干脆拉开餐桌前的凳子坐下,低头玩起手机,全程当他不存在,没有交流的迹象。 曾经他一颗心里装的满满当当全是盛穆,也只有他,见到他,他是满心欢喜又满心惆怅。 可现在,他只想离他越远越好,能不见面就别见面。 “嘉树。”盛穆开口叫了他一声,声音悱恻缠绵,似乎含有浓浓的思念。 房间里有摄像头,纪嘉树不想被拍,他抿了下唇,靠在椅背上,拿出手机输入了一行字,点击了发送。 “盛穆,你来做什么?陆飞白人呢,别跟我说他家里有事,骗鬼呢。” 盛穆感到手机震动了下,掏出来看了一眼,他抬头看着纪嘉树,他低着头手指飞快地戳着显示屏,过了几秒中,又发过来一条,显然面前的人已经憋了很久:“你是不是怕他在这里受委屈,怕我欺负他,你放心,他没有外表那么柔弱,一肚子鬼主意聪明着呢,吃不了亏。让他来录制吧,大家更想看我跟他一起斗法。” 盛穆严肃地说:“我没有觉得你会欺负他,你不是那样的人,我……我单纯是自己想来。” 纪嘉树打字:“是吗?” 盛穆无奈道:“你现在连话都不想跟我说了?” 纪嘉树沉默了一下,摇摇头。 他也觉得这样打字很欲盖弥彰,搞得他跟盛穆的关系见不得人一样,大不了就让他们知道他们是兄弟好了。 他关掉别在裤子口袋上的麦克风,放下手机说:“那陆飞白怎么办,这节目热度不错,播出后估计能有不少话题,错过了挺可惜的。” 盛穆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你不用担心,他接了个电影剧本,过段时间就进组了。” 他选的电影班底肯定比综艺好。 纪嘉树抠了下手指,自嘲道:“是我瞎操心了,你那么喜欢他,怎么舍得让他吃亏。” 身后的热水壶发出乎乎的出气声,快滚了。他站起身拧开水龙头,随手拿过一个水杯慢条斯理地冲洗了起来。 阳光从侧面的窗户照进来,在地上摇曳出几道昏黄的光。一时间,房间里充斥着水流以及隔壁的讨论声。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是盛穆来到了他的背后,他伸长胳膊关掉了水龙头,不让水声吵到他接下去说的话。 “我已经跟你说过了,我不喜欢陆飞白。”他的声音里有说不出的苦闷,“小树,你一定要这么阴阳怪气的跟我说话吗?” 他将纪嘉树扳过来正对着自己,目光直直地落在他脸上,似有千言万语。 “老子……我一向都是这么说话的,不爱听就滚。”纪嘉树瞪了他一眼,说,“你给我起开,老子……我要出去。” 盛穆非但不让开,反而两只手撑开搭在桌沿,朝他微俯下身,在他身上附上他的影子。 两人近得能清晰地闻到对方身上的气味,似乎也能听到彼此的心跳。 咚咚咚,咚咚咚…… 在嘈杂的心跳声中,响起了盛穆略显平静的声音。 “你不是问我来做什么吗?”他漆黑的双眸凝视着纪嘉树,低声一字一字地说道:“我来追求你。” 纪嘉树呆愣愣地看着盛穆,脑子一片空白。 “呜呜”几声,水烧开了。 第34章 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纪嘉树心中翻滚,他的脸沉了下来,近乎冷漠地说:“晚了盛穆,我不接受。” 在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盛穆的目光一直牢牢地注视着他,他的内心远没有他所表现的那么游刃有余。他想从他脸上看到一丝松动,却没发现一丝痕迹。 他不由握紧了桌沿,手上青筋毕露。 “我知道我之前对你做了很过分的事,无视你的心意,肆意失约,没有考虑过你的感受,甚至一度……”他突然停了下来,似乎接下去的话令他难以启齿,“一度对陆飞白比对你好,让你难过。” 无论出于什么原因,他确实让陆飞白跟在他身边,处处照顾他,这是无法磨灭的事实。以至于当他发现别人都理所当然的将陆飞白视为他最在意的人时也只能无能狂怒。 事实摆在面前,连反驳都显得苍白无力。 他苦笑了一下说:“你走以后,我才调查了你一些事,先别生气,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说那那些话,为什么出国,我这才发现自己对你有多忽视。我甚至不知道,我那么在意的人一直被人骚扰,还被人各种污蔑打击泼脏水。我……”他心中浮现一股强烈的悔意,每当他想到纪嘉树曾经受过的伤害,他就觉得自己有多么过分不可原谅。 哪怕是兄长,他也是个失职的兄长,更何况,那时的纪嘉树还爱着他。 他平时一贯惜字如金,纪嘉树还没见过他一口气说这么多话过。 他抬眸与他对视,两人四目相对,盛穆看清了他眼中的悲哀,委屈,难受,茫然,却唯独没有爱慕。 他突然说不出剩下的话,他看到纪嘉树的嘴巴动了动,他静静诉说着:“盛穆,现在说这些都没什么意义了,如果你真的喜欢我,就不会让我那么难过绝望。你现在只是察觉到我不再跟在你屁股后面当你的乖弟弟,就慌不择路了。人在慌张迷茫中,是很容易做出错误的决定的。以前的我就是这样。” 他的声音中似乎蕴藏着某种力量,让盛穆无法开口打断。 他安静地听着,纪嘉树垂下眼眸,神情微妙的变化了一下:“你知道吗,你出事的那天,我一共给你打了10通电话,你没有接,后来电话关机了,我就给你发了5条微信,想提醒你注意安全,情况不对就报警千万不要硬刚。我不知道这是你自己设的局,为了引陆辰飞上鈎,其实就算我知道,我也一样会害怕。那时候我一心只希望你不要出事,自己受伤也不在意,还是司机看不过去,送我去的医院。” 那天他遭遇的惊心动魄就这样被他轻描淡写地说了出来,寥寥几句道尽他的不甘与害怕、伤心与绝望。 盛穆感到心口一阵剧痛,差点喘不上气。 “我,我不是故意不接电话的,当时情况比较复杂,我……”他想要解释,可纪嘉树已经不想听了。 “我知道,但这已经不重要了。”他打断他了他的话,“盛穆,我只是想告诉你,当时我躺在平车上,看着你护着陆飞白,我突然间就想通了,我再也不要喜欢你,再也不要过这种在痛苦与无望中打转的日子,所以我走了。” 他的眼里浮现出一抹复杂的神色,眼角眉梢都带着丝冷意:“我在国外,去了很多地方,见了很多人,发生了很多事。我深刻意识到我们是多么的渺小。我生活在这个世界上也就两、三万天,我应该快乐的度过每一天,而不是把时间浪费在一个不喜欢我,不在意我的人身上。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他虽然只是一本书中的角色,可他已经觉醒,他就有权选择他想过的生活,拥有自己的人生。 “盛穆,喜欢你好痛苦啊。” 他的声音干脆利落,浇灭了盛穆心中的最后幻想。 他们两人自小一起长大,太熟悉太亲密,他总以为这种关系不会改变,纪嘉树会永远跟他在一起。成年后,出于各种原因,他总是下意识地忽视了他的情感需求,把他的位置一而再再而三的往后挪,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离自己越来越远而不自知。 他知道现在再多的解释都没有用,伤害已经造成,他只能徒劳且无力地说着:“小树,给我一个机会,我会对你好的,让你知道我是真的喜欢你,不是你想的为了留住你才骗你的。” “可是盛穆,你一直对我很好,你从小就对我照顾有加,不然我不会喜欢上你,你是个称职的哥哥,你只是回应不了我的感情而已。这点我不会因为你不喜欢我就否认。”纪嘉树的耐心快用完了,他心里涌现出莫名的烦躁。 他已经厌倦在这个话题上打转,就跟进了死胡同一样,反覆说反覆说。他不知道他该怎么说盛穆才能明白,他是真的不喜欢他,也不打算跟他超过兄弟的界限。 这是一条被他清楚划下的线,泾渭分明地将两人分为哥哥与弟弟。如今,他也不想越池半步。 “不,我对你不好。”盛穆心中五味杂陈,眼里流转着对自己的失望与自责,还有一股无名火从心中窜起却无处发泄,是他一手搞砸了两人的关系,“长大后,我就对你不好了,我把陆飞白放在了你前面,以他为先,连你的变化我都没有发现。明明小的时候,哪怕我出国读书,你做什么我都瞭若指掌。” 原来你知道。 纪嘉树像被人揍了一拳,身心都在微微颤抖着。 怎么会不委屈,不伤心,一次次的被抛下,一次次的被无视,多年感情抵不过一个半路冒出来的人,更何况他还对他抱有超越哥哥的感情。 暮色四合,耳畔是越来越嘈杂的谈笑声跟议论声,盛穆伸出手,修长的指尖轻轻碰了碰纪嘉树的手,冰冷的触感让他轻轻颤抖了一下,还没等他做出反应,厨房门口又响起了一阵脚步声,陈轩浩边说话边走了进来:“嘉树,水烧好了吗……” 他的声音在看到两人的姿势后戛然而止。 “好,好了!”纪嘉树心头一跳,他猛地推开面前的盛穆,转身拿起水壶就往水杯里倒水。 纪嘉树心里有些不安,不知道他跟盛穆的谈话有没有被他听到,被他听到了多少,一分神,滚烫的热水就倒在了他手上,他吃痛地叫了一声。 盛穆眼疾手快,一把抓着他的手就往水龙头下冲洗,嘴上不自觉地念叨着:“出去两年了怎么还越来越马虎了,倒个水都能倒自己手上。”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看得陈轩浩目瞪口呆。 纪嘉树扁扁嘴,痛得眼眶都红了,他抱怨道:“还不是因为你,痛死了。” “是是是,我不对我不对,我不该出声吓你,我应该早点告诉你的。” 陈轩浩默默指了指自己,想说刚才明明是他在说话,但没人注意他。 盛穆把纪嘉树的手指拢在手心里看,左手食指跟中指上各起了两三个小水泡,不算严重。 他紧张地说:“我看看冰箱里有没有冰块,等会用毛巾包着敷一下,也不知道这里有没有烫伤膏……” 他的话没能说完,两人的目光不经意间撞到了一起,瞳孔里映着对方的身影,都愣在了那里。 盛穆无意识的举动打开了两人一些尘封的记忆。 纪嘉树从小体弱多病,他幼时饱受虐待,体质很差,又不能马上吃滋补的营养品,桂姨绞尽脑汁的为他做各种有营养的饭菜,一点一点帮他补回来。 盛行谦虽然对他好,到底是个大忙人,也没什么育儿经验,不知道孩子生病了需要人陪伴关爱。纪嘉树生病了就打电话叫医生来看他,能留在家里陪他的时间少之又少,盛穆一开始也漠视他,从不会进去他房间看他一眼。 可自从他决心当好哥哥后就不一样了,他会守在纪嘉树床边给他念故事书,他挂盐水挂得手冰冷,他就弄个小热水袋放在他的手腕下给他暖手。 纪嘉树要喝中药调理身体,他嫌苦又不好意思说,常常是等凉得差不多了,捧起来一口闷,喝完后整张脸都扭曲得皱皱巴巴,盛穆发现后,为他准备了各色糖果,他一喝完,他就给他一颗糖,有时候纪嘉树还想吃,就会撒娇,软乎乎地叫盛穆哥哥。 盛穆被他叫的心软,他一撒娇就给,毫无节制,给人顺利喂出了两颗大蛀牙。 糖果换成了蜂蜜,一次也只给一小勺,不管纪嘉树怎么软言软语,撒娇叫哥哥,盛穆都不接招了。 天气好的时候,盛穆会带着纪嘉树去院子里晒太阳,陪他喂锦鲤、放风筝,久而久之,两人连走路的速度、姿势都变得差不多,常常被人调侃跟亲兄弟一样。 那时桂姨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她家少爷长大了,会照顾弟弟了。 盛穆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是高兴的。 纪嘉树怕黑,不敢一个人睡。跟盛穆熟了后晚上会抱着个大枕头来敲他的门,要跟他一起睡,盛穆只成功拒绝过一次,因为那次他自己感冒了。纪嘉树睡相不好,他每次半夜被踹醒都能欣赏到他的花式睡姿,还很懂分享,被子往往跟地板一分为二。他不得不为他调整睡姿,替他把睡衣拉下来,帮他把被子盖好,后来嫌麻烦,就干脆搂着他睡,省得他跟捅了马蜂窝似的乱扭乱动。 冬天的时候,纪嘉树的脚总是冰凉凉的,盛穆在家的时候,不仅每天监督他泡脚,有时候还会把他的脚夹到自己的大腿间取暖,直到变暖和了才放开。 照顾纪嘉树对盛穆来说曾经就像呼吸一样简单,纪嘉树喜欢上他也像呼吸一样自然。 陈轩浩又被两人自然的交互惊了一下,他听到盛穆的话总算找到了插话的机会,连忙出声说:“有,有的,我去拿。” 纪嘉树这才反应过来他还在这,他甩开盛穆的手,尴尬地叫住了正要离开的陈轩浩:“不用了,小伤,一会儿就好了。轩浩,你也来倒水?” 陈轩浩点点头:“嗯,大家讨论的口都有点渴,给的矿泉水也喝完了,我看你们一直没回来,就过来……”他看了一眼纪嘉树跟盛穆,眼里闪过一丝探究,“就过来看看水烧好了没。” “哦哦,刚烧好,你先把水壶拿过去,我洗几个杯子给大家用。”纪嘉树不自在地抿了抿唇,伸手去够放在柜子里的杯子,被盛穆一把拿了过去放到台面上。 他在他头顶上说:“你也过去吧,我来洗。”说完,从柜子里陆续拿出了剩下六个杯子。 纪嘉树满脸怀疑,不放心地问道:“你可以吗?” 盛穆再次拧开水龙头,边洗边说:“纪嘉树,我不是傻子。” — 他们根据房间的分配安排每天干活的人,同一间的两个嘉宾就一起干,不再另外分组。 第一天纪嘉树跟陈轩浩打扫了整间民宿,第二天就略过了两人,从丁轻芸跟宋莹莹开始。 她们两个起了个大早,丁轻芸蹲在菜地上拔草,宋莹莹追着小鸡小鸭四处跑,还勇猛地冲进鸡窝里掏鸡蛋,准备等会煎荷包蛋做三明治给大家吃。 他们昨晚听节目组说的在景区的一家农家吃饭,被价格惊到,回来后算了下,认为在外面吃饭不划算,景区的物价比外面贵两三倍,用民宿现有的食材则按市场价算的,所以他们决定能自己做饭就自己做饭,能省则省。 纪嘉树趴在窗台上冲她们喊:“你们要不要帮忙?” 丁轻芸头都不抬的说了句:“不用,你们可以再睡会,今天任务挺重的。” 盛穆从民宿大门出来,纪嘉树看到他的背影,“刷”一下把头缩了回去。 他抬头只看到关的严丝合缝、不透风的窗户。 第35章 陈轩浩从被子里探出头:“怎么了,嘉树?” 纪嘉树撇撇嘴角:“看到坏东西了。” 陈轩浩“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对纪嘉树的印象很好,觉得他讲话风趣幽默,性格又很开朗,还不嫌弃他内向拖后腿。 他是被经纪人硬逼着进这个综艺的,为了锻炼他的胆量。他本来就社恐,心里很排斥,一想到是跟顾流录节目,更是心生惧意。 他们两人是高中同学,在学校里,顾流是校霸,他是学霸,他本来就怕他,偏偏老师还老爱拿他们比较当典型,害他被他的狐朋狗友堵了好几次。 他们没把他怎么样,可他还是深受惊吓,三年下来,顾流对他来说已经成了噩梦般的存在。 知道他也要来参加这个综艺后,陈轩浩觉得天都要塌了,差点临阵脱逃。 他无比庆幸自己一开始遇到的人是纪嘉树,他能感受到他对他的照顾,以一种不伤害他自尊的方式让他慢慢融入到了嘉宾之中,没有受到冷落。 他躺在床上跟纪嘉树分享网上的评论。昨天的直播效果很好,网友们都被勾起了强烈的好奇心,在官博底下嚎叫着要节目组边直播边录制,她们一分钟都等不了了。 纪嘉树看着他兴奋的双眼,问出了一个困扰已久的问题:“轩浩,你性格这么内向,怎么上舞台开演唱会?不害怕吗?” 陈轩浩是国内近两年来最炙手可热的歌手,从前年开始开全国巡演,已经陆续开了二三十场,场场爆满。 陈轩浩想了下说:“我也不知道诶,只要一想到台下的观众是为了听我唱歌,为了我的歌声不辞辛苦远道而来,我就一点都不怯场了,我自己都觉得神奇。” “你很喜欢唱歌?” “嗯!从小就很喜欢,我妈说我周岁抓阄就是抓到了话筒,现在当歌手是命中注定!”他用力的点头。提起唱歌,他双眼都在放光,整个人都变得神采奕奕,话也多了,不像平时那么羞涩没存在感。 “那有空给我们开个免费演唱会,唱个几首。”纪嘉树趁机占便宜。 陈轩浩比了个ok的手势,大方的说:“没问题。”他看着开始换衣服的纪嘉树奇怪的问道,“嘉树,你怎么就换衣服了?不再躺会?” 纪嘉树说:“我怕她们两个忙不过来,下去帮忙一块做饭。” 虽然丁轻芸说不用帮忙,纪嘉树也不好意思让两个女生准备八个人的早餐。 陈轩浩闻言,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掀开被子穿上拖鞋说:“我也去!” 等他们下楼,才发现有同样想法的不止他们两个,任雯正在帮忙摆碗筷,没多久,许怡跟顾流也相继下来了,唯独不见盛穆的身影。 纪嘉树懒得管他去了哪里,连问都没问。他走进厨房想要帮忙,却发现厨房并没有开火,看出了他的疑惑,宋莹莹一边把取来的鸡蛋放进冰箱,一边说道:“盛总说他点了早餐,让我们不要做饭了。” 她刚说完,就听许怡嚷嚷了起来:“他怎么这样,不是说好了我们自己做吗?本来经费就不多,早餐随便应付下好了,干嘛还特意点餐,景区里的东西肯定又贵又不好吃。”她有点生气,不由抱怨道,“总裁了不起哦,这么自作主张,也不跟我们商量一下。” 丁轻芸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说:“你能不能听莹莹把话说完,他花的是自己的钱,没用我们的经费。” “不是说不能用自己的钱吗?”顾流疑惑的声音随之响起,他随手拿起一个咖啡罐,“我要煮咖啡,你们谁要?” “给我来一杯,不加糖,谢谢。”任雯坐到餐桌前,说,“规则对他来说形同虚设。你是不是忘了,他不止是嘉宾,还是节目组的衣食父母,导演都快把他供起来了,还能说不?我们就跟着他好好享受吧。” 丁轻芸心有余悸似得拍了拍胸脯说:“提起他,我就想起昨天刚见到他的时候,差点忘记怎么呼吸了。太高冷一人了,气场大得吓人。” 任雯深有同感:“我也是,按理说我见过的大佬也挺多,啧,还没一个人像他这样,年纪轻轻,就这么盛气淩人的。” 宋莹莹说:“毕竟是江城首富的儿子,虎父无犬子。” 陈轩浩张了张嘴,似乎想加入她们的谈话,却鼓不起勇气开口。 他觉得昨晚受伤最深的就是他,他老觉得盛穆在看他。他就像被一条阴冷的毒蛇给盯上,浑身颤栗,他还因此做了一整晚的噩梦,天没亮就醒了。 顾流经过他旁边,拍了下他的肩膀,问他:“老同学,你想说什么?” 他抬眸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不再张口。 作为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抱怨盛穆的人,许怡觉得有些下不来台,她重重地挪了下椅子说:“那也应该跟我们说一声,昨天讨论的时候不说,今天突然搞这么一出,是觉得我们一定会感激涕零的接受吗?” 意识到她越说越过火,几个嘉宾面面相觑,丁轻芸扯了扯嘴角,许怡看到,立刻把炮火对准了她,怒气腾腾地说:“丁轻芸,你哼什么哼,看我吃瘪很开心是吧。” 丁轻芸双手一摊:“我可没这么说,你能不能别老这么敏感。” 原本还算融洽的气氛顿时变得紧张了起来。 经过一天的相处,大家已经看出许怡跟丁轻芸是真的不大对盘,他们或多或少知道这两人正在竞争同一部电影,关系紧张。 昨晚制定用钱计画时,她两就时不时阴阳对方一句,还差点当众吵起来。 “我不吃了!”许怡“啪”一下拍了下桌子,站起来就要走,被坐在她边上的任雯拽住,她温声劝道:“许怡,一个误会而已,你别放在心上,盛总也是好意。反正又不用花我们的经费,有好吃的就吃,本来就是出来旅游顺便录个综艺,何必跟自己较劲呢。” 宋莹莹也说:“是啊,他点的是福来居的早餐,这店在网上名气可大了,我来之前做过攻略,还打算挤出一天时间早起去尝尝呢。” 福来居? 纪嘉树动了动耳朵,他也做了攻略,知道湖山的小笼包是一绝,其中以福来居的最为出名,他也想著有机会去尝一尝。 许怡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她知道自己是有点无理取闹,她就是有点下不来台,话赶话这么说出来,没有真的怪盛穆的意思,再说她也不敢得罪他。 有了台阶,她顺势也就下了,坐了回去。 她干巴巴地问道:“有这么好吃吗?” “当然!你可以去小红薯上搜搜看,评价老好了,每天都排老长的队,去晚了还吃不到呢。”宋莹莹双手捧脸,开心的说:“盛总人真好。” 纪嘉树没忍住冷笑了一声,他觉得许怡说的挺对,盛穆就是闲着蛋疼,没事找事搞特殊。 他这一笑,大家的目光就都落到了他身上。 “嘉树,你笑什么?”对他,陈轩浩没什么压力,他自然地问道。 纪嘉树说:“没什么,我就是在想,福来居在市区,等外卖员送来恐怕花儿都谢了,还能好吃吗?” 一语点醒梦中人。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小笼包什么的就要趁热吃才好吃,外卖员从市区过来起码要一个多小时,早凉的透透的了。”宋莹莹眼里闪过一丝遗憾,她撸了撸袖子说,“我去找盛总,要是没点就退单好了,还是由我给你们做三明治吃。不是我吹牛,我做三明治可是一绝,你们就等着享用吧!” “不用,师傅过来当场给我们做。” 盛穆走了进来,他今天穿了件浅棕色的风衣,里面是灰色高领毛衣,宽肩窄腰,全身萦绕着一种温和、低调的威压。 众人目瞪口呆,默默在心里惊叹着他的“钞能力”。 他一进来,大家就都安静了。 尽管盛穆有所收敛,可他的气场依旧十分强势,面对他,众人下意识地都变得小心翼翼,唯有纪嘉树低头玩着自己的手机,没有抬眸看他一眼。 纪嘉树的两边一边坐着陈轩浩,一边是丁轻芸,没有空座。盛穆感到一阵失落,他只能不甘心地坐到了餐桌上唯一的空位上,并暗暗下决心要盯牢纪嘉树身旁的位置,不再被人抢走。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有先开口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丁轻芸用手肘撞了撞纪嘉树的胳膊,悄声道:“队长,你说句话啊,好尴尬。” 纪嘉树抬眸瞅了她一眼,说:“凭什么让我说,你怎么不说。” “你是队长,你先说。” “你是女士,你优先。” 丁轻芸眼角抽了抽说:“男女平等,你是男人,你先上。” 盛穆远远看着,心里升起了一股浓浓的妒意。 一个两个,有完没完…… 餐厅里的氛围陡然变得低沉压抑,丁轻芸只觉头皮一紧,下意识地往盛穆看了一眼,就像被冷水浇身,瞬间感到一股彻骨的冷意从心底升起。 她低下头看着双腿,很想不通。 她是触犯天条了吗?他为什么要用那么阴翳的眼神看她? 坐在她边上的纪嘉树自然也察觉到了,他没好气地瞪了盛穆一眼,似笑非笑地说道:“盛总真是大手笔,把福来居的主厨都给请来了,看来我们有口福了。” 纪嘉树这一开口,其他人就像找到了主心骨,纷纷附和道: “是啊是啊,盛总破费了。” “福来居的餐点在网上很有名的,我特意做了攻略,打算抽空去吃的。”宋莹莹不自觉重复了刚才对许怡说过的话。 许怡心里七上八下,生怕盛穆听到了她刚才说的那番话,一直在察言观色,见他看都没看自己一眼,微微松了口气。 盛穆慵懒地靠在椅背上,随意的说:“我跟导演商量过了,之后在民宿里的夥食全由我负责,你们想吃哪家店都可以告诉我,我来安排。” 他神情有些复杂,眼里似乎带有几分委屈,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纪嘉树。 纪嘉树觉得自己一定睡糊涂了,竟然在盛穆的脸上看到了委屈。 一定是他今天起床的姿势不对! 明天还是继续睡懒觉吧。 他知道盛穆真正的用意,却不想接受。 他看了看其他人,希望有人站出来拒绝。 宋莹莹被美食诱惑,一时间忘记了对盛穆的害怕,她哇了一声,激动的说:“哪家都可以吗?!” 任雯还算矜持,说:“这不好吧,请厨师过来的话需要不少钱。” 顾流说:“是啊,盛总,谢谢你的好意,还是我们自己做饭吧,大家排个班轮流,也简单的。” 盛穆的目光就没离开过纪嘉树,他一语双关:“这没什么,你们吃的开心就好。”- 盛穆发现,跟他原先设想的完全不同,来这以后,他跟纪嘉树独处的时间并不多,不,应该说是少得可怜。 纪嘉树有心避他,作为副队长的陈什么轩则俨然成了他的小尾巴,干什么都要跟他在一起,两人又住一间房,同进同出,分外碍眼。 他心里万分不爽,给导演打了个电话,让他在下一任务环节中务必让他跟纪嘉树组队。 他见不得他身边站着别的人,更见不得他跟别人谈笑风生。 无论男女,都很多余跟烦人。 导演也正在为这事发愁,他发现只要是分组,嘉宾们就自动按照分房顺序来搭配,根本不再另外组队,四对“宿敌”拆了个七零八落。也就许怡跟丁轻芸,偶尔会像今早一样,出言刺一下对方,但很快就会被人劝住,息事宁人。 他们虽不像网友那么损,真想让他们现场打起来,但也不能让他们过于爱与和平,砸了节目组的招牌。 他们需要多制造点矛盾冲突,契合节目主题。为此编导们紧急开了个会商量了一下,临时修改了下接下去的任务流程,减少嘉宾自由度,将主动权拿回节目组手中。 当纪嘉树从工作人员接过白信封时,并不知道里面的任务卡是改良过的版本,也就没人有异议。 他们今天的任务是分为四组,从山里的几处景点中找到有关赤城山传说的四条线索,在天黑前拼凑出一个完整的传说故事,就能获得3000元的游戏奖励,反之就扣掉同样金额的钱数。 组队的队友通过抽签决定,男女嘉宾分开,同寝室的两人不可再组队,一下子就把原本三分之一的可能性变为了二分之一。 不是百分百的概率。 盛穆还是不大满意,只能说是勉强接受。 第36章 “嘉树,纪嘉树……” 纪嘉树像一头横冲直撞的小牛犊,闷头朝前方走去,走得气喘吁吁也不肯放慢脚步,盛穆追在他身后,不断唤着他的名字。 纪嘉树被叫得很烦,如果不是跟拍摄像也在,他真想捂住耳朵奔跑,不用去理会身后的人。 真倒霉,跟他一组。 “纪嘉树,你走慢点,小心脚下。” 这一带怪石嶙峋,造型奇特,还有几个相连的洞xue,洞口光线微弱,在石壁上闪烁着奇异的光芒,彷佛隐藏着未知的秘密,这片山石群也是山中一个比较出名的风景点,不过,他们此行的目的地不在这里,两人都未做停留。 风擦过耳边,他被人从身后拽住了胳膊。跟他的上气不接下气成对比,盛穆的气息十分平稳。 本来就烦,看到他的两双大长腿更是烦上更烦。盛穆站着跟顾流差不多高,纪嘉树怀疑这两年他也长高了,突破190了。 体力也比他强,爬了半个多小时的山气都不带喘的。 纪嘉树越想越不高兴。 他想不明白,二选一的概率怎么就偏偏抽到他。 死手,乱抽。 他看了眼跟在他们身后的跟拍摄影师,忍耐着说:“干嘛,不快点没时间找线索了。” 盛穆抬眼示意,说:“我们已经到了。” “啊,这么快吗?”纪嘉树略感诧异,他抬眸朝周围看了一圈,看到他们正身在一处茂密的竹林里,他一直闷头赶路,拒绝交流,都没发现已经到了目的地,再往前走几步,都要走出去了。 他假咳了一声,有些尴尬的别开眼,嘟嘟囔囔地说:“你怎么都不提醒我一下。” 盛穆轻呵了一声,觉得自己堪比窦娥。 其中一个跟拍摄影师看了看两人的脸色,小声说了句公道话:“纪老师,盛总他提醒过您的。” “哦,好吧,那就是我没听到。”纪嘉树自己知道大概率是他没听到,他纯粹就是想挑盛穆的刺,让他受不了退出录制。 他踢了下路边的石头,说:“那我们开始找吧,竹林这么大,我们分开行动好了。盛穆……盛总,你去左边,我去右边。” 他也不叫他盛穆了,学着其他人叫他盛总,誓要与他划清界限。 “我跟你一起找。”盛穆没有纠正他的叫法,他不想就这么轻易地跟他分开,这是好不容易争取到的独处机会,虽然还有两个碍事的跟拍在,但他可以忽略他们。 纪嘉树皱着眉头,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到最后化为了一声轻叹,他说:“随便你。” 节目组放线索的地方分别是竹林、湖边、古宅、古塔,一边查找一边带大家领略山中风景,了解当地的风土人情。 阳光从竹叶间的缝隙照下来,斑驳地落在两人身上,一曲清风拂过,竹叶随风伴舞,竹笋破土而出,静谧中透着安详的气息。 纪嘉树心中的烦躁被这美丽的竹林逐渐给抚平,他不由嘀咕了一句:“春天要来了。”盛穆走在他边上,接了一句:“快到清明了。”他低头看着纪嘉树,问道,”清明你要请假吗?” 纪嘉树知道他要问什么,点了点头。 他恢复健康后,每年清明,盛行谦总是会尽量抽空带纪嘉树回老家祭拜他的父母,如果他实在没时间,就交代家中其他人带他去一成,盛穆也会跟着去,在坟墓前默默地向只有一面之缘的纪念跟嘉禾保证,会好好照顾他们的儿子。 他没能遵守诺言。 盛穆说:“我陪你去。” 纪嘉树平静地说:“不用,之前也都是我自己去的。”他说这话不是在抱怨,只是单纯在陈述一个事实。 盛穆出国后,就没再陪他去见过父母。出国后是不方便,回来后是忙,这不是他的义务,纪嘉树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他怕盛穆误会,加了一句:“我没有埋怨你的意思啊。” 盛穆心里升起一股对自己的怨气,他讷讷道:“我知道。” 他宁愿纪嘉树怪他、指责他,也不想他这么轻描淡写地对待他没去扫墓的这件事,好像对他来说,他真的只是个无足轻重的人。 一阵凉风吹过,在这小小的一方天与地里,竹叶发出涛声般的簌簌声,一浪接一浪,此起彼伏。 走了这么多路,纪嘉树全身火气充足,不觉得冷了。他状似随意地问道:“你工作不忙吗,录节目要一个月的时间,你都有空?还是说后面几期就不录了?” 盛穆叹了口气说:“忙啊,怎么会不忙,下个月底要上一个新项目,港区的码头要试运行,员工全在加班加点。” 他停顿了一下,纪嘉树下意识朝他看去,两人的目光交汇,盛穆的眼里蕴藏着真挚热烈的光,他说,“但是比起工作,我现在有了更重要的事。” 他意有所指。 纪嘉树抿了抿唇,低下头,不让他看见他脸上的表情,也不作回应。 盛穆伸手想触碰下他的手,在即将碰到的那一瞬却又马上缩了回来。 最近,他越来越强烈的感受到,明明纪嘉树就在他身边,可他却觉得他仍像远在千里之外,令他触不可及。 他们曾经参与了彼此重要的节点,却在生命的长河中不知不觉走散了。 他扯了下嘴角,近乎自嘲地说:“纪嘉树,你不用盘算着想赶我走,我后面都会参加的,这一个月,你在哪里我就去哪里。” 现在,换成他追在他身后跑,他要让他一回头,就能看到他。 他语气笃定,纪嘉树心微微一跳,突然觉得照在身上的温和阳光变得火辣辣的,他冷哼了一声,说:“随便你,你以后忙死也是活该。” 盛穆诚恳地说:“嗯,都是我自找的。” 他认的太过爽快,纪嘉树很是无语。 他不再跟盛穆说话,低头在地上找起了线索卡片,盛穆见状,知道两人的深入谈话到此为止,也不再尝试继续搭话,自觉找了起来。 纪嘉树运气不错,二三十分钟后,他就成功找到了一张绿色的卡片,盛穆名正言顺地把头凑了过去,纪嘉树撇过头,轮廓分明的侧脸就这么猝不及防地闯入了他的瞳孔,他的嘴角漫不经心地扬着,唇形透着一股笑意。 纪嘉树心中一惊,猛地向后一步,语带惊吓:“你有病啊突然冒出……”他看了眼摄像头,把脏话吞了回去,嫌弃道,“你靠我这么近做什么?!” 盛穆指了指卡片,眼神清明,表情纯良无辜:“我看线索,或者你读给我听?” “你想的美!”纪嘉树粗鲁地把卡片塞到他手里,挑了挑眉:“你看,你在这里慢慢看,你想怎么看就怎么看,老……我先回去了。” 盛穆将卡片插进大衣口袋,说:“纪嘉树,时间还早,要不要去湖边逛逛?” 纪嘉树头也不回:“不去。” “你不是喜欢古宅吗,张家故居是明朝留下来的古建筑,还有隋唐时期的古塔,离这边都不远,我们过去看看?” “不去!” 盛穆略微思索了下,也觉得自己的提议不好,这两个地方都有其他嘉宾在,纪嘉树正好可以找藉口躲开他,他无疑是上赶着给自己找不痛快。 他说:“那我们去刚才经过的山石群,洞xue里刻着石像,也挺有意思的。” 他跟导游一样,头头是道地介绍了起来。 走在前面的纪嘉树停下脚步,他猛一回头,因为走的太快,他头上起了一层细密的汗珠,脸也变得通红一片。 “不喜欢,没兴趣!”他气鼓鼓地说:“盛穆,你烦不烦!说了不去就不去,你听不懂人话吗?”他从不知道盛穆这么能说会道,耳边彷佛有蚊子在叫。 跟在他们后面的跟拍摄像师狠狠倒吸了一口冷气,心惊胆颤地看向盛穆。 心里整齐划一的滑过一个想法:他怎么敢这么跟盛总说话的?不怕得罪他被封杀吗?! 他可是盛穆,他的权势在江城用只手撑天四个字来形容毫不为过。 传言还是有真的,纪嘉树的性格确实虎! 盛穆并不像他们想的那样生起气来,他嘴角不易察觉地翘了一下,说:“嘉树,你终于又叫我名字了。” 跟拍心中甚是惊讶,他们对视一眼,默默抬高手中的摄像头。 这两人,好像关系非同一般? 纪嘉树听了,就像吞了只苍蝇一样恶心又膈应,他嘴角抽搐,恶狠狠地骂了一句:“神经病。” 他掉头就走,没走几步,就见盛穆的脸色突然一变,叫道:“小树,小心!” 几乎是同时,耳边又相继响起两道惊慌失措的女声:“纪嘉树,脚下,脚下!” “有石头,嘉树,你看着点路啊!” “什么?”纪嘉树一时收不住脚,他一个踉跄,身体抖动着朝地上扑去。眼看着就要面朝大地摔个五体投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只觉得天旋地转,被人抱着摔了下去。 砰砰砰…… 强有力的心跳声在他耳边扩散,一股熟悉的独属于盛穆的冷冽气息霸道地钻入他的鼻端,纪嘉树感到身下一片柔软,他睁开眼睛,对上盛穆略显苍白的脸。 他的大手扣着他的后脑勺,另一只手则紧紧地搂着他的身体,将他全须全尾地护在怀里。见他看过来,他扯了扯嘴角说:“不是说了让你小心,走路不看路,摔了吧。” 看着他脸上的汗,微微颤抖的嘴唇,纪嘉树做不到对他甩脸色,他咬了下牙,支支吾吾地道歉,问道:“你,你没事吧?” 两人的呼吸缠绵的交织在一起。 纪嘉树用手撑着地面,想抬起身体站起来。 盛穆用目光追随着他的一举一动,纪嘉树刚一动,他贴在他腰上的那只手就微微使力,又将他往他身上压了下去。 纪嘉树腰上一软,两人身体紧密相贴,透过衣物传递着彼此的温度,身体里的血液哗啦啦地涌上身体的某一处。 纪嘉树的嘴唇不小心蹭过盛穆的胸口,他瞬间瞪大了眼睛,涨红了脸。 盛穆不经意地露出了一抹笑。 第37章 丁轻芸跟许怡尴尬了一路,硬着头皮闲聊了几句,就憋不出话来了。 跟其他嘉宾不一样,她们是真存在竞争关系。两人年纪相仿,名气相当,各种盘点都爱把她们扯到一块比较,还有营销号发帖挑拨,粉丝各种冲突。久而久之,她们也将对方视为对手,暗中关注对方动向。 去年跨年,两人分别参加两个平台的跨年晚会,一个唱歌一个跳舞,按说没太大关联,偏偏她们撞了衫,又尴尬又离谱! 整个演艺圈都闻所未闻的事让她们撞上了。 晚会还没结束,粉丝就在网上撕的昏天暗地,网友看热闹不嫌事大,一边拱火一边吃瓜。各种旧事被重提,有人迅速列出了两人过往实绩,明里暗里嘲讽是菜鸟互撕,把粉丝气个半死。 知道这件事后,两人的脸都黑了,也很生气,都认为对方是故意的,从此结下了梁子。冤家路窄,上个月,两人又相继去陈鹏导演的电影试镜,目前片方的意思就在她们之间选女主,两人的关系变得更加微妙紧张。 参加这档综艺一是为了热度,二是为了填档赚点钱,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最后就是勉强维持下表面和平,破除网上不和的谣言。谁能料到她们一看到对方就来气,生怕自己落了下乘被对方比下去,争强好胜根本和谐不了一点。 来到张家故居后,两个人暗搓搓的较劲,都想由自己找到线索,匆匆逛了一圈,大致介绍了下历史、屋主辉煌的过去,就迫不及待地展开了地毯式的搜索,全程无废话,反而成了最早找到线索的两个人。 她们不想回民宿大眼睁小眼,不约而同地提出了去找其他嘉宾的建议。 这是难得一次的意见统一,没有争议。 路上两人依旧沉默,见到纪嘉树就跟见了亲人一样,还没来得及高兴就看到他要踩到石头,摔个四仰八叉,她们连忙出声提醒却还是晚了一步。 当看到盛穆冲上来抱着纪嘉树滚了一圈,丁轻芸跟许怡都露出了震惊的神色,还没等她们回过神,就见纪嘉树举起拳头很不客气地锤了盛穆一拳,惊掉了两人的下巴。 丁轻芸用手柄张大的嘴巴合上,顺手帮许怡也合上,她说:“许怡,我过去看看,你在这等我一下。” 她一时间忘记了跟她的嫌隙,惴惴不安地跑了过去。 她对纪嘉树还算了解,知道对方不会无缘无故发脾气打人,更何况对方还刚救了他,可她又实在想不通盛穆会对他做什么。 这事要是传出去,挨骂都是轻的。 盛穆家世显赫,他的爷爷跟外公是出现在新闻联播里过的,奶奶曾是外交官,外婆则是清大法律系教授,桃李遍天下。 鸣峰是家族企业,江城最大的商业集团,规模巨大,跟多个国家有生意来往,光缴的税都能养活一座小型城市。 她听过一些他整治人的骇人传闻,倾家荡产都是轻的,她不能坐视纪嘉树得罪他而不理,显得她太不讲义气了! “等我一下啊!”许怡跺了跺脚,吭哧吭哧地追在她后面,两人一前一跑到了纪嘉树身后。 丁轻芸发现情况跟她想像的有点出路。她以为盛穆一定会生气,过来时都在打草稿要怎么帮纪嘉树开脱,可现在看,更生气的反而是纪嘉树? 怎么回事? 盛穆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丁轻芸快好奇死了,她跟许怡对视了一眼,在对方的眼中读到了相同的迷惑神色。 纪嘉树恼羞成怒地推开盛穆,愤恨地瞪着他,咬牙切齿道:“盛穆,你混蛋!你,你背信弃义,你无耻之徒,你衣冠禽兽……”他用手指着盛穆,大脑一片空白,想到什么就骂什么,像个被点燃了的小炮仗。 看到盛穆脸上那抹若有似无的笑意,他心中更是气愤难当,他不顾还在拍摄中,伸出腿去踹他,被他轻飘飘躲过。 盛穆心情很好,这还是两年多来,两人第一次如此亲密接触。他们的身体紧密相贴不留一丝缝隙,他忍不住回味纪嘉树身体那柔软的触感,手指上还残留着他的体温,他的眼底浮现出昭然若揭的渴望。 他还想触碰更多…… 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打断了他心中汹涌的欲望,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对纪嘉树:“嘉树,我刚帮了你,你就骂我,会不会过分了点。” 纪嘉树气得一头卷毛乱颤:“靠,谁让你帮了?你别转移话题,你刚就是故意的!” 盛穆挑了下眉,明知故问:“我故意什么?” “故意!故意……”故意用手压他腰,故意让他蹭到他…… 话语到了嘴边都觉得暧昧。 纪嘉树不说话了,他想起刚才的一幕,嘴上似乎还留有他衣服上的余温。他脸越憋越红,头上都快冒烟了。怕他憋伤自己,盛穆见好就收,不再逗他,他看了下两人的衣服,说:“不闹了,衣服都脏了,我们回去换件。” “盛穆,谁在跟你闹。”纪嘉树突然安静了下来,一股混杂着羞愤、懊恼、无力等无法一一分辨的感情在他心中汹涌翻腾,他觉得自己似乎陷入了一种新的情感漩涡,一种新的困局。 盛穆稍微撩拨一下,他就又心慌意乱起来,太没用了。他应该表现得冷静一点,若无其事一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惊一乍。 从今往后,他要做个冷酷无情、郎心似铁的男人! 丁轻芸心思细腻,她在一旁察言观色,查找开口的时机,她敏锐地发现纪嘉树跟盛穆不像刚认识的样子。 她猛然想起纪嘉树跟陆飞白曾同属于一个公司,出国前夕,他还被人爆料在巴结讨好盛穆,现在看来,两人早就认识,关系好像也跟传闻中不同,至少在她看来,盛穆对纪嘉树的冒犯并不在意,甚至,还有点…… 乐在其中? 疯了吗?这怎么可能,肯定是她观察的方式不对。 她心里想法一堆,嘴上顺势说道:“对啊,盛总,嘉树,我们等会不是还要集合拼线索呢。” 纪嘉树好像才发现她们的存在,一想到方才的一切都落到了她们眼里,又羞又恼。 他面红耳赤地弯腰拍了拍自己的裤子,丁轻芸随手替他拿掉身后不小心沾上的草说:“背后也有,还是去换一件吧。” 盛穆盯着她的手,不动声色地问道:“丁小姐跟嘉树很熟?” 嘉,嘉树? 这么亲密? 丁轻芸心中一惊,停下手中的动作,跟纪嘉树一起望了过去。 盛穆的眼神语气都算温和,今天的阳光也很柔和,可她却莫名感到一股寒意,犹如芒背在刺。 空气里满是草木的清新气味,可不知怎么的,闻著有一点酸。 她不明白盛穆为什么这么问,有些拿捏不准他跟纪嘉树的关系,不知道该不该实话实说。 她用余光扫了一眼还在拍土的纪嘉树,考虑了几秒后笑着说:“是啊,我跟嘉树认识好几年了,以前还一起拍过电视。” “是吗?”尾音被他拖得有些意味深长。 盛穆当然知道,纪嘉树离开后,他将他的人际关系重新调查了一遍,从头到脚细致地梳理过去,越查,他越为自己多年的忽视自责。 眼前的这个女人曾在纪嘉树遇到困难时出手相助过,光这一点就让他心烦意乱。 他不会觉得纪嘉树会因此就改变性向,可却控制不住自己胡思乱想。 任何与他接近的人……不,准确点说,无论男女老少,只要是吸引了纪嘉树注意的人,他都疯狂嫉妒着,想将他们从这个世界上抹除。 从小时候开始,他就抱着这种阴暗的想法陪着纪嘉树长大。 纪嘉树是他的。 他的眸光暗了暗,表情逐渐变得高深莫测,丁轻芸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敌意,她头皮发麻,顿感有些不知所措。 纪嘉树看了盛穆一眼,呼出一口气,说:“盛穆,走了。”他又对丁轻芸跟许怡说,“我们先回去换衣服,等会来找你们,你们找到线索了?” 我们两字拨动了盛穆的神经,笼在心头的阴影逐渐消退,他勾起嘴角,说了声好。 来自他身上的威压陡然消失,丁轻芸猛地松了一口气,许怡一直没有做声,看她这个样子,便开口说:“嗯,找到了,我们想去找嘉宾们汇合,正好路上遇到了你两。” 丁轻芸缓过神,说:“嘉树,我跟许怡去找其他人,你们换好衣服直接去燕湖,我们在那碰头吧。” 燕湖位于赤城山中心点,也是他们此次游玩的终点。赤城山太大,边做任务边玩一天根本走不完,于是节目组决定分为两天旅程,剩下的放在之后再去。 “ok。” 互相告别后,纪嘉树转身就走,盛穆先是跟在他身后,没走几步就来到了他边上。 他侧着头,似乎是在跟纪嘉树说话。 两人并肩而行,和煦的阳光将两人的影子拖着长长的,两人之间萦绕着一种奇怪的氛围,彷佛他们理所当然就是这样站在彼此身边的。 丁轻芸看着看着,心里隐隐约约有个模糊的猜想,她问许怡:“喂,你有没有觉得他两有点问题?” 许怡皱了皱眉,说:“没觉得。” 她满头问号,这两个人有手有脚,能走会跳,看着也没受伤,能有什么问题。 她觉得比起另外两个,丁轻芸更有毛病。 “真的吗?你不觉得他们的关系有点那啥吗?”摄像在前,丁轻芸不好说的露骨,只能委婉暗示。 许怡听不懂她的潜台词,她不接茬,扭头偷偷翻了个白眼,转回来催促道:“丁轻芸,你走不走,不走我一个人去找任雯她们了。” “走走走,这就走,你别催。”丁轻芸晃了晃脑袋,把这个略显荒谬的想法甩出脑际。 腐眼看人基,她最近还是少看点文吧。 第38章 盛穆洗漱完出来,发现民宿只有他跟跟拍摄影师两个人,两人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大眼瞪小眼。 尴尬的沉默后,盛穆沉声问道:“纪嘉树人呢?”他多少已经猜到,却不愿意相信。 他被纪嘉树抛下了。 顶着他冷冷的目光,跟拍硬着头皮说:“他,纪老师先去燕湖了,让我跟您说一声。” 他觎了他一眼,心里泛虚。后面那句是他自己加的,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么说会好一点,实际上纪嘉树走时压根就没提到盛穆。 “知道了。”盛穆淡淡地说着,提步走出了民宿。 他心里有气,知道纪嘉树是故意躲着他,却又无可奈何。 他了解纪嘉树吃软不吃硬的性格,来之前他就做好了心理准备,知道没那么容易冰释前嫌,恢复如初。 春风柔和,花香飘动。 跟来时不同,去燕湖的一路上他的心情都很沉重,秀丽的山水入不了他的眼。 纪嘉树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他的心,让他喜让他忧,让他悲让他痛。这是全然陌生的感觉,是他从未经历过的,自己的感情完全被另一个人牵引,他自己竟然做不了一点主。 他才受了这么一点冷遇,就忍不住难受跟生气,难以想像,当初的纪嘉树是抱着怎样心酸的心情待在他的身边,忍受着他的忽冷忽热,看着他对另一个人好。 他想起《杀死一只知更鸟》中的一段话:你永远不可能真正了解一个人,除非你穿上他的鞋子走来走去,站在他的角度思考问题。 可真当你走过他的路时,你连路过都觉得难过。 他现在有点体会到了。 跟拍见他没有为难自己,心里松了口气。 两人无声地走在路上,身边只有脚踩树叶的簌簌声,偶尔响起几声鸟鸣,不觉悦耳只余烦躁。 沿着下坡的台阶,再绕过一片长出嫩叶的树丛,眼前视线豁然开朗,翡翠般的湖水出现在两人面前。 盛穆看到了纪嘉树的身影,他正跟其他嘉宾们谈笑风生,可能是听到了脚步声,他抬眸看了过来,只匆匆略过一眼,就又转回去跟大家聊起天,就像没看到他一样。 盛穆张了张嘴,想说话,但突然心口堵得慌,一句话都说不不出来。 纪嘉树绝口不提他先走的事,盛穆也没有问,他站在人群之外,静静地看着他。 陈轩浩见到纪嘉树就像见到了救星,一直粘着他,把临时组队搭档的顾流抛在了一边,纪嘉树怀疑他对他有雏鸟情节。 他小声问他顾流是不是为难他了? 陈轩浩曾对他提过一两句两人过去的纠纷,他也没忘记这是一档“宿敌”综艺,就算嘉宾不搞事,也不代表节目组愿意。 陈轩浩摇摇头,瞥了一眼不断往这边张望的顾流说:“没有,他只是跟我解释了下学生时期的事。” 纪嘉树笑的爽朗:“那不是很好嘛,误会解开了,你也可以解开心结了。” 没人比他更懂,想要走出过去的创伤有多难。他不由用余光扫了眼盛穆,不管怎样,他都感谢他曾经的陪伴与守护。 是他,是盛行谦,是林芝,是盛宅里的每个人以及心理医生,一点一点将他带出了幼时的阴影,健康的长大成人。 盛穆对他的好与付出他不否认,只是他的未来,不想让他参与了。 节目组事先跟他们说过,要等嘉宾到齐后才能打开线索卡,纪嘉树作为队长,将收集的四张线索卡打开放到了一起。 第一条:神话故事。 第二条:牛郎织女。 第三条:与湖有关。 第四条:保佑平安。 大家都傻眼了,这什么玩意?安静了一会后,响起了嘈杂的抗议声。 “这不都是废话,耍人玩呢,就这16个字能拼出个啥。” “不要告诉我是牛郎织女的传说啊,别有个湖往里面硬套啊,很生硬诶!” “节目组应该不会这么不要脸吧。” 这话一出,回应顾流的只有沉默,显然大家都默认节目组就是这么不要脸。 他们虎视眈眈地看向监视屏后笑成老狐狸的导演,他摆了摆手,说:“不能给提示,你们自己猜吧。” “好感动,你们明明可以直接扣我们3000,却肯为朕花心思,编出个什么神话传说来忽悠我们。”丁轻芸装模作样地摸了摸眼泪。 导演毫不接招:“别用激将法,没用。” “导演你就是在骗人,我昨晚特意上网查了,这边根本没什么传说!”宋莹莹一时嘴快,说漏了嘴,任雯想要捂嘴已经来不及了。 导演一下子坐了起来,一脸抓到他们把柄的坏笑,他冲着其他工作人员嘿嘿一笑说:“好啊,你们违规了,说了不能私底下上网查,你们还查,先扣1000意思意思,下不为例。” “不要啊~”顿时哀嚎声四起,没一会,又都笑了起来,气氛十分轻松愉快,半点没受可能完成不了任务的影响。 纪嘉树也笑得前俯后仰,眼泪都笑出来了,他擦了擦眼角,看到盛穆一直盯着他,他转过头,不让他看。 他盯着手上的卡片又研究了一下,突然开口问道:“导演,这里是不是有个文化馆啊?” 导演脸色微微一变,坐直身子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轮到纪嘉树坏笑了,他指着卡片上的右下角,那里用很小的字体写着几个字,不仔细看很容易当成背景花纹错过,连起来就是“赤城山文化艺术馆”。 “什么什么,让我看看。”丁轻芸走过来,拿走四张卡片,大家都凑了过去,卡片在他们手里一个个轮转过去。 看完后,几人纷纷唾弃道:“好阴险,字体颜色还跟背景一样,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为了3000块,节目组真是煞费苦心了。” “我谢谢你们了。” 导演毫无心里负担,他抬手看了看表,说:“还有半小时哦,你们再不过去就要闭馆了。” 赤城山文化馆是个三进的的屋子,里面的一草一木都刻着时间的痕迹,院里的一棵榕树,据说已经有上千年的历史。主屋是从明朝留下的遗址,经过政府修缮加固后,又在旁边起了两小间做文创中心。 一个导游拿着小蜜蜂依在斑驳的墙边,笑眯眯地说:“不白来,都不白来,100块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纪嘉树跟队友们合计了下,掏出一百请这位导演为他们讲解,难得过来一趟,他们也想深入了解这里的文化与历史。 他们先去了文创中心,消费20块钱就能免费盖章,他们每个人都有1000元的零花钱。 纪嘉树买了个湖水形状的绿色小钥匙扣,盛穆跟在他后面默默拿了同一种款式。 纪嘉树看到,捏紧了手里的钥匙扣。 轮流盖好章后,大家又重新集合,跟着导游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听他讲那些发生在很多很多年前的故事。当来到主屋中央的一个房间时,他们发现正中摆放着一个手持利剑的女人铜像,用一个大的玻璃罩罩着,宋莹莹拿出手机想拍照,被导游拦了下来。 看着她疑惑的神色,导游告诉大家,这个铜像是他们赤城山的山神——燕娘,是不允许拍摄的。他清了清嗓子,为他们缓缓讲诉了这则赤城山的传说。 古时候,燕湖并不叫燕湖,被称为清湖,湖里住着一只兴风作浪、为非作歹的蛟龙,它说它是山神,要求湖山的人在每年月亮最圆的那一日献祭一名未婚的少女给它,否则就要向人间降下大祸。 第一年,人们不信,没有上供,它恼羞成怒发起洪水,淹了附近四十八个村落,死伤惨重,人们连忙献上少女,才平息了它的怒火。 从此,每年的月圆之日,每个村就轮流挑选村里长得最出落的少女献祭给它,祈求平安。 有女儿家的人们惶惶不可终日,为了让自己的女儿逃过一劫,他们绞尽脑汁,要么忍痛送女儿远走他乡,要么无奈早早送其出嫁。 日复一日,四十八个村落竟沦落到再无未婚的妙龄少女,原本以为恶蛟会自此放过他们,没想到它竟把有了更过分要求,让他们献出蹒跚学步的女童。 村民们不得不搬离这里,一个个村落荒废了,离不开的人们只能在绝望中等待恶蛟再次降下惩罚。 关键时刻,一个名叫燕娘的十六岁女孩勇敢的站了出来,她刚与从一起长大的竹马结了亲,按说已经不符合恶蛟的要求,但村人实在于心不忍,被她说动,由她李代桃僵上了船。 这原本是个风平浪静的夜晚,月亮如月盘般悬挂在天中央,往湖面撒向安详的白光。 谁都不知道她在嫁衣里藏了一柄利剑,一把由她丈夫亲手锻造的剑。当蛟龙现身时,女子腾空跃起,一剑刺向它的眼睛。 天象异变,狂风四起,黑暗笼罩大地。燕娘与恶蛟缠斗了整整数日,终于将它杀死,将人们从水深火热的日子里拯救了出来。 而她也取代恶蛟,成为了新一代山神,受四方供养,保佑黎民百姓。 为了纪念她,村民们将清湖改为了燕湖,她那青梅竹马的小丈夫日日都来湖边看她,而她会在每年月亮最圆的那一日现身一次,与丈夫团聚。 这类中华传统神话故事并不少见,可不知为何,听完以后他们依旧深受感动。 盛穆脑中回想着导游娓娓道来的沉静声音:“年少的丈夫日日徘徊在燕湖岸边,祈求上天怜悯,让他再见一面新婚的妻子。” 他的目光不由落在纪嘉树的身上。 纪嘉树垂眼,看着手中的小钥匙扣,不知在想什么,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他抬头看了过去。 盛穆深邃的双眸似有千言万语,他抿了抿唇,别开了眼,眼眶有些发热。 他也曾跪在寺庙里,祈求诸天神佛垂怜,盛穆能够像他喜欢他一样喜欢自己,让他那无望的感情得到一丝回应。 可怜可笑又可悲。 他当年可真是个十足十的恋爱脑啊。 “还真跟线索对上了。”不知是谁说了一声,将两人的思绪拉了回来。 导演趁机发声,为节目组正名:“当然,我们编导出的线索都很契合传说,不会坑你们的。” “胡说!” “闭嘴!”大家异口同声地说道,说完互相看了看,又笑了。 他们都觉得导演太厚脸皮了,这也能自夸。如果没来这个文化馆,他们就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这么个故事。 就算作家宋莹莹出手,也只能编出一个新的故事来,一模一样的绝对不可能。 走出文化馆后,已是黄昏,燕湖在群山的环绕下露出她含羞带怯的面庞。 湖面被晚霞染得橘黄,彷佛披上了一层金色的锦缎,微风拂过湖面,吹起丝丝波纹,宛如一卷流动的画卷,令人心旷神怡。 看着眼前醉人的湖光山色,宋莹莹提议说:“我们晚上在这里露营吧?” 她的话得到了热烈的响应。 第39章 许是被眼前瑰丽的景致震撼,又或是受了下午那则传说的影响,大家胸中都翻滚着激动,感动又悲伤的复杂情绪。 丁轻芸看着陈轩浩说:“轩浩,面对如此良辰美景,你不想来上一首吗?” “我也想唱我也想唱!”没等陈轩浩做出回应,宋莹莹就举了手,她积极参与。 这让陈轩浩心里的仅剩的那一点犹豫羞涩都没了。 他心中充满澎湃的情感想要抒发,想到能在这样的风景下尽情唱歌,也很高兴,他点点头,答应了。 大家的兴致也都被调动了起来。 许怡说:“干脆弄个露天ktv,谁想唱的都可以唱。” 顾流问导演:“江导,有没有吉他?” 陈轩浩一听,看了他一眼。 导演说:“可以有……”他扫了众人一眼,搓了搓手指头,“就是需要钱。景区边上有家琴行,好几种乐器可以租。” “那再来个架子鼓。”任雯说。 既然出来玩了,大家都不想太扣扣索索坏了兴致,想玩就好好玩个尽兴。 盛穆主动承担了一部分三餐,他们的经费变得宽裕了不少。 纪嘉树看向陈轩浩说:“轩浩,你比我们懂,你跟工作人员去选吧。” 他多少猜到,顾流那句话是为了陈轩浩问的。 陈轩浩下意识想叫上纪嘉树一起,但他马上想起自己也是个副队长,处处拉着他,不仅没给他分担,反而造成他更大的压力。 他咽了咽口水,说:“好的。” 纪嘉树看出他想让他陪着去,可要在这边露营,要准备的东西不少,一下子去两个劳动力看琴,没有必要。 任雯说:“我跟轩浩一起去,我还想买点彩灯,装饰下。” “搭帐篷不,晚上风肯定很大,要是冷的话可以进去坐一会……”作为这次露营的提议者宋莹莹问道。 “我们没有帐篷,搭的话还要去买,我们总不能带着帐篷去下一个地方吧。” “租吧,这里肯定也有租的。” “要不要先大致算下要多少钱,今天才刚开始呢,别花超了……” “行,租的价格网上大致可查,我们先浅算一下。” 大家各抒己见,商量好后,分工合作,一直忙碌到了六点半,才坐下来吃饭。 晚饭是烧烤,大家都觉得自己动手更有意思,就没让盛穆叫人,顾流、丁轻芸跟许怡三人去山外的超市买菜,因为决定的晚,很多菜都没了,菜场也关门,但大家并没有因为菜品不多受到影响,依旧吃得高高兴兴。 天是黑的,星是明的,月亮悬在山头,夜里的深山显得更为幽静。 纪嘉树抬头看天,天是那么深邃,宽广,低头看山看水,群山连绵起伏,湖水波光粼粼,月光洒在上面,似乎笼罩着一层薄纱。 他听到了盛穆的呼吸声,他也跟他一样看着夜空。 他就坐在他的边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餐桌上吵吵囔囔,经过这一天共同合作完成任务,彼此都熟络了不少。 陈轩浩的话也变得多了一点,他叫了纪嘉树的名字一下,拿起酒杯敬他,向他道谢。 “别这么客气,搞得我都不好意思了。”纪嘉树举起酒杯喝了一口,里面倒着快乐肥宅水。 自从那次酒醉失言后,他就再也没喝过酒了。遇上一定要参加的饭局,晚会,一句酒精过敏秒杀。 陈轩浩好奇问道:“你酒量真的很差吗?”在场只有他喝饮料,跟小朋友一样。 还没等纪嘉树回答,丁轻芸开口道:“可不是,有一次我们剧组一起聚餐,他喝了没两口,脸变得通红。我当时吓了一跳,还以为他酒精过敏。” “哪有这么夸张。”纪嘉树拍了拍脸,他喝酒是会上脸。 许怡说:“我以前也不会喝酒,都是出社会后练的,不会喝不行。” 丁轻芸看了看她,第一次对她说的话感同身受。 任雯又开了罐啤酒给自己满上:“我倒挺喜欢喝酒,有时候晚酌一下,可以放松神经。” “对,我虽然不喜欢喝酒,但是有时候看到剧里……”宋莹莹接口道,话题就这样拐到了她们最近追的剧上。 顾流将他烤好的羊肉串分别递给离他最近的任雯跟陈轩浩,让他们拿去分。后者随手分给纪嘉树几串,他看了眼靠在椅背上,神情散漫的盛穆,又拿出几串朝他递了过去。 纪嘉树嘴里咬着羊肉,看到后,脱口而出:“他不吃羊肉,你不用给他,分给别人吧。” “啊?”陈轩浩的手停在半空,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周围的人都在聊着天,几个工作人员在划拳,宋莹莹跑过去看热闹,没人注意到这边。 盛穆嘴角微微勾起,他拿起酒杯,抿了一口说:“是,我不吃羊肉。” “哦哦。”陈轩浩缩回手,目光在两人身上流连。 纪嘉树话一出口就后悔了。 盛穆是没嘴吗,用他多嘴。 他尴尬地顶着陈轩浩打量的视线,舔了舔嘴角说:“你自己怎么不吃,等会凉了就不好吃了。” “哦哦,我吃我吃。”陈轩浩把羊肉串放到嘴边,刚要咬上一口,盛穆略显随意的声音响了起来:“陈先生,你好像很喜欢嘉树?” 陈轩浩手一抖,肉从嘴边掉到了桌上,他没空觉得可惜,抬头瞠目结舌地看着盛穆。 纪嘉树在桌底下狠狠踢了盛穆一脚,磨牙:“你有病啊。” 此时,边上聊天的嘉宾不聊了,宋莹莹就像背后长了眼睛,察觉到这边的异动,飘了过来,扶着丁轻芸的椅子,眼冒精光。 导演抹了把油滋滋的嘴巴,急匆匆地跑到监视器后面,将镜头对准纪嘉树这一桌。 刹那间,这一方原本还热热闹闹的小空间突然安静得彷佛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到。 纪嘉树耳根都红了,他越想越气,用脚踩了下盛穆的鞋子:“都是你干的好事,你突然发什么疯?” 盛穆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似的,表情都没变一下,只是眼里的光越来越幽暗,像古井般幽深,叫人看不清他在想些什么。 丁轻芸是个女生,性别不同,怎么谈恋爱,纪嘉树注定不会跟她发展出超越友谊外的感情,他也就是吃点小醋,没太大的危机感。 可陈轩浩就不一样了。 他们不过萍水相逢,谁知道他的社恐内向是不是伪装的,是他的人设,也许只是接近纪嘉树的藉口…… 他不得不多想。 他就这么看着陈轩浩,以至于其他人也不由看向他,陈轩浩压力倍增,紧张的汗都出来了。 这不算什么令人为难的问题,他确实挺喜欢纪嘉树的,可不知为何,他就是说不出口。 在他还没想明白盛穆为什么要这么问他时,他的心就告诉他,这搞不好会是个送命题。 他拿起手边的啤酒灌了一口,就听盛穆凉凉地问道:“陈先生,这么难回答吗?” 他一口一个陈先生,很有礼貌的样子,却让陈轩浩心里发寒,他不由多喝了几口。 纪嘉树受不了他这种像是审问犯人的语气,他把吃完的签子扔在桌上,皱眉:“盛穆,你给我适可而止……” 他的话说到一半,陈轩浩开口了,他点点头说:“嗯,喜欢的。” 导演瞬间站了起来,他握住身边一个工作人员的手激动地说:“稳了,我们的节目稳了!” 宋莹莹使劲掐着大腿,才没让自己尖叫出声。 大牌歌星录综艺公开出柜,她小说都不敢这么写!她的思想还是太局限,胆子还是太小了!! 没人注意到,烤炉边的顾流脸色也变差了,他一撒手,多撒了些辣椒面。 “你,你说什么?!”盛穆神色冷峻,眼中愠色渐浓,握着酒杯的手骨节凸起,脑中闪过数种毁尸灭迹的方法。 纪嘉树反而冷静了下来,他胸中的怒气逐渐消散,看着盛穆的样子甚至觉得有些可笑。 事到如今,他装什么在意。 他勾起嘴角,拿起酒杯敬了下陈轩浩,大方的说:“轩浩,我也喜欢你。” 他知道陈轩浩的口中的喜欢是把他当成朋友的喜欢。 他暗恋盛穆九年,是不会搞错的。 “哇喔,双向奔赴,好浪漫。”任雯看戏看的津津有味,开始起哄。 宋莹莹大腿都拍烂了,决定今晚回去就重操旧业,开文写耽美。 盛穆听着纪嘉树的那句喜欢,眼中戾气丛生。 他感到一阵剧痛袭上胸口,就像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啮着他的心,密密麻麻的疼。 纪嘉树喜欢陈轩浩? 不……这不可能! 纪嘉树喜欢的是他!也只能是他! 他松了松领口,“啪”一下站了起来,失手弄倒了手边的杯子。深红色的液体流满了一地,就好像他身体的血液流出来了。 纪嘉树没有理会,丁轻芸察觉他状态有些不对,急忙问道:“盛总,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他尽量平静地说道:“我没事。” 可颤抖的声音出卖了他内心的愤怒、旁徨与害怕。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一秒钟都忍不下去,他要解决掉陈轩浩。 纪嘉树一副坦坦荡荡的模样,陈轩浩在其他人的调侃声中越来越不好意思,他急匆匆解释:“不,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喜欢嘉树,也喜欢大家,我很高兴在这里遇到了你们。” 除了盛穆跟顾流,他们两个都好可怕。他默默在心里补了一句。 他还没低情商当面说出来,让这两人下不来台。 盛穆猛的抬头看他,陈轩浩这才看清他的表情。他脸色苍白,双眼充血,活生生像从地狱的来的恶鬼。 陈轩浩快被吓哭了,他战战兢兢地说:“盛,盛总,你怎么了?” 纪嘉树这才慢悠悠地看了过来,见盛穆一脸失魂落魄的样子,他蜷了下手指说:“你要是不舒服就先回去。” 如果是以前的他,一定会紧张地关心他,陪他一起回去。 他们之间,是不一样了。 盛穆盯着他,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眼中的冰霜没有半点融化的迹象,他坐下来说:“不用。” 气氛像是凝固了。 丁轻芸赶紧举起酒杯,转移话题。她开心地说:“祝我们今天圆满完成任务,祝我们今后都像今天一切顺利,干杯!” 纪嘉树跟着举杯说:“为我们今天听到的故事干杯。” 大家都举起了酒杯,唯有盛穆,一动不动,纪嘉树转头看了他一眼,他才重新倒了酒,拿起酒杯与他们碰杯。 起风了,夜风凉凉,盛穆觉得入口的酒泛着苦味。 黑夜茫茫,他也茫茫。 一阵拨弦的声音响起,陈轩浩坐在临时搭建的简陋舞台上,拿着吉他弹唱起他今晚的第一首曲子。 富有磁性的男中音在动情地唱着: “我知道故事不会太曲折 我总会遇见一个什么人 …… 我爱的人不是我的爱人 她心里每一寸都属于另一个人 她真幸福幸福得真残忍 让我又爱又恨她的爱怎么那么深 我爱的人她已有了爱人 从他们的眼神说明了我不可能 每当听见 她或他说“我们” 就像听见爱情永恒的嘲笑声 ……” 第40章 纪嘉树不知联想到了什么,嘴角勾着,眼中却涌上一丝哀伤,这一刻,盛穆想杀人的心达到了顶峰。 他从没想过,将纪嘉树伤得体无完肤的那把刀会是他递过去的。 他明明那么珍惜他。 台上的陈轩浩换了歌,唱了一首他的成名曲跟两首传唱度最高的歌后,宋莹莹跟许怡也相继上台唱起了歌,任雯接着表演了一段架子鼓,跟陈轩浩合奏了一首最近火起来的歌。 他们让纪嘉树也上台露一手,纪嘉树婉言拒绝。他的歌谁听谁知道,说是五音不全都是夸奖,简直就是魔音绕耳。 这么好的氛围,他就不上去破坏了。 他拿着手机在回微信,刚刚赵小莫给他发了条微信,问他怎么突然改微信名了。 他的微信名,微博名是一样的,从起号起就没有改过,叫我是一棵大树,现在则变成了我是一棵铁树。 纪嘉树用最快也是最朴素的方法表露自己的决心! 他打着哈哈说:“没什么,就是突然想换,铁树多好,比大树坚强。” 赵小莫吐槽:“看不懂你在说什么。不都是树,有什么不一样,叫铁树又不是真变成铁の树。” 纪嘉树不想跟没有文艺细胞的人讲话,浪费他口水。赵小莫又问了问他录制顺不顺利,说他在网上刷到不少路透照片跟视频。 是个热门景点,他们今天拍的时候就有不少人在围观,根本清不了场。 景区六点关门,节目组事先获得了文化局旅游局的批准,可以在晚上继续拍摄,不然今晚的露营就要泡汤。 纪嘉树跟赵小莫闲聊了几句,就登上微博,他这一天都没上过网,对于往常手机不离身的他来说也是比较少的情况。 他快速浏览下了热门新闻,发现节目组又上了热搜,从官宣嘉宾起,这档综艺就时不时上一下热搜,纪嘉树都习惯了。 他点了进去,原以为会看到赵小莫说的路透,没想到置顶的微博是个营销号发的他要摔倒的十几秒视频,底下不少黑粉在那嘲笑他,说他四肢不协调,走路都会摔跤。 都拍到这一幕了,营销号手中必然后续,可能是怕盛穆,没胆子放出来。 黑粉们也跟他想到了一块,让营销号直接放出他摔得狗啃屎的视频,让他们好好乐一乐。 该营销号回覆了其中一条,说等下周就能看到,他怕被节目组跟纪嘉树追究。 纪嘉树撇了撇嘴角,小声嘀咕道:“我才没这么闲。” 他又翻了翻,发现八个嘉宾中,唯有盛穆的路透最少,明明他们是一组的,但网友发出来的视频或者照片,几乎都以他为主。 是没拍到还是不想发,他也说不准,粉丝大v有所顾忌,但普通网友可不怕盛穆,当初他跟陆飞白传绯闻时,除了两人的cpf外,就属吃瓜看热闹的网友调侃的最起劲,也让他这个局外人受了不少内伤。 刷着刷着,一条微博闯入他的眼帘。一个不知道是陆飞白粉丝还是 “竹马”cpf转发那条他摔倒的微博。 [天啦噜,瞧我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盛穆不会是为了帮陆飞白出气才参加综艺的吧?各位,拉到视频最末尾两三秒,有惊喜!] 纪嘉树半信半疑地再次打开视频,反覆看了两三遍,才看到盛穆的身影出现在视频的最后两秒里。他有些吃惊,这人是拿着显微镜看的吧?就这么一闪而过的镜头,仔细看都不一定能发现。 评论区也有人这么夸博主。博主回覆说她看了十五遍才发现,而且一开始还不敢认,毕竟身影太模糊了。 这条微博吸引了不少盛穆跟陆飞白的cpf,开始在评论区磕生磕死,都认可博主的说法。 外界对于盛穆破天荒参加综艺众说纷纭,这个视频跟微博作证了其中一种说法,也是传的较多的一种:盛穆看不惯纪嘉树横行霸道欺负陆飞白,准备在节目里亲手教训他。 虽然一看就知道是纪嘉树自己走路不小心绊倒了石头,但不妨碍她们发散思维。 纪嘉树对这些言论早已麻木,就在他准备退出时,误点到了转发区,看到了这么条评论。 [要我说几遍,飞白跟盛总只是普通朋友,他亲口说的你们都不信,还在这编故事磕假糖,cpf果然没有心。] 头像是陆飞白,应该是他的唯粉。 纪嘉树皱了皱眉。 陆飞白对外说过盛穆跟他是普通朋友?他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 他记得以前采访要是提起盛穆,陆飞白总是顾左右而言他转移话题,要么就是态度暧昧模糊,从不说清楚。 他一肚子的问号,下意识的想去搜视频,可刚输入陆字就按了删除键给删除了。 他们跟他已经没有关系,他何必在意。再说他说了又如何,又当不得真。 他喝了口可乐,忽然发现一直坐在他边上的盛穆不见了踪影。 他一开始没放在心上,重新投入到舞台上的表演,一会儿功夫没关注,顾流都被拉上了台。 丁轻芸朝他挥舞双手,冲他喊道:“纪嘉树,你也快上来,大家一起玩才开心。” “对啊,又不是唱歌比赛,怕啥。”任雯敲了下架子鼓。 纪嘉树也不再推脱,他将杯中的可乐一饮而尽,站起了身。他刚走出去两步,突然感觉好像还少了一个人。他回忆了下,扭头看向摄像头,发现本该坐在后面的导演也不见了。 盛穆,导演同时不见,是不是太巧了点? 他想起这次作弊味很浓的分组,想起盛穆方才的反应,心里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他笑着说:“我去趟洗手间就来。” 别人不疑有他,催着他快去快回。 他沿着主路找了一圈,没看到这两人的身影,就把目光投向一旁的小树丛。 那里没什么灯光,一片乌漆嘛黑,纪嘉树心生怯意,在路口徘徊,不敢进去。 做了将近三四分钟的心里建设,他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照明,这才鼓足勇气踏上了中间的石头小路。树枝剐蹭在衣服上发出“沙沙”的声音,纪嘉树抿紧嘴唇,感觉心跳越来越大声。 越往里走,就越黑,白色的手电筒光往地上投下树枝张牙舞爪的影子。 风一吹,群魔乱舞。 纪嘉树怕了,不敢往里走,他转身往外飞奔而去,“咚”的一声,撞到了一个人身上。 这人胸口梆硬,他捂着脑袋后退了几步,被那人扶住。 “对不起对不起。”他一抬头,看见了盛穆的脸。他立刻冷下脸,说,“你怎么在这?吓死人了。” 盛穆往他身后看了一眼:“吓你的人不是我吧。”他伸手去摘蹭到纪嘉树身上的叶子,“好端端的怎么跑那里去了,里面多黑。” 纪嘉树哼了一声,拍掉他的手没好气道:“要你管,爷乐意。” 他朝周边张望了一眼,没看到导演。盛穆的目光跟着他转,问道:“你看什么?” 纪嘉树说:“看跟你狼狈为奸的那个人。” 盛穆淡淡一笑,完全没有被拆穿的窘迫,反而一晚上的不愉快被他的话冲淡了。 他喜欢纪嘉树这样跟他讲话的鲜活样子,有过去的味道。 他说:“别看了,这里没有别人只有我。” 纪嘉树听了也不再废话,他凝视着盛穆,警告道:“盛穆,你别想用你的权势搞东搞西,要是你敢对陈轩浩下手,我不会原谅你的,别让我恨你。” 盛穆垂眸,遮住了眼中阴暗的情绪,他修长的手指上捏着一片从纪嘉树身上摘下的树叶。他将它当成纪嘉树摩挲,安抚自己逐渐焦躁的情绪。 他说:“纪嘉树,你当真就这么在意他?连我跟导演说了什么都不问,就急着维护他?” 他的心里产生了一股极端的怨恨。 纪嘉树觉得有些可笑,眼前的这个男人似乎忘记了他是怎么在他,在别人面前维护陆飞白的,还好意思质问他? “他是我朋友,我不想他因为我受到伤害。”他淡然道,“你是什么性格的人我了解,你会做什么事我也能猜到。读书时候我的那些玩伴为什么会突然转学或搬家,你以为我不知道吗?盛穆,我以前不介意你过度干预我的交友,现在介意了。” 他曾经太过渴望得到盛穆的爱,才会从他这种偏执的行为中获得了一种扭曲的满足感。 他知道这样的自己也有点不正常,却无力改变。 只要盛穆是关心他的,哪怕举动偏激,他困扰之余也会感到开心。 他就像一只准备过冬的小松鼠,将盛穆给予他的感情一点一点捡回来囤积在一起,自欺欺人地说服自己,他还是在意他的。 “那我呢?对你来说我是什么?”盛穆压根不在意纪嘉树知道他做的那些好事,他只在乎一件事。 他紧紧握住他的肩膀,俯身看着他,他再也抑制不住心里那股强烈的醋意与不甘:“小树,告诉我,对你而言,我真的不重要了吗?” 纪嘉树用力抚开他的手:“你是我哥哥,对我来说当然重要。”他望着他,笑的一脸纯良,眼中却流转着恶意,“盛穆,不要再死缠不休了,我都向你保证了,我们永远都会是亲人,你还不满意什么?” 失望、痛苦、愤怒、不忿在心中如潮水般起伏,对纪嘉树汹涌的欲望更是在盛穆胸中横冲直撞,无数情感交织在一起让他维持不了一点冷静。 他低下头,没让纪嘉树看到他痛苦的表情。 空气变得沉闷,令人窒息。 纪嘉树有种报复后的快感,多年委屈化作名为恶的情绪在他心中膨胀,他继续放着狠话:“如果你让导演改规则配合你,干扰我们当中任何一个人,我就退出这个综艺!盛穆,你知道我向来说到做到。” 他的话就像一记耳光,重重扇在盛穆的脸上。不远处传来嘉宾们络绎不绝的欢笑声,他心中却一片死寂。 该说的话都说了,纪嘉树不想再理他,他绕过他就要回去。 盛穆伸手拦住了他的去路,他闭了闭眼,似乎想理一下头绪,却理不出来。 他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 纪嘉树眉头紧皱:“你给我让开,别逼我扇你!” 盛穆抬眼,直直撞进他那双不耐烦的眼睛里,他说:“纪嘉树,我也跟你说清楚一点,我不要再跟你当什么哥哥弟弟,我要你当我男朋友。” 如果他不愿意,也没关系,他会把他关起来,直到他愿意为止。 40-50 第41章 “你,你不可理喻,你简直无理取闹!”纪嘉树的眼眶微微泛红,他扔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跑了。 凭什么他想让他当弟弟,他就要当弟弟,想让他当男……男…… 光是想到那三个字,他就觉得荒谬至极!盛穆怎么有脸说得那么理直气壮,游刃有余。 他走得慌张,差一点又撞到了人。 “嘉树,你真要看着点路走,别又给摔了。”丁轻芸说。 纪嘉树看着面前的两人,擦了擦眼睛,强作镇定地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丁轻芸跟陈轩浩互相看了一眼,丁轻芸说道:“你去了那么久没回来,我们还以为你迷路了。” 盛穆追上来正好听到这句话,他说:“他去找我了。” “啊?哦。” 丁轻芸垂眸,觉得有些尴尬。 他们其实也发现盛穆不见了,也商量过要不要去找他,后来一致认为别去找了,怕他觉得他们多管闲事。 他是嘉宾里的例外,对待他,他们做不到像对其他人那么自在,来往中总是不自觉地带了点小心谨慎。 陈轩浩佩服地看了一眼纪嘉树,觉得他不愧是队长,心系队友,行动果决。 他这个副队长当的不称职。他暗暗决定要向纪嘉树学习,他们在一起已经度过了两天,不能再拿社恐说事。 纪嘉树当没听到盛穆那句话,他甩了甩手说:“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再说这就一条路。” 人在慌张时总会装作自己很忙。纪嘉树也不例外。他上前搭住陈轩浩的肩膀,说:“不过我还是很谢谢你们来找我的,哈哈。” 盛穆的目光随之而来,他蜷了下手指,强忍着没有上前分开两人。 陈轩浩又跟丁轻芸互看了一眼,不明白纪嘉树在笑什么。 见他们都不说话,纪嘉树搓搓手指说:“走吧?” 陈轩浩点了下头:“嗯,走走。”他鼓足勇气看向盛穆,说,“盛,盛总,我们走吧。” 丁轻芸跟纪嘉树都被他这破天荒的一问惊住了,盛穆扬了下眉,说了声“嗯”。 挑衅? 他双手插兜走在他们身后。 丁轻芸一步三回头,她总觉得不是她的错觉,纪嘉树跟盛穆的氛围就是很古怪。 她想寻求认可,但身旁的陈轩浩不像懂的,她就放弃了,只能再次当自己多想。 回到露营地后,大家已经在拆舞台,收拾垃圾,纪嘉树才发现时间已经将近九点。 宋莹莹抬头看了他一眼说:“好可惜,没听到你唱歌。” 纪嘉树忍了忍,没忍住,翘起嘴角说:“错了,你应该庆幸自己没听到,不然我怕你晚上做噩梦。” “这么难听?” “不止难听。” 众人愣了一下,随后哈哈大笑起来,都当纪嘉树在自黑,只有盛穆知道他说的是真的。 纪嘉树小时候长得软糯可爱,被学校破格选进了合唱团。他五音不全,唱歌跑调,音乐老师原本觉得他那么聪明肯定能教好,可努力两个月后,不得不死心放弃,他不止自己唱不好,还会带着全体小朋友集体跑调,八匹马都拉不回来。 纪嘉树退出了合唱团,盛穆知道后气不过,还领着他去找老师理论,见识了他的唱功后,闭嘴了。 后来看他情绪低落,他就让自己的音乐老师在家教他唱歌,教着教着,老师发现他唱歌确实不行,但弹琴颇有天赋,便让他改学了钢琴,学的很是不错,纪嘉树也重新找回了自信,开心了起来。 盛穆想,他就该买台钢琴摆这,让他显显身手。 第二天没有任务,纯观光旅游。 嘉宾们乘坐景区的观光车到燕湖,游览没走完的剩下一半,要是还想去昨天去过的地方,可以中途下车。 一辆观光车共9个位置,一排三座,刚好容纳他们8人,纪嘉树就包了一辆,30元钱。 这没有什么好礼让的,他率先上了车,陈轩浩紧随其后,盛穆在他上去后,也坐了上来。 他一落座,陈轩浩就感到了一股压力,可此时的他还不知道,这才刚刚开始,他很快就要为这个选择后悔不已。 第二排是丁轻芸宋莹莹任雯。宋莹莹在扼腕,她应该让丁轻芸先上,坐她跟任雯中间。 最后一排自然就是顾流跟任雯,旁边还空了个位置。 车子沿着他们昨天走过的方向开去,走得大道,不是他们爬的山中小路,景色还是有些微不同。 第一个景点就是张家故居,丁轻芸看到从树枝间露出的斑驳外墙,就讲了几句她昨天听来的历史,许怡赶紧也说了几句她知道的,不过由于她开口的晚,屋主的主要事迹都被丁轻芸说了,听着像是在补充,她有些懊恼。 丁轻芸心里也不大高兴,觉得许怡就是见不得她出风头,她才说那么几句,她就迫不及待插嘴。 昨晚她们短暂的放下了对彼此的成见,玩得还算开心。可今天醒来,该怎样还是怎样,并没有因此就对对方改观。 两人又开始较劲。 就在火药味越来越浓时,盛穆开口了。他慢条斯理地问陈轩浩:“陈先生,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学唱歌的?” 陈轩浩坐在盛穆边上本来就紧张,现在听他突忽然跟他搭话,陡然有种读书时被班主任盯上问话的错觉。他握了握拳,结结巴巴地说:“幼儿园,我爸是音乐,音乐老师。” 盛穆点点头:“这样啊,从小熏陶,怪不得你歌唱的那么好。” 纪嘉树原先一直在看沿路风景,听到他跟陈轩浩搭话后转过头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盛穆没有看他,继续淡定地跟陈轩浩聊天。 “我不怎么听流行音乐,孤陋寡闻了,不知道昨晚你唱的第一首歌是什么歌,很好听。” 纪嘉树皱了下眉,他彻底收回看风景的目光,转过身看着盛穆。 他在明知故问个什么劲? “陈,陈小春的《我爱的人》。” “后面是你的歌?自己作曲填词?”盛穆像是突然对陈轩浩起了好奇心,问题一个接着一个。 陈轩浩张了张嘴,硬着头皮回答:“对,对,一首出道曲,两首成,成名曲。曲子找了作曲家陈梦老师,词是我自己填的。” “很厉害。” 陈轩浩扯了扯嘴角,说:“盛,盛总,过,过奖了。” 盛穆对他和颜悦色,他却愈发觉得惊悚,他知道这样是不对的,可整个人不知为何就是心惊胆颤,如坐针毡。 如果不是被夹在纪嘉树跟盛穆中间,他可能脑袋发昏,跳车跑走了。 “我记得你好像是首都音乐学院毕业的,我有个合作夥伴的女儿在那里当老师,待遇不错。” “是吗?她叫什么,也许我认识。” 陈轩浩在心里直喊救命,太不对劲了,盛穆好像要跟他闲话家常。他控制不住回头望瞭望第三排的空位,眼中闪过一丝渴望。 他好想换位置。 哪怕跟顾流坐都比跟盛穆坐好。反正他们也当过两年的同桌,他其实也不怎么怕他,就是看到他老想起读书时代两人的恩怨,心情比较复杂。 他不知道盛穆今天为什么忽然转性跟他说这么多话,他宁愿他跟前两天一样,用看蝼蚁的眼神看他,别理他就好。 丁轻芸跟许怡也都不说话了,怔怔地从后面看着前排的三人。 任雯一直在跟宋莹莹说小话,单方面的,主要洗脑她让她抓紧时间更文,宋莹莹正生无可恋,听到盛穆频繁发话,总算找到理由让她住嘴,还她一个清静。 四人不约而同的在想,盛穆是不是被人夺舍了,话怎么变得这么密。 他不是一直都很高冷,犹如高山雪莲,游离群众之外吗? 顾流一只手搭在栏杆上,掀了掀眼皮说:“老同学,要不要来跟你以前的同桌坐会叙叙旧?” 陈轩浩猛地回头,双眼流露出感激的神色。盛穆也看了过来,他打量着顾流,像是第一次注意到他,对方毫不畏惧地冲他勾了勾嘴角,他心中瞭然。 陈轩浩到底没换座位,但车子一到燕湖停下,他就按耐住想跟纪嘉树一起走的心,加入了女嘉宾当中,充当起一名沉默的听众。 纪嘉树也想跟他一块,可盛穆寸步不离地跟着他,跟牛皮糖似得甩也甩不掉,想到陈轩浩面对他时的手足无措,只能无奈打消了这个念头。 好在没一会,顾流就追了上去,两人偶尔会说上几句话。 纪嘉树见陈轩浩面色恢复正常,也就不在担心。 半山腰有一座燕娘庙,大家都没什么信仰冲突,就进去逛了逛。里面还有佛珠卖,价格不贵,款式新颖,丁轻芸跟宋莹莹都很有兴趣,在柜台前挑花了眼,让任雯过来掌掌眼,其他嘉宾抱着来都来了的心态,也随意地看了起来。 纪嘉树跟盛穆两人待在外面没有进去,他看着盛穆磨了磨牙,小声说:“盛穆,你给我适可而止一点。” 盛穆耸了耸肩,反问道:“我又怎么了?” 纪嘉树看他这无辜的样子就来气,他质问道:“你刚才在车上是什么意思,你不知道轩浩他怕你吗,还一直逮着他问。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他了?” 盛穆平静地说:“要想对付情敌,就要知己知彼。” “情,情敌?!”纪嘉树瞪圆了眼睛,大惊失色,“你有病啊,谁是你情敌!” 任雯从屋子里探出小半个头问:“谁生病了?” 纪嘉树满脸窘迫,他红着脸摆摆手说:“没人生病,你听错了,我们,我们聊天呢。” 任雯点点头说:“你们要不要进来请一串,男款也有,都挺好看的。” 盛穆说:“不用,我跟纪嘉树有了。” 纪嘉树体质一直不见好转,林芝有次特意去了趟普陀山,请了两串一模一样的佛串让寺庙主持开光加持,过了七天带回来给他们两个,说是能保佑他们一生顺遂平安,无病无灾。 两人不愿辜负她的好意,即便不戴手上,也一直带在身边。 任雯“哦”了一声,不再多说,进屋后她脚步一顿,回头看了一眼门口,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盛穆怎么知道纪嘉树也有的? 她一离开,纪嘉树就狠狠剜了盛穆一眼,放低声音说:“你发什么神经,说了是朋友是朋友,你听不懂人话啊?” “但昨晚你说了喜欢他,朋友的喜欢也是喜欢。” 纪嘉树后悔自己昨晚开玩笑说了那么一句,他不知道盛穆会因此这么针对陈轩浩,他有点内疚。可他转念一想,这个话题是盛穆自己提的,他才是罪魁祸首,他觉得不爽是他的事,凭什么让他们两个为他的情绪买单。 “你不要在这给我强词夺理抠字眼,你没看到轩浩在车上脸都僵了。你幼不幼稚,欺负个性格这么内向的人你觉得很有意思吗?” “很没意思。”盛穆嘴角微勾,似乎心情很是愉悦,“可这样一来他就不会再缠着你,我也能按你说的放过了他,两全其美,不好吗?” 这一天依旧是个大晴天,阳光穿过树叶间隙洒在他们身上,周围一片安静。朦胧的日光勾勒出盛穆立体的五官,他的神情柔和沉静,纪嘉树却莫名感到一股寒意,他抬眸看着他说:“盛穆,你是真的有病。” 盛穆眯了眯眼,说:“你不是早就知道了?我就是这样的人。” 第42章 最初的不对是在纪嘉树小学二年级的那年寒假。 整个寒假,他都没怎么碰到盛穆,他的时间被安排得满满当当,奥数、马术、法语、书法、钢琴、拳击等轮番上阵,还要参加各种比赛,经常一天就睡几个小时。 桂姨看他在家一个人无聊,连个同龄的玩伴都没有,就领着他出门,去附近的公园玩,他也因此认识了一个家住附近,家里开房产公司的小男孩。 有一次,接送盛穆的那辆宾利车不知为何突然从公园边上驶过,这不是他往常会经过的路线。纪嘉树看到了,忙停下手头的游戏开心地朝车子挥了挥手,后车窗被打开,盛穆探出头跟他打了声招呼,目光在那小孩身上停留了片刻,没等纪嘉树介绍两人认识,他就让司机开车走了。 纪嘉树也没有多想,只当他急着去上课,就继续跟小夥伴玩起了游戏。可奇怪的是,自这以后,他再也没在这个公园里碰到过这个小男孩了。时至今日,他也早就忘记了那孩子的名字。 接着,是他小学的同桌,一个非常活泼好动的小朋友,待人十分热情,纪嘉树受他的影响,性格也变得有点外向,在他的带动鼓励下,会主动开口跟人说话,不再那么安静孤僻。他们一共同桌了两年,升上三年级的那个冬天,班主任跟大家说他因为父母工作调动的关系,转学了,之后他的同桌就换成了一个羞涩内向的小女生,话比他都少,两人一周都说不上几句话。 一直到小学毕业,他没再换过同桌。 纪嘉树难受了好一阵,到了五年级,才交到了一个新朋友,是隔壁班的班长,成绩优异,年年都当选校优秀学生,还爱好唱歌,是校合唱团的领唱。有时候放学,他会邀请纪嘉树去听他唱歌,也不嫌弃他唱歌难听,会纠正他的音准,与他合唱。两人的友谊持续了一年半,原本约好要考入同一所初中,结果他父母也工作调动,举家移民去了国外,自此两人失去了联系。 刚读初中时,连金并不是他一开始的好友,在他之前还有一位姓令的同学,因为姓氏比较特殊,一开学就引起了全班同学的注意,后来大家才知道他是少数民族,父母都在研究院工作。 纪嘉树跟他关系变好,纯粹是因为两人一个宿舍,他们宿舍当时只有两人,同进同出之下,比起其他同学自然关系密切。还有两个是为了读重点班才办的住宿,托了关系,平时可以不住校,走读回家。 这位同学跟他同宿舍了三个月,连一个学期都没到就转班了,两人也就渐渐疏远。 巧合多了也就不是巧合了。 盛穆说的没错,他从小就是这样一个独占欲超强,病得不轻的人。 纪嘉树了解他,即便当年没有反应过来,在日后的岁月,尤其是中学时期爆发的那场冲突也让他彻底看清了盛穆对他病态的掌控欲以及对他身边人的敌视。 也是在那个时候,他才猛然发现,这么多年下来,他的身边除了盛穆外竟然连一个纯粹跟自己要好的朋友都没有。 沈舒年他们都是盛穆的朋友,对他好也有一半他的因素。 盛家的亲戚更是看盛行谦跟盛穆的脸色行事,不敢拿乔怠慢他。记得他刚来盛家的前几年,曾有两三个小辈看他不起,每年都趁着拜年暗戳戳欺负他,被盛穆发现教训了一顿,自那以后,他就没再见过那几家人出现在盛家过。 盛家上下从此都默认他是盛行谦养子,盛穆弟弟这一地位。 盛穆亲手编织了一个名为兄弟的牢笼将他囚禁在里面,不许任何人觊觎,而他当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中学时,他反抗,盛穆退让,于是他重新闭上眼睛,捂住耳朵,继续不管不顾如飞蛾扑火一般义无反顾地飞向他的爱恋与执念。 是他的纵容、默许让盛穆得寸进尺,也是他的贪婪、自欺,使他在陆飞白出现后遭到了反噬,看清了爱一个人真正该有的样子。 从此陷入了无尽的痛苦与绝望,直到两年多前那一夜,他彻底想通放弃,才获得了解脱,内心变得平静。 不过这平静现在隐隐有被打破的趋势。 纪嘉树感觉到,盛穆好像有点变了,他的身上又有了学生时期的影子,开始关心他照顾他,可似乎又有哪里不对劲。 在燕娘庙里不欢而散后,盛穆不再如影相随地跟着纪嘉树,也没有故意找陈轩浩搭话,这让纪嘉树松了口气,觉得他可能要放弃了。 一个从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天之骄子怎么可能容忍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人拒绝,拿热脸贴人冷屁股。 即便是对陆飞白,据纪嘉树的观察,一开始也是对方迁就他为主。他还为此忍痛暗示过盛穆,提醒他这样会追不到自己喜欢的人,他当时看了他一眼,说了句什么,他已经不记得了,反正不是他爱听的话。 但纪嘉树很快发现他想错了,不是盛穆放弃了,是他又换了新的策略。不愧是大总裁,脑子就是转得快,办法一个接一个。 晚餐吃的川菜,盛穆请了湖山当地最正宗的川菜师傅过来掌勺,味道又辣又麻又香,让人食指大动。纪嘉树觉得自己已经很能吃辣了,可吃到后面还是有些受不住,他伸手想去够桌子上的汽水时,一杯温热的牛奶被放到了他的右手边。 他抬眼看去,一只男人的手出现在眼前,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手主人的嘴角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对他说:“牛奶解辣。” 纪嘉树咀嚼着口中的菜,看到盛穆边走,边将身上那件红色衬衣的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薄薄的皮肤下青筋微微凸起。 “哇喔。”宋莹莹小声叫了一声,这个时候嘉宾们都光顾着吃饭,没怎么聊天,她不大的声音瞬间传遍了整张餐桌,大家都下意识地看了她一眼,她脸微微发红,连忙低下头去,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 太丢脸了。 如果她细心一点,就会发现在场的另外三名女嘉宾眼里也都流露出了欣赏的眼神。顾流挑了下眉,发现坐他对面的陈轩浩也在偷偷打量着盛穆。他咳了一声,对方扭头看了他一眼,脸上闪过一丝被抓包的尴尬。 盛穆像是没发现大家的异样,他拉开椅子,很自然地坐在纪嘉树左边,“咕咚”一声,纪嘉树咽下了嘴里的菜。 为了缓解自己的不自在,宋莹莹张了张口,她没话找话说:“盛总好体贴,还专门给嘉树热了下牛奶。” 这话一出口就不对味,好像在阴阳怪气。宋莹莹暗暗唾弃起自己,还作家呢,怎么突然就不会说话的艺术了。 盛穆丝毫不觉得被冒犯,相反她的话戳到了他的心坎里。他偏头看了眼纪嘉树,说:“是啊,吃东西冷热交替对肠胃不好。而且,嘉树他晚上入睡慢,喝杯牛奶也有助于睡眠。” 宋莹莹脑中的雷达响了,她将刚才的囧事扔到了一边,兴奋地问;“盛总,您怎么知道的。” “大家年纪差不多,就别用尊称了。”来这以后,这是盛穆头一次表现得这么平易近人,他用手指点了点桌子,说,“我当然知道,我跟他可是……” 这几个字一出来,纪嘉树就知道他要说什么,他在桌子底下用大腿使力地撞了下他的腿,用眼神示意他不要乱说话。 “你跟他什么?”丁轻芸凑上前,急不可耐地追问道,她觉得一直困扰她的问题就要有答案了。 盛穆漫不经心地瞥了纪嘉树一眼,在对方的瞪视下将未说完的话改成了:“没什么,纪嘉树跟我说的。” 丁轻芸有些遗憾的“哦”了一声。 “算你识相。”纪嘉树小声说了一句,拿起杯子喝了一口牛奶,牛奶一入口,确实觉得没那么辣了。 一直比较沉默的顾流这时突然来了一句:“盛总,你跟纪嘉树看起来关系不错啊,才三天,他连这都跟你说。” 纪嘉树心中一跳,被嘴里的牛奶呛个正着,他捂着嘴咳嗽了好几声,杯子里的牛奶溅到了桌子上,盛穆抽出纸巾,替他擦拭桌面。 动作自然娴熟,好像过去曾经做过不少次。 此举胜过千言万语,几位嘉宾脸上都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 “一般,就一般,跟我住过的人都知道,对吧轩浩。”纪嘉树急着否认,没注意话中的漏洞。 “嗯,嘉树跟我也说过。”陈轩浩点点头,给他解围。 他一开口,纪嘉树就意识到自己无意中又将陈轩浩卷入了他跟盛穆的纠葛中,怕盛穆又发神经,他赶紧看向他,他却依旧一脸平静地擦着桌子,好像没注意他说了什么。 他放下心来,伸手按住他的手,说:“我自己来就好,不用麻烦你。” 盛穆这才抬眸看着他,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他忽然低头浅笑了下,纪嘉树皱了下眉,下一秒他就感到手心一痒,他不敢置信地的瞪大了眼睛。 盛穆把手反转过来,用手指轻轻挠了下他的掌心,就像一片羽毛轻轻拂过。 他在盛穆的黑眸里,看到了慌张的自己。 他倏地缩回了手,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有些陌生。 他,他这是做什么? 精神污染改物理攻击了? 纪嘉树不镇定了。 “纪嘉树。”他突然又叫了他一声。 纪嘉树僵在那里,浑身绷紧,怕他又做出什么意外之举。 他把椅子往边上挪了挪,防备地看着他,说:“干嘛?” 盛穆一只手随意地搭在下巴上,意有所指地说:“现在一般,我们多相处相处,熟悉熟悉,关系是不是就会变得不一般?” 宋莹莹跟丁轻芸相视一眼,内心发出激动的爆鸣。 第43章 晚上入睡前,陈轩浩裹着被子趴在床上眼巴巴的看着纪嘉树。 纪嘉树被他看得发毛,脱衣服的手一顿,回头问道:“你怎么了,这么看着我?” 房间里的摄像头都被遮了,收音器也都关了,又没外人在,陈轩浩没了顾忌,说道:“嘉树,盛总他是不是在针对你?” 他其实想用整这个词,又觉得有点太过。 他只是性格内向,到底是学霸的脑子,又是嘉宾中跟纪嘉树跟盛穆来往最多的一个,相处下来,比旁人更能发现两人的蛛丝马迹。 这种感觉他熟,以前顾流就这么对他的,老是盯着他看,还各种找藉口找他的茬,对他动手动脚,很烦人。不过也有好的地方,他那些兄弟堵他的事被他知道了,后来就再也没有发生过了。 纪嘉树倏地转过头,有些吃惊地问:“你为什么这么问?”他想起陈轩浩每天都有上网看留言评论的习惯,猜他是看到了网上的那些言论,他苦笑着说,“你别被网友们影响了,他们都是捕风捉影,盛穆没有那么闲,再说他针对人不是这样的。” “那是怎样的?嘉树,你好像很了解他。”陈轩浩跟蚕蛹似得蛄蛹蛄蛹地蠕动到了床边。纪嘉树看他的动作觉得很搞笑,脸上不由露出一点笑容,心里的那点烦闷也不见了。 他说:“也没那么了解,就是见过他给陆飞白解约的样子,多少知道点。” 听他提起本该来参加却被盛穆取代的陆飞白,陈轩浩心中的好奇心被挑了起来,他欲言又止地看着纪嘉树,想问又不好意思问,配上他的娃娃脸,不看身材体型,还真有点可爱。纪嘉树没忍住,拍了下他的头说:“别脑补太多,我跟陆飞白也不是网传那样,就是有点竞争关系的普通同事。” 纪嘉树发现,现在提起陆飞白,他已经没有当初的怨愤与嫉妒,心情非常平静。当然,他同样清楚,如果陆飞白出现在他面前,他还是会有点受不了他。 就像盛穆,如果他不老缠着他,跟他说些乱七八糟的话,他也能跟他心平气和地相处。 他想起今晚他的言行举止,就觉得有些头大。 他从来没有这样过,导致他都有点手足无措,不知怎么应对。 他反问道:“今天盛穆那样对你,你不介意吗?” 都说旁观者清,轮到自己,陈轩浩就变得迟钝,他尴尬地挠了挠头发说:“介意?不介意啊,他也是好心问我关心我,是我一碰到他就紧张,你别误会。” 纪嘉树摇了摇头,转回去继续换睡衣。 傻孩子,他针对的人是你啊。 他不知该夸他是单纯还是善良了。 来赤城山的第四天,他们转移了录制地点,要去城区参观几个博物馆、艺术馆,农产品市场,了解当地的民俗风情跟特色产品。 车是纪嘉树昨晚提前定下的面包车,为了节省经费,他是按人头订的,位置多出来两个,导演便让两个跟拍跟他们一辆车。 纪嘉树这回变聪明了,他不再第一个上车,而是等嘉宾都上去后才上去,这样车上还空着三个位置,就算盛穆旁边是空座,他也能名正言顺地坐到其他空位上。 可他刚在车内站稳就傻眼了,盛穆坐在第一排的位置,陈轩浩在他边上,临窗而坐。他皱着脸,纪嘉树的身影一出现,他就朝他投来了求助的目光,看上去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后来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他垂下了头,握了握手,没再看纪嘉树。 他觉得纪嘉树对他这么好,他不能那么自私,为了自己就把他推出来面对盛穆。大家都有点害怕盛穆,没道理全让纪嘉树承受。 纪嘉树下意识地看向盛穆,他闭着眼睛,似乎在闭目养神。 他硬起心肠,装作没看到刚才的那一幕,朝车尾走去,顾流边上还空着一个位置,见他过来,就朝他喊道:“纪嘉树,你坐我这吧。” 盛穆的耳朵动了下,他睁开眼,正好跟偷瞄纪嘉树的陈轩浩对上了眼神,他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陈轩浩心里一抖,忙扭头看向窗外,装作看风景的样子。 他心里暗暗叫苦,后悔上车上得太早。 两个跟拍也跟着上了车,纪嘉树听到身后的响动,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快步走回到第一排,他俯身对陈轩浩说:“轩浩,我有点晕车,能跟你换下位置吗?” 陈轩浩愣愣地看着他,纪嘉树朝他挑了下眉,他心领神会,如蒙大赦,“刷”一下就站起来,说:“好,好的。” 盛穆嘴角微勾,侧身让两人换了位置。 陈轩浩经过顾流的座位边,他看了眼身后跟着的两个跟拍,稍一犹豫,坐了下来。 纪嘉树坐下后,看了眼盛穆,没等他开口,盛穆就先抢先开口了:“是你自己要换位置的,我可没逼任何人。” 纪嘉树扯了扯嘴角,冷笑了一声。他一副我信你个鬼的样子,没好气地说:“你自己心里清楚。那么多空位你不坐,偏偏就坐他边上,你不就是猜准了我会心软。” 盛穆扬了下眉,说:“你可以不心软,他是个成年人,你们萍水相逢,你完全不需要这么照顾他。还是说,你对他……”他停了下来,没有继续说下去,心里十分不愿意说出剩下的那几个字。 纪嘉树皱了皱眉,问道:“我对他什么,别说话说一半吊人胃口。” 盛穆回头瞥了一眼隔了一排的顾流,他轻扯了下嘴角,说:“没什么,我是想提醒你一句,嘉宾里还有人等着当他的保护者,你多看看别人,别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抗。” “不懂你在说什么屁……说什么。”纪嘉树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他说,“我要睡觉了,你别吵我。” “你要不要靠……” “不要,闭嘴!” 这要是在游戏里,他一定要一个技能把他放倒,看他还bb不bb。 一个小时后,他们到了第一个目的地——湖山市博物馆,是当地最大的博物馆,里面收藏了上千件历史文物,横跨三千年历史,还有百年前,未经改建过的湖山古城模型,因为是跟政府合作宣传,有博物馆的工作人员一路为大家讲解,加上他们来得还算早,又是工作日,博物馆内没有太多人。 博物馆内也设有文创馆,同样是消费20元就能盖章,现在流行盖章纪念,纪嘉树他们也不能免俗,根本经不起诱惑,每到一个地方就控制不住。 盖完章,他们又前往下一个目的地,兰亭艺术馆,这是个有百年历史的四合院,里面收藏了湖山近千年来、包括近代各大画家、书法家的一些作品,这里没有专门的解说员,需要自己去游客中心请,嘉宾们商量了下,还是选择花100块请了个解说员。 再下一站是农产品市场,他们主要逛的助农产品区,节目组与政府有合作,他们要进行推广。 第五天是古城、古街游览,并且在游览完后要带回一件他们认为能代表当地风土人情的物品。 临出发前,导演特别提醒他们注意门禁时间,不要超时回来以免被倒扣钱。 “古城古街两个地方距离都很近,路程在半小时以内,你们可以自行选择先去哪边玩。古城下午会有表演,是当地少数民族娶亲的风俗演出,推荐大家去看看,如果两边都不想去的嘉宾现在就可以去买你们觉得最能代表湖山的东西。最后提醒下大家,我们不会派车来接,你们要自己想办法回去。” 任雯有些奇怪地问:“不分组了吗?” 导演说:“不强制分组,但你们可以自己找搭子。” 丁轻芸举手:“江导,古街那有什么?” “主要是美食跟一些特色店。”导演想了下说:“古街建议你们晚上去,可以看灯景,那边的古建筑,城墙到了晚上都会亮灯,还挺漂亮的,我记得前年还是去年上过热搜。” 一个工作人员说:“去年,去年元旦的时候。” 宋莹莹在导演说的时候,就一直在网上搜索,她碰了碰丁轻芸的胳膊,将手机递过去说:“芸芸你看,网上拍的图,好漂亮,难得过来,我们都去一下吧,反正有时间。” 任雯这时也走过来,宋莹莹看到她就心里发憷,不过她很有分寸,有重要事情的时候绝对不提码字的事,她提议道:“我们要不要先把东西给买了,我怕等会玩的太高兴忘记了。” 许怡眼看着自己要落单了,心里着急,她忙走过去接着任雯的话说:“是啊,我们今天的主要任务就是买特产,要是忘记了,任务就失败了。” 这个任务说苛刻也不苛刻,但要求是如果有一个嘉宾忘记买了,就算他们输,要扣3000元经费。大家都不想做拖后腿的那个人,播出后引起负面争议。 这两天除了坐车那事,盛穆都挺安分,没耍什么心机,跟纪嘉树说些他不爱听的话,这让他心情平静了不少,可以专心录制,不用分神去警惕他,他觉得要是他一直保持现在这样,也不是那么难以容忍。 他见女嘉宾那边商量的热火朝天,也看向剩下三个男嘉宾说:“要不我们就别分组了,继续集体行动,来都来了,就都去吧,也不是很累。” 他说想去,盛穆自然不会反对,陈轩浩一直都是跟他的,也没异议,顾流倒是想趁着这个机会跟陈轩浩单独相处,但又怕过于强势引起他的反感,也就没说什么。 于是一行八人整整齐齐,浩浩荡荡地去了古城,看了表演,傍晚时分又转道古街。 到了晚上,古街人比白天多了一倍不止,人头攒动,虽然有工作人员跟着,小范围清场,但还是有不少人一路跟着他们,争相拿起手机拍摄,怎么制止也制止不了,还有人激动的上前要合影签名,跟工作人员发生了冲突。 怕引起骚乱造成踩踏事故,节目组匆匆结束了录制,护着嘉宾们离开,就在这时,人群里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喊声,就像春日里的惊雷劈到了纪嘉树身上。 “盛总,你要替飞白好好教训教训纪嘉树,给他点颜色看看。” 纪嘉树脸色微微变白,他蜷了下手指,咬了下唇。 盛穆转身冷冷地看着对方,目光幽深,似在酝酿着惊涛骇浪的风雨。 “你说什么?”他抬腿朝人群走去,周身散发著一股危险的气息,让人心惊胆颤。 周围顿时安静了,大家不再你推我挤,似乎连呼吸声都轻了。 空气变得沉寂压抑。 嘉宾们面面相觑,他们这才发现盛穆平时与他们相处已经收敛了气势,真正的他,光存在就是一种压迫。 第44章 “你知道他是我的谁吗,你让我,你让我为了陆飞白教训他?”盛穆的语气里带着几分难以置信。他有点无法理解眼前的荒谬场景,从来……从来没有人敢在他的面前说要教训纪嘉树。 那出声的人是个大学生,出来吃饭前刚跟纪嘉树的粉丝大撕了一场,心里正窝火,现在恰巧又见到了本人,怒火上涌脑子发昏就这么喊出来了,喊完她就后悔了,看到盛穆一脸冰冷地朝自己走来,浑身散发著低气压,她陡然害怕了起来。 她满脸通红,眼底泛起了泪水,身体在他的注视下整个僵住,任她的同伴怎么拉扯,她都动不了一下。 周围的议论声渐渐大了起来,她看到有人转过手机将镜头对准了她,知道今晚的事肯定会被人发出去,纪嘉树的粉丝看到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她。 她彻底慌了起来,想发声让他们不要拍,却吐不出一个字。 “我们快走吧。”同伴又狠狠扯了她一下,想拉她离开,她双腿发麻,绝望的闭了闭眼睛,就在这时,她听到了一个陌生又熟悉的男声,在这个春日的夜晚,格外清亮。 “你们不要拍了,把视频删了,不然我会告你们侵权。” 是纪嘉树。 她不可置信地睁开眼,发现他不知何时走到了盛穆身前,用身体挡住了他不让他再往前走,盛穆正皱眉看着他,似乎不懂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纪嘉树的视线扫视了一圈,在她的身上停留了数秒,她知道他发现了她,屏住呼吸等着他来找她算账,可等了一会,也没见他动静。 纪嘉树这两天知道随着舆论的发酵,他的粉丝跟陆飞白的粉丝冲突不少,这个女生估计也受了影响,一时冲动下才会在大庭广众喊出来,但他也不是圣母,她让他当众丢脸,他也不可能当成无事发生。 他直勾勾地盯着那女生,说道:“你说的话不是在侮辱我,是在侮辱陆飞白,只有没用的废物才会一心想着靠别人撑腰。” 人群一片哗然。 有对他上一句话不爽,有骂他甩大牌,是明星就了不起之类的话,也有知人赞同他,觉得女生的喊话是对三个人的不尊重。 “你觉得你的偶像是个这样的废物吗?”他问了她这么个问题,就不再管女生青了又白的脸,瞥了一眼盛穆,转身就走。 他越走越快,想把这一切纠纷都抛到脑后,这场意外毁了他一天的好心情。 他的脑子也很乱,种种情绪涌上心头,时空也变得恍惚,他好像又回到了两年前,又身处背后空无一人的可悲境地。 但实际上,那时候他身边有陈耀阳、徐青、赵小莫,丁轻芸,还有远在国外的连金,他并不是在孤军奋战,可那时的他还是会觉得自己孤立无援。 因为他想坚定站在他身边的那个人一直陪在另一个人身旁,至始至终不知道他发了些什么事。 他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猜到是盛穆追了上来,为了不对他抓住,他胡乱拐进离一条没什么人的巷子。 “纪嘉树。”盛穆在他身后着急地喊着,“你停下来听我说。” 他内心有一种痛楚,在他的胃里翻滚,却找不到宣泄的办法。那个女生说话的语气,每个词语,都在他脑海中不断浮现。 纪嘉树离开后,他上网看到了一些粉丝跟网友谩骂他的痕迹。他的种种行为无疑是雪上加霜,网友们一边认定他跟陆飞白关系匪浅,一边觉得纪嘉树趋炎附势,巴结讨好他。 现实比网络上的文本更有具象跟冲击力,让他震惊又痛苦。是他的沉默与忽视让他们将传言变为了真实。 他太自信也太无知,总以为他一回头,纪嘉树就会等在原地,所有的问题就会迎刃而解,不知道他连根本性问题都没抓住。那个女生的话狠狠戳破了两人之间平静的假象。 他比以往任何时刻都深刻地感受到陆飞白就像根刺,刺在他跟纪嘉树之间,不挑出来,他们的关系永远不会有进展。 他必须让纪嘉树知道真相,哪怕伤害已经造成。 “盛穆,你放过我吧。”纪嘉树的意愿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他几乎是嘶吼出声,“你去找陆飞白,去找他啊!不要待在我身边浪费时间了,我不可能跟你发展成兄弟以外的关系。这是你自己亲手制定的游戏规则,你必须遵守。” 他连头都不回,快步跑上了一个楼梯,也不管这条路通向哪里,他只想尽快离开这里。 盛穆脸色阴沉地能挤出墨汁来,他说:“我跟陆飞白不是那种关系,我会解释清楚。” 纪嘉树原地刹住脚步,他回过头来,琥珀色的眼睛似乎蒙上了一层薄雾,透着忧伤与坚决,让人心疼:“说清楚?你怎么说清楚?跟谁说清楚?发一张声明,说我才是跟你从小一起长大的那个人,是你的竹马,说你跟陆飞白没什么关系,你听着不觉得很可笑吗?!” 他抬头看着天空,一片深沉的黑。月亮在云层里若隐若现,过去发生的一切好像又塌在了他身上,沉重地压在他的心上。 “盛穆,已经晚了,他们可能还以为你们吵架了,网友的想像力是很丰富的。”纪嘉树嘲讽地勾了勾嘴角,“更何况,我们的事与他们也没有关系,需要证明的爱还是爱吗?” 他心里酸涩异常,好像蚂蚁在爬,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盛穆不再说话,他低头看着纪嘉树垂落在身侧的手,他的手指纤细修长,指甲圆润干净,宛如莹润通透的白玉。 他伸出了手,纪嘉树来不及反应,被他紧紧地攥在了手里,从他的手心里传递出温暖的温度,他用力想把手抽出来,却被握的更紧。 盛穆一步步跨过台阶走向他,纪嘉树垂眸看着他。他带着颤抖的声音滑过纪嘉树的心头:“我让你很烦躁。” “是。”纪嘉树往后推了一步。 “我们以前不是这样的。”盛穆又往上走了一个台阶,不让他拉开两人的距离。 “是。”纪嘉树继续后退一步。 相握的双手似乎牵着一条无形的线,牵引着两人一进一退。 “是我搞砸了这一切。”盛穆的语气透着后悔与自责。 纪嘉树咬了下唇,说:“是……不是,应该说是我们。我不甘心只当你的弟弟,期望从你那里得到更多,让自己陷入到无路可退的地步。” “小树,对不起。” “你没什么错,你只是不爱我。” 盛穆从未如此明白,纪嘉树所有的排斥与反感,都是源于他的不相信。 “我喜欢你,小树,我是真的喜欢你。” 纪嘉树吸了吸鼻子,说:“嗯,但不重要了,我不喜欢你了。”他又往后退了一步,“松手吧,盛穆。” 盛穆在他面前的台阶停下了脚步,仰起头凝视着纪嘉树,他的眼底浮现出一种无法言喻的悲伤,浓的化都化不开。 纪嘉树不能理解,明明该伤心的应该是他才对。 一阵手机铃声突兀的响起,纪嘉树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还没等他接通,他就被拥入一个宽厚的怀抱,盛穆的下颌抵在他的发间。他的鼻端嗅到了熟悉的气息,那股冷冽的松香味,他的五感像是都被盛穆给夺走了,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抖动,盛穆抱得更紧了,他们的身体紧密想贴,传递着彼此强烈的热度。 盛穆的手沿着他的胳膊来到他的手上,纪嘉树目光缓缓上移,两人四目相对,在他的凝视中,他按掉了他手中的电话。 他的耳边响起他低沉的声音:“小树,你还记得第一次跟我父亲吵架的事吗?” 纪嘉树不明白他为什么好端端提起这件事,他迟疑地点了下头。 盛穆很轻很轻地笑了下:“是为了我。” 那是发生在落水事件挺久以后的事了。好像是盛穆故意缺席了一个很有份量的奥数比赛,还是没有拿到第一名,他自己也记不清了,总之父子两在书房愈吵愈烈,盛怒之下,盛行谦抽出皮带狠狠抽了他两下,让他滚回房间关禁闭,想清楚错哪里了再放他出来。 纪嘉树第一次直面两父子的冲突,吓呆了。当看到盛穆孤傲倔强的背影,他忍不住联想到他在舅舅家的处境。 他知道这么想对疼爱自己的盛行谦不公平,他知道盛穆身上背负着整个盛家,是盛家的未来,不可能像他那么随心所欲,可他更不忍心看到盛穆这么孤立无助的样子。 他迈着小短腿,“噔噔噔”跑到盛穆边上,拉住了他的衣角。 盛穆低头冷淡地看着他,没有说话,盛行谦强忍怒气叫来桂姨,让她带他他去餐厅吃饭。 桂姨来拉他的手,他却不让她牵,踮着脚去够盛穆的手。他总算碰到了盛穆的手,舒了口气,他扭头看向盛行谦说:“叔叔,我,我以后也会努力学习,进公司帮盛穆哥哥的忙,你不要关哥哥,饿肚子很难受的。”他脑子飞速运转,用不大的词汇量组织着语句,想替盛穆求情,“你,你们别把我忘了,我也很能干很好用的,我不在你们家吃白饭,随便怎么使唤我都行!” 整个书房充斥着他稚气的声音。 他的手上载来一阵温热,是盛穆牵住了他的手,他顿时充满了勇气,挺直了胸膛小大人似的指控起盛行谦:“叔叔,你做得不对,你去接我的时候明明跟我的外公外婆说打小孩是不对的,是犯法的,但你刚才却打盛穆哥哥了,你这是知法……”他一时想不起来自己想说的成语,皱着眉绞尽脑汁。盛穆拽了拽他的小手小声提醒:“是知法犯法。” “对,就是知法吃法,叔叔你不能知法吃法,法不能吃的。” 盛行谦看他一脸气鼓鼓的样子,又看他连个成语都说不对就站出来替盛穆打抱不平,有些啼笑皆非,心里气消了一半。他向他招了招手,放柔声音让他过去。 纪嘉树不肯,赌气说:“你不让盛穆哥哥吃饭,我也不吃,我们同甘共甜。” “苦,同甘共苦。”盛穆揉了揉额角,纠正道。 纪嘉树看了眼盛穆,奶声奶气地说:“哥哥,你别说话,我在跟叔叔谈话,不对,谈判。你影响到我了,我,我知道是共甘共苦。” “同甘共苦!”两道声音同时响起,盛行谦跟盛穆对视了一眼,他看着他手臂上被皮带打出来的伤痕,心里也升起一股愧疚与心疼,他咳嗽了一声,让桂姨去请医生给盛穆看伤口,留下一句下不为例就离开了书房。 纪嘉树拉了拉盛穆的手,小心翼翼地用手指触碰着他的伤口,问他:“哥哥,你疼吗?” 盛穆摇了摇头,哑声道;“不疼。” 纪嘉树扯了下嘴角说:“你骗人,肯定很疼,我被打过很多次,我知道的。” 盛穆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抿了抿嘴唇,单吸跪着,紧紧地搂住了他,就像搂住了一个小小的世界。 他将头埋在他的脖子处,纪嘉树感到脖颈处一片冰凉,知道他哭了。 他伸出稚嫩的双手拍了拍他的背,像多年前他母亲哄他那样哄着盛穆:“没关系哦盛穆哥哥,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不会再让叔叔欺负你了。” 盛穆哭笑不得,瓮声瓮气地开口—— “好,我知道了。” “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没想过要伤害你,我一直都很在乎你,爱你。那几年我太忙了,我想尽快做出成绩让我父亲满意,挣脱他的摆布与掌控,我,我太想要拥有自由与权利。” 纪嘉树感受到他越抱越紧,像要将他整个人嵌入他身体里的抱法,他甚至快要不能呼吸了。 “陆飞白不是我在负责,他的团队是他自己组建,是他哥哥不放心其他人,让他挂靠在我的公司。” “对不起,我忽视了你,我没能保护好你。” 纪嘉树抬起脸,看着路灯惨白的光线照着台阶,两人站在黑暗的阴影中,风卷起几片落叶,叶子越飘越远。 他没有像小时候那样回抱他。 他想说没关系的盛穆,都过去了,可他张了张口,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第45章 打不通纪嘉树的电话,他们又没有盛穆的联系方式,眼看着人群越聚越多,作为副队长的陈轩浩拍板让大家先回面包车上等,他留下来打电话、顺便再去附近找找。他戴上口罩帽子,做好伪装后,就准备出发。 顾流自告奋勇提出要留下来陪他,被他拒绝。 顾流以为他是介意当年读书的事,不愿意与他单独相处,走到他边上小声解释,他抬头看了他一眼,说自己不是这个意思,他朝车里抬了抬下巴,说:“你太高太显眼了,整个景区跟你差不多高的人就没几个。” 面包车外面都围了人,交警警察则在道路上疏散车流人流,避免人群拥挤造成交通堵塞。当地派了十几个安保人员跟节目组的工作人员一起围成了一道人形围墙,不让人上前。 但还是有人不死心,想要冲破人墙,陈轩浩眼尖的注意到有好几个男人神色鬼祟,嘴上不干不净地骂着脏话,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们。 他猜想可能是代拍想浑水摸鱼,试图拍到更多照片视频卖给别人。 坐在车窗边的丁轻芸对这种视线很熟悉,她“刷”一下拉过窗帘,挡住了他们窥探的目光。 任雯、宋莹莹跟许怡的表情也都不是很好,一开始受到那么热情的欢迎,听着粉丝的欢呼,她们还是高兴的,可后面不断有人拿手机、单反怼着她们的脸拍,开闪光灯照她们吸引注意,她们的心情就全被破坏了。 顾流知道陈轩浩的担忧不是空xue来风,他们这些人全都有名有姓,有代拍狗仔蹲点太正常了,他见过更过分的是跟私生一起追车,开直播拍明星,让粉丝打赏。 他点了点头,就要回车上,导演走过来叫住了两人,让他们也上车。 他严肃地说:“你们都先回去,我已经叫人去找纪嘉树跟盛穆了。” 这事,节目组也有责任,他们错估了古街周五晚上的人流量,没有提前做好安保工作,不能再让艺人留下来善后了。 许怡听到,忙在车里喊:“江导,今天我们要是回去晚了,你可不能扣我们钱。” 大家齐刷刷都看向了她。 她撇了撇嘴角说:“干嘛都这么看我,今晚是出了意外才造成晚归的,不能把账全算我们头上吧。” 他们都不提这事,只能由她来说。 她钱赚的多,平时花钱都不眨眼了,没想到有一天会为了几十几百块钱扣扣索索,要是让她的小姐妹们知道,一定笑破大牙。 宋莹莹略带佩服地说:“不,小怡你别误会,我是觉得你在这时候还记得算这笔账,好厉害。” 任雯也点点头,表示认同。 许怡心里很受用,她不敢笑,怕被外面的人听到胡乱发散,但嘴角却一直翘着:“没办法啊,这期我们多省点,下期经费能宽裕不少。” 导演把堵在门口的陈轩浩推进车里,无奈地挥挥手说:“不算你们的,算我们的,快走吧,再不走人真要冲上来了!” 司机发动了车子,艰难地突破人群开了出去。 纪嘉树跟盛穆被工作人员找到时,情绪都已经恢复了平静,他们搭节目组的车回到了民宿。尽管很好奇他们后来去了哪里,但看到盛穆冷冰冰的眼神,大家都很有分寸地没再提起这件事。可他们不提,不代表别人不提。 这天晚上的视频出现在各个平台上,盛穆被人喊话教训纪嘉树的视频也在其中,不过被人掐头去尾,只留下纪嘉树放狠话的一段,这就造成不明真相的网友对他的印象大打折扣,觉得脾气是名副其实的差,还爱耍大牌,路人拍个视频而已,就气势汹汹要告别人。 随着一些在场人士绘声绘色的爆料,很快网友就知道他话里的废物是指的陆飞白,一石激起千层浪,陆飞白的粉丝炸了锅了,一个个怒火滔天,理直气壮将纪嘉树骂得狗血淋头,用词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看一眼都觉得脏,陆飞白跟盛穆的cpf也坐不住了,觉得纪嘉树就是嫉妒,在网上阴阳怪气。 【你才废物,你全家都是废物!】 【是谁出道多年归来依旧是新人,我不说。有空怼天怼地不如好好精进演技,废物。】 【气的我大晚上睡不着觉,纪嘉树你给我去死!口口声声废物废物,说的好像自己有多能干一样。你不靠别人,你不靠别人能火起来,笑死。】 【人家陆飞白什么家世,你什么货色,还敢骂别人废物,他动动手指就够你喝一壶了,一直不屑跟你计较,别以为这个垃圾节目组把你们扯到一起说是宿敌,你们就真能相提并论了。】 【纪嘉树这回是真丢大脸了,当面被人喊话,怪不得会恼羞成怒,换成我,当场挖个坑跳进去得了,还好意思回去继续录制,脸皮不是一般的厚。】 【我敢打赌,那些嘉宾表面上不说,背地里不知道这么笑他。】 【好吓人哦,来告啊,我看你能不能把全网嘲笑的都给告了,脾气那么差,怪不得之前一直不火。】 【陆飞白真是飞来横祸,好好拍着戏呢,被人无缘无故骂了一顿。】 【emmm,难道不是他粉丝先犯贱吗,别仗着人多就颠倒黑白。】 【搞笑,现在看网友都站我们这边急了是吧,说是有人喊话让纪嘉树下不来台,他才这么说的,证据呢?我到现在都没看到视频,空口编故事谁不会,我们可是有视频的。】 【谢谢纪嘉树,又让我磕到竹马糖了。】 【对啊,你们别骂他了,他是用心良苦,献祭自己给我们造糖吃。】 【什么意思什么意思,一会不上网,我又漏了什么糖点。】 【噗嗤,你想想啊,纪嘉树被人骂了这么多年,什么话没见过,为什么以前不破防,现在破防了,当然是因为那人说的是真的。】 【哇,还是你们会磕,是我狭隘了。】 【一群疯子,纪嘉树是不想视频发上来,那个素人被人攻击才出声制止的。】 【是啊,他又不是第一次被拍,只要不过分,他从来都是无所谓的。】 【粉丝是洗地机投胎吧,这么趾高气扬耍大牌的行为都能洗白成维护素人。】 纪嘉树的粉丝以一敌三,渐渐落了下风。 节目组很快做出了反应,连夜出了禁止路透的声明,他们保留追求法律责任的权利。 这落在陆飞白粉丝的眼里,就变成节目组心虚,联合纪嘉树蹭陆飞白人气,薅陆飞白羊毛,心里更是心疼不已,在网上骂得更厉害了。 【陆飞白是体面人,受了委屈也不愿意撕破脸,但我没素质,我来骂。】 【心疼白白,完全是无妄之灾。就当被狗咬了。] 徐青给纪嘉树打了个电话,大致了解了下情况后,他火速联系那些发了这件事的营销号删除了微博,在论坛里删帖,控制舆论发酵。 盛穆第一次直面网友对纪嘉树的围攻缴械,他几乎一晚上没睡,给公司法务部部长打了个电话,让他给那些骂纪嘉树的人统统发律师函,他要告死他们。 法务部部长支支吾吾,委婉提醒他,纪嘉树不是他们公司的艺人,没有他的委托,他们没有权力这么做。 盛穆看着那些恶意的评论,整个人都快气炸了,他登上好几年都没登过的微博,恨不得现在就发一条微博,将他跟纪嘉树的关系昭告天下。 可是,纪嘉树不愿意。 他不想曝光两人的关系,更不想跟他再有所纠缠。 纪嘉树离开后,他迷茫,无措,委屈,愤怒,最后只剩下无尽的后悔与懊恼,无法面对是自己亲手将他越推越远。他们还没有和好,哪怕很想,盛穆都不想在这个节骨眼违背他的意愿。可他又做不到无视这些汹涌的恶意与谩骂。 他疲惫的闭了闭眼,知道自己这两年里最该做的一件事,就是彻底划清跟陆飞白的关系。盛穆给乔一楠打了个电话,让他联系陆飞白的经纪人,推进双方的解约进度。 剩下的时间里,他整理了他所有平台账号的关注列表,将原本关注的人都给取关了,就连几个好友也不能幸免。 接着,他关注了纪嘉树,只关注了他。做好这一切后,他又给宣传部部长打了电话,让他把关注纪嘉树的词条买上各平台热一。 “啊?”宣传部部长睡眼惺忪,怀疑自己还在做梦,不然大老板怎么会屈尊直接打电话给他?以前他都是通过秘书传话的。 “我要置顶热一。” 大老板亲自命令,冤种打工人能怎么办,他不敢假以他人,只能一边抱怨一边吭哧吭哧爬起来,跟平台的人联系,花钱买了热一。 这无疑是往热锅里倒油,网友们一整晚都睡不好觉了。 [???盛总被盗号了?] [我没看错吧,盛穆百八十年不上微博,一上来就清空关注?] [纠正下,不止微博,是他所有已知的账号都清空了。] [没有清空,人家关注了纪嘉树,我去,这很难不让人多想啊!] [卧槽,盛穆这是站队了吗?] [别说胡话,盛总大忙人哪有空关注这些,没看他连几个好友都取关了,肯定是有其他原因的。] [好好奇啊,纪嘉树到底做啥了,能让盛穆态度一百八十个大转变!] [他们到底怎么了,我急得就像热锅里的蚂蚁团团转,节目组发发善心,透一点吧。] [我错了,我不该骂节目组的,播吧,明天就播,别逼我跪下来求你!] 纪嘉树第二天一醒来,习惯性地拿起手机想上会网,他想到昨天网络大战,又把手机放了回去,不想破坏今天的心情。 他决定再眯一会眼,就听到隔壁床铺的陈轩浩翻来覆去,他转过身,手垫在脑后看着他问:“轩浩,你怎么了?” 昨晚他们回来的晚,也很疲惫,洗个了澡后就睡觉了,都没说上什么话。 陈轩浩欲语还休地看着纪嘉树,纪嘉树满头问号。 他想了下,还是没有告诉他热一的事。 他觉得纪嘉树要是已经知道了,倒显得他大题小做,可能还以为他小心眼,计较盛穆没有关注他。 其他嘉宾也都有类似的想法,因此纪嘉树一直不知道这件事。 他有别的烦心事。 他以为盛穆会离开,可他依旧在,并且表现的若无其事,彷佛昨晚的事情没发生过。 纪嘉树很怀疑,他真的明白了吗? 第46章 纪嘉树很快就没时间操心这件事了,这一天他事情比较多。 早餐过后,还没等他们收拾完餐桌,导演跟工作人员就进来了,宣布了今天主要的拍摄内容,先嘉宾单采,然后将完成在这里最后一项游戏:互相交换昨天买来的特产,但不是由嘉宾互相赠送,节目组会拿出两个物品,由轮到的嘉宾二选一,嘉宾选择后要说出选择的理由,其中有一份就是来自“宿敌”的。 节目组显然又开始搞事,时刻不忘他们节目最大的看点。 录完这些后,纪嘉树跟陈轩浩两人还另有任务,他们要定好明天的飞机票以及住宿,前往下一个目的地——有小马尔代夫之称的东济海岛。 采访从纪嘉树开始,一开始问的是都是些很大众向的问题,比如对这趟旅途的感想,对湖山以及山、古城、古街的感受,跟嘉宾相处如何,等他一一都做了回答后,走向逐渐变得刁钻。 采访者问纪嘉树:“您跟大家也生活了快七天,对这种群体生活有什么感触吗?” 纪嘉树打着官腔:“感觉像是回到了学生时期,一群人热热闹闹的,虽然这几天相处中大家也各有分歧,但很快就会达成和解,不会让矛盾加深。” “您对哪个嘉宾印象最深呢?” 纪嘉树知道节目组想让他回答谁,但那个人偏偏是他最不想提起的,他装作没有看懂工作人员的暗示,说了陈轩浩的名字。 “其实最熟悉的还是丁老师,前几年我们一起拍过剧跟广告,但来这以后,我的舍友跟搭档都是陈老师,我们接触是最多,印象不深都难。” “他性格真的有网上说的那么社恐吗?” “与其说社恐,我感觉更是内向,他对熟人也是挺健谈的,实不相瞒,这六天下来,我们已经说了很多事。” “方便透露下都是些什么事情?” 纪嘉树挑了挑眉,开玩笑说:“能是能,但我怕你们播不出来。” 工作人员也笑了。 “您觉得当队长有意思吗?” “挺好玩的,跟在学校里当班长一样,哈哈,以前没当过,现在在节目里也算体验了一把。” “对于陆飞白没能参加这次录制,你有什么想法呢?” 纪嘉树知道节目组不会这么简单就放过他,他勾了下嘴角,眼里流露出一丝玩味:“我没什么想法。”他翘起二郎腿,桀骜不驯地说,“他来不来是他的事,我不是他老板,不用经过我同意。” 工作人员们面面相觑,采访者的手稿里还有一个问题,她觉得纪嘉树肯定不会老实作答,她斟酌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对于盛穆,你们之前就认识对吗?” “……有过几面之缘。” “有其他来往吗?”手稿上写的是矛盾,但她觉得这个词不合适,就给改了。 纪嘉树心跳有一瞬间的失控,他坐直身体,对着摄像镜头毫不犹豫地回答:“不,从未。” 采访者在心里叹了口气,知道他在撒谎。 这两人的相处任谁看了都会觉得有问题。 但她也不可能逼他说实话,只能继续问道:“最后一个问题,您想选中谁买的物品?” 他们是分开买东西的,买到就交给节目组,因此并不知道其他嘉宾买了什么,也算是一个悬念。 这次纪嘉树依旧没有犹豫:“轩浩吧,我看他买的好像是吃的。” 采访完后,纪嘉树离开作为临时采访室的小房间,他来到门口,看到盛穆正跟导演站在一起,导演嘴巴一张一合,叽叽咕咕不知道在说什么。他不情愿地叫了一声:“盛穆,到你了。” 盛穆回头看了他一眼,冲导演点了下头,走进了民宿。 对盛穆的提问内容大致与纪嘉树相同,就最后几个问题有了改变。 跟采访纪嘉树时不同,跟盛穆对话,采访者全程都心惊胆颤,远没有跟纪嘉树那会那么自在,当看到后面几个问题时,她差点紧张地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盛穆看出了她的坐立难安,问道:“怎么了?” 她撩了下头发,说:“没,没什么。”她咽了下口水问道,“盛总您也知道,网友们对于您来参加我们综艺都十分好奇,能问下原因吗?” 盛穆用手托着下巴看着她,慢条斯理地问:“网友们都是怎么说的?”采访者张了张嘴,忽然说不出话来,第六感告诉她,她要慎重回答。她在心里将出题的同事骂了个狗血淋头。 她太难了。 从开始采访起,盛穆的态度就一直温和有礼,可来自他身上的压迫感与生俱来,他的冷漠与疏离是刻在了骨子里的。 她抿了抿唇,正要开口,就见盛穆低沉的声音响起:“不是他们说的那些理由,我做事不需要跟人解释,下个问题吧。” 他没有为难她。 采访的工作人员重重地呼了口气,问道:“您前面说对纪嘉树印象最深,那么您在来这之前跟他有过其他来往吗?” 盛穆不答反问:“他怎么回答的?” 采访者愣了下,小心翼翼地问:“谁?” “纪嘉树。” 采访者一边打量着他的脸色,一边说出了纪嘉树的回答。 “从未吗?”舌尖泛起苦味,他的目光里浮现出一股难懂的情绪,纪嘉树是下定决心要跟他划清界限。 他低头自嘲地笑了下,随后抬眸直直地看着采访人员,说:“那就从未吧。” 采访人员眨了眨眼睛,似乎没理解他的话。 看着她眼中的迷惑,盛穆善意的解释了一句:“我们确实有段时间没怎么来往。”他嘴角露出一丝笑容,问道,“还有问题吗?” “还有,还有一个。”采访人员回过神来,急忙看了眼手稿,问到最后一个问题,她明显松了一口气,脸上的笑容都自然了,她问:“您想选中谁买的纪念品?” “纪嘉树。”这个名字被他念得缱绻悱恻,彷佛含在他的嘴里品尝了许久。 采访人员莫名感到一阵心跳加速,脸微微泛红。 然而这两人都没能选到自己想要的嘉宾纪念品。纪嘉树选的是盛穆,看着包装袋上贴着硕大的盛穆两字,嘴角直抽抽。 盛穆选到了陈轩浩,他冷冰冰地盯着陈轩浩,眯起了眼睛。 陈轩浩选到了纪嘉树的,还没等他高兴,就感到了一股寒意,不用回头,他也知道是盛穆在看他。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安静的客厅里暗波汹涌。 其他嘉宾也各有各的精彩,丁轻芸跟许怡互相拿到了对方的,两人都嫌弃地用小拇指勾着,笑容都有一瞬间的僵硬。顾流抽到了宋莹莹的,任雯则拿到了他的,宋莹莹选中任雯的,她似乎对宋莹莹选到她这事胸有成竹,在袋子里塞了张字条,上面写着她追更那本书的书名,一切尽在不言中,宋莹莹直觉烫手,想甩掉。 工作人员看着表情各异的嘉宾们,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各个都在笑,节目效果可谓一流。 吃完晚饭稍作休息后,纪嘉树跟陈轩浩把大家都叫了过来,询问他们明天想要出发的时间,他们好订机票,还有对住宿的要求。 这一期节目组出于多方考虑直接安排了民宿,后面几期都将由作为对对长跟副队长的两位嘉宾定。 大家对住宿最大也是最统一的要求就是整洁干净,最好是跟这次一样,租下一整套民宿。 他们自然想去住好的高级酒店,床铺柔软舒适,每日有人按时清理打扫,更换被套,但问题是,他们的钱不够,除非全部都花在房费上。 如果住普通酒店,安保措施不会那么到位,可能连入住信息都会被泄露。身为演员的纪嘉树、丁轻芸跟许怡最有体会。 他们都有被代拍狗仔跟踪蹲点的经历,纪嘉树在剧组拍戏时,还碰到过私生混进酒店,半夜敲门,他们不得不考虑这一点。 包整间民宿,价格也不菲,不是每一家民宿老板都像这对老夫妻这么好说话,可以让他们通过劳动抵扣一部分房租。 纪嘉树联系了两三家,有一家甚至在知道他们要进行综艺录制后,把价格给提高了,理由是怕他们破坏房间里的陈设。 其他嘉宾见一个小时都定不下房间,也拿出手机点进软件搜索了起来。 就在大家一筹莫展之际,导演进来了,他说有人赞助了一套当地的度假别墅,供大家住宿拍摄。 他的话音一落,除了纪嘉树外,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亮,行动力超强的宋莹莹已经开始搜索起黄金海岸周边的别墅。 “这么好,不会有诈吧?”激动的劲头一过,任雯谨慎地问道。 顾流接着说:“是啊,便宜没好货,节目组要把好关。” 导演瞥了一眼盛穆,扬着笑脸说:“放心吧,人家也是冲着做宣传去的,不是给你们白住。” 宋莹莹问道:“江导,别墅具体在哪里?周边环境好不好?” 导演说:“好,风景特别好,就在海岛的山顶上,面朝大海。就是出岛没那么方便,还要乘船出去,你们路费要多花点。” “那也很值啊!”许怡想到要住海边别墅,也很高兴,“简直超值。” 大家摩拳擦掌都对接下去的旅行充满了期待。 纪嘉树的视线跃过众人,停留在盛穆的脸上。 鲜少有人知道东济是盛家买下开发后对外开放的一处旅游胜地,他们在这座海岛上有一座别墅,以前夏天全家还去那边住过几次。纪嘉树脑中浮现出上午看到的场景,不信有这样的巧合。 盛穆迎着他的目光,眼里闪烁着异样的光,他好像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第47章 临出发前,要换队长跟副队长,顺便还要清算下剩余的钱加到东济的经费里头去。 这次节目组没有自行决定,而是让剩余的六人抽签,抽到签头颜色一致的两人就是,全凭天意。 至于队长跟副队长之分,就由两人自行讨论决定。 工作人员搬来了一张木质桌子放在院中,上面摆着一个签筒,谁想抽就可以上去抽,也不指名道姓让谁先去,听起来很自由,可嘉宾心里却泛起了紧张,都害怕抽到跟自己不对付的人。 丁轻芸跟许怡自不必多说,宋莹莹怕抽到任雯被催稿,她现在就跟她的野生编辑一样,顾流虽然不怕盛穆,但也不是很想跟他搭档。 相比桌前的气氛紧绷,纪嘉树跟陈轩浩就没什么压力,两人搬了两张小板凳坐着,算起这几日的开销,等选出下一任队长副队长后可以交接, 由于他们每天都帮民宿老板打扫院落,施肥浇水,养鸡喂鸭,按照原先说好的300一天,一共退回了2100的房费,做任务赚到了6000,这几天外出的路费是2220,盛穆承担了在民宿的饮食,但他们不是每顿都在这里吃,第五六天甚至除了早餐都是在市里解决的,因此也花掉了3850,几个景点需要买门票,以及请讲解员,花去了2400,前往东济的飞机票一共5000。 而像露营那天搭建舞台,租乐器的零碎开销是1500,给嘉宾的零花钱都花的差不多了,纪嘉树没有拿回剩下的,最后剩下了34610元,并到下一期的经费里就有84610,等于每人都能花1万多,很宽裕了。 他们这边算好了账,另一边也抽出了两位队长,天不遂人愿,最不想凑到一起的两人凑到了一起。丁轻芸跟许怡都不是很情愿,两人要笑不笑地看了对方一眼。 丁轻芸不想再在正负队长这件事上又跟许怡发生争执,便提议猜拳,许怡也不想让人觉得自己太事儿,同意了。 一局定输赢,丁轻芸拳头,许怡剪刀,结果出来了。纪嘉树起身将剩下的钱交给丁轻芸,见她脸上还不是很高兴,就说:“当初导演把钱先给的你,看来真是天意,从第一天起这就注定了。” 丁轻芸早就忘了这么件事,现在听纪嘉树提起,也有了印象。镜头面前,她也不能一直摆脸色,她笑着接过,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那年杏花微雨,他说让我们数下钱,原来从一开始就是错。” 不管怎样,做好交接后大家拖着行李箱出发了。 纪嘉树订的是经济舱,还特意将他的位置跟盛穆分开,还坏心眼的将三人座的中间订给了盛穆,看着他高大的身躯挤在位置上,一双长腿无处安放。 他一边觉得自己幼稚,一边又感到一阵快意。 这大概是盛穆人生中头一次坐经济舱,对于常年坐头等舱或者私人飞机出行的他来说应该是顶新鲜的体验。 尽管他想表现得淡定,坐在他侧后方的纪嘉树还是发现他的不适应。他的左右两边都是陌生人,他双手抱胸试图靠在椅背上闭眼休息,没一会就睁开眼睛调整了下坐姿。 陈轩浩碰了下纪嘉树的手臂,好奇地问道:“嘉树,你看什么了?” 纪嘉树耸了耸肩说:“没什么,你在看什么?”他低头看向陈轩浩手中的杂志,这是他在机场里买的。 盛穆回过头来,看到纪嘉树跟陈轩浩头抵着头,兴高采烈地说着什么,他蹙了蹙眉,脸上的表情更加冰冷。像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纪嘉树抬头看了他一眼,他漫不经心地挑了下眉,又低下了头跟陈轩浩说话。 盛穆握了握拳,转过头继续闭上了眼睛。 经过了三小时20分钟的飞行,飞机停在了海滨市的机场,他们要乘大巴车前往码头,转乘游轮前往东济海岛,这一路又花了将近两个半小时。 等于一天都在路上,还将海陆空的交通工具全体验了遍。 嘉宾们原本还兴致高昂,到了后面都焉了吧唧,连纪嘉树也没了幸灾乐祸的心情,宋莹莹晕船,吃了药后任雯在一边照顾她,疲惫席卷了在场的每个人,除了盛穆。 他站在游轮的甲板上,海风吹得他衣服瑟瑟作响,他点起一根菸塞进嘴里抽了一口,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他回过头,双手撑在栏杆上,看着纪嘉树一步步走过来,站到了另外一头。 他将烟抽了出来,夹在手指间,问道:“要来一根吗?” “不了,这玩意我早戒了。”他现在再烦恼也不会抽了。 他直视着面前辽阔的大海,没有扭头看盛穆一眼。 这里只有他们两人,工作人员拍了点海景素材后也回游轮里休息了,纪嘉树不再遮遮掩掩,直接问道:“别墅是你的吧?你能不能不要仗着自己是投资商,就随意干涉节目组的录制流程。” “就这次,下次不会了。”盛穆拿出烟盒,将香菸拈灭,他看着纪嘉树说,“不怀念吗?我们好久没来这里了。” “八年。”纪嘉树想都没想就说了出来,说完又觉得后悔,显得他一直记得这里。 “八年啊,竟然这么久了,我还以为只有三四年。”盛穆感叹了一句,他深邃的双眸里流露出一丝怀念,“那座别墅是我们一起设计的。” 纪嘉树现在最烦他提起以前,最烦他说我们两字,好像两人的关系并没有破裂,还跟从前一样。 他冷冷的说:“是吗?我不记得了。” 盛穆没有拆穿他的谎言,他说:“不记得也没关系,等到了你会想起来了。” “想起来又如何?” 盛穆深深地凝视着他,说:“你就会发现我那时就爱着你。” “……靠!”纪嘉树淡定不下去了,他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他搓了搓手臂,表情就像生吞了一只苍蝇,就像在说你没事吧,有事就去看看医生,别在这里乱发春。 “盛穆,你给我正常点,我念在往日情分最后警告你一次,你要是在对我说着乱七八糟的话,我一定会揍你的。” 他放完狠话,揉了揉被风吹乱的卷发,他的脚用力地踩在铝合板的台阶上,发出哐哐的声音,似乎是向身后的人述说着自己的愤怒。 丁轻芸坐在门边,看他一脸怒容,惊讶的问道:“谁惹你了,这么大股怨气。” 纪嘉树压下心里的怒火,说:“没有,碰到个傻逼。” 嘉宾们互相看了对方一眼,脸色千变万化。如果他们没记错的话,甲板上只有盛穆一个人。 有了之前的事,他们已经看出了盛穆跟纪嘉树关系非同一般,就连最迟钝的许怡也有点反应过来,因此大家惊讶了一下也就恢复了平静,又继续手头的事。 一踏上海岛,大家顿时觉得这一路的舟车劳顿都是值得的。 眼前的景色美得不像话,大海碧蓝碧蓝的,夕阳洒在海面上,留下金灿灿的碎片,白色的浪花拍打着沙滩,沙子细细软软。 不愧是国内数一数二的旅游胜地。 这个季节,海岛上游客并不多,他们比在湖山自在。海岛一侧有一座不高的山,远远就能看到悬崖边耸立着一座哥特风的别墅,他们乘坐游览车来到了别墅门口,已经有人等在了那里。 来人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穿着燕尾服,手戴白手套, 要不是黑发黑眼黄皮肤,说着中文,他们都怀疑自己到了国外。 男人热情的迎接了他们,一遍对他们的来到表示荣幸,一边指挥着他身边的两个年轻男人帮他们搬行李。 他看了眼站在最末尾的盛穆跟纪嘉树两人,刚开口说了声:“少爷,纪少……”就被纪嘉树的一阵啊声打断。 众人都回头看他,纪嘉树用手敲着腿说:“不好意思,腿麻了,你们继续别管我。”他拚命朝男人挤眉弄眼,男人奇怪地看向盛穆,后者朝他摇了下头。 看懂示意后,男人不再戳穿两人的身份,转而领着大家进门,向他们介绍起别墅内部。 里面的装修是轻奢法式风格,墙壁上挂着不少画,纪嘉树从进门开始心就提了起来,他差点忘记,别墅里有他的画作以及全家人的合影。 他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盛穆看他鬼头鬼脑的样子,觉得很可爱,他小声道:“别担心,东西我都让王叔拿走了。” 纪嘉树嘴硬:“我才不担心。”可话一说完,耳边传来王叔介绍卧室的声音,他又紧张了。 他看着盛穆,慌张地问道:“房间里呢,房间里的照片拿了吗?” 盛穆以前喜欢给他拍照,每次来这边都要拍好几张,他自己却不喜欢拍,只拍了一张全家福一张跟他的合照。 盛穆平静的说:“你觉得我会让别人住我们的房间吗?” 纪嘉树嫌弃地撇了撇嘴说:“别我们我们,一人一间的。” 盛穆扬了下眉:“可你几乎每晚都跑来我房间跟我睡,这你也忘了?” 这怎么可能忘?! 纪嘉树的脸变得通红,他狠狠瞪了盛穆一眼,抓着耳朵说:“那是因为,那是因为……”他的房间是最里面那间,靠着山,晚上睡觉时,月光会将树枝投射到墙壁上,那些影子就像人的手,他小时候胆子小,就跑去盛穆房间,吵着要跟他睡一张床。 黑历史,大大的黑历史。 纪嘉树当然不会承认自己胆小,他恼羞成怒道:“成年后就没有了!” “成年后我们也没来过,谁知道呢。”盛穆悠悠然地说。 纪嘉树眯了眯眼睛,咬着牙叫盛穆的名字。 走到二楼的陈轩浩发现他两脱队了,连忙在楼梯口招呼他们上楼,纪嘉树吧嗒吧嗒跑了上去。 跟随着男人的脚步,重新走在这座阔别已久的房子里,昔日的细节逐渐涌现,那些记忆纪嘉树记得很深很牢,从没有忘记。他心里百味陈杂,从没想过长大后首次登岛,心境会与年少时完全不同。 盛穆亦步亦趋地走在他边上,低头观察着他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动,不错过一丝细节。 大致介绍完一圈后,男人将大门的密码告诉了众人,纪嘉树对这串数字十分熟悉,他设计的,选自他跟盛穆的生日数字。 他那时候少年怀春,总是暗搓搓地将盛穆与自己放在一起,六个相连的生日密码数字,就令他沾沾自喜。 盛穆看了眼他,突然悄声说道:“你房子的密码换了。” 他用的肯定句,显然又不请自来过。 纪嘉树冷哼一声:“不换等着贼上门吗?东西丢了怎么办?” “贼”本“贼盛穆说:“东西丢了不要紧,情别丢就好。” 纪嘉树感到一阵恶寒,小声叫骂道:“情你个大头鬼,你是不是鬼上身了,能正常讲话不?要不要我找个师父给你驱驱邪。” 他紧皱眉头,觉得盛穆一定被他刺激到了,故意恶心他,在船上起的鸡皮疙瘩又卷土重来。 他往前走了好几步,免得被传染疯病。 盛穆低头浅笑了一声。 男人将各个房间的钥匙交给了丁轻芸,说了一些注意事项。比如顶楼的房间是主卧,主人家交代了不让外人进入,还有画室也一样,其他都随便他们使用。 丁轻芸问:“您不是这里的主人吗?” 王远增摇头说:“不是,我是这儿的管家王远增,你们叫我王叔就行。我给你们留个号码,如果有事可以联系我。” 他还帮盛家处理这边的事务,算是海岛的管理员。 离开前,他朝盛穆跟纪嘉树微微点头,算是打招呼,其余人专注着看房子,都没注意到。 丁轻芸看着手中的钥匙说:“我们要不先分房间吧。” 大家都没有意见。 第48章 除了顶楼外,别墅内还有五间卧室,其中两个房间摆着的是一张1.8米床,另外三个房间则是两张1.5米的床。 节目组没有插手这次分房,让嘉宾们自行安排,这就给丁轻芸跟许怡出了难题,大家嘴上没说,心里都是想住单人房的。 就在丁轻芸想以抓阄的方式决定时,就听许怡说:“单人房就给纪嘉树跟陈轩浩住吧,他们上一期比我们辛苦。” 丁轻芸瞬间扭头看向她,心里有些不高兴,一来觉得她没跟自己商量就擅做主张,二来是以为她想出风头,装大方。 可看她一脸真诚,她又有些动摇,觉得自己可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把她想的太坏了。 几个嘉宾表现各异。 宋莹莹跟任雯互相看了一眼,顾流沉默,陈轩浩看了眼纪嘉树,张了张口,但没发出声音。 丁轻芸说:“我没问题,大家怎么想,不愿意的话,抓阄或者抽签决定也行。” 许怡这么说真不是装大方,也不是为自己下期谋福利,毕竟下个地方的住宿都没定,有没有单人房也未知,她还没深思熟虑到这地步。 她纯粹是给急的,一路上都是丁轻芸联系大巴,去买游轮票,完全没她什么事,她就想在分房时表现一下,也没有多想。话出口后,她又有点后悔,觉得是没考虑到其他嘉宾。 就在她犹豫要不要改口支持丁轻芸的方法时,纪嘉树率先开口说:“不用,抓阄吧,这样公平点。” 陈轩浩忙点头附议。 任雯说:“就按许怡说的吧,我觉得合住挺好,晚上可以有人聊天。” 宋莹莹在心里大声说no,她不是很想跟她秉烛夜话。 顾流顺应大势,也表示没意见。 盛穆自然想跟纪嘉树一间,但他知道他不会愿意,他一个人一间也好,省的跟其他人一块住。 于是分房就这样定了下来,纪嘉树跟陈轩浩一人一间,丁轻芸、许怡一间,两个队长住一起方便商量,到这时候,许怡才有种搬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自作自受了。 任雯跟宋莹莹,决定一出来,宋莹莹就先开口为强,说:“你不能再催我文了,不然我就跟怡怡换,不跟你住了。” 在湖山的时候,她可是深受魔音绕耳之苦。 任雯瞥了她一眼,看她跟苦瓜一样苦的表情,笑着说:“好啦,我不催你了,但你别忘记更,周更是我的底线。” 宋莹莹扁扁嘴,小声嘀咕说:“也是我的好吧。” 丁轻芸便把钥匙分了下去。工作人员将一个信封交给了她,大家都以为是新的任务,纷纷挖苦起导演是周扒皮,他们舟车劳顿了一天,也不让他们休息下,生产队的驴都没这么高产。 “我在你们心目中就是这种印像吗?”导演苦笑着说,“我比简直窦娥都冤,你们要不要看下里面写着什么再发表意见。” 许怡催促道:“丁轻芸,你快打开,不开就给我。” 丁轻芸看了她一眼,打开信封,拿出了里面的卡片,上面写着几条注意事项。她想了下,递给了许怡。 许怡愣了一下,没有伸手去接,她脸上露出一抹谨慎的表情说:“你干嘛?” 丁轻芸无奈道:“让你读啊,你不是想读。” 大家的目光都落到了她身上,她赶紧否认说没有,手却很诚实地拿过了卡片,她咳了一声,念了起来:“别墅内每天供热水时间为早上六点到晚上十一点;岛上电压不稳,不能三人同时洗澡、吹头发,使用厨房电器;当地的原住民信奉海神,进入他们家里或者餐厅等地时候,需取掉与宗教相关的物件,以免造成冲突。” 她读完后,导演还强调了最后一条,他严肃地说道:“当地人对海神涅文的信仰很深,大家一定要尊重,手上有佛串、十字架之类的物品都取下来放好,别不小心犯了他们的忌讳。要是被他们赶出海岛,我们就丢脸丢大了。”见气氛有些凝重,他笑了下说,“别怕,正常情况下他们还是很热情好客的。” 宋莹莹说:“我现在对他们的信仰文化很感兴趣了。”她参加这档综艺的理由之一就是收集写作素材,所以一到这时候,她就特别积极。 “别急别急,等后面有的是时间让你们去了解去接触。”他看了眼大家放在一旁的行李箱,说,“你们可以先把箱子拿回房间,等会五点集合去吃饭,当地人特意举办了篝火晚会迎接你们!” 嘉宾们瞬间激动了起来。 “哇,这么好!” “篝火晚会,我很久没有参加过了。” “太棒了,我好期待啊!” 大家说说笑笑地搬着行李朝二楼卧室走去,纪嘉树回头看了一眼盛穆,盛穆摊了下手,做口型道:“不是我。” 海岛上有一座涅文的海神庙,就在沙滩的背面高地上,庙中央矗立着一个近10米高的火塔,每年渔民出海、海神节、过年时,当地人就会在点燃它,举行祭祀乞求风调雨顺,平安归来。 等节目组到时,当地人已经点燃了火塔,带有咸腥味的海风阵阵吹过,火光冲天,映红了大家的脸。 海岛是这十来年才成为旅游胜地,老一辈的原住民都只会他们自己的语言,年青一代的普通话还算标准。 盛家开发这座海岛,原只是想着自家人过来避暑,没有任何商业目的。后来邀请的朋友多了,就有人建议盛行谦将其改成旅游地,别放着浪费。 盛行谦思索了一下,采纳了这个建议。 一开始当地人都十分反对,盛行谦派人一家一家说服,终于征得了一半以上人同意,开始了改建。随着游客的增多,当地人的收入也高了很多,于是一些不同意的人家也动摇了,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进来,甚至一些外出打工的年轻人也不出去了,留在家里开餐厅或民宿,还有一些外地人来这旅游后,觉得这里环境秀丽,气候宜人,非旅游旺季时,游客少,有种与世隔绝的感觉,便在这里定居了下来。 一行人在一个当地女孩的带领下先去见了他们族里最有名望的老人,据说已经一百多岁,但看上去依旧精神矍铄。 他穿着当地的民族服饰,打理的十分干净,显然经过了精心的打扮,表示对来访者的尊重。 他们按照他们这边的风俗,排成队一个个上前接受他的祝福。老人将花环套在嘉宾的头上,用手在他们的额头点上三下,双手合十说着古老而神秘的祝福语言。 在轮到纪嘉树时,这位耄耋老人眯了眯眼睛,过了好一会,缓缓叫出了他的名字,用的还是标准的普通话。 这种长辈赐福的场合是不允许节目组就近拍摄的,因此没人发现。 纪嘉树微微一笑,应了一声,用的是当地的语言,在来这边度假时,他曾学过一些话。 老人的目光不由朝他身后看去,盛穆在他后面,正耐心的在台阶下等候。 老人笑了下,露出嘴里仅剩下的两颗牙。做完仪式后,他拍了拍纪嘉树的手说:“你跟你哥哥都来了,你们总是一起的。” 纪嘉树心里泛起一阵异样的情绪,他抖动着双唇,没有说他们已经很久没在一起了。 他眼眶微微发热,“嗯”了一声说:“我们来拍节目。” “我知道,他们跟我说了。你们都长大了不少,你也比以前健康了,我差点没认出来。” “我今年二十四了。” “健康长大就好,你家人一直都很担心你。”老人点点头说:“去吧去吧,跟你哥哥好好的。” 纪嘉树从左边下了台阶,盛穆则从右边走到了老人面前。 他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看到盛穆俯下身子,让老人将花环戴到了头上。 这一幕与过去重合,纪嘉树眼前浮现出他九岁时,跟盛穆手牵手,被盛行谦领着来拜见老人,得到他的祝福。那会他们语言完全不通,根本听不懂老人的话,但却对他嘴里的神秘语言有了好奇。 后来他一有空就跑来见老人,搬个小板凳坐在老人身边,跟老人聊天,两人鸡同鸭叫,竟也和谐地相处了下去。盛穆总会在傍晚时分来接他,偶尔也会陪他一起,一来二去,就都熟悉了。 每次他们离开前,老人都会说这么一句:“去吧去吧,跟你哥哥好好的。” 现在他们长大了,老人也更老了。 他很开心,这次回来还能见到他。 当地人准备的晚餐十分丰富,令人食指大动。 桌子摆成了一排,上面摆满了各类海鲜,丁轻芸感叹道:“还是住海边好,帝王蟹都是一整只一整只的吃。” 许怡也难得的赞同了她,说:“我从没想过有一天能看到一排的帝王蟹。” 宋莹莹低头狂吃,陈轩浩不逞多让,大家都吃的满嘴喷香。 吃着吃着,当地的年轻男女手牵手围着跳起了舞,唱起了歌,陈轩浩听了一会,不由跟着旋律哼唱了起来,他感到身后被人拍了一下,回头对上一个年轻小夥笑意盎然的脸,他用着带口音的普通话,让他一起去跳舞。 他顿时变得束手无措,紧张地四处张望,发现所有嘉宾都被或推或请的离开了餐桌,来到了火塔面前,跟当地人一起跳舞。 纪嘉树也被迎上了舞台,他的边上站着盛穆,自从他下了决心后再没有让人捷足先登过,牢牢霸占了他的一边。 “怎么了,你们快牵手。”女生开心地说着。 纪嘉树看了眼盛穆,他的脸映着火红的光,轮廓忽明忽暗,同一时刻,他也回头看着纪嘉树,眼里似有火在跳跃,没了平日里冷漠的疏离感。 两人互相凝视着对方,耳边的音乐声越来越大,可他们却像被隔绝在了真空里,眼里只有对方,听不到一丝杂音。 “哎呀,你们两个大男生牵个手而已,别磨蹭了。”这个豪爽的当地女生一把举起两人的手,将它们上下叠在一起。 盛穆抿了下唇,将手指一根根插入了纪嘉树的指间,转眼间就变成了十指相握。 纪嘉树感觉心脏漏跳了一拍,他低头看着相握的两只手,感受着上面传来的温热,他想抽出来,却被盛穆一把握住。 女生又跑到纪嘉树的另一边,利落地牵起了他的另一只手,说:“跳起来,你们快跳起来,涅文大人最喜欢看人跳舞,他心情一好,就会保佑我们平平安安了。” 纪嘉树一阵恍惚,他的耳边响起了一道比现在略显稚嫩的男声,来自十分遥远的过去。 “小树,害羞的话哥哥陪你一起跳。他们说了,海神一高兴,就会保佑你身体健康,无病无灾。 “我们小树也会有一个健康的身体。” 他的眼睛微微瞪大,心里升起一股说不上是难过伤心还是遗憾委屈的情绪。 在他身体还未彻底康复前,没有宗教信仰的盛穆也会为了他,虔诚地祈求各路神佛,保佑他健康平安。 不止盛穆弄丢了他,他也弄丢了他。 如果他不曾喜欢上他,或许他们会当一辈子的好兄弟吧。 第49章 当晚,纪嘉树失眠了。 不知道是突然一个人睡不习惯了,还是晚上碰到了奎老的缘故,亦或者是墙壁上飞舞的树枝令他回到了儿时,总之,他就是失眠了。 纪嘉树在床上翻来覆去,久久无法入睡,他无比庆幸自己没跟人合住,不然肯定会影响到对方。在又一次从左边翻到右面后,他掀开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看着清淡的月光透过窗纱洒在地面,听着海风卷着海浪的声音,像是大海在吟唱着一首入眠曲。他看了一眼手机,已经淩晨一点了。 睡不着他也不强迫自己入睡,他吐出一口气,开灯穿鞋,打开门走了出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去哪里,就是忽然想在别墅内转一圈。走廊的灯是感应灯,是盛行谦发现他怕黑后换掉的,他是真心将他当成亲生儿子在养。 随着人的脚步声,灯亮起又灭掉。 在经过二楼的书房时,一道不属于走廊的灯光透了出来,显然有人在里面。 纪嘉树在门口停留了片刻,手放到门把上又垂了下来。他猜到会是谁在那里,他现在是尽量避免与他独处。 一开始在企划书上看到东济岛的名字时,他心里就有几分排斥,怕想起过去的一些事,只不过知道节目组不可能因为他就改变目的地,也就没说什么。 他知道盛穆提供别墅有什么意图,这里全是他们过去的回忆与照片,他不会让他如愿,也不会心软。 过去是过去,现在是现在,他一直分得很清楚。 纪嘉树一时也没了闲逛的兴致,转身准备回房间,就在他走出一步时,从书房里传出了盛穆低沉的声音,他说:“嘉树,是你吗?” 纪嘉树的脚步一顿,透过书房厚重的雕花大门,似乎看到了坐在书桌前认真工作的盛穆。他垂下眼眸,扭动门把打开了书房的门。 盛穆并未像他想像的那样坐在书桌前,他坐在房间里的欧式奶白色长沙发上,长腿交叠,手里拿着一份文档。他穿着一件灰色的圆领毛衣,脸上戴着一副金丝眼镜,室内温柔的白光照的他面容都柔和了几分,没有那么高冷,有一种别样的斯文俊秀。 纪嘉树从来没有见过他这副模样,觉得有些新奇。 看到他后,盛穆将文档随手扔在了桌子上,身体慵懒地朝后靠去。 他的眸光深邃锐利,眼底不见波澜,好像对纪嘉树半夜不睡四处乱逛的行为没有一丝讶异。 纪嘉树看着他脸上的眼镜,脱口而出道:“你近视了?” 盛穆扶了下眼镜,说:“近了一点,不戴也没影响。” “什么时候的事?” 盛穆看着纪嘉树勾起了嘴角:“去年,你在关心我吗?” 纪嘉树翻了个白眼,吐出了四个字:“你想屁吃。” “又说脏话。”盛穆冲他抬了下下巴,问道,“怎么这么晚还不睡?睡不着吗?” “废话,睡得着我还会站在这里?”纪嘉树没什么好气地说道,他在盛穆面前就容易放飞自我。他让他别说脏话他就偏要说,跟他作对让他有种诡异的快感。 纪嘉树无奈地想,他这跟叛逆期的小屁孩没什么区别,可却控制不住自己。 他想反问他为什么还在这里,可看到桌上的文档,心下已经明了。他抿了抿唇,问道:“既然这么忙,为什么不退出节目?”话一开口,他就滔滔不绝了起来,像是把这连日来的疑问都问了出来。 “你不是说港区的码头要试运行,你不去盯着?新的项目不做了?你以前不是视工作如命,卷生卷死,现在怎么变性了?晚上熬夜处理工作,白天录制节目,你不累吗?” 问完后,他就后悔了,他皱了皱眉头,心里很是懊恼。 他知道盛穆会怎么说。 为了他。 “因为你。” 纪嘉树捂了下脸,悲哀地发现他好像对他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土味情话免疫了。 头顶的灯光倏地一下暗了下来,黑暗一瞬间笼罩了他。 感应灯没听到响声,灭了。 他站在黑暗里,看着灯光下的盛穆。 盛穆站了起来,一边说一边朝他走来。 “我以前没有察觉到对你感情,总想着我们是兄弟,没人能分开我们。你那么乖,又见证了我跟我父亲的矛盾,知道我想摆脱他的那颗心,我知道你肯定会体谅我的。我仗着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为所欲为,肆意消耗我们的感情,却忘记感情是需要维护珍惜,情绪价值又有多重要。” 每当盛穆向他细致地剖析对他的感情时,纪嘉树就觉得特别不真实,随后身体就会泛起一阵强烈颤栗,从心到身,又像是喝醉了酒,整个人飘在半空,脚不着地。 他咬了下嘴唇,用疼痛让自己保持清醒,不被他迷惑。 他说:“你不要再说了,这些话都要听出茧了。我说了我愿意继续跟你当兄弟,至于其他,我回应不了。” “听我说完,嘉树。”他的悲伤似乎蔓延到他的身上,“我知道你不信,但我一定要说。语言到不了你的心,你就看看我的行动。我不会再拿工作当藉口,理所当然的无视你的情感需求。” 看着纪嘉树无动于衷的表情,他就像被人扼住了喉咙,但他还是说了下去:“听起来确实可笑,你刚离开我时,我一直在想,我们究竟是走错了哪一步,才会变成那样,在上周以前,我甚至都没有意识到你对陆飞白的心结那么深。我必须再跟你重申一次,他对我来说真的就是一个普通朋友,连沈舒年他们都比不上,更何况是你。” “我,我对他没什么心结,我已经不在意他了!盛穆,你搞清楚,现在就算你跟他交往也跟我没关系!我不在乎!!”纪嘉树的眉头就没松开过,在听到陆飞白的名字后,更是皱成了川字体,“我不会再因此伤心,也不会因此难过。我们都是男人,爽快一点别死缠着过去不放。” 他要怎么说,盛穆才会明白。 他不是在嘴硬,只不过想起过去,陆飞白就会像个淡淡的影子始终挥散不去而已。 不是心结,只是为了提醒自己不要重蹈覆辙。 他在他们的关系里重要,但也没有那么重要,归根结底,是盛穆的原因。 他口口声声说他们普通朋友,却会为了他各种出面,各种维护,实际上他对沈舒年、何青、顾世杰三人都没这么上过心。 就算退一万步他说的是真的,是因为跟他哥哥有交情,跟他家有合作,出于利益才对陆飞白多加照顾,替他铺路,那么也是他的纵容,让他,让陆飞白,让其他人都会错了意。 发生过的那些事情,他无数次的等待与失落,他的期盼与幻灭都不会随着他的言语就轻飘飘的揭过。 它们就在那里,就在过去的每一个日日夜夜里。 像噩梦一样紧紧抓着他不放,甚至,在他没觉醒前的未来,他还是被他亲手送进监狱。 他释怀不了,他没办法做到,他一放低姿态,他就当做无事发生,接纳他。 盛穆察觉到了纪嘉树的退缩,他快步走到他面前,纪嘉树被他的气势吓到,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头上的感应灯听到响动,又亮了。 “那就把他扔到一边不要管他!”盛穆的眼底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光,他俯身紧紧握着纪嘉树的肩膀,直视着他的眼睛说:“你不是问我累吗,我当然会累,但我甘之如饴。小树,相信我一次,就这一次,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用行动表明我对你的爱意,我不会再让你受伤难过。” “那你退出节目,让我冷静一下,我答应你,会好好考虑的。”纪嘉树迎着他的目光,眼神坚定,可心里却又酸又涩。 “不会,你不会考虑的,退了你就不会理我,更躲着我了。到时候我只能搬出父亲才能让你勉强忙里抽空回盛家一次。”盛穆的手指轻轻擦过他的嘴唇,食指抵在上面,摩挲了一下,柔软的触感使他眯了眯眼睛,他舌尖抵着下腭,眼底闪过一丝怪异的光。 纪嘉树像被电触了一下,他蠕动着双唇,想说些什么却说不出。 盛穆太了解他的性格了,完全猜中他的行事风格。 手指上的湿润让盛穆的眸色变得更深。 纪嘉树感到他的手来到了他的腰上,托着他的腰朝他的怀里压去,他惊了一下,猛地推开他,像一只兔子似的跑了。 他一边跑,一边下定了决心,再跟盛穆独处他就是狗! 现在的盛穆就像一头饿了好几年的野兽,十分凶残危险,一有机会就对他动手动脚,还说些让人无语的话。 他绝对不会被他的三言两语打动。 他绝对不会动摇! 纪嘉树回到卧室,背靠着门板喘气,透进来的月光更白了,照的一室清冷。 等他睡着已经淩晨三点,还做了个噩梦。 梦里盛穆变成了一条巨大的黄金眼镜蛇,紧紧束缚着他,冲他张着血盆大口,跟念咒一样反覆说着:“我不会放过你的,你是我的,我会一直注视着你,永远……如果你敢逃,我就吃了你!” 太可怕了!!! 他满脑子都是他冷淡冰冷的声音。 他尖叫一声,醒来时已经冷汗连连。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起床去冲了个澡,出来时发现时间已经到了八点半。 他顶着两个黑眼圈进餐厅时,正好听到宋莹莹扒拉着丁轻芸的手臂,紧张兮兮地问她昨晚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她觉得这别墅闹鬼,半夜有东西在走廊上跑,她听得可清楚了! 她一脸害怕。 丁轻芸不好意思地说:“我睡觉比较死,没有听到,你问问别人吧。” “天啦噜,我不会出现幻觉了吧?”宋莹莹更害怕了,她求助似的看向进来的纪嘉树,问道:“嘉树,你半夜有听到什么声音吗?” 纪嘉树心里一阵心虚,他尴尬的站在那里,点头不说,摇头也不是。 不出意外,她嘴里的鬼就是他了。 顾流说:“我跟轩浩都听到了,早上还讨论了一会,应该不是你的幻觉。” “那会是什么?我们要不要找王叔问问?” 任雯拍了下她的手说:“就算有,他应该也不会说,不如我们今晚一起去抓鬼吧!” “抓鬼?”宋莹莹害怕中又透着一丝兴奋,她点点头说,“好啊好啊,我去问问小怡要不要一起。” 纪嘉树难得支支吾吾地说:“可能是风的声音,这世界上又没有鬼。” 然而没人听他在说什么,几个女生已经约定了时间,行动力超强的宋莹莹起身跑去找许怡了。 陈轩浩看纪嘉树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他说:“嘉树,她们就是找事情玩,不是真想抓鬼。” 纪嘉树痛苦捂头,他的面前突然出现了一杯黑咖啡跟一块鸡蛋蟹柳三明治,他挥了挥手说:“谢谢,不用了,我昨晚没睡好,不喝……”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来人轻笑了一声说:“那我给你换成牛奶,你先尝尝三明治,我亲手做的,要是喜欢我明天再给你做。” 纪嘉树抬头愣愣地看着他,他没戴眼镜了,眼底闪烁着笑意,冲他扬了扬眉。 梦里的场景陡然浮现,眼前的俊美男人与眼镜蛇王重叠,纪嘉树不敢下嘴,怕中毒。 第50章 三明治没有毒。 出乎纪嘉树意料,还挺好吃,他没忍住就着黑咖啡把整个三明治吃得一干二净,没让盛穆给他换牛奶。 吃完后,他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还想再吃一块。 里面的蟹柳是用新鲜的帝王蟹腿做成的,鸡蛋是他喜欢的半生熟,面包十分松软,入口即化,黄瓜解腻,不输给外面卖的。 盛穆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喜欢,他嘴角的笑意更深,说:“还要吗?” 纪嘉树盯着他看了一会,摇了摇头,难掩惊讶的问道:“这真是你做的?” 他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怎么突然会做饭了?虽然只是简单的三明治。 还没等盛穆回答,就听丁轻芸说道:“是盛总做的,我今早一下楼就看到他在厨房里忙活。”吓了她一跳,差点以为自己在做梦,竟然看到盛穆在为人洗手作调羹。 当然,她是不会把自己的心路历程说出来的。她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就连在聊天的任雯、顾流也都看了过来,陈轩浩在盛穆端出三明治后就一直注意着两人。 丁轻芸的神色隐隐有几分兴奋。纪嘉树古怪地看了她一眼,他被看得浑身不自在,说:“你们都吃了?” “吃了。”丁轻芸特意强调了一句,“我们自己随便做了点吃的,跟盛总的不一样。”? 什么意思? 告状吗? 纪嘉树眼底浮现疑问,他怔怔地看着丁轻芸,丁轻芸嫣然一笑,瞥了一眼盛穆。 盛穆又换上了一副冷漠的神情,彷佛刚才那个如春风般和煦的男人是个幻影。 宋莹莹跟许怡来了后,大家商量起后续的吃饭问题,以及别墅的打扫。自己的房间自己负责,可其他地方就需要大家分工了。 这本来是昨晚就该说好的,但他们从篝火晚会上回来太晚,赶着要在停热水前洗头洗澡,没有多余的时间。 在湖山的时候,做饭由盛穆承担了一半,来到东济后,他还是想依样画葫芦,请当地的厨师过来,但导演拒绝了他,为了保持节目的可看性。他已经提供了住宿,再免去餐费,他们节目组的经费设置就形同虚设了。 丁轻芸昨晚跟许怡商量过了,两人放下了彼此的“恩怨”,选择短期携手合作。 她们的方案是嘉宾们一分为二,一部分人负责做饭,一部分负责别墅的打扫。 唯一的漏洞是不知道嘉宾中会做饭的人有几人,要是少的话就不好实行了。 当看到盛穆表示可以参与做饭时,纪嘉树远没有看到那块鸡蛋蟹柳三明治时那么惊讶了,虽然还是有点好奇但也忍着没问。 像是看穿了他的疑惑,盛穆凑到他耳边轻声说:“你在美国的时候我学的,怕你在那边吃不惯,想着去看你的时候可以给你做,但没想到,你不想看到我。” 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彷佛一股暖流拂过纪嘉树的心间,话语中还透露着对他的关心以及若有似无的委屈。 纪嘉树微微低头,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他确实没想到盛穆会为他学做饭,这份心意让他有点感动又懊恼。 懊恼自己的心那么软。 他往边上挪了挪,说:“我现在也不想看到你,也没见你离开。” “我的错,我当时应该脸皮厚点。” 纪嘉树咬了下牙,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盛穆好奇的问道:“你在美国都没做过饭吗?” 纪嘉树选择了打扫卫生。 “管你屁……管你什么事,我为什么要跟你说。”纪嘉树挑衅地看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恶意的笑,“我有连金,他做饭一流,不是你能比的。” 盛穆愣了一下,许久没从纪嘉树嘴里听到连金的名字,他差点忘记他的存在,他知道他现在还在美国攻读硕士。 连金是纪嘉树身边,第一个让他产生嫉妒情绪的人。 他不接受他的收买,不愿意告诉他纪嘉树在学校的情况,他去学校看纪嘉树时,还看到两人揉肩搭背,黏黏糊糊,关系一看就很不错。 他心中警铃大作,在还没明白对纪嘉树的感情时,就将他视为心头大患,想要斩草除根。 他故技重施,想通过威逼利诱让他退出纪嘉树的生活,可却不顺利。 连金是学霸,成绩位列全市前列,学校舍不得放人,他家在江城也有点地位,家世并不差,他远在国外,动起手来就没以前那么容易。 后来,他做的事在纪嘉树那曝光了,他也顾不上处理他,这事就不了了之。 纪嘉树在美国时,不允许他去找他,不许他派人盯着他,他当然没这么老实,偷偷去看了他好多次,还潜入过…… 但这也改变不了,连金霸占了他们之间空白的两年。 他就该早点解决了他! 听到纪嘉树夸他,他恨得牙痒痒,当时的那股妒意又涌了上来,吞噬着他的理智,有那么一瞬间,他脑中闪过让连金从此消失的念头。 这不是什么难事,他能做的很漂亮,让人察觉不到一丝异样。 他摩挲着手指,眼里浮现着戾气。 他一脸冷若冰霜的表情,丁轻芸跟许怡相互看了一眼,以为他对这样的安排不满意。 许怡比丁轻芸直接,她问道:“盛总,你觉得哪里不好吗?” 盛穆抬眸看向两人,冷冷道:“没什么,挺好的。” 丁轻芸说:“那就先这样定下来,也不用每天都开火,大家做任务不方便回来时就各自解决,正好可以尝尝这边的特色,不然总感觉白来了。” “好好好!美食在人类的生活中可是占据着举足轻重的地位的!”宋莹莹郑重点头。 纪嘉树附议,他觉得参加这个综艺最好的事就是能放开肚子,不用刻意控制饮食。 丁轻芸跟许怡将分工的嘉宾名字写在门口的小黑板上,每天轮班,上面还贴着那张注意事项。 敲定好后,一旁的工作人员递上了白色信封,任务卡上写着今天他们的任务——收集海神涅文的故事。 他们要是收集到4个以上故事,就会获得5000元,少于4个则扣除4000经费,不能上网查,如果被发现用手机就视为作弊,直接扣1万元,惩罚很狠。 到了晚上八点,他们将一起在别墅的会客厅开一场直播。 经过节目组剪辑师日以夜继的加班加点,昨晚他们放出了将近50分钟的先行篇。正片则将在本周六晚上八点正式播出。 嘉宾们纷纷转发宣传,只不过没时间细看网友的评论。 任雯好奇播出情况,她问道:“江导,反应如何?” 导演满面春风,藏不了一点,他说:“很好,不是一般的好,创了这两年网综开播记录,要知道正片还没放呢,观众的期待已经被我们完全拉起来了,网上讨论的热火朝天的,话题度也飙升到综艺第一了。”他没说的是,大半的关注点都在纪嘉树跟盛穆的身上。 毕竟之前视频的冲击以及盛穆单方面的取关又关注行为过于惹眼。 “所以今晚开直播再勾勾他们?”顾流说。 “这叫放长线,钓大鱼。”导演得意洋洋,他拍了下手说,“好了,时间差不多了,你们快出发吧,今晚晚餐时碰头交换。” “宿敌”碰不到一起,节目亮点少一半。 为了契合节目主题跟观众口味,节目组这次直接指定了“宿敌”双方为一组,不再让大家自行组队。 纪嘉树阴暗地怀疑是盛穆在背后捣鬼,但他没有证据。 比起其他嘉宾,这个任务对他们来说就简单很多,不,简直跟作弊一样,相当于题目刚出,答案就已经在手了。他们甚至不需要出去搜集,就已经知道了不少涅文的事迹。 纪嘉树特意拖到其他嘉宾都离开后,看着盛穆说:“我想去看看奎老,你要是不想去,就自己找地方混时间,别跟着我。” “我也正想去找他。”盛穆说。 纪嘉树冷哼一声,反正知道赶赶不走他,就只能任由他跟着。他自顾自地走在前面,没有跟盛穆并肩走在一起。 奎老白天也喜欢待在海神庙里,时光在他身上留下了岁月的痕迹,而他把岁月变成了一个个故事,吞进了肚子里。 纪嘉树以前就喜欢边晒太阳边听他讲故事,他讲的有生活中的趣事,有跟妖魔鬼怪相关的逸闻,但更多的是关于海神涅文的。纪嘉树被他嘴里光怪陆离的世界深深吸引,经常忘记吃晚饭的时间。 他去找奎老,只为了叙旧,外加做个样子,不然无法解释他在房间里待一天却知道了那些故事。 奎老看到他,嘴角微微上扬,冲他伸出枯枝般的手指,他像是知道了纪嘉树跟盛穆会来找他,已经在边上放上了两张小板凳。 纪嘉树握住他的手,像年少时那样,坐在了他身旁。 盛穆没有坐下,他以逛神庙为由,带走了跟拍,给了纪嘉树私人空间。 身后的神殿里传出神秘的语言,是庙里的祭司领着信众在海神殿里参拜,纪嘉树回头看到了宋莹莹的身影,殿里不让拍摄,她拿着个本子认真记着什么,任雯站在她边上,抬头看着神殿内的建筑结构。 对于作家跟导演来说,知识的储备,眼界的高低,对美学的感受,都能影响到一部作品。 这一瞬间,纪嘉树感受到了她们的虔诚。 她们不是为了哗众取宠,是为了她们下一部,下下部的作品而来。 他感到有人拍了拍他的手,转头对上老人慈祥的眉眼,他说:“嘉树,你跟你哥哥吵架了?” 纪嘉树低下了头,目光落在了自己的手上。海风有点大,不远处的海浪一声高过一声,从他这个角度,能看到海鸥在海面上翺翔。 指尖微凉,他用手指互相搓了几下。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定性。 吵架吗?吵架的话,他们吵得再凶也会和好,他们的问题远比吵架复杂,现在只是维持着一种虚假的和睦。 “爷爷,没有吵架,我们很好。”纪嘉树心里泛着一点疼,为话中的谎言与真实。 他也用的当地话。 老人无声地看着纪嘉树,他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丝瞭然。 以前的纪嘉树不会让盛穆就这样离开,他总是依依不舍地晃着他的手,缠着他让他留下来陪他一起。 以前的纪嘉树也不会用那么冷漠的眼神看他。 他不知道在分别的这些年里,这对兄弟发生了什么,但他们的感情曾经很好,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甚至还要更好。 还没长大的盛穆曾经问过他,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他的弟弟恢复健康,像正常小孩一样,自由快乐地长大。 他告诉了他一个祈福的方法:每天日出之时在海神殿里走上十八圈,一步一祈祷,做足七天,就能得偿所愿。他就真的在日出时分跑来,绕着神殿转圈,一步一停一许愿,做完全套仪式下来,整个人往往都出一身的汗,头发汗淋淋地搭在额头,衬衫T恤也都湿了大半,哪里有半分矜贵小少爷的模样。 小小的纪嘉树也曾问过他,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让一对父子不要吵架,关系变好。他也告诉了他一个办法,就是对着海神念上四十九遍有关家庭和睦的祷告语,但是必须用他们当地的语言。 纪嘉树就每天都以找他听故事为由,过来学当地的语言,练的口干舌燥,嘴唇破皮,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在离开的那天早上,他在海神像前磕碰着念完了那数百字的祷告语。 他们两人都不知道对方曾为自己做过的事。 只有海神与他这个活了上百年的老人见证了他们为对方着想的那颗心。 世人常说求神拜佛不过是寻求安慰,但这何尝不是人在崩溃绝望,身处绝境中的一种精神支柱、心灵寄托。 奎老遥望着远方,目光变得深远,他的声调缓慢悠扬,就像以前在跟纪嘉树讲述遥远的故事那样:“嘉树,不要困于过去,不要囿于未来,跟随你当下的心。” 一阵海风吹过,吹得纪嘉树的眼眶泛红。 50-60 第51章 当嘉宾们在海岛上搜集着海神涅文故事的时候,他们浑然不知,粉丝跟网友都在摩拳擦掌等待着今晚的直播。节目组特意开了一条直播话题,让他们可以在里面各抒己见,给节目增加热度,不过大量的讨论还是围绕着纪嘉树、盛穆跟陆飞白三人。 【总感觉今晚会有好戏看,懂得都懂。】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我从看到有直播起嘴角就没下来过。】 【家人们谁懂啊,我做梦也没想到25年初能磕上这么一对邪门cp。】 【我说有些人别太离谱,盛穆就关注了下纪嘉树,就磕起这两人的cp,也太不挑了。】 【是谁在破防,心碎了满地。】 【纯路人,盛穆跟陆飞白的交情连我都知道不一般。] 【破防?笑死个人,谁会为一个连超话都没有的cp破防,连穷人乍富都称不上好嘛。】 【要我说能磕这对cp的只能是jjs的粉丝,真是粉随蒸煮。蒸煮在前头卖,粉丝在后面拚命吆喝,生怕别人不知道jjs扒上了sm。】 【哈哈哈哈哈,互连网是有记忆的,jjs以为有粉丝帮忙洗白,大家就会忘记他当初跟丧家之犬一样出国的事了,想得真美。】 【完蛋,本来点进来想看点有意思的,没想到又撞见粉丝撕逼,两家粉丝能消停点吗,这节目又不是只有两个人,不对,lfb都没参加,会不会太喧宾夺主。】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们飞白火到你了,谁叫他是顶流呢,到哪里都有他的传说。】 【都别吵吵,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到jjs在节目里夹着尾巴舔sm的样子,我要是有这样丢脸,没骨气的蒸煮,我原地来个脱粉回踩。】 【emmmm,抱歉,恐怕要辜负你的期待,不是谁都像你一样,碰到个有钱人就吓成软脚虾,sm又如何,就算是sm他老子sxq来了,我们js也不会怕他!】 【就是,弱弱的说一句,先行片里明明是sm一直跟着jjs不放好嘛。】 【前面的,我们看的是一个先行片吗,别欺负我们盛总没有粉为他澄清就乱说话,分到一个任务了总不能罢录吧,我们盛总最讲职业道德了。】 【你们吵得我脑壳疼,都快不认识中文了。反正今晚就揭晓了,大家一人少说一句,攒点力气晚上再来。】 纪嘉树跟盛穆在他们以前经常光顾的海鲜店吃了一顿丰盛的海鲜套餐,原先的老板因为身体不好不做了,新老板是他儿子,因此并没有认出两人。 盛穆在剥螃蟹,他面前的那只碗里已经堆上了厚厚一层龙虾肉,纪嘉树垂眸看着他修长的手指灵巧地剔除蟹壳,用一把银色的小勺将肉剔到碗里。 他心里微微一震,一种说不出来的酸软充斥着整个心脏。 东济岛上的一切却依旧令人感到熟悉,岛上的每一寸土地,几乎都遍布过他们的足迹。 在这里,他们一起看过日出,一起在海里游泳,一起乘游轮出去陪盛行谦海钓,做林芝的画画模特,当然,这一般是纪嘉树,有好几次,盛穆兴致上来,也跟着母亲一起画他。 别墅里的画室里就放着好几副他跟纪嘉树的作品,最满意的则被带回了盛宅,挂在两人的卧室里。 再次在海岛上穿行,纪嘉树不可避免地会想起这些事,记忆会美化过去,更何况他们当时感情确实很好,每一天都过得开心,连盛行谦对盛穆都没那么严厉,像个真正的慈父。 纪嘉树的心里很清楚,这就是盛穆设下的陷阱,他反覆告诫着自己要警惕,可意志力还是被温柔的日光、咸湿的海风、蔚蓝的大海所侵蚀。它们在他的身体上偷偷撕开一条缝隙,悄悄潜伏进了血液里,悄无声息地流着,流到心里,流到脑海里。 剥完螃蟹后,盛穆将碗推到纪嘉树面前说:“趁热吃吧。”纪嘉树把碗推了回去:“不用,我自己会剥。” 盛穆自然不会去动那碗蟹肉跟龙虾肉,他摘掉手上的一次性手套,问道:“你准备什么时候走?跟导演说了吗?” 纪嘉树戒备的看着他:“干嘛?这跟你无关。”他怕他真的像之前说的那样陪他一起回老家。 盛穆说:“随便问问,你说不说,我都会知道。” 纪嘉树知道他说的是事实,他请假后,导演肯定会跟大家说的。可他还是不想说,他往嘴里塞了一口海鲜烩饭,说:“那你还问什么,多此一举。” 盛穆说:“你不想我去,我不会去,我不想惹你父母讨厌。” 傍晚,他们在黄昏的陪伴下回到了别墅。刚进入会客厅,就看到陈轩浩坐在沙发上,心神不宁的样子。在看到他们后,他露出了看到救星般的得救表情。 他的面前支着一台计算机,冲两人轻声做了个直播的口型。 纪嘉树诧异挑眉,轻声问道:“不是说八点开始吗?” 陈轩浩指指一边的摄像头,说:“导演让提前了。” 他跟两人简单的解释了一下,原来是节目组开的那条话题因为流量太高直接被选取上了热搜,还越来越高,导演见状,就想白嫖。 纪嘉树在陈轩浩边上坐下,随手将手里的手机放在了面前的茶几上,他问道:“其他人呢?” 网友因为他的出现更加疯狂,先是他的粉丝疯狂刷屏表白,接着又是刷屏问盛穆在哪,然后就涌入了一堆等着看好戏的吃瓜群众,把粉丝的留言给冲散了。纪嘉树瞟了眼弹幕,说什么的都有,根本看不过来。 不过直播间里有节目组的人当管理,会艾特一些网友回答些跟节目相关的问题。 陈轩浩往厨房努了努嘴巴,说:“顾流、丁轻芸跟宋莹莹在厨房准备晚餐,任雯跟许怡回房间有点事。” 盛穆自始至终都没出现在镜头前,他的目光原本牢牢盯着纪嘉树跟陈轩浩之间的缝隙,听到陈轩浩的话后,他才有了动静。 他脱下外套,将里面的衬衫袖子挽到了手肘,露出肌肉线条分明的前臂。他将外套随意地搭在沙发背上,又取下手腕上的手表、手机慢慢地放在纪嘉树的面前,动作慢的像在分解镜头。 随着他的动作,他手臂上的每一根筋脉都在跳动,让人无法移开视线,他说:“我去厨房。” 网友瞬间血压飙升。 【wcwcwc,这个手臂是sm的吧,好sex。】 【哇塞,盛总的声音好有磁性,比在先行片里都好听。】 【盛总真乃极品也,真羡慕某个人,吃的真好,小脸通黄jpg。】 【摩多摩多。】 【你们都只关注他的外表,不像我,更关注细节。盛总的这块劳力士,能买一套房子了吧,果然穷玩车,富玩表。】 【我们都认识这么久了,盛总怎么还这么见外,听mm一句劝,为了造福我们,把衣服全脱了吧。】 【不敢睁开眼,怕看到流鼻血。】 弹幕越来越奔放,纪嘉树没眼看,暗暗骂了句盛穆孔雀给谁看。 陈轩浩在盛穆走后,又活了起来,他见纪嘉树一动不动,眼里似乎闪烁着嫌弃的光,他疑惑地问道:“嘉树,你在想什么了?” 纪嘉树说:“没什么,突然觉得有点恶心。” 陈轩浩关心的问:“吃坏肚子了?” “……没有。” 纪嘉树顺手拿起桌上的手机,准备进直播间,这样看弹幕更方便,然而他刚解锁,余光就瞟到陈轩浩神色十分古怪,正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于是,他反问道:“你怎么了,干嘛这样看着我,我脸上粘东西了?”他伸手摸了下脸,滑溜溜的,还怪好摸的。 他很满意,忍不住又多摸了两下。 陈轩浩看看他,又看了眼他手中的手机,愕然道:“嘉树,你,你怎么拿盛总的手机,还解……”他意识到不对,赶忙闭嘴,但为时已晚。 【???什么意思?纪嘉树拿的是盛总的手机?!】 【拿错手机而已,至于这么大惊小怪吗,盛穆也是个人,就是有钱一点,这么忌惮他真挺有病的。】 【陈轩浩是不是社恐人设立过头了,这么点小事就一脸惊吓,这不是i人是弱智了吧?] 【……不是啊,你们都没看到吗?不是拿错手机惊吓,是纪嘉树在拿错手机的情况下把盛穆的手机解锁了他才震惊的。】 【你们都是火眼金睛吗,我怎么没看到?】 【真的,他刚才不小心把手机显示屏对准了直播间,我看到了,是解开了。屏保好像还是个小孩。】 【救命,什么关系能知道对方手机密码啊?这不让人多想都不行啊。】 【有没有可能两人的密码就是一样的……咦?怎么感觉哪里怪怪的。】 【妈呀,被你这么一说更好磕了。】 【前有盛穆弱水三千只取一瓢,现有纪嘉树错拿手机输对密码,真是粉对了人,天天都有糖吃。】 【你们快别说了,我磕,我磕还不行吗?!】 【我好急我好急我好急,刚不小心切出去了什么都没看到!不知道这场直播有没有录屏,纪嘉树粉丝快出来,你们有没有录?!】 【演的吧,纪嘉树两眼一睁一闭就开卖。】 【我去,剧本味道好浓,一看就是精心设计的,怎么可能就这样拿错手机,jjs想麦麸的心突破天际了。】 【好好好,就当是剧本,有些人是想说盛穆配合纪嘉树麦麸咯,哈哈哈哈,你们觉得可能吗?】 【手机可是盛总自己放在纪嘉树面前的,总不能是纪嘉树逼他这么做的,你们敢说,我都不敢听。】 【谁能指挥盛总做事,不要命啦?他现在狂的连他爹都不放在眼里了好吧。】 【嘻嘻嘻,你们是不是忘记盛穆也是这个节目的投资人之一了?认真就输了,姐妹们给我刻烟吸肺,你们看到的都是他们想让你们看到的!】 【一语惊醒梦中人,盛穆取关也是在节目开录后,这个时间点有点刻意了哈。现在节目话题度爆棚,光一个先行篇就赶超了一些在播综艺,只能说他不愧是生意人,脑子转得就是快。】 【好迷惑的操作,看不懂。不过我还是觉得盛总跟陆飞白关系更好,这么多年的交互是演不了的,而且家里还有合作,知根知底!】 纪嘉树愣了一瞬,他倏地看向手机,瞳孔微微震颤。 盛穆的手机屏保是一个穿着背带裤的男孩子,一头弯曲的黑色小卷毛,手里拿着个奥特曼玩具,对着镜头笑得一脸灿烂,琥珀色的眼睛亮得像宝石。 那是九岁的他,他们一起去游乐园时拍下的。 手机壳是透明的,背面贴着一个发字的鎏金小转盘,右上角则简单粗暴地写着暴富两字。这不是盛穆的品味,而是纪嘉树的究极梦想,他不知何时将手机壳换成了他的同款。 两只手机并排,纪嘉树一个没留神就拿错了。令他没想到的是,盛穆竟然这么多年都没换过密码,或者换过又换回来了,这才造成了这一场“事故”。 纪嘉树的脸白了又红,他紧紧咬着唇,拿着手机就像捧了个烫手山芋,连心都在发烫。 第52章 慌乱无措中,纪嘉树做了件往后无数天,他想起来就想挖坑埋了自己的事。 “这就是我的手机,轩浩,是你看错了。”纪嘉树尝试着笑着说出这几个字,可他一开口,就发现自己做不到,声音变得虚无缥缈,没有重量,他不知道陈轩浩会不会信,直播间的观众们会不会,反正他自己不信。 陈轩浩挠了下脑袋,看一眼桌上的手机,又看了眼纪嘉树手里的那只,眼里流露出狐疑:“是吗?” 纪嘉树拿起桌上的手机,将背面展示给他看:“我们手机壳一样的。” “对哦。”陈轩浩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我说你怎么会知道盛总的手机密码,看来真是我搞混了。” 纪嘉树松了口气,觉得自己把这场乌龙糊弄了过去,可他心里却隐隐有种感觉,他这个理由似乎哪里有问题。但此时的他脑子嗡嗡作响,无法冷静下来。 直播间里已经被一串串的感叹号刷屏了。 [我的直觉告诉我,jjs在撒谎。] [救命,同款手机壳也好好磕,这手机壳风格一看就不是盛总的。] [我作证是纪嘉树的,他之前在微博晒过,还说换上这个手机壳,暴富指日可待了!] [jjs不说我都没发现,他这算不算不打自招。] [姐妹们,他慌了他慌了他慌了!] [陈轩浩还是太年轻,被他搪塞过去了。这种话鬼才信,他刚才的脸色明显就有问题。] [我去,我一开始还觉得是节目组剧本,他现在搞欲盖弥彰这一出,我反而觉得两人之间真有问题了。] 原先那只修长的手又出现在显示屏前,指骨分明的手指握住了纪嘉树手中的一只手机,属于盛穆的低沉声音响起,他说:“嘉树,我要打个电话。” 纪嘉树的视线从他的手一路上滑到他的脸,男人面色平常,好像真的是临时想起一件事要打电话。 两人的视线撞到了一起,纪嘉树在他眼里看到了狡黠的光。 他是故意的!他故意把手机放他面前,还放的离他的手更近,就是想让他拿错! 纪嘉树不由握紧了手。 盛穆感受到了他的用力,他低头看着他的毛绒脑袋,轻笑了一声:“松手,要玩等会给你玩。” “给你给你,谁要玩!”纪嘉树一把把手机塞他手里。 陈轩浩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幕,他拿走的手机正是纪嘉树一开始拿的那只。 他没有看错,是纪嘉树撒谎了。 为什么? 他下意识地盯着纪嘉树看,眼里满是不解。但这次他学聪明了,没有开口问出来。 纪嘉树的耳朵整个红了,他骤然起身,在陈轩浩目瞪口呆的神情下,他故作镇定的说道:“轩浩,我有点热,去喝点水。” 他的谎话说了不到三分钟就被拆穿了,还不如不说不解释。他心里充满懊恼,想借用哆啦a梦的时光机穿越回五分钟前,他绝对不会再做这样的蠢事。 他觉得盛穆做的东西是没毒,是他自己有毒! 他没脸留在这里,面对弹幕的嘲笑。 他错了。 弹幕没人嘲笑,两人这不到两分钟的交互已经跌破了众人的眼镜,连两人不和以及他巴结讨好盛穆,盛穆会替陆飞白出头给他难堪等谣言也都摇摇欲坠,不攻自破了。 [???我没听错吧,盛穆叫纪嘉树嘉树?这么亲切?] [不光是叫名字的方式,你听他那声音,他什么时候说话那么温柔了,不会被夺舍了吧?] [不不不,我觉得最震惊的是,纪嘉树对盛穆的语气,好随意。这哪里会是讨好对方时用的语气。] [你们都没听到吗?盛穆说的是说打完电话后再给他玩?盛穆是什么人,他的手机是别人能随便碰的?] [妈呀,节目组再敢搞事,盛穆再想赚钱,也不会这么搞吧。] [他们相处的好自然,我看着不像演的。] [我就说好磕吧,还一群人围攻我,先行篇一出我就磕疯了,里面隐藏着好多细节,我都不敢想像,正式篇里会有多好磕。] [胆小鬼,我就敢想,这两肯定抱过了,纪嘉树快摔倒了就切镜头,肯定有名堂。] 晚饭时间,许怡问了导演要不要关,导演说直播到晚餐后,等会就不再开一场直播了。 嘉宾们都坐在餐桌前,八人到齐后,各家粉丝都比之前活络,尤其是丁轻芸跟许怡的粉丝铆足了劲在那刷屏冲热度,就怕被对方比下去,被营销号截图出去拉踩。想吃纪嘉树跟盛穆瓜的网友也热血十足,三家不相上下。 剩下的要么各种表白要么就是就是些读者问宋莹莹什么时候更新,催她填什么什么坑,陈轩浩的演唱会,之后是不是要参加某档歌手综艺,任雯新电影筹备如何,顾流会参加某奢派夏季走秀等问题了。 纪嘉树的粉丝在夹缝中澄清他两没什么关系,都是网友想多了,但没引起太多注意。 管理员根本来不及看网友的问题,就被刷上去了,他只能不断在公屏上让大家刷慢点,或者把问题私发给榜1,他们会选取作答。 直播间观众忙忙碌碌刷屏,嘉宾们也没闲着,他们互相聊起了今天去过的地方,都被这座海岛的风景深深的吸引。 宋莹莹说她在涅文神庙待了两个小时,感觉身心都被净化了。任雯说她也有同感。 丁轻芸跟许怡主要逛原住民的家跟海滩,她们进入了当地的一户人家,跟他们一起编织花环,家里的小孩教他们认识一些花草。 海岛四季如春,种的奇花异草她们在城市里几乎没有见过。 她们还问了小孩的上学问题,岛上有幼儿园、小学,是开发这座岛的人出资盖的,当地人的小孩只要年龄到了,就能免费入学,中学就要出岛去读,每天两班船专门接送孩子。 顾流跟陈轩浩脚步快,把全岛走了一遍,在灯塔下遇到了守塔人,跟着他上了灯塔。 他们都收集到了两三个有关涅文的故事,但由于在直播,导演让他们把故事写到卡片上,交给工作人员。 纪嘉树还在为刚才的事耿耿于怀,如果是平时,他懊恼一下很快就会抛之脑后,可偏偏盛穆坐在他左边,他一转头就能看到那只该死的手机,分分秒秒在提醒他干的糊涂事。 他一口气梗在胸口,导致食欲都下降了。 盛穆见他一晚上没夹几筷子,便半起身将一盘芥末罗氏虾往他面前挪了挪,说:“你不是喜欢吃虾吗?这是我做的,你尝尝味道怎么样?” 看着这一盘色香味俱全的罗氏虾,纪嘉树喉结滚动了下,他不敢置信地说:“这是你做的?你连海鲜都会做?!” 他以为他最多炒个青菜白菜,做点汤之类的简单菜肴,没想到这么复杂的也会。 纪嘉树抬头对着他,颇为认真地说:“吃了不会中毒吧?” 坐在他对面丁轻芸闻言,说:“不会啦,嘉树,你要相信盛总。我刚吃了一只,味道很不错,你快尝尝看。” 纪嘉树犹豫地伸出筷子,夹了一只虾到碗里,迟迟下不了口。 虽然盛穆做的三明治很好吃,但他还是不敢相信他连虾都会做了。 他当年去国外留学都没下过一次厨,现在在家里有的是人伺候,却突然学起做饭,这很难不让人在意。 他把虾剥好,沾上醋放进了口里,盛穆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直到他将整只虾吃完,他才开口问道:“怎么样?” 纪嘉树用纸巾擦了擦嘴,淡淡道:“还行。” 太好吃了! 盛穆脸上浮现出一抹淡笑:“水煮肉片也是我做的,这两天吃海鲜吃得比较多,给你换换口味。” 这也是他爱吃的。纪嘉树心中隐隐有了个答案,却不愿意相信。 他哦了一声,拿起调羹给自己舀了半碗鸡蛋羹,他呼啦啦吃完,夸道:“真好吃,这谁做的?” 宋莹莹瞟了眼盛穆的脸色,跟被冰封住一样冷,她不是很想认领。 盛穆说:“你喜欢吃蛋羹,我会向宋老师学的。” 宋莹莹连连摆手,说:“不不不……不用叫我老师,这很简单的,蛋打散加水就行。” 纪嘉树当没听到,又去夹菜,刻意避开他曾经爱吃的。 盛穆看出他的意图,他说:“你喜欢吃什么,我都会去学,我想做给你吃。” 他会像过去一样,一点点占据纪嘉树的生活,让他离不开自己。 餐桌一瞬间安静了下来,连直播间都冻住了。 令人窒息的沉默在房间里蔓延,四周静得像能听到所有人的心跳。 尤其是他自己的。 砰砰砰! 纪嘉树被他大胆露骨的发言惊住了,他看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跟盛穆的身上,连饭都不吃了。 他们的眼里有惊讶,有不敢置信,疑惑,有大喜……大喜若狂?嗯?为什么?? 纪嘉树瞪了盛穆一眼,出声打破了这一室诡异的沉默,他说:“我有手有脚,可以自己做饭给自己吃,不劳您大驾。”怕盛穆再口出狂言,吓到众人,他赶紧补充一句,“吃你的饭吧,别乱说话。” 他又招呼大家,说:“你们快吃啊,不然等会都被我吃了,可别跟我哭着说肚子饿啊,不理的哈。” 众人面面相觑,拿起筷子继续吃喝了起来,可视线却还是时不时会绕着纪嘉树跟盛穆打转,直播间也恢复了。 [这两要是没什么,我直播倒立吃屎!] [信他两没关系还是信我是秦始皇?] [盛总这话的意思,他是为了纪嘉树学做饭的?!] [我有个大胆的猜测,但我不敢说。] [+1,再看看,再看看情况再说。] [盛穆一直盯着纪嘉树,这一晚上看多久了,别给看化了,我天!] [他看他的眼神,属实算不上清白。] [在今晚以前,我做梦也没想到这两会是这样的走向。] [说好的扯头花呢?这团结友爱的和谐画面是怎么回事?你们还记不记得节目的设置啦?!给我找找你们的初心!] [淡定,这毕竟是直播,装也要装一下。] [他真的我哭死,连jjs爱吃什么都知道。] [别怪jjs了,我第一反应也是sm要给他下毒。] [我现在只想知道陆飞白看到会怎么想。] [???跟陆飞白什么关系,能不能别带无关人员出场。] [笑死,盛总交友还需要陆飞白同意?] 第53章 夜深人静,嘉宾们都洗漱好上了床,节目组的工作人员也都离开了,盛穆跟之前一样,来到书房准备处理点事务。一打开门,就看到纪嘉树坐在他昨天坐着的沙发上,听到开门的声音,他抬头望了过来。 他穿着一套米色的家居服,皮肤白里透红,整个人似乎还氤氲着洗完澡后的水汽,显然是刚洗完澡就来了。 盛穆心里浮现出欢喜,他勾起嘴角说:“你怎么来了,这么晚了还不睡吗?” 纪嘉树听出他声音里的喜悦,他冷冷地说:“你别想太多,我来这纯粹是找你有事。” 别墅内没有安装摄像头,但住的人多,他怕被人听到两人的话,相对的,在书房聊天就安全多了。对于这种私密性比较强的房间,嘉宾们都很有分寸,不会随意进入。 “我还什么都没说。”盛穆带着笑意说,“你找我说什么?让我不要在大家面前太接近你?” “你也知道?今晚是直播你说那些话,网友都开始觉得我们有问题了!” 纪嘉树很清楚,只要盛穆愿意,他能轻而易举地让人感受到他对他的偏爱,也能让别人察觉到他对一个人的特殊。 明明一周多前,网友们还期待着盛穆会为了陆飞白出手教训他,让他难堪丢脸,可转眼间,他们像是忘记了这件事,还有人竟然磕上他两的cp。 这也太荒谬了! 但他来找盛穆并不是单单为了说这件事。 纪嘉树看着他关上门,信步往沙发上走了过来。 “有什么问题?我们的关系本来就不一般。” “没有不一般,我希望你能有点分寸,别给我惹麻烦。”纪嘉树满脸严肃,他真的很不喜欢网友们一而再再而三将他与盛穆扯上关系,无论从前现在,无论是好是坏。 眼看着他就要在自己身边坐下,纪嘉树起身坐到了旁边的单人沙发上。 盛穆深邃的双眸里也透着淡淡的笑意:“这么防着我?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 纪嘉树冷哼一声,说:“鬼知道。”他双手抱胸,抬着下巴看盛穆,一副盛气淩人的样子,“你把手机密码跟屏保给我换了,干嘛拿我小时候的照片当屏保,我看着不舒服。” 盛穆坐了下来,他整了下衣摆,头也不抬地说:“不换,这是我选好久选的,很可爱。” 可爱指的是谁两人心知肚明,可纪嘉树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可爱个屁,老子今年24了。”他冷着脸说:“老子也不想跟你用同一款密码,要不是这是我的幸运数字,老子早换了。” “不换。我都用这么多年了,换了记不住。” “那就指纹解锁,面容解锁,不用你费脑子。” “不要。”盛穆托着下巴,侧脸看着纪嘉树,“当初是你缠着我要用跟你一样的密码,怎么能说变就变。” “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无赖,我那时候才几岁,懂个屁。”纪嘉树皱了皱眉头,他觉得现在的盛穆越来越难沟通,跟听不懂人话一样。 要不是担心被别人看到,暴露更多,他才不会来找他说这些。他不想让大家的误会更深。 “总之,你给我换了,要是让我看到你还用我屏保,我就告你侵权!” 纪嘉树说完这句话,起身就要走,然而就在下一瞬间,盛穆一个翻身,将他重重压回了沙发上。他一只手撑着沙发背,一只手按在他的肩头,将他困在他与沙发之间。 “你干什么!”纪嘉树抬眸狠狠瞪着他。 盛穆俯身压制着他,拿出手机单手操作了几下,将一个聊天页面展示给纪嘉树看。 是他们两人的微信聊天框。 纪嘉树用一种看傻子的表情看着他:“你不会是想质问我为什么不回你信息吧?我没把你拉黑就不错了。” 盛穆摇摇头,俯下身,两人的气息又交缠在了一起。他能闻到纪嘉树身上好闻的润肤露的味道,甜甜的桃子味,跟他本人一样,他的眸光不由变得幽深,连声音都低哑了下来。 他喉结滚了滚,说:“小树,看背景,是长大后的你。” 看清他的背景图后,纪嘉树的眼睛逐渐瞪大,他又羞又恼地说:“艹,你有病啊,你什么时候偷拍的,快给我换掉!” 背景图是一张他趴在桌子上睡觉的侧脸图,十八九岁的年纪。 “不是偷拍,是正大光明拍的,大一期末你在图书馆复习累了,趴着休息,我正好去找你,觉得可爱就随手拍了。你没印象了?” 纪嘉树是没什么印象,但他现在最在意的不是他拍照的事,而是—— “你才可爱,你全家你最可爱,你快给我删了!盛穆,你不要以为把屏保壁纸换成我,我就会心软,这代表不了什么。我的粉丝都这样,她们大部分连头像都是我!” 纪嘉树伸手想夺过他的手机,却被他握住手腕牢牢束缚住,压在了腹部。 “那你还让我换?” 盛穆的身体越压越低,一只腿半跪在沙发上,纪嘉树只能拚命向后倒去,才勉强不让两人身体相贴。 他的眼里浮现出一种复杂的情绪,纪嘉树看不懂也不想懂。 “呵,你不配。”他别开脸,咬着牙说:“你给我松手,不然我踹你了!” 盛穆的目光在他的脸上流连,因为生气,纪嘉树的脸更红了,琥珀色的瞳孔在室内的白光下近乎透明,他的嘴唇因为舔舐变得水润润的,身上的气味也越来越浓烈,侵入他的鼻端,搅乱他的思绪,迷醉了他的神经。 他的目光一寸寸往下挪,像在无声地用眼神探索着纪嘉树。 纪嘉树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喉结滑动了一下,盛穆的身体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欲望。 他低头,轻轻抵着他的额头,喟叹了一声,说:“小树,我想吻你。” 纪嘉树瞳孔震颤,他猛地回过头,他眼里的炙热灼痛了他的皮肤,眼底蕴藏着一股山雨欲来的风暴。 沉默的对视中,盛穆的呼吸逐渐沉重。纪嘉树屏住呼吸,怕沾染上他的气息。 他的大手抚上了他的脖子,粗糙的拇指在他的动脉上摩挲,好像在感受着他身体内部的某种搏动。 纪嘉树握紧了拳头,胸脯激烈的抖动着,因为过于慌张而无法做出反应。 他不明白事态怎么会发展成这样,他不是来找他说密码跟屏保的事吗? 四周的一切都好像变得朦胧模糊,他仰着头无神地看着天花板上的灯,像满月一样悬在空中,散发著妖异的光。 不正常。 他们两个都不正常了! 两个人的呼吸紊乱的交织着。 纪嘉树感受到盛穆的鼻尖一路下滑,从额头到眉骨,再到嘴角,最后停留在脖颈处很轻很轻蹭了下,就像在那落下了一个羽毛般的吻。 可能也确实蜻蜓点水般地吻了他一下,纪嘉树分不清,他感到一股热流窜过全身,像有一双无形的手点燃了他心中暗藏的火种。 他蜷缩了下手指,像一条躺在案板上的鱼扑腾了一下,又被盛穆紧紧按在沙发背上。 “小树,我的小树,原谅我,我们和好吧。”盛穆的声音遥远的像是从远方传来,纪嘉树眼底隐隐浮现出了一层水光。 喘息声,衣物的摩擦声在这密闭的房间不断响着,彷佛是心有灵犀,两人的视线再次撞到了一起,他看清了他眼中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浓烈情绪,像是要将他生吞活剥。 两人目光交缠,盛穆手上的动作也愈发用力,手指在他的脖颈处留下了红痕。他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颈部,纪嘉树感到了一阵湿润,他瞪大了眼睛,终于缓过神来,意识到情况不妙,他用力推开盛穆,手腕一扬就要往他脸上揍去,却在拳头就要砸到他脸上时住了手。 他整个人都在颤抖,有什么东西在他体内横冲直撞,他欺骗不了自己,他的身体好像也在渴望着什么,寻求着什么。 他无力地垂下手臂。 “小树。”盛穆柔声叫他,他的声音里还藏着化不开的欲望。 纪嘉树浑身一激灵,想起两人方才失控的行为,他起身猛地冲到门边,手紧紧握着门把手,这让他有了安全感。 他急促的呼吸着,扭头警惕地看着盛穆。 盛穆没有追过来。 他坐到沙发上,深邃的眼眸紧盯着他,浑身散发著危险的气息,就像一头伺机而动的猎豹。 纪嘉树知道自己不能再留下来,彼此间的氛围太危险了,稍不注意就会擦枪走火。 他不能也不允许自己再跟盛穆纠缠不休。 “盛穆,下次你再乱来,这拳头就在你脸上了!”他冷冷地注视着盛穆,声音里隐含怒气与懊恼,“你把照片给我换掉,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跟你重修旧好的,你别做梦了!” 说完,他就开门跑出去了。 门在他背后重重关上,盛穆听到他那匆忙且混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直至消失后,他仰头捂着脸,无声地笑了起来。 他的眼睛闪过一道诡谲的光,拿出手机点进相册,一张张翻阅过去。 大部分都是纪嘉树的照片。 最新的是他回国后拍的,再往上就是他在美国时期的,有他上下学的照片,在各处闲逛的照片,外出旅游的照片,睡着的照片,夹杂着他在网上收来的剧照或者营业照片,最上面就是很久以前,他们关系还没出问题的时期。 笑着的纪嘉树,沉默的纪嘉树,难过的纪嘉树,生气的纪嘉树……他的纪嘉树。 盛穆用手指抵着唇,眯了眯眼睛,那么,他换哪张好呢? 他很听话的,纪嘉树让他换,他就换。 第54章 纪嘉树又有了退出节目的想法。 这种想法一共出现过三次。第一次是综艺开录的第一天,盛穆的突然,第二次是在湖山的古街上,被人当众喊话,第三次就是昨晚,盛穆的屡次撩拨令他方寸大乱,无法做到如老僧坐定般心怀不乱。 他一边唾弃自己的意志薄弱,一边骂盛穆不要脸。 “嘉树,你在想什么呢?”丁轻芸轻轻碰了下纪嘉树的胳膊。 纪嘉树回过神来,一杯白色的椰子水出现在他的瞳孔里,耳边充斥着小贩的叫卖声。 他们现在正在逛海岛的集市。 东济岛上只有一家中型超市,主要卖一些日用品跟肉类、零食快消,要吃新鲜的蔬菜水果、海鲜就要到集市上买。 集市也不是每天都有,每周二、四、六的早晨5点开始直到11点才闭市,一些摊贩是从岛外来的,兜售一些海岛上没有的东西,还有一些人是特意上岛买海鲜的。 这几天是除了旅游旺季外,海岛上最热闹的时候。 等嘉宾们起床,海滩边已经摆满了一个个硕大的遮阳伞,五颜六色的像花一样盛开着。上面摆满了琳琅满目的食品,海风吹来了各种味道。越往里走,鱼腥味就越重,纪嘉树看到有人在杀一条很大的金枪鱼,新鲜的金枪鱼肉、三文鱼肉、个头有一只手大的鲜虾摆满雕花的瓷盘,旁边还放着芥末酱油,可以现买现吃。 集市的另一头,卖一些海鲜制品,主要是晒干的海鲜干货,这种的存放时间普通偏长,腌制的海鲜,比较下饭。 纪嘉树很喜欢一种糕点,据说是用这边特有的一种大榆树的叶子做成的,跟外面的榆树不是一种。 取树上新长出来的嫩叶挤压成汁,再掺在面粉里,倒入鸡蛋牛奶做成。 大榆叶自带甜味,又有牛奶,不需要再另外加糖,但有些卖家喜欢放上点蜂蜜,或者红枣提味,吃起来糯叽叽的。纪嘉树一开始尝了块原味的,觉得好吃,又买了另外两种,吃得嘴角都下不来。 他喜欢吃蛋糕甜品这类甜食,平时为了维持体型很少会碰,但到了这里,他就自由了许久,加上这糕点的制作讲究一个天然,他吃得更加放心。 纪嘉树一手糕点,一手椰子水,只觉心满意足,人生实在是美好。 他的余光瞥到盛穆站在卖甜品的摊位前,不知道在跟摊主说着什么,时不时低头在手机在打上几个字。 纪嘉树的心里涌起一种复杂的情绪,他将嘴里的糕点囫囵着吞进肚子里,当做没看到。 他四目环顾,查找其他嘉宾的踪迹。 丁轻芸、宋莹莹跟陈轩浩蹲在一个干货摊前挑挑选选,这边提供寄货服务,买了当天就能发货,他们都想买点干海鲜回去,这里的价格比江城便宜,种类还多。 他们三还让老板把做法都教给他们。 许怡跟任雯在一个首饰摊前,挑选着上面的首饰。许怡拿起一串贝壳做的手链戴在手上,问任雯好不好看。任雯仔细看了一眼,点了点头,说:“好看。” 顾流就在两人身后的一个卖宠物的小摊前,他似乎对一只白毛鹦鹉很有兴趣,一只手插着兜,一只手逗着鹦鹉,鹦鹉可能是被逗烦了,猛扇了两下翅膀,叫骂道:“白痴,傻瓜,白痴,傻瓜。”把周边的人都听笑了。 纪嘉树经过,笑着问摊主:“老板,这是你教的?” 老板坐在小板凳上,用手遮着阳光说:“怎么可能,它自己跟着电视学的。这鸟挺聪明的。”他停了一下,从袋子里倒出一点鸟食,站起身边喂边说,“就是太聪明了,好赖话不知道,听到啥学啥,每天不知道骂我多少遍。” 他嘴上嫌弃,表情却透着得意。 老板话音一落,就听这鹦鹉又叫骂起来:“王八蛋。江南皮革厂倒闭了,王八蛋,王八蛋……” “我靠,它连这都会?!”纪嘉树惊讶了,他得到了老板的许可,拿了点鸟食喂他,它闭嘴了。 盛穆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走到了这里,看到纪嘉树那头卷毛随着白毛鹦鹉的进食频率的小幅度抖动着,心里浮现出一丝异样。 他伸出手摸着鹦鹉的脑袋问:“老板,它卖吗?” 纪嘉树喂食的手一顿,把鸟食放在鸟笼的食盆里,缩回了手。 他身上那股淡淡的冷松味似乎比以往都强烈,稍一靠近,他就能闻到。他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这一天他都没怎么看他,但他能感觉到他眼底蕴藏的炽热,比昨晚淡,却比以往浓烈,似乎能穿透他的身体看到他那颗纷乱的心。 昨晚的一切好像都被过渡到了今天,哪怕他们从早上起到现在没有说上一句,哪怕纪嘉树没有正眼看一眼盛穆,可他就像个影子一样,覆在他的心上,挥之不去。 这很不妙。 连嘉宾们都看出了两人的不对劲,在来这的路上,丁轻芸还小声问他是不是跟盛穆吵架了。因为在盛穆端着早餐坐到纪嘉树边上时,他条件反射般起身坐到了另一边,出门时也紧跟大部队,绝不落单。 他看出其他人也有同样的疑惑,只是跟他没熟到这地步,没有开口。 老板摇了摇头说:“不卖,它今年已经三岁了,有感情了,去谁那里我都不放心,就留在身边陪我好了。” 他朝白色鹦鹉伸出手,小鸟将头放在了他的掌心。 纪嘉树想起了他养的那只猫,每当他冲它伸出手,它就会扭着小屁股颠颠地过来,拿头蹭他的手心,绕着他的腿打转,缠着它让他抱它。 每天他从学校里放学回来,它听到他的脚步声,就会跑来门口来迎接他,冲他喵喵叫。 别人都说它不像一只猫,倒像是狗。纪嘉树抱着它,坚决捍卫它的猫权,说它就是猫,听话的小猫。 他很喜欢它,有空就抱着它去后院看那一群锦鲤,小猫爬在水池边,探头探脑地看着比它还大的锦鲤,时不时伸出爪子撩拨一下,模样娇俏可爱,纪嘉树抓拍了很多照片跟视频,都存在计算机里,还拿它当过很长时间的头像。 后来,它长得比锦鲤更大更胖,再后来,它死了。 纪嘉树在后院挖了坑,将它埋在了里面。他很伤心,怎么也不能接受它就这样离开了,明明早上他起床时,它还乖乖地躺在被窝里,眨巴着眼睛看着他,他还说回来给它开罐头。 埋了小猫后,桂姨见他还一脸难过,就给盛穆打了个电话,盛穆没有接,后来纪嘉树在陆飞白的朋友圈看到他们两人一起去了某个美术展,可能不允许接听电话吧。 从那时候起,纪嘉树就下了决定,再也不养宠物了,不是不喜欢了,是接受不了这种生离死别。 他不想身边再有人因为死亡而离开他。 他不想再做被留下的那个人了。 他脸上那一闪而过的难过没有逃过盛穆的眼睛,他低声问道:“你想憨豆了?” 纪嘉树抠了下手指,说:“没有。”他抬头看着陈轩浩他们的背影,说,“我去找轩浩。” 顾流动了动耳朵,说:“我也去。” 盛穆盯着他看了一会,顾流不明所以地回望了他一眼。 盛穆也想跟过去,转身却被老板拉住了手臂,他热情地说:“小兄弟,我这还有别的样式的鸟,你要不要看看?” “不用,谢谢。”等盛穆走到干货摊前,纪嘉树已经挤到了最前面,后面围了一圈的人,像一堵人墙隔绝了他和他。 上午是逛集市,下午也是海边比赛。大家在学校里或多或少都学过,都会打一点。 嘉宾们分为两队,这次比的是他们口袋里的钱,赢的那队将得到节目组提供的4000元奖金做各自的零花钱,输的那队要拿出1000元出来放回到节目经费里。 导演一开始让两对宿敌一组,纪嘉树一般不会对流程提什么意见,但今天他破天荒的开口说道:“江导,我觉得互为对手更好吧。” 他不否认,他就是存了私心,他在躲盛穆,不想跟他太靠近。 导演先是皱了皱眉,随后眼睛一亮,直夸纪嘉树想的周到。 宿敌宿敌,既然叫宿敌,那显然竞争比合作更有看头。 他欣然同意,调整了组队。 经过盛穆旁边时,纪嘉树张了张口,很轻地说了声:“别放水。” 这是纪嘉树今天第一次主动对盛穆开口,他挑了下眉,说:“好。” 嘉宾们全力以赴,谁都没有放水,盛穆的扣球很是凶狠,他在国外参加过不少体育比赛,像要弥补自己缺失的童年,也是为了结交新的人脉,很是疯狂了一阵,网球,篮球,高尔夫,排球都是他的强项。 纪嘉树这队派出了全场最高顾流去挡球,他因为个子高,以前读书时经常被各个球队拉去陪练,对排球也很熟悉,挡了盛穆好几个球后,又跟纪嘉树配合在网前拦网,后方则交给了两个女生。 双方你来我往,打的好不激烈。最后哨声响起,盛穆所在的队伍以2球赢了比赛。 结束时,盛穆跟顾流握了下手,顾流明显感受到他的力道很大。他心有疑惑,看到他离开的背影透着股孤寂,浑然没有获胜后的喜悦。 纪嘉树,陈轩浩,丁轻芸,任雯把自己的零花钱拿出来凑了1000出来,充到了经费里。 周三是海岛纯玩,节目组不再安排任务。纪嘉树去玩了潜水,他已经很久没有玩过了,在红色的珊瑚礁里穿梭,看着各色奇异的小鱼游过,他感到了一阵轻松。他感觉到旁边有人,转头发现是盛穆后,就匆匆又游了一会,上了岸,好像身后有狼在追。 之后,他,陈轩浩跟任雯三人还乘船出去海钓,钓回的海鲜当晚就下了肚。 第二天一早,他就拧着一袋简单的行李,乘上了出岛的游轮。 这两日,他充分的感受到,他无法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若无其事的与盛穆相处。 每一个对视,每一句对话,每一个有意无意的触动都会让他想起那个夜晚。 属于盛穆的气味,他身上的温度,他低沉的声音,他的喘息,他的抚摸,鼻尖的触感,眼里的欲望……这一切一切好像都藏在他的身体深处,像要再次点燃他心中的火种。 虽然不想承认但必须承认的一件事是,盛穆成功的打乱了他的步调,打碎了他长久以来的冷静与淡定。 纪嘉树站在游轮的甲板上,看着逐渐远去的黄色沙滩,松了口气。 逃避可耻但有用。 他现在需要绝对的独处,离盛穆远一点,来好好理清满脑子混乱的思绪跟想法。 第55章 纪嘉树的老家距离江城有1000公里,在他们家刚搬到这里时,还是个名不见经传,不足5万人口的小镇,但随着时间的流逝,这里成了一个小有名气的花镇,每年春秋前来赏花的游客络绎不绝。 纪嘉树下了动车,适当伪装后乘上了路边的计程车前往自家的房子。 这座 他家在小镇的角落买了一套三层楼高的白色小房子,之前盛行谦特意请了人管理,在纪嘉树成年后,这笔钱由他自己出了。 他没有将房子出租,一是不缺这点钱,二是不舍得里面的回忆,尽管他对这里几乎没什么记忆了。 车子一路朝着他家的方向驶去,纪嘉树发现,这座小镇比他去年来时又繁华了不少,各处都在新建住宅。 等到了家,纪嘉树付了钱,拎着行李袋打开了这幢尘封了快一年的房子。 里面的陈设与他小时候无异,盛行谦只带走了他们家的相册跟录像带,让他能够记住他的父母,他们曾经度过的时光。 可因为被虐待的两年,纪嘉树开启了记忆保护,连带着幼年时光忘得一干二净。即便他觉醒了,能想起的也不多。 他的一生,在原文里不过寥寥数笔。 纪嘉树放下行李袋,脱掉了外套,在沙发上稍微休息下后他进了厕所。 他曾经爱做的事之一,就是在回到这里后,将屋子里奇外外整理打扫一遍,每打扫一个地方,就将记忆里为数不多的记忆拿出来晾晒下,以便能长久的记住。 有一件事是盛行谦绝不允许他忘记的,就是他父母离开江城的真正原因,绝不是外界所传的为爱结婚生子,退圈相夫教子的浪漫爱情故事。 这也是在虐待事件后盛行谦专门请人调查,才发现了这血淋淋的内幕。 纪嘉树的母亲嘉禾曾用名嘉有娣,后来弟弟出生后,改成了嘉旺娣,出生在一个极度重男轻女的家庭,因为长相漂亮,从小就被挖掘成了童星,年少成名后受尽了家里的压榨。 在成年的当天,她就独自去派出所把自己的名字改成了嘉禾,并且藉着考大学的机会考了离家最远的一个学校,离开了家。 可这并没能让她成功逃离原生家庭,她的父母,也就是纪嘉树的外公外婆带着儿子举家追了过来,在她大学附近租了房子,让她出钱供养他们,还要供她弟弟上当地最好的国际学校。 她要是不给钱,他们就去她学校、媒体前闹。 嘉禾那时太年轻,还要面子,不想被朋友,大众知道她这不堪的身世而可怜她,她选择了打落牙齿和血吞。 她的退让助长了他们的欲望,自以为拿捏住她后,他们变本加厉,得寸进尺。 在发现她恋爱他们更是怒不可遏,不仅棒打鸳鸯各种挑拨,想要拆散两人,还拿曝光此事威胁她逼她继续供养家庭。 知道她怀孕后,也没有放过她。先是逼她堕胎,想把她送给一个觊觎她好久的富二代,被她逃过后,又将她的b超、产检照片、甚至孕期保健册偷出来发给狗仔换钱,誓要吸干她身上的每一块精血。 嘉禾报过警,但她父母在警察面前完全是另一副嘴脸,加上家中亲戚都帮着他们,纷纷出面作让嘉禾息事宁人,要讲孝道,警察也以家务事为由调解了下也不再多管。 唯一可解的就是起诉,为了不再被敲诈吸血,嘉禾请了律师。 纪念陪着她各种奔波,准备材料,可她那时已经不堪重负,一度抑郁想死,精神状态岌岌可危,还有了流产的征兆。为了自己跟孩子,在多方面考虑过后,她放弃了为自己讨回公道,跟纪念一起搬去了一个无人认识的偏远小镇重新生活。 纪念本就是大学讲师,当年的硕士学历在这座小镇上来说相当高了,为了多赚钱,他没有去考教师编制,而是去了市里的一所私立高中教书。对方提出一年给他15万,要是班里有学生考上重点大学或者拿到市级以上大奖,还另有奖金,这收入在当地相当可观,养活一家没有问题。 嘉禾在生下纪嘉树后,用存款租了个店面开了一家咖啡店,生意不算很好,但也能赚够生活费。 她的精神状况也好多了,不再时时想着去死,放假休息的时候,她会关了店,全家驾车出去周边游玩。纪嘉树大了一点,她的名字已经彻底消失在娱乐圈,他们开始考虑去远一点的地方。 但她心里的阴影并没有完全消散,她怕又被父母逮到,在跟丈夫商量后,她提前立下了遗嘱,将家里存款尽数留给了儿子纪嘉树。 生活各方面都上了轨道,他们一家三口过得和和美美,在纪嘉树的记忆里,他的父母很恩爱,彼此从没红过一次脸,吵过一次架。 直到那场车祸。 纪嘉树收拾完房子,天色已经渐黑,夕阳将天边晕染成一片橙黄,他站在三楼的卧室,凭窗远望,看到了埋葬着父母的那座山。 此时杜鹃花开,想必山上已经开满了红如火的花了。 由于他家在这边无亲无故,车祸发生后便由他父亲所在的学校领导出面,在镇上的公墓给夫妻两买了座坟墓,也没来得及选日子,匆匆火化送上了山。 而他则在几个与父母亲交好的同事、邻居家辗转住了一段时间,见实在联系不到他家亲戚,只能将他送到了福利院。 纪嘉树隐约记得其中一家邻居也有个儿子,跟他年纪相仿,很喜欢他,他被带走时,还哭着拉着他的手不放,直嚷嚷着让爸爸妈妈收养他给他当弟弟。 纪嘉树有点不明白,他们怎么都那么喜欢认弟弟。 第二天天一亮,纪嘉树就去花店买了花,又去丧葬用品店买了些纸钱、元宝,怕父母在底下无聊,他又买了台纸计算机跟两个最新款的纸手机,准备烧给他们。 他没带酒,基因这东西不得不信,他父母不善饮酒,生个儿子也一样。 墓地在山顶,视野十分开阔,两边的杜鹃开得如火如荼,远看堆积如云,近看红海满地。纪嘉树先去洗手间打来水,用抹布仔仔细细擦洗了墓碑,又将四周的杂草清理后,他将买来的鲜花摆在了墓前。 他母亲生前很喜欢花,他父亲下班后每天都会买一束鲜花回家送给她,之所以记得这个,是因为在家拍下的那些照片里背景几乎都有不一样的花。 纪嘉树捡来砖头,在墓前围成一圈,将纸钱堆在里面,用打火机点燃,袅袅升起的烟雾诉说着他对父母的思念。 他一边烧东西,时不时拿铁钳将被风吹出来的纸钱拨回去,一边絮絮叨叨的说着话。 说来说去也都是陈年旧事,可他还是觉得怎么说都说不够。 “盛叔叔跟林阿姨的身体都很健康,盛叔叔忙着做慈善,他不怎么过问公司的事了,都是盛穆在管。林阿姨也把工作重心转移回国内了,现在在家的时间比较多,但盛穆还是很少回家。” “盛爷爷跟周奶奶还在国外疗养,他们最近好像去了普罗旺斯。陈奶奶迷上了交际舞,天天去广场上跳,桂姨跟我说,还有几个老头为她争风吃醋,差点打架进派出所,林爷爷知道了,天天去广场上抓她,抓着抓着就跟她一起跳了,老两口感情恢复了不少,不分居了。” “桂姨的女儿快要研究生毕业了,我听桂姨说,现在大学生们的就业形势很严峻……” 整个墓地都回荡着他一个人的声音,他来得太早,除了守墓人以外,别无他人。 “盛穆……”他烧纸的手微微一顿,想起那个扰乱他心的罪魁祸首,声音不由低了几分,“盛穆他跟着我参加了一档综艺,爸爸妈妈,你们说他是不是傻?明明工作那么忙,还要给自己找事做,他说,他说……” 纪嘉树咽了咽口水,神情逐渐放空,他的心里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愫。 他凝视着面前的火焰,火随着风跳跃,像在跳一只不知名的舞蹈,慢慢地,慢慢地,火变成了盛穆的样子。 小时候的,长大后的。 “你们知道的,盛穆一向都对我很好,现在也一样,很照顾我,把我当成亲弟弟……”纪嘉树的脑子里又开始混乱,过去与现在都在冲击着他,他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他的眼睛被烟熏的难受,眼眶都红了,他别过脸用手背擦了擦眼角,换了个位置坐。 “爸爸妈妈,对不起,我刚才骗了你们。”纪嘉树的声音透着一股茫然,“其实他跟我表白了,说他之前搞错了对我的感情。他喜欢我,不是当成弟弟的那种喜欢,是当成恋人的那种,我,我不相信。” “怎么办啊,我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相信他,为什么信任一旦崩塌,想要修复就这么难。我真的努力过,想试着去相信他,可我做不到。奎爷爷让我跟随我的心,可笑的是,我连自己的心在想什么都不知道。” “我恨过他,怨过他,但现在这些激烈的情感都淡化了,甚至连心动,好吧,我承认,还是会有点的,尤其在他触碰我的时候,就像回到了过去,它老是乱跳,是不是很不听话。”纪嘉树苦笑了一下,砖头里的纸钱、元宝都烧成了灰烬,火渐渐熄灭。 “我做不到继续恨他,但我也忘不掉过去,像他说的那样跟他重新开始。我这心里总有根刺在,怎么拔也拔不掉,我害怕再被扔下,害怕看到他冷漠的背影,害怕看到他对别人比对我好,那种经历一次就够了。而且嫉妒的嘴脸真的很丑陋。你们儿子这么帅,可不能变成那样。” “我承认自己是个胆小鬼,我不想我们之间再有任何改变了,这是最安全的距离,不会受伤,也不会破裂。” 太阳渐渐升上高空,墓地上的人也多了起来,有一家人一起来的,也有跟他一样,独自过来的。纪嘉树意识到时间不早了,他不能再多待了。 他只请了两天的假,必须乘中午的动车回去,不然就会赶不上晚上七点最后一班开往东济的游轮。 他用鞋把剩余的火星踩灭,将周边清理干净后,对着墓碑深深鞠了个躬,他的眼里浮现着深深的不舍与留恋:“爸爸妈妈,我要走了,你们在下面好好生活,不要为我担心,我现在一切都很好。等我这段时间忙过去了,还会来看你们的。” 风吹得树枝瑟瑟作响,纪嘉树静静听着,像是父母给他的回应。 回去时,他在家附近看到了一个形迹可疑的男人。 起先他以为是狗仔跟拍,他警惕的戴上了卫衣自带的帽子,用衣领遮住了嘴巴,低头迅速跑了过去。 就在他掏出钥匙开门时,那个男人走过来,局促不安地叫了声他的名字。 “嘉树,你是纪嘉树吗?” 纪嘉树闷头不理,进屋后就要关门,那男人连忙用手挡住门,急匆匆地说道:“是我啊,我是小虎,你还记得我吗?” 小虎?邻居儿子? 纪嘉树推门的手一顿,抬头打量起面前的男人。男人笑着露出标准的八颗大牙说:“看来是还记得我了,太好了,我听我妈说你回来了,就想着过来碰碰运气,没准能遇上你。” “是你啊,真是好久不见,你不说我压根认不出来了。”见到故人,纪嘉树心里也有点高兴,他估摸着可能是房屋管理员跟他妈妈说的。他打开了门,让男人走了进来。 两人简单的叙了会旧,聊了聊近况,毕竟分开时年纪都小,很快就没什么话好说了。纪嘉树知道他回家考了公务员,现在是镇上的一名驻村干部,那人也搞清楚了,他就是那个大明星纪嘉树,不是同名同姓,但没有开口要合影签名,要不是纪嘉树主动说,他连号码都不打算交换。 最后,他开车送纪嘉树去了动车站。 纪嘉树不知道的是,他们两在门前的那一幕被一个认识他的路人拍到,还发到了网上说在花镇见到了纪嘉树。 这条微博很快就被营销号给搬运了,底下的网友纷纷在说花镇是什么地方?他去花镇干什么?录新节目?这个陌生男人又是谁?他的粉丝则更关心他是不是请假出来谈新的资源,可谁会在这么个小地方谈资源呢,显然不是。 等他看到这些,已经是在回程的动车上,他把手机扔到一边,觉得这些营销号真是闲的没事做,这种新闻都发。 这种事情公司往往都会冷处理,要是什么鸡毛蒜皮的事都搭理,公关部要忙死了。纪嘉树扫了几眼就没了兴趣,就在他准备退出微博时,一条爆料博映入他的眼帘,大意是嘉乐娱乐要与陆飞白解约,他第一个反应就是这怎么可能。 太假了。 这条微博的评论数正快速增长,还没等纪嘉树点开,陈耀阳给他发了条微信,问他去花镇做什么。 第56章 陈耀阳似乎对这件事很在意。他又发来了一条微信,问纪嘉树现在方不方便接听电话。 为了不被人认出来,纪嘉树买的一等座,他直接给陈耀阳打去了语音通话。 他没有隐瞒,直接说是回老家给父母扫墓。 陈耀阳的声音十分诧异:“你不是江城人吗?” “被收养后户口就迁回来了。”在被外公一家带走后,他们并没有迁走他的户口,还是盛行谦收养他后把他的户口迁了回来。 他是单独一本,没有挂在盛家名下。盛老爷子见盛行谦那么喜欢纪嘉树,曾提议给他改姓,正式作为盛家养子收养,被盛行谦严词拒绝。不是不愿意接纳,是盛行谦希望他能永远记得自己的亲生父母,盛家对他再好,都不能取代他们。 纪嘉树一度十分感激他这决定,不然他对盛穆的每一丝恋慕都掺杂着罪恶。 他多少猜到陈耀阳为什么对花镇那么敏感。进圈后不久,他偶然间听人八卦过他老板的风流逸事,说他多年未娶是为了等已经嫁为人妻,退圈了的影后嘉禾。 他曾经疯狂地追求过她,却惨遭拒绝,之后还一直默默爱恋着她,苦苦等待她回头。 说的有鼻子有眼,彷佛亲眼所见。 陈耀阳确实没有结婚,据纪嘉树所知也没有跟某位女性保持着长期来往,私生活可以说是十分干净。但他并不认为这与自己的母亲有什么关系,他只在母亲的影集相册里看到过一张两人的合影,做为男女主角,接着就是杀青剧照,一堆人之中。 直到这个电话,他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荒谬的念头,难道他老板真的喜欢过他母亲? 不过这也与他无关。 纪嘉树只关心他母亲跟父亲的恋爱史,对他们的相知相识比较好奇,但就连盛行谦也不比他多知道多少。 他上网搜过,也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一是年代久远,那时候互连网没现在发达,另一方面就是他母亲对恋爱的事三缄其口,面对记者采访也是一概不做回应,只让大家多关注她的作品。后来更是直接结婚退圈,雷厉风行。 就在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时,听筒里传来陈耀阳犹豫不决,略显慌乱的声音,似乎经过了很大的思想挣扎才说出口,纪嘉树从未见他这样。 “你小时候有没有听你父母,或者现在有没有听镇上的人提起过嘉禾这个名字,哦,你可能不知道她,她退圈好多年了,以前是位很优秀的演员。” “……” “算了,我就是随口一问,你别多想。录制都还顺利吧?”没等纪嘉树回答,陈耀阳就转移了话题,他好像害怕从纪嘉树嘴里听到答案。 他怕那不是他想要的答案,又怕是他想要的。 纪嘉树犹豫了一两分钟,缓缓说道:“陈总,我知道嘉禾,她是我的母亲。” 当初选择不说,是不想顶着嘉禾之子的名义出道,一旦搬出嘉禾的名字,狗仔必定会像苍蝇一样围上来,各种挖掘她隐姓埋名的那些年。 他不想也不能消耗他母亲,像她父母弟弟那样压榨吸血她。 除非他功成名就,能带给她荣耀与骄傲。 “什,什么?!”陈耀阳的声音都颤抖了,他整个人都混乱了,在手机那头喃喃自语起来,“怎么可能,你怎么会是嘉禾的儿子?!” 距离滨城还有一个半小时的路程,纪嘉树耐心的听着,没有挂断手机。他的老板好像第一次认识他般,一直叫着他的名字,接着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大喊了一句:“你叫纪嘉树!对啊,你叫纪嘉树!”他的语气又弱了下来,“你姓纪,是啊,她当初跟我说过,男朋友是姓纪,怪不得,怪不得!!!我见你第一面就觉得你长得有些眼熟,你的眼睛,你的眼睛跟你母亲一样。” 纪嘉树他用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很开心它跟他母亲的双眼一样,就好像她将自己的一部分留在了他身上。 他的卷发身形遗传了父亲,五官皮肤则像母亲,他们从未真正的离开过他。 在被关在乌黑的地下室时,小小的纪嘉树就会抱着自己,缩在角落里这样安慰自己。 他笑着说:“认识我父母的人都这么说。” “是吗,你是嘉禾的儿子,等一下,可是,你不是孤……你父母……”陈耀阳说不出话来了。 纪嘉树说:“是,他们在我五岁时就离世了。” “我很抱歉,我是个胆小鬼,一直害怕知道你妈妈的消息……我,天呐,我早该去花镇看看你们,你妈妈曾经邀请过我去参加你的周岁宴,但我,但我害怕看到她幸福的样子,我怕我会嫉妒……抱歉,我不该对你说这些。”陈耀阳变得语无伦次,显然十分慌乱无措,“他们,他们是怎么……”他怎么也说不出死字。 纪嘉树用平静的语气说道:“车祸。” “是这样,你能把他们的墓地告诉我吗,我想有空去祭拜下。”陈耀阳很是伤感的说道。 纪嘉树答应了,在挂断电话后把地址发给了他。 陈耀阳说他是胆小鬼,他又何尝不是。 纪嘉树在九点多上了岛,他去海边的餐厅吃了顿简单的晚餐。 云层厚重地堆积在夜空,今夜没有月亮,只有零星的几颗星从云里露出来,闪烁着点点星光。 纪嘉树在沙滩上漫步,四周一片宁静,只有海浪拍击着海岸的声音。 他的脑内回想着在车上与陈耀阳的那通电话,时不时穿插着他在墓前对父母说的那番话。他不想那么早回别墅,他知道盛穆一定在等他。 他尽可能的拖延时间,拖到无法再拖,才走回了别墅。 客厅里一片漆黑,大家都回房间了,纪嘉树记得这两天是去滨城城区游玩,也跟在湖山一样,逛当地的博物馆,艺术馆等地,了解当地的风土人情。 他还记得这一周有一点改变,会有两名飞行嘉宾参加这个行程,至于是谁,节目组不仅对网友保密,对他们也是守口如瓶。 搞得这么神秘,勾的他也有了几分好奇,不知道这两飞行嘉宾还在不在。 纪嘉树上了楼梯,在经过书房时,还警惕地靠着楼梯边走,生怕门后会突然伸出一只手将他抓进去。 但这仅存在于他的想像,房间并没有灯光透出来,显然没人在里面。 纪嘉树松了口气,脚步轻快地往自己房间走去。说时迟那时快,在绕过另一侧的拐角时,一只手从黑暗中伸出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臂,将他拽进了隔壁一间20米大小的空房间。男人随手关掉了门,灵巧地上了锁。 纪嘉树吓得差点尖叫出声,闻到对方身上熟悉的气味后,他用手肘重重击了下他的腹部,脱离了他的束缚。 “盛穆,你又想做什么?被人看到……”他一边摸着手臂一边抬头看去,在看清盛穆脸上的表情后,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盛穆的脸色很差,眼底翻滚着铺天盖地的浓烈情绪。 “被人看到最好,正好让他们知道我们的关系!”他的语气十分粗鲁,像在努力压抑着什么,“那个男人是谁?” “哪个男人?你在说什么?”纪嘉树一头雾水,他皱了皱眉头。 “你别跟我装蒜,网上都在讨论这件事,你还让他进了你家门!”他一把拉住纪嘉树的胳膊,一只手擒着他的下巴,不让他转移视线,“你不让我陪你去,却让那个男人轻易地进了你小时候的那个家!” 他不敢相信,在拒绝他后,纪嘉树竟然让另一个男人陪他回家祭拜父母。在他严密的监控下,竟然还会有漏网之鱼?! 不,这不可能。 无论是节目嘉宾,还是纪嘉树身边的人,他的其他合作夥伴,他全都一一调查过,从未见过这个男人。 他不在他所知纪嘉树的生活圈里。 他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他在意的快要疯了,从下午到晚上,他都表现得心不在焉,嫉妒吞噬着他的理智,那张照片像是幻化成了一把刀刺向了他的心。 他低头一动不动地凝视着纪嘉树,眼球神经质的转动着。他用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冰凉的指尖让纪嘉树的背部起了一层寒意。 纪嘉树总算明白他指的谁,他再次深深地感受到盛穆病得不轻的这一事实。 他用力地推开他,嘲讽道:“别告诉我你是在吃醋?” 盛穆没有否认,他说:“小树,告诉我,他是谁?你们认识多久了?怎么认识的?” 他的坦诚给纪嘉树整不会了,甚至感到很是无语。 网上说这事的也就几个营销号,网友研究不出什么名堂也都早早散了,他倒是会上纲上线。 跟小的时候一样,盛穆敌视任何一个靠近纪嘉树的人,觉得他们都居心叵测,不怀好意,小题大做地不让纪嘉树与他们交朋友,如果纪嘉树不疏远他们,那么下一步,就是他们从他的生活里消失。 纪嘉树认为这是一种过度的保护欲作祟,长大点后他知道这完全源于盛穆对他强烈的独占欲,不管他把自己当成谁,都是不正常的。 他似笑非笑地睨了他一眼,正要说话,就听到房门被人敲响,他转身想去开门,却被盛穆拉住了手:“别管,让他敲。” 纪嘉树哼了一声,说:“老子不要。”话音刚落,门外竟然响起了陆飞白的声音。 “穆哥,盛穆?是你在里面吗?” 纪嘉树像被雷劈了一样,脸色苍白,愣在了原地。 他眨了眨眼睛,感到一瞬间的迷茫,彷佛自己又置身于两年多前的那座温泉山庄。陆飞白就那样拎着一个旅行箱出现在他跟盛穆面前,轻而易举地破坏了他建构许久的美梦。 他感觉有一双手在撕扯着他的身体,里面的某种东西裂开了。 今夕是何夕? 纪嘉树以为自己听错了,可那声音又响了起来,告诉他这不是他的幻听。 “奇怪,灯亮着怎么没人?”门外的人又开始轻轻敲门。 就是陆飞白,千真万确,他真的来了! 作为飞行嘉宾吗?! “盛穆,耍我很好玩吗?”纪嘉树的指尖微微发抖,一股怒气直冲脑门,他冷冷地看向盛穆,几乎咬着牙骂道:“你真让我觉得恶心!” 敲门声响了一下又一下,每一下都像敲在纪嘉树的心上,肆意碾压着他,让他觉得自己就像个笑话。 盛穆满脸阴沉地盯着大门,深邃的双眸里闪过一道寒光。 第57章 纪嘉树毫不留情地踹了盛穆一脚,将他踹得后退了一步,在他的牛仔裤上留下了一个新鲜的脚印。他觉得还不够解气,手脚并用地对着他又打又踢,甚至想动嘴咬他。 痛吗?他比他更痛! 他怎么能这么对他!!! 盛穆一动不动任由他宣泄怒气,直到他打够了,停下来喘气,他才开口:“我事先不知道他来。” “放屁!”纪嘉树满脸通红,为先前纠结动摇的自己感到羞耻。 他气势汹汹地走过去开门,刚开了一条缝,就被赶上来的盛穆用手按了回去。 盛穆背对着用身体挡住了大门,不让纪嘉树离开。 两人大眼瞪小眼,盛穆冲门外的陆飞白冷冷地说道:“陆飞白,我现在没空,你先回去。” 纪嘉树微微一怔,他的声音听起来很不客气,在他的记忆里盛穆好像从未用这样的语气跟陆飞白说过话,但也可能是他的错觉。 他苦笑了一下,别开了脸。 他竟然在为他这一丁点的改变感到高兴,也为了陆飞白吃了闭门羹而幸灾乐祸。 他真的没救了。 陆飞白可能也没在盛穆面前受过这样的待遇,过了一会才缓缓地说了声好。 听到他离去的脚步声,纪嘉树也恢复了些许冷静,他揉了下头发,粗声粗气地说道:“滚开,我要出去。” 盛穆朝他伸出手,似乎又想碰他,被他狠狠瞪了一眼,就收回了手。纪嘉树后退一步瞪大眼睛,一脸警惕地看着他:“别碰我。” 盛穆眼里闪过一丝受伤的神色,纪嘉树无动于衷。 盛穆垂眸说:“小树,你走后,我就回公司上了两天班,我只比你早回来一点。” 纪嘉树思维并没有被他这句话带跑,他握着拳,指尖掐进了掌心,他说:“盛穆,你是他公司老板,是这个节目的投资人之一,你不可能不知情!” “很快就不是了……” “什么?”纪嘉树皱了下眉,脑子里闪过些什么,他想抓住却被盛穆接下去的话吸引走了注意力。 “我是知道节目组想请陆飞白来,网上对他的呼声很高,都想看他跟你之间的修罗场。我原本想拒绝的,但是……”他停顿了一下,看着纪嘉树,好像在等他的回应,可纪嘉树并没有接话。 他有点小失望,抿了抿唇:“我想让你亲眼看到,我对他真的跟以前不一样了,我们已经划清界限。我知道我过去表现得很糟糕,但这不是我的本意,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盛穆你什么时候变成胆小鬼了,连喜欢过他都不敢承认!好,那你告诉我,如果那都不算喜欢,那什么算是?” 纪嘉树眉头紧蹙,觉得他的做法十分荒谬,先前的那点幸灾乐祸荡然无存。 他不仅完全没有被取悦到,反而有一点可怜起陆飞白来。他看得出来,陆飞白是真的很喜欢也很在意盛穆。 哪怕他跟陆飞白十分不对付,他也见不得真心被践踏。 他经历过,他知道得不到回应、屡次被抛下的感觉有多令人绝望与痛苦。 “盛穆,你把别人的感情当成什么了?你想要就要,不想要就弃如敝屣?你以为我会因为你对陆飞白冷眼相待,将我遭受过的那些在他身上重演一遍,我就会觉得你是真的喜欢我?” 死一般的沉寂便围了上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盛穆没有回应,纪嘉树知道这就是默认。 “太可笑了。”纪嘉树呼出一口气,此时的他已经完全平静了下来,他说:“你滚不滚,我还要洗澡,晚了热水要没了。” 盛穆没有动,纪嘉树也不再跟他废话,他用力地推开他,就在他握到门把手上时,耳边传来盛穆阴测测的声音,像乌云般覆在他身上。 “纪嘉树,你觉得我刚才对他冷言冷语是在演给你看?你觉得我以前那样对他,就是喜欢他?你觉得我做这些都是在骗你,为了让我们和好?” “难道不是吗?” “我说了不喜欢他,从来没有喜欢过他吧?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疲惫感席卷了纪嘉树的全身,刚才的争执几乎抽光了他浑身的力气。他不想再去管盛穆对他的到底是什么感情,他知道自己不会再心软就行,“你还要我说几遍,你喜欢谁,与我无关。该说的我都说了,我现在只想回卧室洗个热水澡,好好休息……” 盛穆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话,指控般的说道:“纪嘉树,一开始疏远的人是你!” 纪嘉树闻言,背部猛地一僵,他知道他嘴里的疏远指的是他中学时期的那两年,他反驳不了。 “你想跟我算旧账,想说我们走到这一步,不是你一个人的错?”纪嘉树回头看着他,眼里流露出一抹怨气,“是,我当然有错,我错在当初就不该喜欢上你!老老实实当你弟弟多好,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你给我铺路多好!” 他的声音逐渐颤抖了起来,委屈的快要拧出泪水来,“盛穆,你知道我当时有多害怕吗,我那时候才12岁!我害怕你发现我对你的感情,害怕看到你厌弃的眼神,害怕盛叔叔对我失望,我……你以为我不想跟你一起出国,不想跟你在一起?从你第一次带陆飞白回家起,我每时每刻都在后悔,我想开口,告诉你我也喜欢你,可当我看到你对他那么好,我就没了勇气。” “你那么维护在意他,他甚至成了唯一一个能让你放下工作的人,发现这点后,我嫉妒的快要疯了!” “不,你错了,能使我抛下工作只有你,而不是他。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产生这种错觉。” “放下工作来我公司替他谈解约的人不是你?” “那是因为我想见你,他的事只是顺便。” “……你放屁!” “你仔细回想一下,我去的你公司的那几次,你是不是也在?” 纪嘉树动了动嘴唇,他回忆了一下,确实他都在公司。 可这只是其中之一,往事历历在目,他从未忘记。 “嘉树,有时候眼见不一定为实。”盛穆的手指缓缓滑过他的脸颊,纪嘉树被他脸上痛楚的神色迷惑,一时忘记反抗。 他扯了扯嘴角,有些自嘲地说:“你疏远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只知道自己绝对不能失去你。我用尽了各种手段,结果反而将你推得更远。你说你害怕,可是,小树,你有没有想过,我那时候也在害怕。我们一向亲密无间,可你却在我看不到地方变成了我不认识的样子,你想过我的恐慌吗?” 两人的视线撞到一起,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了对过去的胆怯。那是他们都不曾言明过的悲伤。 “陆飞白就是在那个时期出现的,我一直当他是朋友的弟弟对待,后来我接手盛家,想要拓展港区的生意,跟陆家的合作也就更紧密。陆辰星不放心他一个人在大陆,怕他吃亏受委屈,知道我开了娱乐公司,就想让他挂靠在我公司名下,这么点小事,我当然会给个面子。你以为我专门为他开了一家公司?” 纪嘉树没有吭声,但他的表情已经告诉了盛穆答案。 “怎么可能,他哪里值得我这么费心。”盛穆轻笑了一声,不知是笑自己还是笑纪嘉树,“傻小树,是为了你啊,这家公司从一开始就是为了你创建的,你猜它什么要叫嘉乐,就是希望你快乐。” “不,不是这样的……”纪嘉树轻轻地摇了摇头,他从来没有这样想过,盛穆也从没有提过。 他内心十分惊讶,然而盛穆接下去的话却令他整个人混乱不堪,打击不小于刚才发现陆飞白来了那会。 “你说我对陆飞白好,抛开利益关系,我也会对他好。你不觉得他很像你吗?不是说外表,是整体感觉。每当看到他,我就在想,如果你不逃走不叛逆,一直在我身边长大,会不会就是这样的乖巧。” 纪嘉树不敢置信看着他,就像在看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怪物。他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可嘴里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盛穆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他把他,把陆飞白都当成什么了?! 纪嘉树感到一股恶寒袭上心头,房间的温度好像一瞬间降到了零下,他觉得好冷,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他说的话比不爱他更残忍。 “闭嘴!你不要,不要说了,老子不想听……”他低头捂住耳朵,艰难消化着他的话,声音轻飘飘的。 盛穆上前将他的手放下来,纪嘉树抬眸,看到他的眼里闪烁着诡异的光,他的直觉告诉他快跑,可腿却使不上力气。 他将不知所措的纪嘉树拥入怀里,他身上的温度让纪嘉树全身微微颤抖了一下。 盛穆发出了满足的喟叹,用下巴亲昵地蹭了蹭他的卷发,略带抱怨的说,“你不让我管你,不让我干涉你的生活,我怕掌握不好分寸又惹恼你,你又会离家出走不理我,我只能强迫自己少关注你。” “嗯?你知不知道,这些年我忍得有多辛苦?没想到,最终你还是离开了我。” 纪嘉树瞳孔紧缩,被他这劈头盖脸的一番话彻底震撼住了,一时间竟不知该做什么反应。 “小树,我很高兴,你终于能好好听我说话了。陆飞白他在我心里什么都不是,你现在明白我的心了吗?”他抬起纪嘉树的下巴,充满侵略性地盯着他,冷漠的神情中透着一股癫狂,“我只喜欢你,你也只喜欢我,对不对?你现在只是还在生我的气。都怪我,是我不对,我早该明白一件事,从我父亲牵着你的手柄你带回盛家起,你就是属于我的,是我太后知后觉,没有发现对你的感情,没有好好珍惜你。” “我真的错得离谱,从一开始我就不该给你逃离我的机会。我应该牢牢把你锁在我的身边,不让你离开我的视线。” 盛穆朝他俯下头,两人的脸越靠越近,察觉到他要做什么纪嘉树猛地推开了他,他叫骂一句:“你这个疯子、变态!”后又一次落荒而逃,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慌张,还差点脚绊脚摔倒。 他错了,他真的错了,盛穆远远比他想像的还要残忍与恶劣! 盛穆目送着他仓皇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他从裤兜里掏出手机将那张照片发给乔一楠: “调查下照片上的这个人,我要知道他叫什么,做什么,跟嘉树是什么关系。” 他慵懒的倚在门上,长腿交叠,随意地抹了下嘴角,那里留下了一道伤痕,有一点点疼,是刚才纪嘉树打他时不小心划到的。 他神情冰冷地望着无名指上的那抹红色,将它含在嘴里吸允了一下,血的腥味在他唇齿间蔓延,他的目光变得幽暗。 只要是纪嘉树带给他的,他都会悉数承受,同样的,他给予纪嘉树的,他也要全部吞下。 他们的命运早在十七年前就交织在了一起,溶于彼此的血与肉中,谁都不能分开他们。 第58章 纪嘉树发现他出去了一趟回来,嘉宾间的关系都变得有些怪怪的。比如他现在坐在沙发,等待工作人员来叫他去做采访,就感觉到会客厅的氛围有几分沉重。 他们原先的气氛还算融洽,就算某两个嘉宾起了争执,或者关系变得有些紧张,很快就会有人出来圆场,不会像现在这样长时间没人说话,任由沉默蔓延。 是因为来了新嘉宾,大家放不开? 纪嘉树敏锐的察觉到不是这个原因。 除了去做采访的丁轻芸以外,其他人,包括刚来的两位嘉宾陆飞白、谢昭华都无声的坐着,全都成了低头一族,玩着手机,也不去自己房间或者出门遛弯,只有宋莹莹跟任雯偶尔交头接耳说上几句。 纪嘉树默默观察着这些人,忽然发现老嘉宾的位置也跟先前有了区别。 是巧合吗? 陈轩浩没有跟往常那样坐在他身边,独自坐在靠窗户的单人椅上,顾流双手插兜靠在窗边。怕被催稿的宋莹莹向来不怎么主动接近任雯,今天却主动跟任雯坐在了一起,两人脸色都挺正常,不过纪嘉树看到,在谢昭华进来后,宋莹莹撇了撇嘴,任雯拍了下她的手,冲她使了个眼色。 节目组不会邀请跟嘉宾无关的人来参加节目,陆飞白自不必多说,原本就是节目组的热门选手,他的对家。至于这谢昭华,纪嘉树很快就理出了头绪,他是知名的评论家,曾在网上大肆批评过宋莹莹跟任雯的作品。 他一来,宋莹莹跟任雯就统一了战线,同仇敌忾了起来。 纪嘉树有种看戏的心态,不知道是出于他本来就爱吃瓜看热闹,还是他想借此转移自己的某种注意力。 他试图从谢昭华脸上找出点尴尬,可惜他从进来后就没有抬起头来。 而许怡,她很想表现出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但她本就不是个很会伪装的人,还是能让人感觉到心情不佳。 纪嘉树目光转了一圈,自动跃过了盛穆。 这人一大早就做了件惹他烦的事。 他刚才进来的时候,陆飞白就跟他打了声招呼,让他坐在他边上,盛穆没有过去,只是冲他点了点头,往纪嘉树身边走来。 一看到他就让纪嘉树想起两人昨晚的冲突,他的那番自白,让他到现在都很不舒服。他不想看到他,不想跟他待在一块,不想跟他有任何交谈。 他眼疾手快,对身边的宋莹莹说了声借用下后,就在她惊讶的眼神中夺过了她手中的抱枕,将它放在他身边的空位,对盛穆说:“有人了。” 盛穆倒也没有强行坐下,他从善如流地走到他身后,将手搭在了沙发背上。他的手指不经意间触碰到了纪嘉树的头发,纪嘉树不露声色,跟抱枕换了个位置,他也跟着挪了过来,就像是他的一抹影子。 不用回头,纪嘉树也能感受到他落在自己身上的晦暗眼神,周遭的空气似乎都比其他地方冷上几度。 他心里翻滚着一股沉重压抑的情绪,只是这样待在一块,就让他有种喘不过气的窒息感。 他很想大喊一声,让他离自己远一点,可大庭广众下,他做不出这样的事。 纪嘉树尽量忽视他的存在,想尽快搞清楚现状。他心里抓耳挠腮,好奇的厉害。 最佳人选就是丁轻芸跟陈轩浩,不过一个还在采访,另一个两人视线曾经相交过一瞬,纪嘉树看得出他想过来跟他一起,人都半站起来了,可不知为何又坐了回去。 纪嘉树第一个反应就是盛穆在搞鬼,但现在也不是问话好时机,他强忍住没有回头翻他白眼。 宋莹莹见他坐立难安的样子,主动开口:“嘉树,你怎么了?”她性格开朗活泼,跟谁的关系都还不错,如果任雯不是会催她更文,两个创作型人才会更有话题。 纪嘉树朝周围扫视了一圈,把头凑过去,轻声问道:“莹莹,我怎么感觉大家都有点怪,我不在的时候发生什么事了吗?” 宋莹莹抿了下唇,她稍微犹豫了一下,就用手挡住了嘴巴,把头凑到了纪嘉树耳边,小声说了起来,彷佛这样就不会被人看到两人在讲悄悄话。 “芸芸跟小怡那部电影结果出来了,片方选了芸芸,小怡心情不大好,芸芸也不敢在她面前表现的太开心,就挺尴尬的。” “那轩浩跟顾流呢,我看着气氛也不大对。” “他们两个啊,好像在为了高中同学会的事闹别扭,听说轩浩从毕业后就没参加过一场同学会。老师同学都挺想见见他,顾流就说他可以跟他一起去。” 纪嘉树评价道:“顾流太操之过急了,以轩浩的性格肯定要慢慢磨,给他充足的时间做心里准备,有熟人一起,他会去的。” 陈轩浩他跟他聊过,他挺怀念读书生涯的,就是聚会的话,人多会让他恐慌,毕竟七八年没见,同学间都陌生了。 他跟顾流那几个兄弟的摩擦,早在毕业前就冰释前嫌了,是顾流一心觉得他变成社恐有他的一份责任,不知道他从娘胎里出来就这样,想弥补他拨乱反正,反而适得其反了。 纪嘉树觉得他要抽空跟顾流聊一下,他知道他对陈轩浩没有恶意,但要掌握合适的方法,不然可能会重蹈覆辙。 宋莹莹听得直点头,她瞅了一眼纪嘉树,颇为认同的说:“我也这么觉得,他们其实没太大矛盾。” 任雯插嘴道:“我跟你也没有,我是你真爱粉。” 她不知何时也凑了过来。 宋莹莹说:“前提是你不催我更文!” 三人聊的很投入,都没有察觉到一股淡淡的敌意一直萦绕在她们周围。 他们在说小话的间隙,丁轻芸回来了。许怡是第二个采访者,与她擦肩而过时,脸黑了一黑。 这可愁到宋莹莹了,她皱了皱眉:“哎,她们这样,明天的行程跟住宿怎么办?” 跟上周一样,出发下一个目的地前由队长跟副队长提前买好票跟定好住宿。 “会缓和的,她们都很敬业,不会因为个人情绪就撂担子,这一周不是一直配合的不错。”任雯说。 “是啊,再不济到时候我们也可以帮忙,就像你们帮我跟轩浩一样。”纪嘉树拿起沙发上的抱枕,招呼丁轻芸过来坐下。 她正笑着走过来,就听盛穆淡淡的声音响起:“丁小姐,这是我们嘉树特意为你留的。” 他一开口,大家的视线自然就都落在他身上,随后又转向了纪嘉树,面露疑惑。 盛穆一直充当着纪嘉树的背后灵,如果是往常肯定早就吸引了众人的注意,今天大家都各怀心思,倒也没怎么关注他们这边的动静。 没想到他沉默着沉默着,忽然就扔下一颗炸弹,惊起十层浪。 “我们?!”宋莹莹先是惊呼一声,跟丁轻芸来了个对视,两个异口同声道,“我们嘉树?!” 什么情况?!也就两天不见,他两的关系就变成我们?! 其他人也是一个赛一个的惊讶,除了陆飞白,他一瞬不瞬地看着盛穆,手指互相绞着,脸色微微发白。 盛穆的一句话轻易挑起了纪嘉树的怒意,他咬牙切齿地喊了一声:“盛穆!”回头瞪了他一眼。 他在阴阳怪气个什么劲。 盛穆的手穿过纪嘉树脖颈处的头发,按在他的肩膀上。纪嘉树挺直了脖子,直视着前方,没有扭头看他。 盛穆的姿势带着一股强烈的暗示,让人无法忽视——就像将纪嘉树圈在了他的怀里,亲密与独占欲昭然若揭。 这举动不可谓不大胆,宋莹莹腿都要掐红了,才控制住自己才没有再次尖叫出声。 大家心里或多或少都认为两人这样的姿势有点……暧昧。 盛穆盯着丁轻芸,朝着纪嘉树微微俯下身说:“他很体贴对吗?” 他的眼神不可捉摸,带著明显的不对劲,丁轻芸吞了口口水,说:“是,嘉树人很好。” 她的直觉告诉她,不要去坐那个空位比较好。 盛穆勾了下嘴角,他的手按在了纪嘉树的颈窝摩挲,侧首看着他,目光像是黏在了他的脸上。他忽然话锋一转:“就是有点偏心,对我不公平。” 他这么说,大家自然而然的联想到刚才纪嘉树拿抱枕占座的事,陈轩浩跟顾流在他们对面,看的最清楚。陈轩浩张了张口想替纪嘉树解释,可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这个行为好像是有点小心眼,可他知道纪嘉树不是这样的人!一定是盛穆有问题。 宋莹莹想到那抱枕原先是她,被纪嘉树抢去,心里顿时有种怪怪的感觉,她隐约觉得盛穆口里的偏心不是针对这件事。 在他们眼里,两人的关系变得愈发扑朔迷离。 “盛穆,你够了!”纪嘉树耸了下肩膀,甩开了他的手,直言不讳道,“我就是不想你坐我旁边。” “为什么?”盛穆眯了下眼,追问了一句。 “……” 好一个明知故问。 纪嘉树抬眸看了眼四周,所有人都盯着他在看,似乎都跟盛穆一样屏气凝神等待他的答案。 他俨然成了房间的主角,话题的中心。 纪嘉树还没有破罐子破摔到这地步,将自己与盛穆的矛盾冲突悉数暴露在众人面前,他踢了下桌脚,冷冷地吐出四个字:“看你不爽。” 气氛瞬间凝固。 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气,就连陆飞白都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的样子。 陈轩浩脸色有些发白,纪嘉树的挑衅发言彻底惊到了他,他一方面为他的大胆感到佩服,一方面又怕他得罪了盛穆,前途受阻。 他一时间忘记了自己的害怕,起身想过去替纪嘉树解围,可一对上盛穆冷漠的眼神,他就紧张到忘词。 丁轻芸扯了扯嘴角,硬着头皮开口:“嘉,嘉树你还是这么爱开玩笑。哈哈,哈哈哈。” 她觉得自己不管是身为本周的队长还是跟纪嘉树的交情,她都应该站出来替他圆圆场,把话题引开。 尽管他跟盛穆之间散发著一种很难让人插进去的感觉,让她觉得自己的开口是在打扰他们。 其他人互相看了一眼,也跟着干笑了起来,一时间房间里充满了干巴巴的笑声,听得人头皮发麻。 “我没在开玩笑。”纪嘉树没有领丁轻芸的情,在盛穆对他说了那些话后,他无法心平气和的面对他,粉饰太平。 尤其是陆飞白就坐在这里,他抑制不住地的对他产生了同情,看到他,他就控制不住的想,他知道盛穆对他的真实感情吗? 如果他知道…… 他不敢细想。 昨晚发生的一切已经过去,就像过去的每一天不会重来,但他知道,有什么东西被留在了他的身体里,像癌细胞一样扩散。 盛穆跟他想的差不多,他早就不想装了,他的声音几乎与纪嘉树同时响起。 “那抱歉了,我只想跟你待在一起。” 第59章 饶是有了心理准备,纪嘉树还是被他这句话打的有些猝不及防,他张了张口,想反击,想怼得他哑口无言,却吐不出半点声音。 分外暧昧的一句话,连遮掩都没有。 嘉宾们瞠目结舌,连一向表现得比较沉稳的顾流都没忍住露出了怔愣的表情,新嘉宾谢昭华翘起了二郎腿,目光在纪嘉树跟盛穆之间来回,嘀咕了一句:“有意思。” 宋莹莹是第一个将眼神投到陆飞白身上,眼里流露出一抹复杂的光,她曾偷偷磕过他跟盛穆的cp,上头的时候还想写几篇同人文,奈何坑实在太多,填不完根本填不完,为了不多一批人追杀,她就狠心没开。 看到陆飞白后,她还挺高兴,以为能够近距离磕糖,意外的是,盛穆从江城回来见到他也没什么很高兴的感觉,表现得对他跟对他们没什么区别。 两人之间毫无暧昧的氛围,就像两个认识许久的普通朋友,不像他跟纪嘉树。 她有点看不懂这三人的关系了。 像是蝴蝶效应,她一动,其他人也都陆陆续续看向了陆飞白。 就在众人的注视下,陆飞白突然站了起来,大家皆是一惊,以为他也要有什么惊人举动时,就见他扬着温柔客气的笑冲着门口说:“轮到我了吗?” 大家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才看到许怡走了进来,一名工作人员手里拿著名单,叫陆飞白过去。 几个嘉宾们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因为看不到好戏而有点失望。 陈轩浩则在暗暗庆幸没发生什么纠纷,他最怕看到别人吵架,他胆小又嘴笨,不会劝架。 纪嘉树的目光如影相随,一直看着陆飞白,他的背影有着一丝落寞的感觉,他在他的身上看到了自己过去的影子,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这才反应过来,他不是在可怜他,而是透过他在可怜过去的自己。 在陆飞白离开后,他斜了盛穆一眼,语气凶狠地骂了一句:“你真不是人,你不配得到别人的喜欢。” 他的声音很低,但盛穆还是能感受到了他的怒气,他知道说出真相后,纪嘉树肯定会生气,可他必须把这些都告诉他。 不破不立,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他沉默地垂眸看着纪嘉树,没有为自己狡辩。在对待陆飞白这件事上,他确实夹杂了很多私心,作为弥补,他也给了他不少好处,替他摆脱陆家的桎梏,替他争到了自由。 陆飞白对他的感情也没那么纯粹,他或许真的喜欢他,可这里面也掺杂着利用。 他们的世界太过阴暗复杂,充满了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亲情在利益面前也能一文不值,更何况爱情。 他很清楚,就算他说出来,纪嘉树也不会听不会信,他认定陆飞白的感情跟他一样纯粹。 纪嘉树是第五个受访者,这次采访的问题大部分都跟上期雷同,询问他对海岛的感受,对岛民信仰的看法之类的,由于他没有参与滨城的行程,节目组就省略掉了这一部分,与嘉宾有关的问题则围绕着盛穆跟陆飞白。 节目组很清楚,现在最大的看点就在他们三身上,想要营造修罗场,话题都很刁钻,纪嘉树见招拆招,答的滴水不漏。他看得出节目组不是很满意,却也没有让他重说。 他猜想另外两个人的问题肯定跟他大同小异,如果想要搞事是很简单的,可比起陆飞白,他更担心盛穆。 他现在就像个不受控制的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爆炸,炸得他满身满脸的灰。 他对他的制约已经毫无作用。 这一天的重头戏就是采访,下午是自由活动,他们可以在这半天的时间里再去逛逛海岛,把没去过的地方去一下,没玩过的游乐项目都玩一遍。 采访结束后,导演召集了所有嘉宾,又说了两项任务,第一是晚上第一期的上集播出后,他们会开一场陪看直播,跟观众一起收看节目,第二就是明天他们要去海岛上的瞭望台看日出,这里的日出也享誉全国,甚至有不少海外游客前来观赏,错过了很可惜。 都完成后,他们在海岛为期一周的旅行也就彻底结束,他们会乘坐游轮出岛,前往下一个录制地点——卡布沙漠,将在里面的绿洲待上一周,参观附近的月亮湖、塔罗遗址。 听到日出两字,纪嘉树的心里浮现出一种微妙的情绪。很多年前,他曾十分期待与盛穆去看一场日出,可后来陆飞白来了,他违心邀请他一起去看,寄希望于盛穆会出言阻止,但他没有。 他非但没有,还单独扔下他带着陆飞白离开,为了他绕路去看了日出。 陆飞白给那段本可以十分美好的旅程蒙上了一层灰。 纪嘉树以为自己已经全忘了,但实际上,他一直记得很清楚。他只是在假装,假装一切都被定格在过去,即便有所松动,也只会让他坚定离开盛穆的心,不会动摇。 如今,他们三个人又聚在了一起,过去与现在似乎都重叠在一起了,他掐了掐手心,不让自己一味沉浸在过去的回忆里。 纪嘉树感受到导演在说话时,盛穆一直在看自己,两人的视线不经意的交汇在一起。盛穆的脸色不是很好,他的眼里流露出一丝愧疚,也许也想到了那次的失约。 他蠕动着双唇,似乎想说些什么,纪嘉树收回视线,垂眸看着自己的手。 错了就是错过了,今后他们就算看再多的日出,都不是那一日的日出。 太阳亘古不变,但人瞬息万变。 纪嘉树对这座海岛太过熟悉,岛上的每一个角落他都跟盛穆探索过,添加的一些游乐项目,他想体验的也都体验了,剩下的最后半天,他留给了涅文神庙跟奎老爷爷,与他正式道别,下次再见,又不知道是何年,也不知道,奎老还在不在。 盛穆也没有去别的地方,他在这附近晃悠,始终在纪嘉树的视线之内。 奎老看出这对兄弟还没和好,但他不再说什么。 在日落时分,纪嘉树起身告辞,他踩着太阳的影子走在前往别墅的山坡上,盛穆双手插兜,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身后,不过分靠近,也不离他太远。 两人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海风吹乱了他们的头发,树木的清香与浓郁的花香渐渐取代了海水的腥味,充斥在两人的鼻端。 纪嘉树深深呼吸了一下,眼前忽然出现出现了一副画面,是一个少年从他身边擦肩而过,闷头朝前面奔跑,他的身后跟着一个大一点的男生,追上来去拽他的手,却被少年甩开。男孩停下脚步,瞪着男生,一脸气鼓鼓的表情。 少年嘴巴一张一合说着什么,情绪有点激动,男生认真的倾听,在听完他的话后,低头对他说了几句话,还伸手揉了揉他的自然卷。少年撇了下嘴角,不甘心地伸手小拇指与男生拉鈎。 那是十六岁的纪嘉树跟十九岁的盛穆,他们最后一次一起来这座海岛。 为什么吵架,又在约定什么? 纪嘉树完全没印象了,受困于无望的暗恋中的他变得叛逆,不再像小学时那样乖巧听话,跟盛穆时不时就会吵上几句。这样的场景不止发生在这,在盛家,在学校,在很多他们共同待过的地方。 当然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严重,跟绝交只差一步之遥。 拉完勾后,盛穆顺势将他的手包裹在手心里,两人相视而笑,朝着别墅走去,离他越来越远。 纪嘉树的心里不知为何升起一股浓浓的忧伤,他好像感受到了时间的冲击,有一股力量想要把他拽回到过去,他十六岁的时候。 他们应该跟当初一样,站在路边达成某种和解。 他回头看了一眼紧紧跟在他身后的盛穆,他的眼神晦暗,看着他的眼里情绪逐渐变浓,带着一种很有侵略性的意味。 他立刻就清醒了过来。他并没有获得安慰,反而感受到了一种深深的恐惧,像是回到了他之前做的那个盛穆变成蛇,被他紧紧禁锢的梦里。 这是这座海岛对他施加的魔法,是盛穆的阴谋,诱惑他回忆起过去变得心软。还好,明天,他们就要离开这里。卡布沙漠,他从未去过,那是个对他来说崭新的地方,他不会再被从前的事牵绊。 — 直播比正片提前半小时开始,纪嘉树特意很早就到了会客厅,坐在中间长沙发的边边上,看到谁出现就招呼对方坐到自己身旁,杜绝盛穆坐在他身边的可能性。当然,如果他跟早上那样,站在他的身后,他也乐意。 两个小时,不是个轻松活,跟罚站差不多了。 令他没想到的是,盛穆是嘉宾中最晚一个到的,看到纪嘉树身边已经有了人,他眸光闪烁了一下,顶了下腮。 房间里还有张空椅子,但他没有坐在上面,而是径直走到纪嘉树面前,问工作人员要了个垫子垫在地上,就那么堂而皇之地蜷着一条腿,坐在了他的脚边,生动形象的向众人贯彻了他的那句话。 他只想跟纪嘉树在一起。 嘉宾们都在偷瞄他们,纪嘉树想一脚踹他身上。 陆飞白跟他之间隔着丁轻芸、许怡两人,他们四个坐在长沙发上,丁轻芸一度想起身给盛穆让座,被纪嘉树死死按住了胳膊,他让她别惯着他,他自找的。 陆飞白握了握拳,紧抿着嘴唇,脸色有点白,眼里浮现出一丝委屈。 如纪嘉树所想,网友对这次直播充满了热情,陆飞白参加综艺的事已经不再是秘密,网上已经有了路透,大家迫切想看到他们三人之间的修罗场,流量又一次激增,把直播间都给挤崩,工程师花了十多分钟才维修好。 纪嘉树看到右上角的人数飞一样的上涨着,很快就突破了上百万,弹幕更是跟风一样刮过,根本看不清。节目组又给了两个工作人员管理号,让他们在直播间维持秩序,那个负责采访他们的工作人员这次也在现场,直播结束后会问嘉宾们一些跟录制有关的问题,之后会放到正片或花絮里。 直播间里,粉丝表白的表白,吵架的吵架,吃瓜乐子人先是对被纪嘉树跟陆飞白的座位研究了一番,当他们看到盛穆坐在纪嘉树腿边时,各个都傻眼了。 【这节目组是抠门还是太大胆,竟然让他们的投资商坐地板?】 【我看不懂了,明明还有空位,盛总为什么不坐?】 【盛穆会不会有点太黏纪嘉树了,他是不是就都想跟他贴贴?】 【嘶~从未设想过的角度。】 【盛总跟陆飞白怎么了?我没看错吧,陆飞白都来了,他们两个竟然不坐一起???】 【这两人的关系怎么断崖式崩塌了,有没有粉丝出来说说?】 【你们没看到爆料吗,听说陆飞白要跟嘉乐解约了。】 【反了吧,我看说是嘉乐要跟他解约。】 【?不管哪方解约,都很突然啊?】 【也没有很突然吧,我记得这两年时不时就有爆料说lfb只是挂靠sm的公司,团队是自己组建的,lfb粉丝还骂sm把人骗过来给他公司的艺人抬轿呢。】 【看来竹马cp是真的be了,今晚天台怕是要站满人了。】 八点一到,正片开始播放,《宿敌去哪儿》的主题曲是一段治愈风格的纯音乐,嘉宾与风景交相出现,画面十分清新,一点也看不出是个搞事综艺。开场是工作人员去找各个嘉宾的画面,他们将任务卡发给嘉宾,之后是纪嘉树与陈轩浩打电话碰头,陈轩浩的社恐行为,逗乐了不少网友,也有不少人觉得纪嘉树还挺细心体贴的,不像表现的那么粗枝大叶。 直到播放到嘉宾们一起做后面几天的攻略跟预算,纪嘉树因为口渴去厨房煮水,盛穆跟过去时,弹幕又变得很活跃。 【不是,盛总就这么水灵灵地跟过去了?】 【反正我家煮水不用两个人。吐舌头jpg】 【我看谁他妈再敢说jjs舔sm,见过这么爱答不理的舔法吗?】 【……盛总,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你是有分离焦虑症吗?就这么离不开jjs?扶额苦笑。】 【jjs:臣妾此身从此分明了!】 【我不管我不管我要看厨房看厨房看厨房!镜头给我切回去啊啊啊啊,不然我要闹了!】 【煮个水而已,为什么要切镜头,我问你为什么要切镜头?!我想学习下怎么煮水不行吗?!节目组你们在心虚什么!!!】 第60章 令网友们没想到的是,让他们更想尖叫的还在后面。 先是分完组后纪嘉树懊恼恨不得砍手的表情令人捧腹大笑,接着是他摔倒的完整片段。 这个被营销号搬运嘲讽又被剪辑到先行篇里欲盖弥彰的片段早就把观众的魂给勾起来了,当看到是盛穆冲上来将纪嘉树揽在怀里在地上滚了一圈后,所有嘉宾的目光都刷一下看向了两人。 盛穆依旧一副高冷的模样,彷佛电视里播的当事人不是他。可坐在他后面的纪嘉树就不一样了,他脸微微泛红,整个人又尴尬又不安,脚趾抠地。 这也是他第一次完整的看到盛穆救他的场景,更令他感到不适的是,他自己都没注意到,当时他的手也紧紧回抱着盛穆,将他的外套抓出了褶皱。 属于当时的一些记忆又一次清晰的浮现,身体的触感,彼此摩挲的气息,肌肤传递来的温度,惊慌失措的情绪,这种种回忆不讲道理地侵入他的脑内,令他感到些微的不知所措。 为什么不把这段剪掉!纪嘉树想不通,节目组不是想挑事,主打“宿敌”间的剑拔弩张,针锋相对吗?放这么一段是几个意思,宣扬嘉宾间的团结友爱?互帮互助? 本末倒置了喂。 纪嘉树很想站起来让节目组清醒点。 他紧张地舔了下唇,用余光瞟了眼盛穆,他漫不经心地靠在沙发腿上,回头看了他一眼。两人对视了,纪嘉树慌张地撇开了眼。 直播间已经被尖叫鸡刷屏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看了营销号的路透跟先行篇,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个走向。] [不对劲,不对劲,他们两个真的有点不对劲。] [一个对视而已,我为什么会看的面红耳赤?!] [盛总抱得好紧,正片放到现在,我还是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慌乱的表情,看起来真的很害怕纪嘉树受伤!] [我就说盛总的唯一关注有点东西吧,你们还不信,还喷我!这下看到了吧。] [这是什么仙品cp,我怎么到现在才发现。] [怪我有眼无珠,错把仙品当垃圾。] [有人注意到现场陆飞白的神情吗,也很好品,他好像并不意外诶。] [不是,我是真的糊涂了,这三人的关系到底是怎样的,jjs跟sm在节目里的样子根本不像是刚认识。] [别说了,他努力装不熟的样子,我真的哭死。] [喂喂喂,你们怎么都磕起cp来了?不是冲着看他们扯头花撕逼来的吗?] [我也不想的……是他们逼我的。] 这段过后,画面又切到了其他嘉宾。纪嘉树微微松了口气,他回忆了下后面的发展,他跟盛穆没什么太大的接触了,有点放松了下来。 这一松懈他就感到了口渴,应该是刚才过于紧张不安的缘故,他想要起身给自己倒杯水喝,又不想碰到盛穆,于是很小心地将腿并拢到一起,俯下身去。 盛穆像是后脑勺长了眼睛,他一动他也跟着动,坐起身凑到茶几前,倒了杯水,他半转过身将手中的杯子递给了刚好伸手过来的纪嘉树。 “喏,给你水,喝吧。” 纪嘉树一时忘记还在直播中,他眉头一皱,脱口而出:“谁要你的……”话刚说了一半,他就看到导演朝他疯狂摇头示意,意识到还在直播,他闭了嘴,不怎么情愿地伸手去接那杯水,很勉强地说了声“谢谢。” 盛穆没有马上松手,他抬眸盯着纪嘉树,那一瞬间,他脸上的高冷神情像冰一样化开了,目光像鈎子一样勾着他,他眼里流露着一抹炽热的光,透露着他对他的渴望。 他的手追着他的手,轻轻描绘着他的手指,手上载来的温热触感惊得纪嘉树手一抖,差点把手里的杯子扔了出去。他紧紧握着杯子,瞪了盛穆一眼,忍着气靠回了沙发背上。 盛穆勾了下嘴唇,也坐回了原位,看着显示屏,彷佛他刚才什么都没做。 纪嘉树对着他的后脑勺咬了咬牙,捧着水杯却一点都不想喝了。他知道盛穆是故意的,可他却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这种憋屈的感觉让他越来越难受,迫切的将手里的水浇在他头上。 他想喷火。 跟他烦躁的反应截然相反,直播间的一些观众快磕晕过去了。 [???谁能告诉我,盛穆是怎么知道纪嘉树想喝水的?] [刚才是发生了什么灵异事件吗?还是我漏了一段没看到?纪嘉树一个字没说,他就动了一下,盛穆怎么就知道他想法了???] [默契的有点过头了吧,姐妹们,我有点怕。] [这说明了什么,说明盛穆其实一直在偷偷关注着纪嘉树啊!!!!] [快来个人告诉我,他们是演的吧,不然怎么能这么自然。] [换成其他人我都觉得这是剧本,可对象之一是盛穆,你让我怎么说?他有什么必要配合节目组炒cp。] [yjgj,当初竹马cp也都是爆料为主,两人被拍到的次数并不多,几乎没有单独的。] [盛穆可没有为了陆飞白露过一次镜头,都是偷拍的。] [纪嘉树你在躲什么?!没人告诉你,你这样很欲盖弥彰诶。] [报告!我发现盛穆偷摸纪嘉树手!!!愤怒脸。] [我也发现了,他的手追着他的手指,有点涩涩的怎么回事。] [我有点磕不起来竹马cp了,直播到现在两个人全程无交流,连个对视都没有。避嫌也不是这样的。] [姐妹,相信我,就凭盛总这地位,完全不需要避嫌,承认自己的cpbe了吧。] [也不能说没交互,陆飞白眼巴巴的看盛穆好几眼了,盛穆不可能没发现,就是不想回应,我真的……怎么会这样。] 【早说了我们飞白跟盛总已经没什么关系了,你们不信,还骂我们是毒唯,事实胜于雄辩了吧。】 而此时,一个半小时的正片也即将进入尾声,上集就播到他们露营为止,当纪嘉树听到电视里的盛穆咄咄逼人的问陈轩浩是不是喜欢他时,他小声呜咽了一声,捂了下脸,内心接近崩溃。 录制的时候没感觉,现在——为什么问话的人是盛穆,他却感到一股浓浓的羞耻?! 他再次在心里发出灵魂质问:这段为什么又不剪掉?! 有什么留着的必要吗? “宿敌”不是指两个不认识的人啊,盛穆跟陈轩浩是大写的不熟,唇枪舌战观众也不会买账的! 他一边觉得节目组太不专业了,一边觉得只有他在被公开处刑。 他完全顾不上去看陆飞白的反应,只觉得度秒如年,想这场直播快点结束。 他整个人都要红温了。 他抬头看到电视里,陈轩浩在唱歌时,陷在过去哀伤的自己,以及,一瞬不瞬盯着他的盛穆,他的眼里流露着他没见过的痛苦情绪。 在他难过的时候,他也在为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懊恼悔恨吗? 身体的热度逐渐散去,纪嘉树蜷了下手指,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 [无话可说,我无话可说了,盛总要是对纪嘉树没什么意思,我直播倒立洗头!] [我靠,姐妹玩这么大,那我也压一个。] [sm好酸,酸的我隔着显示屏都闻到了。] [陈轩浩: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怜爱陈轩浩了,这是被盛穆当成假想敌了。] [问嘛是自己要问,人家真说了又不高兴,盛总你玩不起啊。指指点点。] [妈呀,我真的是冲着宿敌噱头来看节目组搞事的,以为能看到跟花少一样金句频出,整出个经典花学来。没想到是这种搞事法,我只能说……干得漂亮!] [呜呜呜,一个半小时怎么过去的这么快,还没怎么看就结束了,节目组为什么不一下子把上下两集都放出来。] [姐妹们,该行动了,让我们一起见证新cp的诞生。] [天台竹马党一位,盛穆冷漠成这样我是做梦都想不到。自古天降克竹马,果然破不了这个魔咒吗?] 事实证明,纪嘉树的猜测一点都不准,观众很买节目组的账,首播就创下了近5年的综艺开播记录,一个晚上就达成了9000万的人气指数,这往往只有热播的电视剧能达到。 这是何等恐怖的热度。 当天晚上,节目组的电话就被广告商打破了,工作人员接电话接到手软,还有卫视频道过来接洽上星播出的事。 一炮而红! 不仅如此,一夜之间风向也全变了。 盛穆参加这档综艺的未解之谜终于有了一个比较确凿的说法。他看着确实是冲着纪嘉树去的,但不是为了给陆飞白出气,而是纯粹为了他自己。 至于他图纪嘉树什么,就……不好说了。 直播结束以后,马上有人创建了纪嘉树跟盛穆的cp超话,取名树木,还有大手剪辑他们正片与直播间的交互对比,一个代表过去,一个是他们的现状,重叠在一起更加暧昧好磕。 盛穆救纪嘉树,盛穆针对陈轩浩,盛穆给纪嘉树递水,两人的对视等片段出现在各大视频里,被人反覆研究。 结果发现越品越有,在有心人士的推波助澜下,辐射范围越来越广。短短一夜,cp超话粉丝数就达到了2万,发帖量突破5000,挤进了cp 榜前三,前面是一个男团大热cp跟去年某部大爆剧的剧cp。 但也有人质疑,泼冷水,说盛穆之前从未对纪嘉树表现过关注,没有任何爆料提过纪嘉树有他当靠山,只有说他被打压的。 之前纪嘉树跟陆飞白两家撕的昏天暗地,盛穆也没有任何表示。这两个没什么交集的人突然搭上线了肯定有利益牵扯,然后枚举了营销开始后,综艺的热度走向,一锤定音是为了综艺炒作。 还有好事者去查鸣峰的股价,怀疑公司是不是要破产了,不然解释不了盛穆又是参加综艺,又是炒作,下这么大本。 他们当然不会信网上那种为爱奔赴的无稽之谈。 纪嘉树的黑粉,陆飞白粉丝跟一些竹马cpf顺杆爬,又开始造谣辱骂纪嘉树是第三者,插足盛穆跟陆飞白的感情,或者睁眼说瞎话,骂纪嘉树趋炎附势,踩高捧低,对盛穆摇尾乞怜。 这些博文很快就被炸了。 纪嘉树当夜也接到了徐青的电话,问他怎么处理。纪嘉树在签剧本合同时,都有个附加条件,就是戏外拒绝炒cp,对综艺自然也是如此。 能在一夜之间让一对cp起势圈粉,幕后肯定花了大手笔,除了盛穆,别无他人。 纪嘉树想像着他指挥着他的员工买热搜下水军买各种营销,将他跟一个男人的cp视频铺满每个平台的画面,就觉得又好笑又讽刺又荒诞。 他有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才一天,或者说才两周不到的时间,在网友的眼里他跟盛穆的关系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他不再是追着他跑的那个人。 徐青的意思是如果纪嘉树不想cp壮大,他们这边就多剪一点他与其他嘉宾的交互,放一些你好我好大家好的爆料对冲一下,也可以散布一些他与盛穆不和的言论,分散掉网友的注意力,打击cp粉的热情。 纪嘉树犹豫了,他不想把其他嘉宾拉入他跟盛穆的纠纷,承受盛穆的攻击。 他太了解盛穆,他发作起来,是真的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他有这个能力也有这个前科。 他不想这些嘉宾跟他儿时的那些个玩伴一样,接二连三地消失在他的周围,甚至无法从事自己热爱的事业。 最后他只能让公司出钱压cp热度,再放一些他看盛穆不爽的视频剪辑跟爆料,尽快让网友们对他们两下头。 纪嘉树刷着手机,看着网上那些令人脸红耳赤,不忍直视的虎狼之词咬牙切齿,觉得还不如之前被黑被嘲被网暴呢。 他恨不得将始作俑者盛穆团吧团吧一脚踢到垃圾站给焚了,还自己一个清净。 他现在开始担心网友们会扒出他跟盛穆真正的关系,就算网友不出手,他觉得盛穆也会亲自动手。 他已经完全失控了。 跟以前截然相反,盛穆不再低调,他希望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他们两人,将他们频繁的,紧密的扯到一起。 粉碎他跟陆飞白的绯闻,弥补他对他的忽视所造成的那些麻烦,再借此破除掉纪嘉树在两人之间划下的界限。 他是个很成功的商人,他知道怎么让对手节节退败,可他显然不知道,感情不能操控,不是别人说说就能成真的。 纪嘉树从出道起就面对各种流言蜚语,他站在高处过,也曾跌落谷底过,他不会把这些看上去蛊惑人心的话放在心上很久,让它们动摇自己。 他能闷不吭声地暗恋盛穆九年多,就不会那么容易就回头。 60-70 第61章 纪嘉树没有去看日出,他任性了一次,找了个理由。这本来就是节目组不想嘉宾们错过东济岛上的美景才提出的,嘉宾不想去,他们也不会勉强。 纪嘉树泡了碗泡面吃,吃好后,他收拾了下餐桌,在洗手槽前洗碗。这时,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他以为是看日出的嘉宾们回来了,刚准备开口问他们景色如何,就看到盛穆走了进来。 纪嘉树有些惊讶地问道:“你没去看日出?” 盛穆扫了他一眼,说:“没去。” 纪嘉树张了张口,本能的想问他为什么不去,再一想这关自己屁事,也就把话咽了回去。他转过身继续手头上的事,不再搭理他。 盛穆一直在看他,他的目光太强烈,纪嘉树想忽视都忽视不了,他浑身的感官都集中在背后,警惕地感受着他的一举一动,就怕他过来对他动手动脚。 他用抹布把碗擦干后放回到了碗架上,发现身后没了声响,以为盛穆已经离开,呼出了一口气。结果一转身,就看到他正站在他的身后。 纪嘉树被吓得差点跳起来,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心脏砰砰砰跳得厉害。 被吓得。 他紧皱眉头,虚张声势地骂道:“你有病啊,一声不响地站在我背后是想暗杀我吗?” 他朝盛穆的背后看去,没看到他的跟拍,可能他不让他跟着,而他的跟拍摄像师,跟其他人一起去看日出了。 换句话说整个别墅现在只有他跟盛穆在。察觉到这点后,纪嘉树逐渐不安了起来。他避开他的目光,梗着脖子,又说了一句:“让开,我要回房间收拾行李了。” 最近盛穆总是用这种晦涩不明的眼神看他,专注、炙热。 盛穆非但没有动,反而双手撑在桌沿,朝他俯下身子。他身上的冷香味又一次不讲道理地侵入纪嘉树的领域,让纪嘉树感到十分不适。 他的脑内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昨晚在网上看到的那些污得没眼看的话,耳朵微微发红。 现在的网友说话怎么都这么黄里黄气,一点都不矜持。 他感到一阵心慌意乱,烦躁地揉了下头发,扭头瞪着盛穆:“盛穆,你到底想怎样?” 盛穆勾了下嘴角,朝他伸出了手,纪嘉树心提了起来,以为他又要摸自己,他伸手就要推他。然而他的手穿过他的身侧,拿起了一个水杯。 他抬了下手里的被子,说:“我泡杯咖啡,你要吗?” 他在耍他! “滚!”纪嘉树用肩膀重重地顶开盛穆,朝外面走去。 盛穆在他背后喊道:“嘉树,我不会跟别人看日出。” 纪嘉树背影一僵,他扶着门框,冷冷地说道:“跟我无关。” 骗子。 为了避免再跟盛穆单独相处,纪嘉树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躺床上上网,直到九点钟,其他嘉宾们都陆续从瞭望台回来了,他才走下楼跟大夥聊天,问他们景色如何。 大家情绪都挺激动,纷纷向他描述所看到的美景。 陈轩浩略带遗憾的说:“嘉树,你不去看太可惜了。” 丁轻芸说:“是啊,真的很美,跟在山上看的感觉完全不同。” 纪嘉树笑着说:“那我以后有机会再来看。” 他之前就看过,所以也不觉得可惜。 收拾好行李后,大家前往码头乘游轮出岛。 丁轻芸跟许怡之间虽然还有些不愉快,主要还是许怡没办法马上接受电影女主落选这一事实,单方面在闹别扭,但两人还是履行了队长跟副队长的职责,安排好了去卡布沙漠的相关事宜,也顺利租下了一套当地有名的网红民酒店,可以直接透过天花板直接看到星空,据说很美。 两位飞行嘉宾也即将结束这次的录制,开始跟其他人告起别来。 纪嘉树偷偷打量着陆飞白,他的气色比他来这看到他时好了不少,神情也不像昨晚直播时那么萎靡不振,他很自然的跟盛穆打招呼,跟他道别。 盛穆对他的态度跟对别人没太大差别,礼貌中透着疏远。 纪嘉树注意到,当他们两个说话时,其余人也都在暗暗关注,余光不断地瞟着这两人,还有人似乎在观察着他的表情。 他们三人之间的关系,不仅网友们好奇,显然嘉宾们也很在意,想要近水楼台先得月,一窥究竟。 纪嘉树低头踢了下脚下的沙子,心里觉得又好笑又无奈。 他因为请假外出,避开了最有看点的两天录制,这期播出后网友肯定会大失所望,作为曾经最有看点、得票最高、最受期待的两个人,好不容易同台了竟然没什么往来,更没有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 他正想着,一只白皙的手伸到了他的面前,他抬起头,对上陆飞白笑意盈盈的脸。 “再见,嘉树,这次时间不凑巧,没能跟你好好聊一聊。” 纪嘉树伸出手,回握住了他的手说:“临时有事,以后有空可以约一下。” 两人心知肚明,这不过是官话,纪嘉树觉得自己也挺虚伪,明明根本不想看到他。他想抽回手,陆飞白微微使力,握得更紧,不让他收回手。 纪嘉树不明所以地看着他,顶着他莫名其妙的眼神,陆飞白上前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纪嘉树整个人僵在了原地,不知道陆飞白突然发什么疯。 他贴着他的耳边轻声地说了几句话。纪嘉树听着听着,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陆飞白松开了手,后退了一步,他把自己的那头卷发揉的乱七八糟,抬头直视着纪嘉树,发自内心地问道:“纪嘉树,我真的受够了这头卷毛!我又不是自然卷,每隔一段时间就要烫,每天还要花时间打理。这么多年,除了拍戏以外,你就没想过换个发型吗?” 纪嘉树傻愣愣地看着他,还没从他刚才的话里回过神来。看着他这么一副傻乎乎的表情,陆飞白噗嗤一声笑了起来,眼里浮现出一股说不出道不明的情绪。 他伸了个懒腰,看着晴朗的天空狠狠呼了口气,说:“啊,我终于可以做自己了。” 他已经努力争取过了,很努力很努力的想留住一个心里本就没他的人。 他想起很多年以前,一次偶然的机会,他看到了盛穆放在钱包里的一张合照,他的身边站着一个长相漂亮,五官精致的少年,对着镜头笑得阳光明媚。 盛穆见他盯着照片看,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带着柔和的表情对他说这是他弟弟,叫纪嘉树。 他到现在都记得盛穆当时的神情,是他自己都没发现的温柔留恋,以及后来他说到纪嘉树疏远他时,语气里的怅然若失与苦恼。 他对他说这些,并不代表两人关系更进一步了,只是觉得他跟纪嘉树年纪相仿,可能会知道这个年纪的男生在想些什么。 那时的盛穆就像一只被囚禁的野兽,失去了尖锐的利爪,凶狠的獠牙,徒劳而痛苦地挣扎着,想要逃脱他弟弟给他制造的困境。 那一刻陆飞白福灵心至,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他的伪装有他的蓄意为之,也有着盛穆的刻意纵容。 盛穆在他身上看到了一个他想看到的影子。 陆飞白痛苦过,懊恼过,也曾看不起自己,也曾费劲心思想让盛穆通过这个影子真的爱上自己。 没有用。 替代品终究是替代品。 盛穆的眼里没有他。 他一开始只是个有利益往来的朋友弟弟,后来是一个有点像纪嘉树的普通朋友。 再无更多。 他很快就想通了,他逐渐长大,要肩负起长子的责任,保护好母亲跟妹妹。 他不想每天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他小哥陆辰星虽然对他不错,可这里面却掺杂着太多复杂的关系与利益,他无法全心信任他。 但他又太弱了,无法靠自己扳倒二房三房,他需要更多的筹码,需要一个强大的靠山帮他,而盛穆让他看到了这个希望,也帮他实现了。 他其实一直都很嫉妒纪嘉树,嫉妒他有个这么好的哥哥,嫉妒他想要什么就能有什么,他毫不怀疑,只要他开口,盛穆会满足他的任何愿望。有一度,他真的很想跟他调换身份,可以得到盛穆全心地爱护与疼爱。 可在知道他幼时的遭遇后,他又觉得他很可怜。 比起他,他拥有母亲完整的爱,他在意的亲人都还健康地活着,他的背后,从来都不是空无一人。 这才是重要的。 没了爱情,还有亲情跟自由,他不亏。 游轮来了,陆飞白率先拎着行李箱走了上去,走得十分潇洒利落。 看着他与自己极其相似的背影,纪嘉树莫名感到一股悲伤。 他的脑海里还回荡着陆飞白方才说的那几句话,连盛穆什么时候来到他身边的他都不知道了。他目光沉沉地看着他,问道:“陆飞白跟你说什么了?你表情不大对。” 纪嘉树侧头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说:“盛穆,我真是个傻瓜,你也是。” 盛穆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他抓住他的胳膊,口气急了起来:“小树,他到底跟你说什么了?你别听他乱说,你想知道什么,可以直接问我,我不会骗你的。” 纪嘉树摇了摇头,一点点挪开了他的手。他说:“真没什么。” 说完这句话,他将他甩在身后,朝着陈轩浩他们跑去,嘴里喊道:“你们等我一下,给我留个位置啊!” 他朝着游轮跑去,海风里似乎都是陆飞白的声音。 “纪嘉树,盛穆从没陪我看过日出,发在朋友圈的那张图是我从网上拿的,仅你可见。类似的事情我做过不少。你听过一句话吗,人们只会看到自己想看到的事情,很有道理。我告诉你这些,不是想让你们和好,恰恰相反,我还想看盛穆继续吃瘪,想你替我出口气。” 第62章 卡布沙漠跟东济海岛一个西一个南,相差上千公里。 大家先坐游轮,后坐飞机,之后又坐车,一天换了三种交通工具,几乎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连话都不想说了。 等到了酒店分行李的时候,他们又发现有人拿错了行李箱,仓促间多拿了一个。于是又找酒店前台,跟机场联系,任雯跟宋莹莹是这一周的队长跟副队长,任雯就说她去机场还行李箱,可时间太晚,旅途又有点远,她一个女生大家都不放心,纪嘉树就自告奋勇跟她一起去,两个人路上也有个伴。 不知是盛穆最近表现的太明显,还是大家看出了他的心思,纪嘉树刚说完话,他们都默契地看向他。 他们倒也不是想让盛穆也一起去,就是在这两周的相处中形成了一种条件反射,自然而然地觉得这两人就是一起的,顺理成章的觉得纪嘉树去,盛穆就肯定会跟去。 这其实是一种很可怕的逻辑思维,但却是盛穆喜闻乐见的。 实际上,他在纪嘉树开口时,就已经开始做准备,将他的行李箱递给了酒店工作人员,让他等会送到他的房间,可纪嘉树却抢在他之前开口了。 他连看都没看盛穆一眼,就说:“还个行李箱而已,我们两个人去够了,大家累了一天,都早点回房间休息吧。” 宋莹莹手里拿着一叠钱,准备去办理入住手续。她说:“我们还没分房呢,还是要等你们回来。” 任雯将外套拉上,沙漠昼夜温差很大,白天热得要死,晚上却冷嗖嗖的。她说:“先分吧,等我们回来肯定淩晨了,你们要等死。”她冲边上的导演喊道,“江导,这次房间怎么分?” 导演走过来说:“时间也很晚了,人也不齐,你们就看着分吧。” 许怡不在,她请了三天的假,在下了游轮后,就坐上了公司的车回江城去了。 她嘴上没说去做什么,但大家都猜她是去谈新的资源,像她跟丁轻芸这样的上升期小花,是不缺剧拍的,缺的是好的剧本跟剧组,而同时,对她们来说时间就是金钱,她不可能等到拍完综艺后再去谈,会焦虑。 顾流提议说:“我刚问过前台,不是每个房间都能看到星空,要不大家到时候轮换着住好了。” 陈轩浩在一旁小幅度的点着头,表示同意,这趟旅行,这两人的相处比之前自然,他明显没前两周那么排斥顾流了。 纪嘉树赶紧喊道:“顾流,我们一间,就咱两还没住过了。” 他是想跟陈轩浩一起,可也担心盛穆会因此更针对他,比起来,顾流的心态以及他的应对能力都要强大很多。 而且他觉得自己给的理由也很正当,不会令人起疑。 陈轩浩愣了一下,他扭头看了一眼顾流,又看了眼站在纪嘉树边上的盛穆,他正低着头,一言不发的看着纪嘉树,叫人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 他抿了抿唇,想开口,顾流按了下陈轩浩的肩膀,说:“行,那陈同学你就跟盛总一间。我跟嘉树先去办入住。”他看向纪嘉树说,“嘉树,我帮你把行李箱带上去。” 他拉着行李箱走向纪嘉树,就看到盛穆一把拎过纪嘉树的行李箱,淡淡的说:“我帮他拿。”他直视着顾流,眼神森然,眉眼更显锋利,低沉的声音里似乎透着隐隐的不悦。他握着行李箱手柄的手背青筋凸显,看着极其用力。 顾流耸了耸肩,说:“好吧。” 女嘉宾那边也分好了房,任雯跟丁轻芸一间,宋莹莹暂时独享一间。 等纪嘉树跟任雯到了机场,行李箱的主人已经等了一会,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戴着副眼镜,穿着一件棕色风衣,气质儒雅随和,像是某个高校里的教授,事后经过交谈,纪嘉树跟任雯知道他是一名商人,是来这边见合作商的。 他并没有生气,反而很感谢他们把行李箱送回来,纪嘉树对他的印象很不错。 看到他们身后的跟拍摄影师,男人礼貌地问了一句:“你们这是在拍什么?” 纪嘉树说:“在录一个综艺。” “原来你们是艺人啊,我说怎么打扮得这么严实。”男人笑着说道,他的视线停留在纪嘉树的脸上。 深夜的机场人不多,出于礼貌,纪嘉树跟任雯都取下了脸上的口罩。 纪嘉树发现,他手刚一落下,男人明显愣了一下,作为明星,他很习惯别人露出这样的神情,而且他的眼神很温和,并没有让他感到被冒犯。 他盯着纪嘉树的双眼,很诚心地夸赞了一句:“你的眼睛很漂亮。” 这是纪嘉树从小到大听到最多的赞美,看似在夸他,其实还在夸另一个人。 纪嘉树笑了笑说:“谢谢。” 男人又面露惭愧,为自己不认识两人感到不好意思。 任雯摇了摇手,大大方方的说:“没事,我干幕后的,你不认识正常。” 纪嘉树介绍道:“她是个导演,很优秀。” “是吗,那我有空要看看,你们别看我这样,我以前也投资过影视项目,不过我眼光不行,没赚到什么钱。” 他这话一说,又拉近了距离,三人聊了下目前的圈内现状,男人看了眼手表说:“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今天能认识你们,也算有缘。以后要是有机会,你们可以来我的茶庄喝茶。” “您现在开茶庄?” “开着玩的,主业还是文娱。” 他没有详细说,突然看着两人懊恼地拍了下手说:“抱歉,瞧我这记性,聊到现在竟然忘了问你两名字了,请问两位贵姓?”他用手指在嘴边做了个嘘的手势,“放心,我嘴很严的,不会去网上乱说你们拿错了我的行李箱。” 纪嘉树跟任雯都笑了,两人对视了一眼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男人也交换了他的名字,他叫徐华峰。他又看着纪嘉树,眼底浮现出一种异样的光,他又低声问了一遍,像在确认着什么。 “你说你姓纪?” 纪嘉树感到一丝莫名其妙,他觉得自己说得很清楚。 “是啊,纪嘉树,有什么问题吗?” 徐华峰笑着摇了摇头,说:“没什么,就跟我一位故人同姓,让我有点怀念罢了。” 纪姓也不是什么少见的姓氏,纪嘉树也没觉得奇怪,没把他这一问放在心上。 徐华锋的助理跟他耳语了几句,他笑着与两人告别后转身就拿出手机在百科中输入了纪嘉树的名字,他点进了纪嘉树的百度百科,用手指放大了上面的照片。 他轻轻抚摸过他的双眼,喃喃自语道:“像,太像她了,还姓纪。” 助理看了他一眼,疑惑问道:“徐总,像什么?” 徐华峰将手机递给他,说:“你给我调查下这个小明星,我要知道他的家庭信息。”- 回到酒店,已经两点多了,纪嘉树下了车正要走进酒店,就听到任雯小声的说了声好帅。 他眉头微微一皱,顺着她的视线望了过去。只见酒店二楼的阳台上,盛穆双手搭在围栏上,静静地低头看着两人。 他的右手手指上夹着一根菸,往上飘起一丝袅袅的白烟。 沙漠的月亮比别的地方更加的清冷,他浑身像是被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光,神情平淡,眸光冷漠疏离,彷佛覆盖在雪山上的皑皑白雪,气质愈发矜贵出尘。 直到与纪嘉树对视,他的眉眼才稍微带点笑意。 “回来了?”男人沙哑的嗓音里透着一股漫不经心的强调。 “嗯。”纪嘉树点了下头,淡淡的应了一声。 哪怕到了现在,纪嘉树也无法否认他外表的出色。任雯更是给出了最高的评价,在纪嘉树耳边轻声嘀咕,说他是她在圈里见过最帅的男人,如果他愿意,她很乐意为他拍一部片。 纪嘉树弯了弯嘴角,轻笑道:“你可以试着邀请他,没准他会答应。” 任雯的目光在纪嘉树脸上扫了一圈,朝他促狭一笑说:“他不会的,除非……” 除非什么,她没有明说,只是盯着纪嘉树看。 纪嘉树被她看得有些尴尬,他挠了下脑袋说:“好了任导,我们进去吧,再不睡觉我怕我会猝死。” 任雯伸了个懒腰说:“还好明天不用早起。” 进酒店前,她没忍住,又抬头看了眼盛穆,月色中,他的身影透着股落寞的感觉,眼底似乎漫上了一层如水般的悲凉。 她摇了摇头,把这个荒诞的想法从她脑海里甩了出去。 一定是她太困看错眼了,盛穆怎么可能会露出那样无力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她竟然觉得眼前的男人心里藏着一股不可名状的痛苦。 她是真困了。 纪嘉树跟任雯在电梯里分别,男嘉宾的房间都在五楼。他掏出房卡,正准备刷卡开门时,门从里面打开,能看到里面灯大开着,他有些惊讶地问道:“顾流,你怎么还没睡,在等我……” 门被完全打开,盛穆靠在门框上挑眉看他。 纪嘉树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思绪都停滞了。 第63章 纪嘉树呆愣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他一把推开盛穆走了进去,慌张地把每个房间都看了一遍,最后又回到了盛穆面前。 盛穆垂眸看他。 纪嘉树嘴唇微张,心脏砰砰乱跳,想质问他顾流人呢,嘴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盛穆伸手将他手里的房卡拿了下来,他勾起嘴角说:“你怕我对顾流下手?你想什么呢,小树。”他翻着卡片,看着上面的房号,嗤笑了一声,“我有时候真觉得你是不是太看得起我了。” “那他人呢?”纪嘉树攥了下拳头。 盛穆掀了掀眼皮,云淡风轻地来了句:“我跟他换了。” “为什么?”纪嘉树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盛穆沉默了一下,说:“到了现在,你觉得我还会让你跟别的男人待在一个房间?” 纪嘉树瞪了他一眼。 他就多嘴一问。 “我不是你的所有物。”从看到盛穆起,纪嘉树的脸就没晴过,原本还有的那点困意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你这是违规,我要去跟节目组说,我不同意换房。” 盛穆说:“小树,你忘了节目组本来就不干预我们分房,只要嘉宾互相说好,就没什么违不违规。” “顾流怎么会同意的。”纪嘉树有点无法理解,在他的认知里,顾流不像是趋炎附势,畏惧强权的人。随后他马上想起录制至今他对陈轩浩的态度,反应了过来。 盛穆的提议恐怕也正中他的下怀。不过这并不意味着他毫无办法,这一路下来,他对他跟陈轩浩的关系很笃定,他毫无怀疑,只要他开口,轩浩肯定会同意跟他一个房间。 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盛穆凉凉的开口:“小树,陈轩浩比你更不想跟我住。” 纪嘉树噎了一下,他想要反驳,可当他的目光对上他冷漠的眉眼时,不得不承认他说得有几分道理。 不到万不得已,陈轩浩绝对不会想跟盛穆待一块,还是一个房间这样私密的环境。 盛穆太了解他,知道他不能也不会把陈轩浩置于两难的境地,彻底断了他想换房的可能性。 纪嘉树只感到一股怒气萦绕在胸口,久久不散,他想大骂盛穆一顿,却也知道这不过是无能狂怒。他一把夺过盛穆手里的房卡,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怒吼了一声:“啊!!!你真的好烦,就不能离我远点吗?!为什么就这么阴魂不散!” 再不宣泄一下,他要气炸了! 盛穆看着突然空了的双手,心里隐隐泛上一阵淡淡的喜悦与期待,然而还没等他高兴多久,就被纪嘉树的声音给吼没了。 他难得感到一阵无措,他抬眼看去,只见纪嘉树烦躁地揉了揉头发,把自己的头发揉成了鸡窝,他生气地踹了一下靠在电视机柜边上的椅子,朝自己的行李箱走去。 盛穆张了张口,想说什么,看着他烦闷的背影,终究闭上了嘴。他的嘴角泛起一丝苦笑。 他看得出来,纪嘉树是真的排斥跟自己在一起,现在的他发自内心地在嫌他烦。这个事实,让他有点受伤,心里像是堵了块石头般难受。 同时,他又替纪嘉树感到悲伤。比起当初他对纪嘉树的冷漠无视,纪嘉树的这点还击不过是九牛一毛。 他站到纪嘉树身后,看着他干脆利落地打开行李箱,从里面依次拿出了洗漱用品跟换洗衣物后重重地关了下箱子。 他的动作又快又急,显然余怒未消。 盛穆的眼神暗了下来,纪嘉树转身看到他,眉头又是一皱。盛穆已经不记得,从刚才到现在,纪嘉树对着他皱了几次眉头,这让他的心又沉重了几分。 没等他开口,就听纪嘉树冷冷地说:“让开,好狗不挡道。” 盛穆看着他不说话,微微侧了侧身。纪嘉树冷哼了一声,走到浴室前推开了门,就在他准备进去时,盛穆出声道:“小树,你就这么不想跟我单独在一起吗?” “?” “你在说什么废话,我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吗?”纪嘉树低着头,看着握着的门把手,上面沾染着房间里的水汽,手指在上面留下了薄雾般的痕迹。 不知道是不是盛穆没有关窗,风带着残留的寒意吹了进来,盛穆忽然觉得有点冷。他抠了下手指,半响才“嗯”了一声。 纪嘉树没再理他,他关上了门,没一会就从里面传出了哗哗的水声。 盛穆盯着紧闭的浴室门口看了几秒,他感到一瞬间的迷茫,似乎他越是主动,越将纪嘉树推远了。 他又做了一件惹纪嘉树厌烦的事。 可他也是真的无法继续容忍他跟别的男人同住一间。 他微微叹了一口气,眸色沉了下来。 好想把他关起来,只有他一个人能够看到,触摸到,感受到。一而再再而三的遭到拒绝,盛穆不知道自己的理性还能维持多久,他不想再做伤害纪嘉树的事- 沙漠的深夜格外寂静,躺在床上,纪嘉树久久无法入睡,睁着眼睛看着头顶上的天花板。 没有星空,只有黑暗,盯久了还会有产生一种错觉,似乎四面八方的黑色都朝他涌来,将他吞噬。 五年,六年还是七年……纪嘉树已经记不清楚,他跟盛穆有多久没有这样子睡在一个房间。 小时候他很喜欢粘着盛穆,正好他又怕黑,就更有理由去找盛穆,经常晚上抱着抱枕要跟他一起睡。盛穆一开始很不习惯跟别人一起睡,经过一番讨价还价,他只同意让他在床边打地铺。 当然他的坚持很快就被小嘉树瓦解,没能忍过一个晚上,就抱着他睡到了床上。这之后,他们就经常同床共枕,直到纪嘉树在睡梦中迎来了他的第一次梦遗,再也不敢随便骚扰盛穆。 适应黑暗后,眼睛逐渐能看到一些模糊的轮廓,纪嘉树将一只手枕在脑后,转过身面对着盛穆,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 盛穆平稳的呼吸着,似乎已经进入了梦乡。 纪嘉树听到自己冷冷的声音响起,轻地近乎叹息。 “盛穆,你这样真挺没意思的。” 他又转了个身,背对着盛穆闭上了眼睛,睡意渐渐笼了上来。 不知过了多久,黑暗里猛地传来“咚”的一声,接着响起被子掀开的悉悉索索声。 盛穆在夜色里睁开了眼,他默默看了眼旁边的床,起身打开床头灯,穿上酒店的拖鞋,轻轻走到了纪嘉树的床边。他将掉落在地上的被子捡了起来,正要给他盖上时,手微微顿了一下。 纪嘉树穿着米色的居家睡衣,衣服被撩起了一角,露出精瘦白皙的腰部,整个人十分豪迈地呈大字体躺着。 他的睡姿比小时候好上了不少,至少没有360度绕床一周。 盛穆微微勾了下嘴角,眼里闪过一丝怀念。 许是感受到了凉意,纪嘉树的手无意识地在周围抓了几下,盛穆见状,将他的睡衣拉好,又将被子给他盖上,十分熟练地替他拈了拈被角。 他早就养成了习惯,跟纪嘉树睡觉时总是会半夜醒一下,替他纠正睡姿,盖好乱踢的被子。 多年后的今天也是。 盛穆感到指尖传来一阵柔软的触感,他低头看去,纪嘉树正将脸埋进被子不自觉地蹭着,而他的手指还放在被子上,被他轻轻剐蹭了一下。 这样久违的亲昵举动,让盛穆的心登时软成了一滩。他深深凝视着纪嘉树,像以前做过的无数次那样,伸手摸了下他的头发。 “跟你在一起,就是最有意义的。”- 纪嘉树被盛穆一搅合,忘记定闹钟。 他第二天是自然醒,醒来时房间里已经没有盛穆的身影,吓得他以为自己睡过了头,连忙坐起了身。这一起来,他忽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他忙靠在床头闭了闭眼睛,以为是昨晚没睡好的缘故。 头晕过后,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发现才8点不到。 “还好还好。”他呼了口气,打开手机点进了微信群。群里没人聊天,显然大家都还没起来,只有工作人员在六点钟时发了条酒店的用餐时间跟地点以及他们今天的集合时间。 嘉宾们的住宿费里包含了早餐,昨晚他们就简单商量了一下,决定第一天先去看看,如果不合胃口再去外面吃。纪嘉树肚子早饿了,但他怕遇上盛穆,不想一个人单独去,便点进陈轩浩的微信,问他醒了没。 没一会陈轩浩就回了过来,跟他说他正准备起床,纪嘉树连忙回覆,让他等他一起去,就掀开被子去了浴室。 等他洗漱好出来,盛穆又神出鬼没地出现在了房间里,听到响动,他转过身来,两人的目光撞到了一起。 “早,小树。”他微微笑了下,眼神柔和,昨晚那点的不愉快似乎烟消云散了。 纪嘉树愣了一下,他被盛穆盯得很不自在,他动了动嘴唇,半响憋出个“早”字。 “要一起去吃早餐吗?我做过攻略,这里有家餐厅的早餐很有特色。”得到他的回应后,盛穆眼中的笑意更盛。 “不用。”纪嘉树想都没想就拒绝。 盛穆也不恼,他问道:“是吗,你要跟陈轩浩他们一起去吃饭?”?他怎么知道的? 纪嘉树眼里浮现出一抹诧异,有那么一瞬间,他差点怀疑盛穆是不是趁他在浴室里偷看了他的手机。 毕竟这很像他会做的事。 “我能一起吗?”他紧接着说道,声音里似乎透着几分委屈。 纪嘉树觉得自己一定是没睡好听错了,盛穆会觉得委屈?这怎么可能。 算了,不想了,他的情绪与他有什么关系。 他感到头又有点沉,还有点冷。大热天的,怎么会冷? 纪嘉树扒拉了下头发,觉得自己要对盛穆更决绝一点,不能给他一丝希望。 他冷酷地拒绝:“不能。” 他的话音刚落,门铃就响了起来。 第64章 “嘉树,你好了吗?” 纪嘉树警告般瞥了盛穆一眼,转身走过去开门。 门外,陈轩浩跟顾流一前一后的站着,见到纪嘉树后,陈轩浩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确认他完好无损,松了口气。 昨晚知道顾流跟盛穆换了房间后,他就变得忐忑不安,怕两人发生冲突,他犹豫了好久要不要过来跟纪嘉树换房间,后来被顾流以时间太晚给阻止了。 他不知道盛穆跟纪嘉树之间曾发生过什么,只是凭藉着这些日子的相处,盛穆对纪嘉树不一样这件事几乎成了所有嘉宾的共识,而纪嘉树对他的排斥也昭然若揭。 他呼气的声音有点大,纪嘉树笑了一声,莫名其妙道:“你干嘛呢,一大早就叹气。” 陈轩浩当然不会把自己心里的真实想法说出来,他摇了摇头说:“没什么。” 纪嘉树也没有刨根问底,他说:“你们等我一下,我拿个手机就来。” 顾流的脸上难得流露出一丝不自然,他咳了一声,没话找话的来了句:“餐厅在一楼左侧。” “嗯,我在群里看到了。”纪嘉树没有错过顾流那一闪而过的尴尬表情,知道他在为私自换房间的事感到不好意思。 经过了一个晚上,他的心情基本已经恢复了平静,加上他本就不是小气的人,不可能抓着这件事不放为难他。 陈轩浩朝纪嘉树身后看了一眼,从他的位置看不到盛穆,他随口问了句:“盛总不在吗?” 纪嘉树的身体一僵,握着门把的手微微用力:“不在,不用管他,他这么大的人了,饿了会自己去吃,我们走吧。” 话刚说完,客厅就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就像故意跟他作对,拆他的台。陈轩浩跟顾流几乎是同时看向了纪嘉树,眼里露出了奇怪的神色。 被他两这么看着,纪嘉树头皮都发麻了,他在心里将盛穆骂了个好几遍,希望他有点眼力听到他的话后就别再凑上来。 盛穆当然听不到他的心声。他一脸坦然地走过来,递给纪嘉树他的手机,看似随意地说:“小树,我看你手机没拿,怕你忘带了,喏,给你。” 纪嘉树:“……” 他假装若无其事地夺过手机,对着门外的两人道:“快快快,我们走吧,去晚了等会好吃的要没了!” 他推着陈轩浩的手臂出了房门,然而还没走几步,就听到盛穆说:“我听你们说要去吃饭,正好我也饿了,一起吧。” 纪嘉树“唰”一下回过头,盛穆则无辜地看着他,耸了下肩。 在酒店里吃完早餐后,纪嘉树以想看能看到天空的天花板为由去了顾流跟陈轩浩的房间,没有跟盛穆回去。 直到快到集合时间,才跟着他们朝电梯走去。电梯门正要合上,纪嘉树眼尖的发现了里面的盛穆,他想都没想,放慢了脚步。 见他不快反慢,陈轩浩疑惑地看向他。还没等他开口提问,就见纪嘉树一边蹲下,一边说:“我鞋带散了,你们先过去吧。” 为了避免早上尴尬打脸的一幕再次重演,他说这话时,特意低头看了眼自己的鞋子,确认有鞋带才撒这么个慌。为了圆谎,他还严谨地拆开鞋带重新寄了起来。 陈轩浩跟顾流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一丝瞭然,他们没再等纪嘉树,走进了电梯。 纪嘉树在心里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等他系好鞋带一抬头,就见关上的电梯门又一次打开了,盛穆按着“开门”键,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一句“你有病啊”脱口而出,察觉到跟拍摄影在拍,纪嘉树连忙捂住嘴,但脸上的表情却更加的五彩缤纷,将他想骂的悉数呈现了出来。 他都躲成这样了,还要他怎样?他是没长眼睛吗?他从来没见过盛穆这么没有眼力见过。 纪嘉树心里骂骂咧咧,不情不愿地走快了几步,进了电梯。 盛穆笑着问他:“鞋带系好了?” “你眼瞎啊。”纪嘉树在镜头拍不到的地方白了盛穆一眼。电梯里除了他们几个嘉宾外,还有各自的跟拍摄影师。他进来的晚,只剩下盛穆的边上还有较大的空间。他也不好意思再去挤陈轩浩跟顾流,想着也就几秒钟的时间,就勉强自己站到了他边上。 他憋着一股气,整个人紧紧地贴着电梯壁,彷佛这样就能减少两人的接触面积。 盛穆几次转头看他,他都直视着前方一动不动,视他为无物。五楼到一楼的距离,长得像是怎么也到不了底。 许是电梯里的氛围太过窒息,陈轩浩看了看几人身上的短袖,硬着头皮开口:“听说今天我们回来的会很晚,要在月亮湾那边看夜景,你们带外套了吗?” 纪嘉树露出了惊讶的神色,他探头看了看陈轩浩,能把他这样内向的人逼到主动开口,他跟盛穆间的气氛是真的紧张。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接话道:“是啊,我上网查过,说是地上银河,不知道是不是真有这么美。” 顾流说:“我看视频拍的是很漂亮。” “诶,你们水带够了吗?” “车里都备着了,等会骑骆驼进去的时候,我们多拿上几瓶,月亮湾里面没有水卖的。” 卡布沙漠的这处绿洲还没有完全开发,商店酒店都比较集中,稍远一点的景点,就没什么店铺摊贩。游客游玩时,需要注意自备充足的饮用水跟食物,以防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买不到食物。 “我还带了防中暑的药,嘉树你要吗?刚才在房间忘记拿给你了。” 纪嘉树拍了下他随身背着的小包,说:“不用,我也带着,你们要是不够,可以问我拿。” 聊着聊着,电梯就到了一楼,纪嘉树插兜靠在电梯壁上,准备等人都下完了再走。 跟拍扛着摄像头先出去,接着是陈轩浩、顾流,纪嘉树等了一会,见盛穆没有动静。他抬眸看他,朝门口抬了抬下巴,意思很明显,问他怎么还不走。没想到盛穆非但没走,反而冲他伸出了手,纪嘉树本能地往后一退,当发现自己没法后退后,才反应过来,他本来就靠着墙壁。 他瞪大眼睛看着盛穆。他倒要看看他还想干什么。 盛穆的手就这样粘贴了他的额头,纪嘉树皱了皱眉,一把撇开了脸。还没等他质问盛穆,就听他问道:“小树,你脸这么红,是不是不舒服?” 纪嘉树愣了一下,随即伸手摸了下自己的脸,是有一点点烫。他哼了一声,充满怨气地说:“还不是因为你!” 盛穆有些意外地看着他:“我?” 纪嘉树心情复杂地看了看他,推开他走出了电梯。 他总不能说是被他气的吧,那多丢脸。 可等他上车坐下后,他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不对劲,早晨的那种眩晕感又一次袭了上来。 他好像不是被盛穆气得,是真的身体不舒服。 他默默地从包里拿出藿香正气水喝下,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休息。 嘉宾们全都兴高采烈地讨论著今天的行程,相处久了,大家都熟悉了,加上又都是第一次来沙漠,对这里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跟期待,愈发激动,一个个都查了不少攻略,这时都七嘴八舌的分享着。 纪嘉树一个人坐着,他们都没注意到他的异样。 唯有盛穆,从上车开始目光就没离开他,自然将他的不适尽收眼底。他起身走过去,拍了拍坐在纪嘉树后排的丁轻柔,小声道:“丁老师,我跟你换个位置。” “啊?”丁轻芸一脸犹豫,欲言又止地看着他,显然考虑到了纪嘉树的心情,不想换位置。 盛穆弯腰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句话,她微微瞪大了眼睛,半起身去看纪嘉树,见他眉头微蹙,脸色发红,似乎真的不大舒服的样子。 “要不要跟导演说一声?”她担忧地说道。在沙漠生病可不是件小事。 “先不用,我照顾他就好。”盛穆说。 丁轻芸还想再说什么,就听到纪嘉树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没事,就是有点晕车。”他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正侧过脸看着两人,他对上盛穆的视线,说,“不用你照顾。” 这句话不说他难受。 他已经不需要也不会再依赖盛穆了。 “小树!”盛穆一脸不赞同地看着他。 纪嘉树将脸转了回去,不再理他。 在车上有空调还能撑着,纪嘉树整体感觉还行,可坐上骆驼后在烈阳下晒着就有点难熬了,不光是阳光,连风都是热的,吹在他身上,像要将他烤焦。一路上,他喝光了两瓶矿泉水,还是觉得口渴,他觉得自己就像被扔到了一个火球里。 他忍不住问身旁的工作人员:“还有多久到啊?”他的声音也比平时低沉,伴随着一丝沙哑。 工作人员也热得不行,说:“半个小时吧。” “月亮湾那边是不是会凉快一点?”纪嘉树又问。他现在只想找个有空调的地方好好吹吹风。 “说是这么说的,反正到了晚上就好了。”工作人员也不了解,没把话说死。 纪嘉树无奈地叹了口气,只能寄希望于傍晚会凉起来。他调整了下头上的帽子,拧开了第三瓶水。 盛穆一直关注的纪嘉树,见状,他眼里的担忧越来越浓。他骑着骆驼加快了速度,来到了纪嘉树身边,而此时的纪嘉树已经没有力气跟心思避开他了。 他只觉得头越来越沉,嗓子也开始不舒服,在盖瓶盖的时候,他手一个没拿稳,瓶盖掉到了沙子上。他来不及细想,就弯下了腰,就在这时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腰上将他捞了起来,掌心传来的微热温度透过衣服传了进来。 第65章 纪嘉树眨了眨眼,有些迷茫的看向盛穆。换做平时,他立刻就会远离他,可他现在人不舒服,反应也慢了几拍。 盛穆下了骆驼,用水将瓶盖上覆盖着的沙子冲洗干净后,拿过他手里的矿泉水瓶重新拧紧。纪嘉树以为他会递给自己,就见他把瓶子塞进了背包,又从里面拿了一瓶新的出来,递了过来,他的手指碰到了纪嘉树的手,被烫了一下。 这绝不是常人会有的体温。 他紧蹙着眉头,认真打量了纪嘉树一眼。 纪嘉树舔了下嘴唇,说:“那瓶还能喝。” “先喝干净的。”盛穆看了他一眼,问道:“嘉树,你老实说,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发烧了?” 烈日下,大家的脸都泛着不同程度的红色,乍一看没什么异样,可盛穆一路上都跟在纪嘉树身后,看着他在骆驼上摇摇摆摆,刚才那一碰,更是作证了他的猜想。 纪嘉树也知道自己情况不妙,可他不愿意因为自己耽误了大家的行程,今天的月亮湾之行,众人都期待许久。他不是个矫情的人,也不是没遇到过比现在更糟糕的境况,拍戏的时候,为了赶进度,他生病了也不会请假,曾经前一秒还在吊盐水,下一秒就拔了针头上场拍戏的情况也有。 还有在雪山拍戏时,差点遭遇雪崩,被雪埋导致第二天高烧不退…… 现在最多就是有点低烧,他还能撑。 见纪嘉树久久没有出声,盛穆替他做了决定:“我去跟导演说,我陪你回酒店,然后去看医生。” 他说着拿起了手机,就要拨通导演的电话。 “别,我要继续拍。”纪嘉树浑身没劲,声音也变得有气无力。 “你不难受吗?乖,别逞强,你要是想看月亮湾,等你病好了,我再陪你去看。” “不难受,我又不是第一次生病拍摄,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别搞的好多严重一样。”纪嘉树咽了咽口水,他整个人都发著懒,“也就几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明天就能休息了。” 他们在卡布的拍摄任务并不重,基本是拍一天休息一天的频率。 盛穆看了他几秒,眼里闪过复杂的情绪,他顿了顿,说:“是因为我吗?我让别人陪你去,这样可以吗?” 纪嘉树骤然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盛穆,他完全没想到盛穆会往这方面想,也没想到盛穆会为了他的身体,如此放低姿态。 盛穆对他身体状况的关注像是刻在了基因里,他时刻关心着他,纪嘉树可以骗过其他人,唯独骗不了他。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短暂的交汇了一下,盛穆率先转开了脸。 纪嘉树的心里像被蚂蚁踩了一脚,又酸又涩。 过了半会,他动了动唇,说:“盛穆,我,我不是……算了,我们走吧,别脱队了。”他将矿泉水塞回包里,又觑了盛穆一眼,后者垂着眼,面无表情,不知在想什么。 他无奈地按了按眉心,说:“谢谢你的水。” 一行人赶在傍晚到达了月亮湾,除了他们外,沙坡上还有不少游客,纪嘉树抬眼看去,发现对面正有几个游客吭哧吭哧吃力地拉着一条长方形的巨大横幅,不断有新的人加入帮他们一起拉。 “是国旗呢。”宋莹莹喊了一声。 导演正在调试摄像头的角度,闻言从监视器前抬起了头,他感叹了一句:“这么大,带过来不容易啊。” “我之前在网上看到过别人挂红旗,跟站在现场看的感觉完全不一样。”顾流说。 任雯:“怎么不一样?” 顾流:“很燃。” “有点感动。”陈轩浩将自己身上包裹着围巾帽子都摘了下来。 “你们是不是也想去?”导演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站到了前面。 “可以吗?!”丁轻芸有些激动地问道。 导演笑着挥了挥手说:“想去就去吧,不过要跟他们说好,不能在网上泄露拍摄内容。” “ye,江导你太好了!”宋莹莹蹦蹦跳跳地往沙坡下跑去,跑了一半才想起自己似乎忘了什么,她忙回头招呼道:“大家快点啊,等下拉好了就帮不上忙了。” 她话刚说完,就见任雯冲过来,一下子跑到了她前面,她顾不上呼朋唤友,追了上去。 丁轻芸原本走在任雯的旁边,都要跟她一起冲下去了,她突然觉得纪嘉树安静地有些过分,以她对纪嘉树的了解,那么爱凑热闹的他得到许可后肯定第一时间冲到前面,可现在他却没任何动静。 她下意识地回头看去,与她有同样想法的还有陈轩浩。 纪嘉树将自己包裹得很严实,只露出一双眼睛,见他们望过来,他哑着声音说:“我不去,你们去吧,我在这坐会。” “你还好吗?”丁轻芸走了回来,面上露出了担忧的神色。她无意识地瞥了眼站在他身边的盛穆,似乎想从他身上得到某种回应。 纪嘉树说:“没事,就是有点头晕,你们不用管我,我休息会就好。” 陈轩浩也走了过来,还没等他开口,纪嘉树就抢先说道:“我是成年人了,心里有数。再说还有节目组的人在,不用担心。”他往陈轩浩背后使了使眼色说:“轩浩你快去吧,顾流在等你了。” 盛穆将纪嘉树头上的帽子往下一拉,淡淡说:“你们快去吧,我留下来陪他。”纪嘉树拍掉他的手,冷着脸回头,结果看到他拿着一瓶水喝了一口,边喝还面不改色地瞥了他一眼。 纪嘉树微微瞪大了眼睛,差点被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那水怎么看怎么像是他喝过的那瓶! 纪嘉树僵硬着脖子,转过头木着脸对陈轩浩,丁轻芸说:“我改变主意了,我也要去。” 丁轻芸跟陈轩浩两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又下意识瞄了眼盛穆。 盛穆盯着纪嘉树的后脑勺,没有阻止他去,只是在他离开后沉默地跟了上去。 国旗四周围满了人,纪嘉树选了个角落站着,他觉得闷,呼吸越来越沉,他略显疲惫地拉着国旗一角,没怎么用力地跟着口号往上拉。 气氛越来越高涨,在众人的齐心协力下国旗终于彻底展开了,他们将它摊在沙子上,欢呼着做着各种姿势,还有人手里拿着小旗子挥舞着。导演连忙将摄像头对准他们,纪嘉树被人无意地撞了一下,他回过神来,对着镜头比了个剪刀手。 导演拍下了这激动人心的一幕。 到了晚上,月亮湾露出了它绝美的一面。湖水在月光下静静流淌,彷佛一条银色的丝带蜿蜒在沙地之上,微风拂过,水面泛起稀碎的涟漪,像是无数颗星星在夜空中闪烁。 这一刻,在场的人们都非常默契地停止了交流,时间似乎都静止了,只剩下湖水带着星辰的光芒,如同一条流动的银河,缓缓流向远方,消失在沙丘的尽头,显得静谧又神秘。 “真美啊。” “怪不得说是人间银河。” 纪嘉树沉醉在美景当中,一时之间也忘记自己还生着病,跟着众人一起激动地拍照录屏。 激动过度的代价就是当天晚上,他的病就严重了,低烧变成了高烧,吃了药也没退。 盛穆出门去附近的卫生院给他买退热贴,他知道劝不住他,就由着他去了。 纪嘉树躺在床上昏昏欲睡,手机震动了一下,他在床头柜摸索了好一阵才拿到手上。 他使劲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赵小莫一连串的感叹号,还没等他解锁,他又拨了个语音来。 什么事这么激动? 纪嘉树揉了揉眉心,按掉了他的语音。他实在没力气跟他语音。 赵小莫:??? 赵小莫:你还在录制吗?抱歉,打扰了,你先忙,等你有空再八卦这事。 纪嘉树顺着显示屏往上划,等他看清赵小莫分享过来的微博后,他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不敢置信地掐了自己的脸一下,怀疑自己是不是病糊涂了,不然他怎么会看到嘉乐娱乐跟陆飞白解约的公告。 这怎么可能? 不可能的啊? 盛穆那么在意…… 不对,盛穆说他不在意…… 等等,还是不对,他好像在哪里看到过陆飞白解约的爆料…… 纪嘉树觉得他头疼的更厉害了。他一边揉着额头,一边强打起精神点进了微博。果不其然,陆飞白与嘉乐解约的热搜已经爆了,伴随来的是各种的猜测。 【???我靠,真解约了?我还以为说着玩的!】 【好端端的怎么就突然解约了,有谁知道陆飞白跟嘉乐签了几年的合约,这也太短了吧?】 【不到四年,陆飞白在事业上升期选择了嘉乐,嘉乐就是这样回报他的吗?热门综艺不给上,接的电影也是给人抬轿,sm你没有心!】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啊?我想不通,我真想不通,一个人的真心怎么能变得这么快。】 【我的cp彻底be了。】 【我去,本来点进来想吃瓜,结果看到了一堆人在咯噔,麻烦你们搞搞清楚,真心瞬息万变的前提还是要有真心的。】 【盛陆两家不是还在合作吗,怎么就跟小的拆夥了?】 【弱弱的说一句,只有我觉得跟jjs有关吗?盛穆当时的关注就说明了一切。】 【sm跟lfb的事能别带我家jjs吗,是嫌他被骂的还不够多吗?】 【稍安勿躁,据我的人脉说……】 门外传来开门的声音,纪嘉树惊了一惊,条件反射地躺倒在床,盖上被子,手缩进被子里,手指在被子底下快速按黑了手机显示屏,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就像曾经做过无数次。 然而一闭上眼睛,纪嘉树就后悔了。 他干嘛要这么偷偷摸摸,他又没做什么坏事。 等盛穆进来时,就看到纪嘉树动了动脑袋,一副睡得很不舒服的样子。他走到床边,将买来的药品放在床头柜上,看着纪嘉树颤颤巍巍的睫毛,眸光温柔了下来。 第66章 纪嘉树感到额头一阵冰凉,他以为盛穆将退热贴贴在了上面,过了几秒,才发现不对,是盛穆的掌心,他应该刚去洗了手,手还有点凉。 纪嘉树缩在被子里的手指蜷缩了一下,他装作刚睡醒的样子睁开眼,猝不及防对上了盛穆的眼。 盛穆收回手,笑了下说:“不装睡了?” 纪嘉树嘟囔道:“没装睡。” 他的神色里还带有几分疲倦,盛穆没有拆穿他这显而易见的谎言。他直起身子,问道:“好像没那么烫了,你感觉好点了吗?” 纪嘉树点了点头,许是生病的原因,他的态度比原先软化了一点,他看着盛穆从袋子里拿出退热贴,撕掉包装纸后就要贴他额头上。 他忙从被窝里钻了出来,半靠在床头,冲他伸出手后:“我自己来。” “我来。” 纪嘉树有点无语地看着他,没有收回手。可能是觉得这种对峙没有意义,盛穆终究还是把退热贴递给了纪嘉树。他探过半个身子,从床边拿过另一个枕头。 纪嘉树的手还停留在额头,眼睛眨都不眨地看着他,似乎不明白他要干什么。他脸上还呈现着病气,眼睛在灯光下比平常还要透明,嘴巴微微张开,看著有点傻。 这话盛穆自然不可能对纪嘉树说,他怕他会当场炸毛不顾生病将他暴揍一顿。 “起来一点,拿枕头垫一下,这样你靠着更舒服点。” 纪嘉树难得听话地往前靠了下,他一动,盖在身上的被子跟着滑落到了胸口,盛穆放好枕头后,又顺手将被子往上一拉往边上一折,将他捂得严严实实。 动作十分娴熟自然。 纪嘉树不安分地动了下,说:“闷。” “忍着点,出汗了烧就会退了。而且这边晚上天气凉,别又冻到了。”盛穆又拿起边上的保温杯晃了晃,确定里面的水所剩无几后,他说,“我再去烧点热水,你多喝点。” 他刚走到卧室门口,想了想,又转过头叮嘱道:“你也别玩手机了,身体不舒服就早点睡觉。” 对于生病的纪嘉树,他照顾的颇为得心应手。 刚拿出手机准备进微博的纪嘉树:“……” 看着盛穆离开的背影,纪嘉树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别扭,两人现如今的关系,让他无法心安理得享受他的照顾。这两三年来,他已经很少回忆起从前,那些跟盛穆有关的记忆,正逐渐被时光掩埋。可就在刚才,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以为自己回到了儿时。 从盛穆接纳他后,每次他生病,他都会尽量陪在他身边,如果自己在上课,也会抽空打电话给桂姨,询问他的病情。他也会变得比平时黏人,会提一些平时不会提的要求,盛穆拿他毫无办法。 用他的话说,就是很难搞,相当的难搞。 他记得有一次,盛穆实在被他缠烦了,沉下脸有点生气地说道:“纪嘉树,谁家小孩会像你这样不听话,生病了也不好好休息。” 见他憋着一张嘴,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他又慌了,坐在床边,抱着他哄说:“哎,我家的,我家的,哥哥不说你了,你别哭啊。” 有盛穆在,药似乎都没那么苦,打针也没那么痛。 想起这些往事并没有让纪嘉树好过多少,反而让他的情绪变得更加低落。他看了手中的手机一眼,想起刚才看到的消息,那种不敢置信的感觉还是萦绕在他的心头。 就像有人当着他的面击碎了一面名为“自欺欺人”的镜子,让他原本有条不紊的生活出现了一条裂缝。 他努力了许久,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也没法忘记这件事带给他的冲击。他要怎么说服自己,在看到嘉乐与陆飞白解约的第一瞬间,率先涌上来的是一种报复得逞的快感。 他还是有点坏的。 盛穆的脚步声断断续续地响起,过了大约十分钟,他又一次出现在了卧室门口,手里除了保温杯,还有一个体温计。 见纪嘉树还维持着他离开的姿势,他抬了下眉。 他拿温度计测了一下,看着上面显示的度数,眼里的担心去了不少:“38度5,是降了不少。”他瞥了纪嘉树一眼,说,“体质比小时候强不少,搁以前,你起码要病个一星期。” 老本被掀,这令纪嘉树有些不爽。他撇了撇嘴角,说:“我二十四了,不是四岁,也不是十四岁。”他举起胳膊,挤了挤说,“看到没,肌肉。” 盛穆勾起嘴角,将手里的杯子递给他,纪嘉树没有动手去接。盛穆以为他不想喝水,正要将杯子放到柜子上时,他听到纪嘉树低声问道:“为什么要跟陆飞白解约?” 他手一顿,侧脸看着纪嘉树,眼底酝酿着他看不懂的情愫。 纪嘉树突然有些后悔问这个问题,他说:“算了,你不用回答,我不想知道了。” 盛穆却没给他反悔的机会,他看着纪嘉树,一字一句地说:“没有为什么,我不会再让你误会。” 纪嘉树想也没想地反驳:“我没有误会。” “你有。哪怕到了现在,你还是觉得我对陆飞白抱有不一样的感情。”盛穆说得十分笃定,他近乎自嘲地笑了下,说,“你不相信我。” 纪嘉树愣了一下,沉默几秒后,他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盛穆的眼神暗了下来,眼里闪烁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痛苦,但他很快就恢复如常,快到纪嘉树以为他看错了。 盛穆看了眼手表,说:“很晚了,你该睡了。” 纪嘉树感到一阵莫名的烦躁,他说:“盛穆,就跟以前一样,当兄弟不行吗?” 盛穆垂眸看着纪嘉树,他的眉眼间缀着若有似无的忧愁,黑色的眸子里映着他的身影。纪嘉树怔了一下,过了一会,他听到他说:“不行。” “纪嘉树,我再说一遍,我不会再当你哥哥。” 我们只能成为情人,爱人。 盛穆的声音听不出情绪波动,却让纪嘉树备感压抑,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而他的直觉告诉他,他最好什么都不说。 像是察觉到了纪嘉树的退缩,盛穆扯了扯嘴角,再一次说道:“睡吧,小树,我会守着你的。” 一直一直……到死都不会放开你。 第67章 发烧的人总是容易忽冷忽热,纪嘉树本就睡得不老实,这会更是变本加厉。 一个晚上,被子被他踢来踢去,冷了又迷迷糊糊伸手捞被子,摸索半天才把被子盖回去。盛穆给他盖了4回,最后眼看着天都快亮了,他直接掀开被子,毫不避嫌地躺到床上,像过去一样抱住了纪嘉树。 失去自由的纪嘉树不怎么舒服地皱了皱眉,他挣扎地推了对方几下,结果不但没推开,反而遭到对方更紧的束缚。 哪个刁民要害朕? 他动了动眼皮,试图睁开眼看看哪个不要命的王八羔子想勒死他,然而他的眼睛还没睁开,一只手覆在了他的眼皮上,手心温热的触感透过皮肤传遍他的四肢百骸。 热热的,有点舒服。 纪嘉树遵循着身体的本能,一把抓过那只手,像猫一样用脸颊蹭了蹭,下一秒,手就被抽了回去,他听到一个略显暗哑的声音说道:“别动,还想好好睡觉就老实点。” 嘿,什么玩意还敢威胁老子。纪嘉树不爽地握了握拳,用意识狠揍了对方一拳。 像是察觉到了他的不爽,那只手又摸了摸他的头发,说:“小树,安心睡吧,我在。” 你谁啊就你在了? 纪嘉树张口想问,可理智敌不过浓重的睡意,他吸了吸鼻子,在对方的抚摸下,再一次沉沉睡去。 盛穆盯着他的睡脸看了几秒,直到听到他平稳的呼吸声,才收回手。纪嘉树的头发很软,松开手时还残留着柔软的触感,这令他有些不舍。 他侧过身,垂着眼皮打量着纪嘉树,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这后面纪嘉树睡得十分安稳,不再乱掀被子,安分地躺在那里。 睡着以后,他脸上的不耐与厌烦也都消失不见,乖巧的像是回到了小时候,盛穆没忍住,又伸出手,手指轻轻滑过他的鼻子,眼睛,脸颊…… 纪嘉树睡得领口敞开,露出细长的脖领,盛穆眸光微闪,指腹在动脉上微微按压了下,感受着指尖传来的搏动,他舔了舔唇,低声呢喃道:“小树,你要是一直这么乖就好了。”- 纪嘉树迷迷瞪瞪的醒来,感受到温热的阳光落在自己身上,他测过头,发现房间里的窗帘已经被打开,身旁的那张床已经空了。 他刚醒来脑子不是很灵清,只觉得自己昨晚上好像又在梦里被那条盛穆变得毒蛇给缠住了,它还吐著信子威胁他说不好好睡觉就一口吞了他,把他气个半死。要不是实在太累,他一定要在梦里好好教育教育它。 真是老虎不发威把他当病猫。 他拿过一旁的枕头,将他当成毒蛇狠狠揍了几拳后才意识到自己是在录综艺,心脏顿时一紧,他赶紧拿过手机看时间。 九点十分! 糟糕,要迟到了! 他猛的掀开被子,就要下床,脚刚踩上拖鞋时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今天是自由行动,明天才去塔罗遗址录制。 他呼出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躺了回去。 这么一吓,把他彻底吓清醒了。他点进手机,恍惚想起昨晚还有微信没回,便点了进去。 最前面的是节目组的群,宋莹莹跟任雯早早就醒了,在群里问大家今天要组队还是各玩各的,截止目前为止只有顾流在里面回覆,说他跟陈轩浩要去周边探店,有想去的可以跟他们一起去。 任雯说她要去研究沙漠生态,宋莹莹则回覆说她想去当地的文物馆。 接着又是长时间的没人应答。 看来其他人也都没起,纪嘉树躺的更加心安理得。 他摸了摸额头,感觉热度已经下降了不少,余光瞥到床头柜上的温度计,他拿过来“叮”了一下。 37.5° 再休息休息估计就能恢复。纪嘉树把温度计放回去,又把枕头塞到身后,好让自己靠得更加舒服。做这些的时候,他想起了盛穆,他昨天就是这样照顾他的,他抿了抿唇,垂下了眼眸。 他们现在这样,到底算什么? 他对昨晚两人的谈话还有印象,盛穆的回答又一次萦绕在耳边。 他不懂,明明当兄弟是他们当下最好的选择,不会伤害到任何人,两人也都有台阶下,盛穆为什么要拒绝? 不当兄弟还能当什么?情人,爱人?别开玩笑了。 他不会回头。 纪嘉树讽刺地掀了掀嘴角,随手点进赵小莫的头像,看到他在今早八点多又给他发了一条微信,问他看到微信了没有,怎么不回覆,显然是迫不及待想跟他一起八卦陆飞白解约的事。 纪嘉树知道,因为他的关系,赵小莫也看陆飞白有几分不爽。如今他跟嘉乐解约,他估计挺幸灾乐祸的。 就像昨晚刚看到消息的自己一样。 说起来,嘉乐压根不是什么有名的娱乐公司,在圈里还属于新公司,它被人惦记羡慕的主要原因在于幕后老板,它的最大价值不是公司里的艺人,而是盛穆这个人。 他自带雄厚的资金,想投资什么项目完全可以自己开,换句话说就是,不是资源找他,而是他挑资源。 纪嘉树手指戳着显示屏,回了一条微信给赵小莫。 “解约就解约呗,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以他的家庭背景,本来没必要给别人打工。”发完以后,纪嘉树觉得自己真有点装。 赵小莫几乎是秒回:“但是你别忘记当初他解约的时候,盛总为他费了不少心思,现在倒好,三年多,就让他走了,盛总是在做慈善吗?还是……” 还是什么?纪嘉树最讨厌别人说话说一半让人猜,好在赵小莫还算上道,他紧接着又发了一条过来:“你说,他跟盛穆是不是真闹掰了?” 这是纪嘉树看到最多的言论,不止赵小莫,不少网友也都这么想猜测,他还没上微博,都能想像到经过一晚上的发酵,舆论会是多么的精彩。 首当其冲中枪的人肯定是他。以他,盛穆跟陆飞白三人的纠葛,想要独善其身,不被拉下水是不可能的。 纪嘉树“啧”了一声,打了一行字后又一个字一个字删除,真正的原因他说不出口。 就在他打字的时候,他听到了盛穆冷淡带有不屑的声音,他的手一顿,不由自主地侧耳听了起来。 “你跟他说,我只有月底有空,等不及就在线开。” “他们不愿意就算了,我不可能做亏本买卖。还有,你告诉史蒂文,国内市场是很大的,看不起就别来求合作,我们鸣峰不缺他一个。” “沈舒年他们我来邀请好了,陆辰星?他会去的。” …… 纪嘉树越听越烦躁,他揉了揉脸。既然这么忙,为什么不干脆退出综艺,明明在他身上得不到一点反馈,却还赖着不走,这不是白白浪费时间吗? 他觉得自己也变得铁石心肠了,盛穆为他放下了一直看重的工作,照顾生病的自己,他都能做到不为所动。 为了转移注意力,他低头点进了微博,可耳朵还是不受控制地听着外面的谈话,显示屏上的一个字都入不了眼。 过了一会,外面的脚步声离房间越来越近,盛穆走了进来。纪嘉树假装不经意地抬头,盛穆的轮廓在阳光下越来越清晰,他看到他眼里安静平稳的情绪。 “你醒了?我打电话吵醒你了吗?”他手里拿着一袋食物走了过来。 纪嘉树有种偷听被抓包的心虚,他撇开眼睛说:“没有,我早醒了。” “是吗?感觉怎么样?我早上给你量过体温,还有37.8。” “我刚重新量了,又降了点。” “那就别吃退烧药了,多喝点热水。”盛穆说着将袋子递了过来,“里面有粥跟包子,趁热吃。” 纪嘉树接过,咬了咬嘴唇,想跟他道谢又有点开不了口。 盛穆看着他这副纠结的模样,笑了笑说:“不用谢,我应该做的。” 他这么说反而让纪嘉树有点不高兴,他闷头说:“没有什么是你应该的,我们现在连兄弟都不是了。” 盛穆沉默了一下,知道他指的是昨晚拒绝的事。他莫名觉得搞笑又荒谬。 在他没有意识到自己感情时,执着着要当纪嘉树的哥哥。他不是没察觉到过纪嘉树的感情,只是潜意识选择逃避,无视自己的每一次悸动都源于他。 明明每天每时每刻都在想着纪嘉树,想知道他在做什么,见了谁,会不会也在想着自己,不允许任何人觊觎他,恨不得将他绑在自己身边。 他抗拒改变,害怕失去纪嘉树,一厢情愿的认定只有兄弟关系才是最坚不可摧的。 傻逼到家了。 现在他明白自己喜欢纪嘉树了,纪嘉树却变成了从前的他,以兄弟的名义将他架起来,不让他迈进一步。 角色互换,他愈发能感受自己当年的荒唐。 他看到纪嘉树手里的手机,顺口问道:“你看到群消息了吗?你是想继续休息还是跟他们一块出去走走?我跟导演沟通过,继续留房间里的话,摄影师会进来拍一小段视频,我让他们尽量别影响你休息。” 虽说今天是自由活动,但节目组依旧要跟着嘉宾拍摄综艺素材。 纪嘉树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他以为他会跟他争论,没想到就这样转移了话题。 他摇了摇头:“我再躺会,下午再出去。你……你想干什么干什么,不用管我。” 盛穆苦笑着说:“我跟他们有什么好干的。” 他习惯性地伸手去摸纪嘉树的头发,被他躲开。他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已经不是昨天的那个因为生病而软化的纪嘉树了。 纪嘉树低头不看他,盛穆失落地垂下手,手指蜷缩了一下,他强压下内心的戾气,没有去拽纪嘉树手腕,逼他正视自己。 他说:“我在客厅处理点事情,你有事就叫我。” “小树,不要对我客气。” 第68章 下午出门前,盛穆拉着要出门的纪嘉树又量了□□温,看到体温计上的37°,他松了口气。 纪嘉树推开他的手,对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怎么了吗?”盛穆浑然不觉自己的行为有什么问题。 “你……你别跟着我。”纪嘉树别扭地扒拉了下头发,他的教养不允许他对着好意关心自己的人恶语相向。 盛穆笑了一下,跟着他出门。纪嘉树听着他的脚步声,咬了下唇。他想回头让他别跟着他,但也清楚说了也是白说。 最近,他愈发体会到,他越是躲着盛穆,盛穆就缠他缠得越紧。凶他也好,骂他也罢,他都无动于衷。 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纪嘉树想不通,在他眼里,盛穆是高傲的,他从不对人低头,怎么会容忍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冒犯。 又或者,是他不想懂。 他不愿意接受盛穆是真的因为喜欢他,才放低了姿态。 纪嘉树进了电梯,按下了1楼的按钮,一抬头,发现一直跟在他身后的盛穆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 回去了吗? 终于想通不当跟屁虫了? 纪嘉树蜷了下手指,心里涌上一股分不清是高兴还是失落的情绪。就在电梯即将关闭时,他看到盛穆出现在了视线里,他的手里拿着一件黑色外套,纪嘉树一眼就认出这是他的衣服。 纪嘉树条件反射地伸手去按开门键,手上载来的冰冷触感让他愣了一下。他陡然意识到,刚才的那个瞬间,他竟然想等盛穆一起。 是以往的习惯使然,还是…… 纪嘉树不敢深想,他骤然抬起头,与快要到电梯前的盛穆来了个对视,在他复杂的目光下,他将手移到了关门键,毫不留情地按了下去。纪嘉树知道这样的行为很幼稚,却控制不住自己这样去做。 看着关上的电梯门,盛穆怔了片刻,他停下脚步,眼睁睁地看着就这样关上了,他握紧了手上的衣服,一股深深的无力感从心里升起,牢牢地攥住了他,紧接着一根根黑色的丝线浮现,如藤蔓般从四面八方袭来,像要将他拖入名为阴暗的情绪。 他原以为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与努力,他们的关系会缓和一点。 盛穆伸手将手里的衣服拿到了鼻子前,深深地嗅了一下,上面传来属于纪嘉树的气息,这很好的安抚了他逐渐焦躁的情绪。 纪嘉树再这样躲避下去,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还能忍多久。 他有一套刚购入的房子,里面的一切都是按照纪嘉树的喜好打造的。 他相信他看到一定会喜欢。 喜欢到永远不想离开- 顾流跟陈轩浩还有丁轻芸三人已经去了附近的商业街逛街,纪嘉树提前问了他们在哪里,下了电梯后就根据他们给的定位直冲了过去,生怕盛穆会追上来。 他们在商业街某个特别有异域气息的店里,纪嘉树进去时,丁轻芸正好在挑包,顾流跟陈轩浩在旁边帮忙参考。 见到纪嘉树,丁轻芸放下手里的包走过来问道:“嘉树,你身体好些了吗?” “你烧退了吗?”陈轩浩也问了一句。 顾流虽然没说什么,但脸上也有一丝担忧。 纪嘉树举起胳膊,秀了下他的肱二头肌说:“好的不能再好,谢谢你们关心。”他打量着店里。 这家店店面不大,靠插件着手工编织物,货架上则摆放着一些水晶、玻璃质地的小玩意,中间的玻璃柜里则是一些手串,在往里面就是一些包包,花毯,从内到外透着一股神秘的气息。 一个年轻的女孩坐在桌子后面,蓬松的长发用绳子编成了辫子,右耳簪着一朵红色的花,见到客人进来连眼皮都没掀一下,低着头在编著什么。 很有个性。 纪嘉树转了一圈,说:“你们有买什么吗?” 他的话音刚落,就被丁轻芸拉到了里面,她拿起刚才的那两个包,问他:“嘉树,你觉得这两个包哪个更好看,我实在是选不出。” 顾流跟陈轩浩没跟进来,他们去货架那边看去了。纪嘉树将两个包拎起来,前后左右看了个遍,说;“他们两个选了哪个?” “两个人各选了一个,搞的我更纠结了,我两个都喜欢。” 纪嘉树将包放回去,摸着下巴,没一会,他露出一个促狭的笑说:“你也别纠结了,小孩子才做选择,成年人当然是全要啊。” 丁轻芸嗔怪地看了他一眼说:“我当然想啊,要是我自己出来玩我老早就买了,现在不是经费紧张吗,我就剩下500块的零花钱了,这包,一个就要250呢。” 纪嘉树脸上露出一个怪异的表情,他拿起标签上看了一眼:“250,咋会有人这么定价的,谁买谁是二百五的意思吗?” 他说着说着把自己给说笑了。 丁轻芸说:“可不嘛,这家店主打的就是个性,我刚问了,这些包都是店主亲自设计,每一只都是独一无二没有同款。” “真假?你上网查过没?现在景区的东西网上基本都能买到,你别被骗了。”纪嘉树有点吃惊。 “我没那么傻,我用手机查过,也用xhs搜过这家店,还挺火的,都说质量款式值这个价,更有意思的是,他们说很多商品的价格都有谐音,很好玩的。你要不要去看看。” 丁轻芸的话彻底引起了纪嘉树的好奇心,他刚才只看了看商品,还真没仔细看上面的价格。他指了指那个标着250价格的包说:“我觉得这只更像你的风格。” “是吗,我也觉得这只更好搭我的衣服。”得到回应的丁轻芸高兴地捧着包在镜子前照了起来。 纪嘉树则开始看起了那些商品的价格,除了不怎么好听的250,还有251,886.1818等不同的价格。 他正看得高兴,就感到有什么在头上擦过,随后听到一阵清脆的叮叮咚咚声,他抬头一看,发现是一串带白色羽毛的风铃。纪嘉树没忍住,又伸手拨弄了一下,他玩得正起劲了,手机响了起来。 他看了下名字,是徐青。 他扫了周围一眼,选了个没什么人的角落接起了电话。 有了赵小莫那一出,纪嘉树想当然的以为徐青打电话来也是为了陆飞白解约的事,毕竟现在网络上沸沸扬扬,各种阴谋论层出不穷,他也连带着处于舆论的漩涡里,没法独善其身。 因此,徐青刚叫了下他的名字,纪嘉树就想都没想地说道:“不是因为我。” 徐青:“……”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倒是把徐青整不会了,他沉默了几秒,才紧张地问道:“纪嘉树,什么不是因为你,不是,你又在节目里干什么了,不是答应我不乱来了吗?!” 介于纪嘉树归国前后都表现良好,徐青差点忘记他是个“问题青年”这件事,他这不打自招明显让他慌了。 纪嘉树慢半拍的反应过来,徐青好像并不是为了陆飞白的事来吃瓜的,他挠了挠头发说:“没惹事,徐哥,我们合作这么多年,你对我的信任也太薄弱了吧,我早就秽土转生,不是过去的纪嘉树了。” “我还熹妃回宫呢。没惹事你干嘛开口就是不是你干的,吓我一跳。”徐青听到纪嘉树说没惹事,声音都松弛了下来。 他说完就轮到纪嘉树沉默了,他动了动嘴皮,纠正道:“我说的是,不是因为我。” 徐青好奇地追问道:“那你以为我要跟你说什么,开口就狡辩。” “你才狡辩,你有事说事,我还要录制呢。”纪嘉树当然不会提陆飞白,显得他好像很在意陆飞白跟嘉乐解约的一样。 “切,我早问过你们江导,知道你们今天自由活动才打的电话。”见纪嘉树不愿意多说,徐青也不再多问,他转回正题道,“剧本的事,你看的怎么样,徐昊锐又打电话来问了,他说如果你接,还有投资商要投资。” 来录制的时候,纪嘉树将三本剧本也带在了身边,第一周跟陈轩浩一起住,他没什么时间看,直到第二周独自一人才有空重新翻了一遍,他心里大致已经有了意向。 徐昊锐就是他想接的那部科幻片的制片人。 既然已经决定,纪嘉树也不再拖延,他说完自己的选择后,等着徐青的意见。 徐青略一沉吟,说:“嗯,我跟陈总也都倾向这部片,无论是出品方还是剧本,投资都比另外那部电影强,电视的话,就先放放,这两年你还是专心电影,努力下冲个奖。” 纪嘉树“嗯”了一声,他对演戏充满了野心,不想止步于流量这个称号,他想成为一个货真价实的演员。 “那我跟那边说一声,可能还需要你去试个镜,时间定了我跟你说。” “好。” 纪嘉树正准备挂电话,没想到又被徐青叫住,他八卦兮兮地问道:“你刚才那句话说的是陆飞白那事吧,真跟你没关系?” 当年大年初一的那通电话让徐青彻底知道纪嘉树对于盛穆的不同。他可不像那些不知内幕的网友那么好糊弄。 纪嘉树差点把手里的手机给扔出去,万分后悔多那么一嘴。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咬牙切齿道:“关我屁事,是盛穆他发疯。既然你这么好奇,要不要我把他号码给你,你自己亲自打过去问问?” “这倒也不用,我有……” 纪嘉树没能听清徐青后面的话,因为盛穆掀开门帘,走了进来。 他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略显慌乱的自己。 纪嘉树在心里“啧”了一声。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可真会挑时间。 他暗暗祈祷盛穆没听到他刚才的话。 然而下一秒,他那低沉的声音就响了起来:“问我什么?” 纪嘉树闭了闭眼,撇开了脸。 问你话了吗,就接? 第69章 纪嘉树没给徐青说完话的机会,秒挂了电话。 他想把手机放回兜里,结果插了半天也没插进去,还差点掉地上,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他虚张声势地抬了抬下巴:“你属狗的吗,鼻子这么灵,这都能找到。” 他很确信,他离开酒店的时候盛穆还没出电梯。 换成别人敢拿狗比喻自己,盛穆早让对方付出代价了,可偏偏说这话的人是纪嘉树,他拿他毫无办法,只是看了眼跟在他身后拍摄的跟拍摄影师,说:“我问了工作人员。” 纪嘉树在话说出口后就有点后悔了,倒不是觉得自己说得难听,而是觉得有点明知故问,那么大个的工作人员就杵在那,简直就差在脸上写明了。他听到盛穆这么一本正经的解释,有一点点无语。 见到了纪嘉树,盛穆才有心情打量起这家店。 他无法忘记,在酒店大厅没有见到纪嘉树,被工作人员告知他已经走了时,心里涌上来的那股戾气与失落。他站在酒店门口,在漫天的黄沙里,好像又回到了纪嘉树出国的那个除夕夜。 他走得那样决绝,连一句话都不愿意留给他。自那以后,他变得患得患失,只有时时刻刻看到纪嘉树,掌握着他的行踪,他才能获得一点安全感。 盛穆很少会进这种特色店,偶尔逛一逛也觉得新奇。他拿起货架上的一个水晶球,装似随意地问道:“嘉树,你刚才在跟经纪人打电话?” “关你什么事?” 纪嘉树绕到货架另一头,低头拨弄着上面的物品,一副认真挑选的模样,显然不想与盛穆多说。 “是因为我跟陆飞白解约的事?” 纪嘉树手一顿,嗤笑了一声,他嘲讽道:“大哥,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你跟他的事,跟我还有我经纪人有什么关系。” 哪壶不开提哪壶。 提出解约的是他,被解约的是陆飞白,结果他反而是被骂的最狠的那个人。 他真是躺着都能中枪。 纪嘉树决定,等录完这个综艺,他就要找个灵验的寺庙好好拜一拜,去去霉气。 “我看到网上的一些言论……” 纪嘉树没等盛穆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他挠了挠头发,正视着盛穆说:“盛穆,我从出道起,网上的风言风语就没断过,我要是在意,早就退圈不干了,我没你想得那么脆弱。”他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不过你该解释的还是给我解释清楚,你惹出来的风波,没道理让我买单。” 盛穆直直地看着他,深邃的眼里像湖水一般,他说:“我会的。” 丁轻芸已经选好了包,在柜台前结账,陈轩浩手里也拿了东西,顾流什么都没买,插着兜倚在桌子前。 盛穆进来的时候他们就看到他了,只是看到他径直往纪嘉树那里走去,看出他有话要跟纪嘉树说,就没出声。 丁轻芸接过女生递来的袋子,朝纪嘉树喊道:“嘉树,我们买好了,你是要再看看还是走?” 纪嘉树连忙说:“我不买。” 他与盛穆擦肩而过,朝柜台走去,准备去看看陈轩浩买了什么。 盛穆将手里的水晶球放回原来的位置,他正要提步追上去时,余光扫过一样物件,他眸光微微一闪,伸手拿起了它。 买好东西后,纪嘉树跟着他们一起往店门走去,出门前他隐约觉得好像少了个人,他本能的回头,看到盛穆站在柜台前低头跟店主说着话,从他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手里拿着个链子似的的东西。 纪嘉树心里滑过一丝疑惑,盛穆从来不会买这些。但他很快就打消了这种疑虑,就像他跟盛穆说的那样,他要买任何东西,也都与他无关。 他摇了摇头,追上了在前面等他的三人。 之后,他们又逛了几家店,等宋莹莹跟任雯从文物馆回来后,他们一行人找了家当地的特色店吃了晚餐。 吃饭的时候,工作人员递上了一个白色信封,宋莹莹放下筷子接过,从里面拿出了一张卡片,上面写著明天的任务。 节目组提前在遗址内部放了7张卡片,他们要在规定时间内全部找到,否则哪怕只少一张也要扣掉3000元。 为了更有趣味性,每张卡片后面还都写有一个嘉宾的名字,拿到自己卡片的嘉宾可以获得1000元奖励金,而拿到其其他人名字的卡片嘉宾,则可要求映射嘉宾做一件事,而同组嘉宾卡片可互换。 哪怕现在大部分观众的重点都已经跑偏,但节目组还是不忘初心,垂死挣扎希望大家明白他们是一档搞事综艺。 除此以外,这一次节目组还额外要求他们统一穿着当地最后一个封建王朝——哈什王朝的服装。 读完任务卡后,宋莹莹立刻凑过来神神秘秘地问道:“你们猜节目组为什么要让我们穿哈什的衣服?” 丁轻芸想了下说:“信仰?当地风俗?” “怎么可能,哈什王朝都灭亡两三百年了,生活在这的几乎都是外来人。” 宋莹莹这么一说,确实勾起了嘉宾们的好奇心,她显然做了充足的功课,满脸写满了快来问我快来问我几个大字。 顾流上道的问道:“那是什么?” “你们都没上网查过这个遗址的故事吗?” 丁轻芸:“又是神话吗?” 出于惯性思维,大家就想当然的又将这个塔罗遗址与神话传说扯上了联系。 “这回不是了,是鬼。” 纪嘉树一听到“鬼”字,愣了一下,在场的嘉宾都被宋莹莹的话吸引了注意力,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只有坐在他右手边的盛穆侧过头看了他一眼。 宋莹莹用手遮着嘴巴,挤了挤眉毛继续说道,“网上说塔罗遗址里常年徘徊着一个白衣女鬼,据说是当年哈什王国最小的公主,这个遗址就是以她的名字命名的。更重要的是,当地还有一则传说,说谁要是在遗址里撞见她,就会被她带走。可不可怕?” 纪嘉树倒吸一口气,手一滑,筷子掉到了地上。众人的目光顿时聚集到了他身上,丁轻芸笑着打趣道:“嘉树,你不会怕鬼吧?” 纪嘉树弯腰将筷子捡起,扯了扯嘴角说:“怎,怎么会。” 盛穆勾了勾嘴角,没有拆穿他。 “可这跟节目组让我们统一着装有啥关系?”陈轩浩奇怪地问道。 任雯瞥了宋莹莹一眼,替她解释道:“说是女鬼看到我们穿她国家的衣服,就会将我们当成她的子民,不会伤害我们。” 丁轻芸张了张嘴,一脸惊讶,说:“这你们都查到了?” 任雯说:“这个倒不是查的,下午我跟莹莹不是去文物馆了吗,有个工作人员听我们说明天要去塔罗,特意跟我们说得。说是这方法只有当地人知道呢。” 宋莹莹笑嘻嘻的说:“对,就是这样,本来我还不大信,现在节目组搞这一出,我觉得有点玄乎了。大家明天小心点,都结伴走,千万别走散了。” 纪嘉树听着宋莹莹跟任雯一唱一和说得那叫有鼻子有眼,他后背都发凉了,他刷一下站起身说:“那个,我吃好了,我去外面散散步消消食,你们慢慢吃。” 陈轩浩看着他碗里才吃了一半的食物说:“嘉树,你就吃这么点就饱了?” 按照纪嘉树以往爱凑热闹的性格,这会肯定扒着宋莹莹跟任雯问东问西,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而不是这样一反常态,刚一听完就要走。 纪嘉树看着他们疑惑的表情,心里叫苦不叠。 怕黑就算了,他还怕鬼,这也太逊了吧。他都能想像,等节目播出后,他的黑粉会怎样嘲笑他是个胆小鬼。 纪嘉树满心满脑都在思索怎么样能正大光明的逃掉明天的录制,他甚至开始怪自己的烧退的太早,要是再多烧一天,他就有了个藉口,到了后来,他脑子里竟滋生出一个荒谬的念头,想再生一次病。 他越想越觉得这个办法最好,以至于一回到房间就盯着浴室陷入沉思,思考洗一个冷水浴就能生病的可能性。 盛穆将礼品袋放到桌子上,拉开椅子岔开腿坐下。他一眼看穿了他的想法,说:“别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不想录我可以跟导演说。” 纪嘉树脸上滑过一丝被看穿后的懊恼之色,他恼羞成怒地说:“我什么时候说不想录了,我又不怕鬼。” 盛穆脸上露出促狭的表情。 纪嘉树“啧”了一声,他捂了下脸,知道自己方才的话无异于不打自招。 盛穆轻笑了一声说:“小树,你在外人面前逞强就算了,在我面前装什么。你忘记以前是谁在鬼屋里被吓得半死,鬼哭狼嚎地抱着我不放的?” 想到以前的那些“壮举”,纪嘉树脸上浮现出了一丝尴尬,他没什么底气的反驳道:“不是我。” 他瞪了盛穆一眼,说:“我早就跟以前不一样了,你别小看我。”说完以后他揉了揉脸,终于认命。 他开始在心里自我开导了起来。 嘲笑就嘲笑吧,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被人嘲笑,再说怕鬼怎么了,谁规定不可以怕鬼的。 他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几分钟内就成功将自己说服了。 “我没小看你。”盛穆抬头看着他,眉眼柔和了下来,“我只是想跟你说,我明天会一直跟你在一起的。” 纪嘉树怔了片刻,半响,他撇了撇嘴角说道:“谁要跟你一组。” 此时的两人都没意识到,明天许怡还没回来,七位嘉宾中总有一个人要落单。 第70章 去塔罗遗址的这一天,是纪嘉树参加这档综艺以来起得最早的一天。 五点一过,手机就叮叮叮的响个不停,群里的消息接二连三,一直到他洗好澡换好衣服出来都没断过。 发言频率最高的就是宋莹莹,不知道是因为她是队长还是单纯对遗址内的那个“女鬼”感兴趣,从早上五点十五分开始就不断往群里分享她做好的攻略,还有他们等会要去租衣服的店铺也挑好了,三选一,都是她连夜结合各大平台推荐整理出来的。 价格实惠,造型师靠谱,口碑都不错。 这还没完,纪嘉树擦着头发出来时,看到她又开始往群里发小红薯发网传最容易碰到塔罗公主的地点。 这样能打卡? 纪嘉树想不通,不理解,不支持。 他看着两眼一黑一黑又一黑,皱了皱脸,毫不犹豫地退了出来。 这令他想起东极岛,他被当成“鬼”的那一次,宋莹莹也是这样兴致勃勃的吵着要去抓“鬼”。 更巧的是,紧跟其后热情回应她的依旧是任雯跟丁轻芸两人。 许是被她们的蠢蠢欲动感染了,就连话少的顾流以及陈轩浩也都参与了进来,几个人都跟他的害怕逃避形成鲜明对比。 就这么爱吗? 不会觉得怕吗?! 还有那些个网友也是一个个闲的蛋疼,没事整理这种一眼“假”的攻略干什么,他都不想说,那些所谓的“女鬼”图,一看就是p的! 傻子才会信! 纪嘉树一只脚勾过椅子腿,将椅子勾了出来。他把吹风机插头插进插座后就岔开腿坐在了上面,对着镜子吹头发。吹着吹着,他的视线就慢慢往下瞥,定在了手机上。 哼,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鬼”! 他是个很相信科学,很尊重科学的人。 他胆子压根也不小,他…… 纪嘉树的一只手缓缓移向手机,眯着眼睛点进宋莹莹分享进来的页面。 他就是随便看看,不是在做功课。 盛穆从客厅进来时,正好看到纪嘉树右手拿着吹风机对着镜子吹风,左手手指在手机显示屏上滑动着,不知道在看什么,嘴里念念有词。 “在看什么?这么认真。”盛穆走到他的身后,看着他白皙的后颈,搓了下手指。他很自然得曲起手肘搭在他的椅背上,手指不经意地擦过他的发尾,“风都吹到镜子那去了。” 纪嘉树的倏地锁上显示屏坐直,生怕被盛穆看到他在看什么。 他仰起头看了盛穆一眼,冷冰冰地说道:“跟你无关。” 盛穆早就习惯了他的冷言冷语,不怎么在意。他盯着他的湿发看了一会。纪嘉树的头发湿着的时候更卷翘,不过没有吹干后那么蓬松。 以前,他偶尔会帮纪嘉树吹头发,每当他的手指穿过他的头发时,他都能感受到他的后背僵硬一下,但当时的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蠢得令人发笑。 纪嘉树被他看得不爽,微微往后靠了靠说:“看什么看,没看过帅哥啊。” 盛穆勾了下嘴角说:“嗯,是没见过你这么帅的。” 纪嘉树一言难尽地看着他,嫌弃地撇了撇嘴:“你讲话能不能正常点,油到我了。”说完这话,他就对着镜子吹起了头发。 盛穆置若罔闻,说:“我帮你吹吧?” “不用。你要是好了可以先去吃饭,不用等我。” 然后他就看到盛穆拉了张椅子过来,靠在椅背上懒散的看着他,直接用态度表明他要等他。 纪嘉树:“……” 纪嘉树能感受到盛穆如影相随的视线,他几次回头看他,屡次想开口叫他滚出去,忍了忍还是没说出来。 他深知对方就等着他跟他搭话。 看就看吧,反正他也不会掉快肉。 节目组为了保持新颖,每一期周的录制都尽量增加新的看点。这一周他们多了个角色扮演,而塔罗遗址就是天然的布景。 到达遗址后,工作人员递过来一个信封,里面装了七张卡片,上面写着他们将要扮演的人物,嘉宾们抽到哪个就扮演哪个角色。 几个人通过猜拳决定好了抽签顺序,纪嘉树是第三个,他从信封里抽到了少侠的角色,盛穆是国师,其他几人分别是宋莹莹扮演公主,丁轻芸是侍女,任雯是将军,顾流是商贩,陈轩浩则是侍卫。 抽完签后,就是决定分组。当从导演嘴里得知有一个嘉宾要独自一个人进去时,纪嘉树觉得天都要塌了,他做了一天一夜的心里建设瞬间塌陷。 任雯听后,问道;“江导,我们怎么分组,还是抽签吗?” 导演笑了下说:“你们没看到吗,你们手里拿着的角色卡背面都写着一个数字,相连两个数的嘉宾互为一组。” 他的话音一落,大家瞬间翻过卡片,低头看去。 没一会就听到丁轻芸叫了一声:“我是1诶,谁是2?”她一说完,就觉得自己的话听上去有点奇怪,然而还没等她回过味来,就看到宋莹莹举起了手。 她说:“我,我是2。” 接着就陆续传来了“3号是谁”,“我是6”之类的对话。 看来不是按照所谓的“宿敌”配对,那他很大概率不会跟盛穆组队了。纪嘉树一时不知是该先庆幸这点,还是先祈祷自己不要成孤家寡人的那一个。 嘉宾们陆续都找到了自己的搭子,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他揉了揉脸,慢腾腾地将卡片翻了过来,速度慢的像是影片里的慢动作回放。当看清上面的编号后,他忘记了表情管理,露出了生无可恋的表情。 盛穆默默看了他一眼,攥紧了手里的卡片。 接着导演宣布了详细的游戏规则,出于公平起见,没有组队的那个嘉宾不止拥有第一个出发的权利,还多出二十分钟的探险时间。 很好。 好个屁嘞。 纪嘉树两眼一闭,恨不得当场晕过去。 如果可以,他愿意把这多余的时间让给其他人,这种福利,他不想要! 但是没人听见他内心的悲鸣,几个嘉宾还打趣他,让他悠着点,别把卡片都给找光了,让他们找个寂寞。 纪嘉树扯了扯嘴角,十分坦诚地表示不可能,却被他们当成了谦虚。 他更想死了。 定好进遗址的时间后,嘉宾们就去边上的服装店做造型。有了宋莹莹的攻略,他们很快就从三家里面选了一家,这家的店主很会做生意,看他们人多,又在录综艺,给了他们一个很实惠的团购价,省下了一笔妆造钱。 纪嘉树强颜欢笑,跟着众人一起涌入了店铺。店里一共有3名造型师,他们挑好衣服后就可以过去化妆做造型。 纪嘉树换了一件黑红色的古装,出来时正好看到盛穆已经做好了造型,从位置上站起来。 盛穆穿着一件月白色的长袍,领口处绣着精致的金色云纹,腰间束着一条竹青色的腰带,上面挂着一枚温润的玉佩。乌黑的长发用一根碧绿的簪子挽起,几丝发丝落在额前,整个人透着一股出尘的仙气。 像是察觉到有人在看他,盛穆随意地看了过来。 两人的视线撞到一起,都征了一怔。 纪嘉树不自觉地舔了舔嘴唇,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盛穆古装的样子。虽然很不想承认,但真的有点令他感到……惊艳。 盛穆也有点不习惯自己现在的样子,他抬了抬眼皮问道:“小树,我是不是很奇怪?” 纪嘉树这才如梦初醒,他感到自己的脸微微发烫,暗暗唾弃了自己一下后才低头说:“还行。” 盛穆轻声笑了一下,结果惹来了纪嘉树的一记狠瞪。他走到一边说:“我好了,你过来做造型吧。” 经过他身边时,盛穆发现他的耳朵有点红,这让他的心情愉悦了不少。 “你走开,别在我身后。”纪嘉树懊恼地抠了下手指。 等纪嘉树准备妥当后,就跟着拍摄人员一起前往遗址内部。 塔罗遗址只挖掘出主城区,整体呈不规则的形状,城中由两条街道交叉贯穿,建筑多由土坯或木材建造。 现如今,里面只残留半座宫殿,半座佛寺,一些残缺不全的房屋零散地分布着,很难再通过这些断壁残垣窥探到其往日的风貌。 为了符合少侠的人设,纪嘉树还随身携带着一柄长剑,此刻正被他牢牢地握在手里。一有风吹草动,他就警惕地往四周张望,根本无心查找卡片。 他牢记着帖子里说过的那几个“撞鬼”地点,能绕着走就绕着走,以至于二十分钟过后,他不仅一无所获,甚至离主城区也越来越来远。 到了后面,连跟拍摄影都看不下去,委婉提醒道:“纪老师,我们是不是回街上比较好,再走下去,我们就要出城了。” 纪嘉树脚步一顿,有些尴尬地绕了绕头,干笑道:“哈哈哈哈,是吗,我方向感不好,谢谢提醒。” 连工作人员都看不下了,纪嘉树知道自己不能再拖延,他鼓起勇气往回走。他本能的觉得佛寺安全,便选了佛寺走了进去。 走着走着,他好像看到不远处有个白色的影子一闪而过。 纪嘉树的心脏瞬间漏了一拍,差点尖叫出声。 不会吧…… 不可能的吧…… 一定是他看错了,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鬼呢?! 这不科学! 纪嘉树用力地用手背搓了搓眼睛,再次朝前方看去,除了堆积在地上的木材以外,那里什么也没有。 应该是他过于紧张,疑神疑鬼下看错了。 纪嘉树微微松了口气,继续朝佛寺里面走去。然而他刚走了没几步,又看到了一道白晃晃的影子飘过,这下他确定自己刚才没有看花眼! 他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开口问跟拍:“老赵,你,你有没有看到什么?” “没有啊,我什么都没看到。”老赵一脸迷茫。 纪嘉树寒毛都竖起来了。 他顾不上丢不丢脸,掉头就往外面跑去,跟拍老赵愣了一下,随后赶紧喊道:“哎,纪,季老师,您去哪啊?!” “我,我去找卡片!”纪嘉树急中生智,甩出了一个理由。 “可是,可是卡片没放在外面啊,您快回来!”跟拍连忙追了上去。 70-80 第71章 纪嘉树跑得很快,扛着摄像头的老赵很快就跟丢了他,正站在烈日下举目茫然时,盛穆从不远处朝他走来。 在看清老赵的四周都没有纪嘉树的身影,盛穆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还没等他开口,老赵就抢先问道:“盛总,你来的时候有没有看到纪老师,他刚才不知道看到什么,一溜烟就跑了,我跟都跟不上。” “没有,他往哪边去了?” 盛穆的眸色沉了一沉,他猜纪嘉树肯定是以为自己看到“鬼”,惊吓之下跑了。 这一天不仅太阳火热,就连风也比前两日大,在来得路上,节目组一度担心会碰上沙暴影响拍摄。不过虽然没大到那种程度,走在路上仍然会有一种一张嘴就会被灌上几口沙子的错觉,更令人难受的是,阳光晃的刺眼,他也是走近了,才发现这人是纪嘉树的跟拍老赵。 老赵的情况不是很好,他脸色有点白,汗流浃背,汗水顺着额头一路流到了他眼睛里,辣得他皱了皱脸。他从兜里掏出一张纸巾抹了一把,指着东北面说:“这边吧,我到这就没看到他了,既然你来的时候没碰到他,那十之八九就往这边跑了。” 盛穆看了他一眼,说:“行,我去找他,等我找到了,带他过来跟你汇合。” 老赵还想说什么,跟着盛穆的那个跟拍说;“我跟着呢,你放心。” 有人拍摄了,老赵也不再执着,道了声谢后拿起脖子上挂着的电风扇对脸吹了起来,风一吹,他顿时觉得活过来了。 纪嘉树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等他意识到时,他已经站在一处沙地上,四目看去无论是远方还是近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半点残垣断壁都见不到。 跟拍也不在,他抿了抿唇,感到一瞬间的迷茫。 风呼啸着吹过,卷起滚烫的沙子从他的脚边擦过。纪嘉树拿出手机,点进微信群,工作人员事先在群里发了一张遗址的平面地图。他保存了图片放大,试图找到自己所在的位置。 游戏期间,如果联系其他嘉宾或者工作人员将视为自动放弃。 纪嘉树不想因为这种扯蛋的理由就寻求外援。 他丢不起这个脸。 一个人待着,又有个“女鬼”不知在哪里徘徊,纪嘉树的感官变得格外敏感,他竖着耳朵倾听着周围的声音,多少对自己方才的糟糕表现感到懊恼。 他未免也太怂了吧。他自己都有点没想到,一个不知所谓的白影就把他吓得兹哇乱跑,连跟怕都丢了。 哎,要是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 一定多坚持几秒。 就在他研究地图时,身后传来了一阵悉悉索索的脚步声,纪嘉树心猛地一抖,第一反应就是“鬼”追来了。 好在他还有一丝理智,知道“鬼”是无声无息的。 “谁?”纪嘉树从剑鞘里拔出剑,回头刺了过去。 对方微微一怔,随后露出一丝苦笑说:“是我,别怕。” 纪嘉树也愣了一下,他喉结一滚,不自在地应道:“怕?我怕什么?” 盛穆看着胸前的那柄剑,挑了下眉说:“你能先把这个拿掉吗?” 纪嘉树摇了摇头,他非但没有收回,还往他胸口刺了刺,他说:“你来这干嘛?这里一看就没有卡片。迷路了?” 纪嘉树没有见过盛穆古装的样子,同样,盛穆也没在现实里见过他这样。盛穆眯了眯眼睛,不动声色地打量起他。 纪嘉树做完造型就跑,导致他都没来得及仔细看他。 他的头发高高束起,用一根深红色的丝带扎成了马尾,风一吹,发丝随风飘荡。盛穆发现,纪嘉树眉眼间的青涩褪去了不少,眼睛如星辰般明亮,透着坚毅与果敢,颇有几分少年侠客的潇洒。 这是他没见过的一面,真想把这一幕拍下来珍藏。 “没有迷路。”盛穆舔了下唇,缓缓说道:“我刚碰到你的跟拍摄影,说你被鬼吓到……” “你才被鬼吓到!”纪嘉树大声反驳道,“说了我不怕了,我就是,就是……”他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以为这里有卡片过来看看。” “嗯,好,我懂,我理解,别炸毛。”盛穆颇为体贴的给出了台阶。 他越这样,纪嘉树心里越不爽,说他心眼小,他也认,他就是觉得盛穆在阴阳怪气。 “你才炸毛,我现在脾气好多了。好了,你去找你的卡片,我也要去找老赵了。盛……”纪嘉树咳了一声,想起还要角色扮演,于是硬着头皮说道,“盛国师,我们就此别过,后会无期。” 就此别过? 后会无期??? 他想都不要想。 即便知道纪嘉树这回只是随口一说,可盛穆还是在意。 盛穆的表情与平时无异,可有那么一瞬间,纪嘉树觉得他好像在他眼里看到了一些深沉隐晦的情绪。 他垂眸看了看自己胸前的那柄剑,轻笑了一声。 纪嘉树:“……” 纪嘉树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盛穆用手握着剑刃,手腕微一使力,将剑拔了过来。 纪嘉树看了看盛穆,又看了看他手里的剑,半响才反应过来,他叫了一声,“你干什么呢,把剑还我!” 他走到盛穆面前,就要伸手夺剑。 盛穆轻巧避开,当着他的面把玩起了剑:“我跟你一起回去,等你跟跟拍汇合,我再把剑给你。” 要不是剑是重要角色道具,纪嘉树掉头想走。 他眉头皱的能夹死蚊子,没好气地说道:“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无赖!” 盛穆说;“你说呢?” 纪嘉树哼了一声,说:“我又没病,怎么知道你的想法。” 盛穆用手指划着剑刃,睨了他一眼说:“真的吗?那我告诉你……” 纪嘉树眨了眨眼睛,两人对视了一眼,还没等盛穆继续说下去,纪嘉树就捂住耳朵,闷头往前走。 跟老赵汇合后,纪嘉树气势汹汹地看向盛穆,一副你再不给我剑我就要揍你的凶狠表情,盛穆看到,郁积了一路的戾气消了下去。 他将剑递了过去,纪嘉树一把夺过,对老赵说:“我们走吧。” 他对这地方还有阴影在,本来想换个地点找卡片,奈何旁边那个没有眼力的人还杵着不走,他只能进去,继续未完成的探索。 曾经,盛穆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一个人,他见过他最脆弱最不堪的一面,他在他面前能放下一切包袱,肆意的撒娇,肆意的玩闹,可现在,他最不想的就是在他面前示弱。 纪嘉树朝里面走去,然而他刚走没几步,就又听到了脚步声。 他脚步一顿,回过了头,看到盛穆跟他的跟拍,一前一后跟在他们两人的身后。 他双手抱胸,居高临下的看着盛穆说:“这位先生,阿,不是,国师大人,这里是我先来的,懂?” “少侠难道忘了,节目组没说不能两个人搜一个地方。” “你队友呢?你不跟你队友一起?” “我们说好了分开行动,这样找的更快。” 你的队友是谁,报上名来,我去解决了! 纪嘉树无语了,哪还顾得上害怕,他现在觉得面前的这个男人简直比“鬼”都难缠。 他服了!真的服了!!! 他其实知道盛穆是怕他害怕,想要陪他,但他不想接受。 他咬着牙说:“但我想一个人找。”他选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我跟你不是一组的,我怕节目播出后,观众有意见。” 盛穆自然明白这不过是纪嘉树的藉口,他并不是那么在意网友言论的人。 见盛穆站着一动不动,一点也没有妥协的想法,纪嘉树蜷了蜷手指,他深呼一口气,认真地说道:“盛穆,你能不能不要老是用过去的眼光看我,我跟以前不一样了,我不是那个会因为害怕,就跟在你身后寻求你保护的那个孩子了。要我说的更清楚一点吗?” 我不需要你了。 他虽然没有明着说出来,但盛穆还是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了他想说的这句话,这一瞬间,周围的空气似乎都被抽空,一股寒意从五脏六腑窜出,无形中彷佛有一只从里到外撕扯着他,痛得他发不了声。 他们明明离得这么近,不过是前后一个台阶,却又远的像如同隔了天埑。 纪嘉树宁愿一个人去面对自己害怕的事物,也不愿意给他一个示好的机会。 到底要他怎么做,他才能像过去那样依赖他信任他? 盛穆的眼眸很深,看人的时候经常不带半点温度,彷佛世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也入不了他的眼,可此时,纪嘉树在他眼里看到了自己。 他被看得一怔,心脏莫名开始乱跳了起来,他连忙背过身,再一次跟跟拍说:“我们快走吧,时间不多了。” 见老赵傻愣愣地看着盛穆,他纠结了一下,说:“老赵,别搞错了,盛穆不是我队友,他是我对手。” 盛穆在外面站了好一会,直到他的跟拍出声,他才有了反应。 他收回远望的视线,说:“我们也走吧。” 他还记得这个游戏的规则,拿到映射嘉宾的卡片可以要求对方做一件事- 游戏结束后,纪嘉树只找到了一张写着陈轩浩名字的卡片,还不是他自己的,因此集合的时候,他心里有些发虚,生怕它落入了某个人的手里。 不知为何,他有种不详的预感。 人到齐后,导演让他们按照从左到右的顺序一个个公布自己拿到的卡片名字,大家都蠢蠢欲动,只有纪嘉树是忐忑不安的。 宋莹莹拿到了丁轻芸的,任雯拿到了宋莹莹…… 纪嘉树往前探着个身子,随着嘉宾一个个减少,而他的名字迟迟没有出现,他越感不妙。 空气里的焦灼味似乎越来越浓,中途,他与盛穆不经意的对视了一眼。不用等他公布,纪嘉树已经猜到,写着他名字的卡片一定在盛穆手里。 他闭了闭眼睛,默默接受着这个老天跟他开的玩笑。 才怪!!! 第72章 不管纪嘉树多么的不情愿不乐意,游戏的规则还是要遵守的。 宋莹莹跟丁轻芸是一组的,她当场就跟丁轻芸交换了卡片,她换到了盛穆的卡片。 顾流则跟陈轩浩,陈轩浩拿到了顾流的卡,说要跟他换,但被顾流拒绝,他没有找到卡片。 任雯跟盛穆这一组,他们找到的都是自己想要的卡片,压根没有一丁点想互换卡片的念头。 纪嘉树是单人,导演说他享有跟任何人换卡的权利,他当然想换走盛穆手中自己的卡,可也不想显得自己玩不起,强忍着没有提出。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在他的内心深处,他觉得盛穆不会这么儿戏,利用游戏规则来要求和好。 如果他见识过盛穆在商场上步步紧逼、咄咄逼人的样子,恐怕他就不会这么想当然。 宋莹莹牵着丁轻芸的手摇头晃脑,吟唱了几句“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后就一脸视死如归地对着任雯说:“来吧,向我开炮。” 她的举动引得众人捧腹大笑。 其实不用任雯开口,她也猜到她会说什么,就是弄个综艺效果。 任雯笑着擦了下眼角说:“要求不高,这周有空更新一章就行。” 宋莹莹双手捧头蹲了下来,哀嚎道:“我就知道!岂可修!” 又一次逗乐了大家。 到了顾流跟陈轩浩,顾流难得急迫的抢在陈轩浩之前开口,很有诚意的说:“你说什么我都会满足的。” 陈轩浩有些不好意思地抬了抬眼皮,小声道:“我没什么想要你做的。” 顾流不依不饶地说:“那不行,要尊重游戏规则。” 纪嘉树在一旁听到,看了他一眼。 莫名有种被点的感觉。 陈轩浩苦思冥想,他是真想不出有什么想让顾流做的,想了半天才挤出一句:“那回去的时候,你帮我拿行李箱吧。” “不是吧,这也太轻松了。”宋莹莹叫了一声,跟她的“惩罚”比起来,拿个行李箱算什么!她转向任雯,还没等她开口,任雯就竖着一根手指堵在了她嘴上,她摇了摇头:“no,想都别想。” 这个小鸽子已经鸽了两周的更新了,坑底一群嗷嗷待遇的读者,她不能辜负她们的期待,让她轻易逃过。 宋莹莹把她的手指攥下来,狠狠捏了几下。 轮到盛穆了,他看着宋莹莹,等着她开口。 宋莹莹沉默了几秒,说:“那就请盛总在录制最后一天请我们吃顿大餐吧。” “就这个?”盛穆眼里闪过一丝诧异。 宋莹莹点了点头,说实话,她一时间也想不到该提什么要求,总不能让盛穆替她更新吧。 这两组的要求都略显敷衍,重头戏显然在盛穆对纪嘉树的要求上。 大家的视线都在两人身上徘徊,宋莹莹跟丁轻芸默契地看向对方,偷偷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纪嘉树勉强保持镇定,面不改色地看着盛穆问道:“说吧,你有什么要求?” 盛穆把手插进兜里,说:“什么都可以?” 纪嘉树咽了咽口水,梗着脖子点了下头。 盛穆笑了:“那就陪我看星星吧,在房间里。” 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安静在蔓延。 纪嘉树崩着的面色微冷。 其他人的脸色也变得相当微妙,尤其是宋莹莹,她已经松开了握着任雯的手,激动的抓着丁轻芸不放,满眼放光。 丁轻芸拍了下她的手,千言万语汇合成一句我懂。 令人尴尬的沉默中,陈轩浩弱弱开口,指了指自己说:“嘉树,那我呢。” 纪嘉树下意识想让他替他完成盛穆提出的这个要求,可看着陈轩浩那张娃娃脸,他就开不了口。 算了,不欺负他了。 说了玩得起就玩得起,不就是看个星星嘛。 他放缓脸色,说:“你嘛……”他故意大喘气,对着陈轩浩坏笑,看得陈轩浩心里直打鼓,忍不住催促道:“你说吧,我承受的住。” “哈哈哈哈,你想什么呢,今晚来给我按摩按摩,录了一天,我肩膀都僵了。”纪嘉树说着,动了动胳膊。 陈轩浩也觉得自己有点反应过度,他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发,用力点着头说;“我会努力的!” “……倒也不必如此。” 几组嘉宾各有各的反应,很有戏剧效果,导演还算满意,一行人换回衣服后,浩浩荡荡的返回了绿洲- 许怡是在周四上午归队的。 离开时,她整个人像笼罩着一层乌云,全身弥漫着低气压,尤其是看着丁轻芸,脸色那叫一个苦大仇深,藏都藏不住。纪嘉树跟她们同为演员,多少有点感同身受,知道失去那么好的一个资源对一个演员的打击有多大。 她回来后,心情看着倒是好了不少,显然这一趟回去有所收获,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给人一种容光焕发的感觉。 互相聊了几句后,他们开始换房间。 女嘉宾的两个套房都在顶楼,是酒店炙手可热的两个房间,能够透过天花板看到星空。大家当初分房间时,就说好了要轮着住,这样就都能看到这个景致。 很公平。 许怡当时没在场没参与讨论,丁轻芸一开始还怕她会反对,没想到她很大方的表示没关系。 “其实可以多住一晚,我们只要看一个晚上就行了。”顾流想了下,说,“我跟轩浩明天跟你们换就行了。” 陈轩浩也说:“是啊是啊,反正能看到就行。” “不用,真不用,我不是在跟你们客气,是真觉得没必要。”许怡甩甩手,说,“在哪里看星星都一样,又不是只在房间里躺着看才有意思。” 躺着看,坐着就不能看吗?这是什么奇怪的要求? 纪嘉树听了她的话,脑子里忽然冒出了这么一句,他有些无语的撇开脸,觉得自己简直莫名其妙。 直到他搬着行李箱进了套房,他才意识到许怡为什么说躺着看星星。 还有之前在盛穆说要在房间里跟他一起看星星时,大家的反应为什么那么奇怪,尤其是宋莹莹跟丁轻芸,别以为她们的小动作能逃过他的火眼金睛! 他看着卧室里唯一的大床,茅塞顿开,恍然大悟,大彻大悟…… 也没人告诉他,这间套房只有一张床啊,连张椅子都没有! 开玩笑吧! 他抬头看了眼透明的天花板,阳光在玻璃上洒下斑斓的光影,令人炫目。 纪嘉树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盛穆将行李箱的衣服拿出来挂到衣柜里,他随意地问道:“小树,你想睡哪边?” “睡个屁的睡!”纪嘉树没忍住爆了粗口,他恶狠狠的剜了盛穆一眼,眼里写满控诉,“盛穆,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房间里只有一张床的,还特意指定要在房间里看星星。” 不然他就能以去外面看星星为由桃代李僵,不对,他要是知道要跟盛穆一张床,他说什么也不会换房! 这个诡计多端,满肚子坏水的混蛋! 盛穆手上的动作一顿,诧异地说道:“你不知道吗?” 他的表情不似作假,纪嘉树的底气顿时去了三分,他气鼓鼓地说道:“我怎么可能会知道,我又没住过。” 盛穆想了下,说:“哦,我想起来了,我们入住当天互相参观过房间,当时你跟任雯去还行李箱,所以没看到。” “你……我……”纪嘉树差点彪出一整句脏话,还好意识到在拍摄,他硬生生忍了下来。 可恶,被蒙在鼓里的只有他! 似乎是嫌纪嘉树的火气还不够旺,盛穆又淡定的往外抛了一句:“小树,我们又不是第一次一起睡。” 纪嘉树看了摄影师,小小声嘟囔道:“那会我们都小,能一样吗?” 盛穆抬了抬眼皮,说:“我也没说是小的时候,来这后我们就睡过。” “不可能!你不要随便篡改我的记忆。” 纪嘉树那会病得稀里糊涂,早上醒来盛穆已经不在,因此一直不知道,他抱着他睡了一晚。这会看他说的笃定,一时竟也有点怀疑。 他一心在回忆两人录制以来有没有同床过,没有注意到盛穆的用词有多暧昧。 盛穆把自己的衣服挂好后,走到门口,很自然地拿过纪嘉树的行李箱放地上打开,拿起里面的外套就要挂。 纪嘉树回过神来,喊道:“别,你先不要挂,我问问轩浩。” “问什么?”盛穆蹲在行李箱前,抬头看着纪嘉树,他眼里浮现一抹疑惑。 “你别管,还有这是我行李箱,你别当是你自己的打开的那么自然可以吗?!” 纪嘉树觉得头有点大。 这段要是剪辑出去,网友又要发feng咯。 他……他知道现在磕他跟盛穆的cp热度挺高,当然网友们应该是抱着看乐子的心态在关注,不可能真磕他们这对。 要是看到他一个大总裁给他理衣服,不知又要说些什么乱七八糟令人百思不解的话了。 他也不是故意去搜,真的是无意刷到,想起那些虎狼之词跟图片,他的耳根就微微发红。 盛穆看着他的样子,眼里的疑惑更浓。 “小树,你耳朵好红,是屋子里太热了吗?我去开窗。” 纪嘉树瞪了他一眼,他摸了摸耳垂,说:“不用,我不热。” 他低头给陈轩浩发了条微信,问他的房间是不是跟他们一样。 他还没有死心,想要抢救一下。 只是互相换个房间,也还能看星星,不会对任何人造成不好的影响。 陈轩浩的回覆打破了他的幻想,他说他们也只有一张床,不过床很大,他跟顾流两人一起睡也不会觉得挤。 他还好奇地反问了一句:“嘉树,你问这个做什么?我记得我们两间的床一样大的。” 确实够大。 纪嘉树看了眼占了大半房间的床,露出了视死如归的表情。 算了,大不了录制完看星星后,他就去客厅睡沙发。 反正杀了他,他都不要跟盛穆睡一张床! 第73章 晚上九点,工作人员布置好拍摄现场后就退出了卧室,纪嘉树看着房间内的几个摄像头,微微松了口气。 等拍完看星星的片段,他就把摄像头关了,然后去沙发上睡,绝不给盛穆任何胡言乱语或者动手动脚的机会。 他这么想着就看到盛穆掀开了被子一角,一脸坦诚地看着他说:“进来吧?” 纪嘉树:“……” “你有毒吧,我澡还没洗……” 他的话音一顿,目光牢牢地钉在盛穆身上。面前的男人显然早有准备,他不知何时已经洗了澡,换了件干净的T恤跟裤子。 纪嘉树抽了抽嘴角,心又悬了起来。 有镜头再拍,盛穆应该不会乱来吧。随即他马上想起,盛穆根本不在意这些。 现在去外面搬张椅子进来还不算迟吧? 察觉到他的视线,男人嘴角微翘:“小树,你在怕什么?” 纪嘉树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指了指自己,叫嚣道:“怕?老子长这么大就没怕过什么,你开什么玩笑?” 话虽然这么说,但他却始终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 盛穆已经上了床,他半靠在床头,姿态懒散地拍了拍他身旁的位置,说:“那你去洗澡吧,我等你。” 纪嘉树噎了一下,他总觉得他说的话有股怪怪的味道,沉默了几秒后他说:“你能不能正常点说话。” 盛穆说:“有什么不对吗?” 两人视线相对,纪嘉树拿起更换的衣服冲他甩了下,“啧”了一声,才说:“不用你等。” 纪嘉树靠着床沿半躺着,两人中间宽得能再睡下一个人,他全身紧绷,抬头看着夜空,在心里默数着时间,完全没有心情去欣赏,只觉得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快结束吧,一结束他就去外面! 床突然晃动了几下,还没等纪嘉树回头,鼻端就传来了一股淡淡的薄荷沐浴露的味道。薄被底下,对方的手指若即若离地触碰着他的手。 是试探,也是……勾引。 纪嘉树脸部微微抽动,一瞬不瞬地看着天花板,眼神专注地像是被星空吸进去了,然而,在镜头拍摄不到的地方,在那黑暗温暖的被子底下,他毫不留情地抽回了自己的手,交叠放在腹部。 “小树,没能陪你看日出,星星可以吗?” 过了良久,耳边传来了盛穆的声音。 他的声音在夜色里有着如水般的温柔,还有点缱绻,纪嘉树很少听他这么说话,每个字都像一根根头发丝往他耳朵里钻,撩动着他的心。 繁星点点闪烁,这样躺在床上,看久了会有种星星近在咫尺,随手可摘的错觉。 可错觉就是错觉,成不了真。 纪嘉树蜷了下手指,沉声道:“盛穆,你搞搞清楚,想看星星的是你不是我,我是被迫的!” 盛穆的脸上有一瞬间的空白。 他不记得了…… 他,不记得了。 纪嘉树一直抬头看着星空,没有看到他脸上若有所思的深色。 盛穆深深地凝视着纪嘉树,近乎叹息地说道:“是,一直都是你陪着我。” 在他大学时,他父亲就要求他一起处理公司的事,学业工作压得他快喘不过气来。而那几年也他跟他爸矛盾最白热化的时候,两人见面十次里面有有九次是不欢而散的,这些纪嘉树都看在眼里。 纪嘉树知道他的心高气傲,知道他不想让人察觉到他内心的脆弱,于是,他很有分寸的,小心翼翼的,挤在他少得可怜的空闲时光里,挖空心思找到的各种有趣事物来陪伴他,开解他。 想要他轻松一点,想要他开心一点。 某个晴朗的白天,他在公司里接到了纪嘉树的电话,问他在干嘛。 他的声音里透着雀跃,一听就又有好东西要给他看。 他如实回答后,他又问道:“哦,那你晚上呢?有空吗?” “嗯,有空,怎么了?” 纪嘉树在电话那头嘿嘿一笑,盛穆都能想像出他当时的表情,愉快中带着点邀功的得意之色。 “今天天气这么好,我们去青山看星星吧,反正就半小时的路程,我看网上说今晚还有双子座流星雨呢。” 他答应了。 “好,那我在这等你,你忙完了快点来,别让我等太久哦。” 他没有去,甚至忘记了这件事,等他想起来时已经到了深夜,他急忙给纪嘉树打了电话,问他还在不在青山。 那时候纪嘉树怎么说来着? 哦,他说“我已经回家了,傻子才会在那等你那么久,还说虽然没看到流星雨,但看到了很美的星空,你没看到就等着后悔吧”之类的话。 一语成谶,他现在真的后悔了。 后面两人又闲聊了几句才挂了电话。 他以为纪嘉树真的不在意,没听出他声音里夹杂着的浓浓失落跟鼻音。 九月初的青山顶,白天阳光闷热,到了晚上,风变凉了,吹在身上一定也很冷。 多么难熬。 而那不过是纪嘉树无数次的等待之一。 刚开始时,纪嘉树还会说等他,会催他快点,他没到还会打电话问他到哪里了,不知道从何时起,他渐渐不再打电话,也不再说等他这句话。 一次次的落空,一年年的失约,他习惯了。 纪嘉树积攒了无数的失望,所以才会走得那么决绝。 盛穆想弥补,想将他们过去错过的一切,一点点的弥补给纪嘉树。 可他不想要也不稀罕了。 一股不知名的情绪强烈的,肆无忌惮的压迫着盛穆的心脏。 他又一次深深体会到纪嘉树曾经的绝望与痛苦,他没赴约的那些日子里,他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度过的? 一个人傻乎乎地等在原地,感受着时间缓慢的流逝,期待着一个不知道会不会来的人出现。 永远被从期望到失落的情绪裹挟。 纪嘉树最怕被单独留下,明明他是最清楚的那个人,却一次又一次地让他独自等待。 少年的爱意像夏日里徐徐吹过的一阵风,像冬日里洒下的一缕阳光,真挚而热烈。 是他没有接住- 好不容易挨到半个小时过去,纪嘉树一秒钟都没多等,啪一下打开床头灯,掀开被子弯腰找起了拖鞋。 盛穆收敛好情绪,看他这样,奇怪地问道:“你干什么呢?” “关摄像啊,你不会想睡觉也被拍吧?” “我去吧。”盛穆说着也掀开了被子。 “不用,关了我就去客厅,我今晚去睡沙发。” 身后忽然没了动静,一只手从身后猛地攥住了他的手腕。纪嘉树一个踉跄,被盛穆压在了床上。 纪嘉树惊了一惊,一边挣扎着,一边喊道:“盛穆,你又发什么疯,摄像头还没关呢!” 盛穆用力握着他的手腕,一只手将他的手举过头顶,一只手撑在他的腰上,掌心传来的温热触感令他整个人颤抖了一下。 “你的意思是,关了就能动了?” 纪嘉树微微张大了嘴巴,脸上露出了荒谬的神色。 盛穆垂眸看着他,四目相对,纪嘉树在他眼底看到了自己的身影,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纪嘉树:“……” 他定下神来,艰难出声:“盛穆,你再不松开,我揍你了啊。”说完,他曲起了膝盖准备攻击。 盛穆眸色深沉,过了一会他松开手直起身子说:“我去睡沙发,你在这睡吧。” 重获自由后,纪嘉树迅速调整了下姿势,他看着盛穆下了床,将周围的摄像头都关了。 以前的他会心疼,绝对做不出把盛穆赶去睡沙发的举动,可现在…… 纪嘉树钻入被窝,将被子拉到胸口,不放心地说了句:“盛穆,苦肉计没用的。” 盛穆闻言,苦笑了一下。 不是苦肉计- 之后的两天,节目组带着嘉宾又去了卡布沙漠的另外两个景点进行拍摄,到了周六,该拍的都拍完,从早上开始就是嘉宾的个人单采,晚上将播出《宿敌去哪儿》的第一期下,按之前的流程,嘉宾们依旧要开直播陪看。 但现在的问题是,网上关于喜乐跟陆飞白解约一事的关注度非但没有下降,反而愈演愈烈,舆论对盛穆不算友好,部分网友认为他仗着老板的身份肆意打压陆飞白,毕竟他替陆飞白参加综艺的事就在眼前,当然也有人认为可能是陆飞白自己想要单干,总之说什么的都有。唯一达成共识的是,盛穆跟陆飞白掰了,竹马CPbe了! 陆飞白的粉丝也等着直播时问个究竟,想要一个答案。 解约声明一出,网上就开始有人带节奏,不仅否认了陆飞白多年的努力,说他离了盛穆什么都不是,资源下降厉害,还造谣说他要滚回港区发展了,当然大部分都是黑子闭眼乱黑,胡说八道,但作为粉丝,看到肯定心疼。 导演怕掌控不了节奏,捅出篓子,就特意找到盛穆,询问他的意见。 盛穆刚做完单采出来,闻言蹙了下眉说:“正常进行,不用因为我影响节目流程。” “那我多找几个工作人员守着直播间,要是有人言辞过度就拉黑……” 盛穆抬眸瞅了导演一眼,阻止道:“没必要,我不想回应的事,她们说什么也没用。” 换句话说,要是他想说什么,别人不用问他也会说。 谁都做不了他的主。 除了纪嘉树以外。 第74章 如导演所担忧的那样,晚上直播一开场,就乌压压涌进来一群陆飞白的粉丝,刷屏质问盛穆陆飞白到底做错了什么,公司利用完就扔,还一一细数了他为公司带来的“利益”。曾经的竹马cpf也崩溃了多日,好不容易有这个直接提问的机会,也发出了灵魂质疑,中间还穿插着一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吃瓜群众,一时间直播间里乱成了一锅粥。 宋莹莹跟任雯作为今晚的临时主持人,脸色都有些尴尬。她们觎了盛穆一脸,见他面对这么多骂声都能做到面不改色,默默在心里为他竖了个大拇指。 不愧是当总裁的,心态就是稳。 管理员封了一些骂得过分脏的,弹幕总算正常了一点,可房间里却始终弥漫着一股微妙的气氛。宋莹莹跟任雯两人很努力的查找话题,带动着气氛,其他嘉宾也很有眼色,积极响应,倒也没有冷场。 开播时间到了后,大家看起节目,都自然了很多。 第一期下集依旧是他们在湖山的内容,看着电视里的画面,大家的眼里都流露除了怀念的深色。 明明才过去短短两周,却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经过这段时间日日夜夜的相处,他们不仅对彼此的印像有了改变,关系也变得熟稔,就连对盛穆,也不像初见时那么束手束脚,“盛总”更多的变成了一个口头称呼。 由于当时在湖山古街引起了骚动,相关的镜头并不多,但他们看到后还是不可避免的想起了当晚的那场争执。 那个女生的喊话就像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成为了后续一切的导火索。 至少不少网友是这么认为的。 【多么讽刺啊,我当初竟然会以为盛穆是为了给陆飞白出气才参加这档综艺,现在脸都被打烂了。】 【哈哈哈哈哈,谁不是呢,我现在只想穿越回两周前删除掉我的赛博黑历史。】 【其实录制期间就有迹可循了,只是不愿意相信罢了。】 【这段感情里付出最多的就是我,我xxx在此发誓再磕rps我就是狗!】 【节目组为什么不把喊话那段剪辑进去,是有什么心事吗?】 【毕竟涉及到素人了,yjgj,这节目虽然一心想搞事,但基本的节操还是有的,不会过度消耗艺人跟引导粉丝撕逼。】 【我就说娱乐圈哪里来的真情,不过是利益使然,现在鸣峰在港区顺风顺水,陆家也动不了它。] 【不是吧不是吧不是吧,lfb粉丝的脸这么大的吗?要我说,应该是他沾了自家的光,sm本来就是看在两家有合作才照顾他的吧?】 【emmmm,lfb要是有这个大能耐,就不会小小年纪被逼去国外念书了。有实权的富二代跟拿分红的富二代可不是一条线的,更何况,盛总都已经是当权人了。】 【你们跑偏太多了吧,用屁股想都知道,盛陆两家不可能因为lfb就起嫌隙的。】 【……你也没放过他。】 【不懂你们在吵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lfb跟嘉乐解约就完蛋了一样,粉丝不觉得这样闹反而显得他就是靠sm吗?] 这条弹幕飘过后,粉丝反应过来,消停了不少。 纪嘉树看着看着,眼中的嘲讽逐渐变浓,他托着下巴看向盛穆,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两人依旧坐在一起,盛穆似有感应,侧首看了他一眼,没在他眼里看到一丝介意或难过,明显是真的不在意他跟陆飞白的那些事了。 两人无声地交流了下目光,纪嘉树抬了抬眼皮,做了个口型:“活该。” 他被骂了这么久,也该轮到盛穆尝尝这各种滋味了。 他两的交互自然被网友的火眼金睛给捕捉到了。 【谁会唇语,快来翻译下jjs说的什么?】 【好像是我爱?】 【卧槽,当众告白这么劲爆?!难道盛穆跟陆飞白解约真的是对纪嘉树的投名状?!】 【你要不要康康自己在说些什么?!眼睛不要了可以捐掉,怎么可能是我爱,我靠都比你说的可能性高。] 【纪嘉树真是好手段,一个月不到,就把盛穆拿捏住了。】 [你怎么知道就这一个月,他两好像之前就认识了,谁知道啥时候暗度陈仓的。] [拜托,骗骗外人就算了,别骗了自己。了解过这三人的都知道,以前sm根本没搭理过jjs好嘛?] [我只说一句,互连网是有记忆的。] 【神金啊,这又关jjs什么事?他跟sm现在是同事,一起直播互相看一眼说句话犯法了?]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竹马cp刚塌不久吧,你们就磕上新cp了?还是有恩怨的cp,这么不挑的吗?】 【谁跟你说两对是同一群人在磕,我就是后半辈子都没粮了,也不会磕这对,太雷人了!】 【只有我觉得jjs说的是活该两个字吗?】 【???靠,jjs粉丝也疯了。】 【纪嘉树怎么还能腆着脸坐盛穆旁边的?宣示主权还是挑衅我们?] [肯定是他从中作梗,世界上哪有那么巧的事。] …… 盛穆看着显示屏的眸色闪了闪,他忽然出声道:“大家好像都很在意嘉乐跟陆飞白解约的事,我简单说下,他跟我们公司理念不合,双方商议后选择和平解约,没你们想的那么多歪歪绕绕。希望今后别让我看到你们为此事再攻击无关人员,如果有过激言论,我会采取法律措施。” 安静骤然降临,就连直播间的弹幕也在这一瞬间停滞了,就像被定格了一样。 嘉宾们原本都上一期一样,一边看节目,一边抽空跟观众交互,奈何弹幕关于纪嘉树、盛穆、陆飞白三人的恩怨情仇太多,想要挑几个正常的评论回应还颇费了一番功夫,而盛穆向来不怎么参与直播交互,大家也都习以为常,因此,当他突然开口,回应的还正是热议的话题时,所有人心里都炸了。 这么莽的吗?! 众人脸色各异,如果他们没记错的话,这是盛穆第一次可能也是最后一次在节目里回应传闻。回过神来后,他们不约而同地看向了事件里的隐形主角——纪嘉树。 盛穆嘴里的无关人员指的是谁,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纪嘉树脸上的震惊还未消,就见到大家都看向了他,尤其是宋莹莹,面色绯红,双眼明亮,就差直说三字:kdl。 他尴尬的搓了下手指,欲言又止地看了盛穆一眼。 这人有病吧有病吧有病吧有病吧有病吧有病吧有病吧有病吧! 他是有说过让他解决这件事别连累他,但没想到他会在直播里就直勾勾地说出来。他心里有点埋怨,又有股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升起,搅得他心烦意乱。 哪个好人会在直播间说自己要告网友,这是嫌自己被骂得不够狠吗?! 【???这么护的吗?】 【有种!盛总你是这个,大拇指jpg】 【演的吧,一个月不到就这么爱了吗?那之前干嘛去了,又不是刚认识?】 【我现在真怀疑这是节目组剧本了,各位,这告诉我们一件事,就算是总裁为了热度也会麦麸,不要神话有钱人了!] 【sm是在这综艺里投了多少,是不火就要破产的那种吗?不然我理解不了他这言论,澄清就算了,最后那句简直就是让大家把炮火对准他。] 盛穆朝纪嘉树投来一眼,幽邃的眼底似有光影在动,纪嘉树心头一震,撇开了脸。 不出意外,当晚无论是节目还是直播热度,都突破了上一次的记录。《宿敌去哪儿》再次在各大平台刷屏,尤其是盛穆的澄清,又一次引发了热议。 直播结束后,大家没有马上散场,宋莹莹跟任雯开始订下一个地方的住宿。 前三周他们去的都是国内知名的自然风景区,看山看海看沙漠,最后一周,他们则要去两个地方。 明天节目组将前往华国的科技大城——宁城,那里坐落着全国最大的科技园区跟科技游乐园,他们将在那里待四天。剩下三天,会去隔壁的洛河镇,与政府合作宣传当地的非遗文化,周日晚上全员结束录制,返回江城。 之所以这么安排,是因为宁城跟洛河只相距两小时车程,因此并在了同一周。 趁这个空档,丁轻芸好奇地问道:“江导,我记得金山科技园几乎没接过综艺录制,之前去那边拍摄的都是官媒,你怎么说服他们的?” 江导从显示屏后探出头,看了眼盛穆,见他没有阻拦,笑着说道:“这多亏了盛总,是他出面联系的,本来我们是计画直接去洛河,在那边录制一周。” “厉害啊,盛总。” “哎,鸣峰现在也在搞人工智能吗?” “前几年收购了家公司,搞着玩的。”盛穆淡淡的说道,“到时候大家可以一起参观下。” 纪嘉树也有些诧异,他在盛家多年,虽然不曾参与鸣峰的运营,但耳濡目染下,也知道盛家的主要产业分布在互连网、房地产、金融这三大块,盛穆接手后,才开始涉足码头,没想到连人工智能都有。 纪嘉树看盛穆再不爽,也不得不承认他是个成功优秀的商人。 “搞着玩的搞着玩的……好凡尔赛的一句话。”丁轻芸感叹了一句。 “我也好想买家二次元公司搞着玩。”宋莹莹抬起头,半开玩笑半羡慕的说道。 导演拍了拍手,打断嘉宾的交流,说:“提前跟你们透个底,到时候还会有无人机烟花表演,从未有过,首届哦。” “哇塞,不会也是盛总搞的吧,这也太棒了盛总!”宋莹莹满脸激动。 “不,园区搞的,好几家公司联合,我们公司只是其中之一。”盛穆难得谦虚了一下,在人工智能这块,他还算个新人。 陈轩浩露出了崇拜的神色:“那也很厉害了。” “说到这里,我正好有个脑洞,是讲机器人跟……” “你给我住脑,先把现在的坑填完了再说!”任雯伸手柄她的脸掰了回来,“继续数钱吧,我们刚才数到多少了?” “3万一,还剩下22342元,加上节目组下期的经费,最后一周我们可以放开了用。” 许怡呼出一口气说:“太好了,终于不用过紧巴巴的日子了。” “这也是我们节目的看点喂!”导演看他们一个个准备在金钱上大施拳脚的样子,喊道。 话题被掰了回来,大家的注意力又转移到了后续的用钱计画上。在众人的议论纷纷中,纪嘉树的思绪逐渐飘远。 只要再忍一周,他就能跟盛穆分道扬镳,再也不用忍受他的如影相随。 综艺结束后,以他们两人的忙碌程度,春节里能在盛家见一面已经算好了。 太好了,他终于能再次摆脱盛穆了。 想到这,他微微松了口气,没有注意到一旁的盛穆眼底眸光微动。 第75章 由于没有合适的航班,他们在卡布多住了一晚,次日乘坐五点的红眼航班出发,等到了宁城正好是中午,他们随便吃了点东西,坐上了宋莹莹跟任雯提前包好的商务车。 她们顺利完成了自己的任务,接下去就是新队长们的事了。 最后一周的队长、副队长自然由剩下的盛穆跟顾流担任。纪嘉树原本以为盛穆肯定会抓住这个大施拳脚的机会,大刀阔斧的安排好一切,可实际上他跟顾流有商有量,没有像纪嘉树想像中那样霸道的决定一切。 这令他颇感意外。 是他对他的刻板印象太深?还是,盛穆真有了改变? 车子停在了星海科技园区的门口,嘉宾们陆续起身下车,纪嘉树不再细想,跟着他们走了下去。 他一下车,意外地看到了乔一楠的身影。他正站在盛穆跟前,抬头跟他汇报着什么。 他对盛穆的这个助理还算熟悉,两人接触过好几次,此时见他也来了这里,多少猜到应该有要紧的事等着盛穆处理。 纪嘉树的目光又随之来到了盛穆身上,温热的阳光下,男人侧颜俊美,神情中带着一抹严肃。他的视线不经意间扫来,在对上纪嘉树目光后,愣了一下,随后,勾了下嘴角。 察觉到自己做了什么的纪嘉树脸色阴了阴。 这段时间盛穆一直都围着他转,导致他下来后没看到人就下意识地找了起来。 潜意识里,他觉得盛穆就该在车边等他。 这想法很不妙,也绝不能养成习惯。 纪嘉树心里暗暗警惕。 为了缓解尴尬,他用手挡了挡头顶的阳光,没话找话道:“今天有点热啊?” 正觉得阳光照在身上挺舒服的陈轩浩闻言,回头说:“有吗?这边的气温比卡布低多了。” 纪嘉树斩钉截铁:“……有!” “有什么?”丁轻芸打着伞,耳边依稀听到他们在讨论天气,便说道:“我看了天气预报,最低9度,最高31度,让咱们在一周内感受一年四季,不过今天这温度还挺舒适,阳光也不热,可能跟我们刚出沙漠有关。” 纪嘉树张了张口,还没等他开口,就听陈轩浩摸着脸说道:“有可能,风也没那么干燥,我感觉在沙漠待了一周,脸都干脱皮了。” 宋莹莹也凑了过来,“这温差大的是想把我们当新疆水果整,咬一口都是甜的。” “这你就冤枉它了,你本来就是甜妹啊。” 猝不及防被恭维了一句,宋莹莹脸色绯红,拍了丁轻芸一下,撒了下娇:“讨厌。” 两人打打闹闹起来,话题也越跑越偏,没一会,顾流、任雯、许怡三人看他们说得热闹,也聚了过来,就等盛穆过来集合就进去。 稍远处,乔一楠还在兢兢业业地跟盛穆谈公事。 最近这段时间,鸣峰有个股东轻信了网上的传闻,以为盛穆跟陆家真出了问题,坐不住在背后搞事,想趁着盛穆不在把跟港区的一个项目偷梁换柱给自家亲戚。 偏偏他那亲戚是个酒囊饭袋,跟人喝酒时把这事捅了出去,一来二去传到了沈舒年耳朵里,这跟当面跟盛穆说没有区别。 前两天乔一楠在电话跟盛穆说的就是这事,本来他还打算直接飞去沙漠,后来想到鸣峰在星海有公司,处理起事务来会方便很多,便改约在了这边。 乔一楠说着说着,就察觉到了不对,他老板怎么没声了? 是他说错了什么,还是他气血攻心要炸了? 他心怀忐忑的从抬起头,就见盛穆正扭头看着别处,有没有在听不清楚,眼睛是绝对没在看的。 盛穆极少有走神的时候,乔一楠脸上惊讶一闪而过,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在看到纪嘉树后,他眼里露出了瞭然神色。 从盛穆抛下工作跑来录这争议颇大的综艺起,身为心腹的他就知道时代在变化,他老板也变了。 以前是工作大于一切,现在就……不好说了。 乔一楠笑着朝纪嘉树点了点头,无声的问了声好,纪嘉树也点了下头,算是回应。 陈轩浩奇怪的问道:“嘉树,你跟盛总的助理也认识?” 纪嘉树的笑容一顿,心里咯噔了一下。 他,他应该要装不认识的吧? 现在再装还来得及吗?! 丁轻芸瞥了他一眼,很想出声让他别装了,她看了都替他心累。 要是到现在还看不出来这两人关系匪浅,他们就白长这么大,也不可能在娱乐圈里混出名堂。 只不过看两人气氛尴尬,大家都心知肚明的没有捅破。 过了五分钟左右,盛穆也过来了。 带队的负责人老杨是节目组找的,一位大公司的宣传部经理。 他一边带他们游览园区,一边介绍。纪嘉树想到自己接下去要拍的科幻电影,虽然关系不大,但他依旧听得很认真。 能学多少是多少,没准有用呢。 星海科技园区总占地大约32平方公里,内核区约有8公平公里,里面的设施配备齐全,不仅有学校、医院,甚至连商场都有,不夸张的说完全媲美一个小型城镇。 这还不算什么,最令他们惊讶的是,一路上他们看到好几个机器人在园区大摇大摆走着,还像模像样地穿着保安的制服。 负责人看着他们惊讶的神情,笑着说:“这是我们园区的机器人保安,由华安公司生产,前年刚投入使用。” 宋莹莹说:“我天,这么厉害的吗,不对啊,我们刚才进来的时候警务厅是人诶。” “那是派出所派到这边的民警,当然,我们也不全靠机器人,还是有人类保安的。” 这对话听着就有些诡异了,任雯笑了下说:“我差点以为自己在拍科幻片了。” 纪嘉树也好奇问道:“你们这还有别的样式的机器人吗?” “你是说种类吧,其实我们几家研究机器人的公司本身专攻的方向就不同,像我们公司主要就是研究家政这块,已经有家政机器人在实验中,等稳定后就会投入生产。” 丁轻芸说:“这个我知道,之前新闻有报道过,说以后家务都可以由机器人承担了。” 陈轩浩:“还有养老,我看说未来大趋势也是靠机器人。” 负责人听嘉宾们滔滔不绝地说着,脸上逐渐露出了一股自豪的神情,就连说话也更加亲切。 要不是看在盛穆的面上,他是绝对不会接这个活的。来之前他还以为这些明星会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指点江山,不懂装懂,都已经做好了难搞的心理准备,接触后才发现这几个人跟他想像中不一样。 他指着不远处的一个铁塔说:“各位,看到那个铁塔了吗,那就是你们明天要去的科技游乐园里的标志性建筑,等你们到了那,会看到更有意思的,我现在就不多说,免得破坏了你们的惊喜感。” “你这么说,我们现在就想去了,江导,要不我们改下行程?”许怡冲导演喊道。 导演笑着摆了摆手:“不行!” 他们来到公车站台,准备乘园区公车前往内核区。 负责人这时也不介绍了,来到盛穆身边加了声:“盛总。”盛穆回头应了一声,两人低声交流了起来。 显然两人认识。 纪嘉树听到他们的只言片语,有些专业名词他都听不懂。 他没忍住瞥了一眼盛穆,有些诧异,没想到他这么了解人工智能。 节目组的到来在内核园区引起了很大的轰动,多家公司的员工都无心上班,无数人趴在窗户边围观,拍照拍视频,还有直接跑到楼下,追着节目组跑。老板们也睁一只闭一只眼,甚至还有跟着一块凑热闹。 没有影响拍摄,节目组也就没有阻拦,还额外允许嘉宾给出回应。 “嘉树,看这里,麻麻爱你!” “江导,你们的节目很好看,要加油哦!” “啊啊啊啊,轩浩,我买了你下个月在杭州的演唱会票,我们不到时候见不散啊!” “芸芸……” 各种喊话声像波浪一样奔腾而来,一时间像是走错了地方,不像在科技园里,倒像是在各自的粉丝见面会上。 盛穆在这里面不仅显得格格不入,就连画风也有点诡异。 “盛总,我是科悦的经理,希望有机会能跟您再探讨下vr技术还原已故……” “盛总,您难得来这边,抽空一起开个会吧。” 宋莹莹悟了下耳朵,小声说道:“社畜味好重,受不了。” 就在这时,一道石破惊天,中气十足的叫喊声冲破人群,像狂风一样扑面而来,冲得大家都愣了一下。 “纪嘉树,我靠,是活的纪嘉树诶!”??? 不是,这话对吗? 他不是活的难道还能是死的? 纪嘉树脚下一崴,身体前后晃荡了,盛穆连忙伸手扶住了他,几乎是同时,人群中响起了几道吸气声。 轻地很快就被其他声音掩盖住了,因此没被纪嘉树听到。 “松手,我自己可以走。”纪嘉树挣开盛穆的手,扭头想看看那个“倒翻天罡”的粉丝这么乱说话,然而还没等他看清,就被盛穆拽了回去。 “你干嘛!”纪嘉树没好气地说道。 没看他在忙吗? 盛穆抬了下下巴说:“我们到了。” 他们今天的行程是参观星海科技馆。 这回不仅是吸气声,还伴随着啊啊啊的声音。 纪嘉树怀疑地皱了皱眉。 是他幻听了吗? 他抽回手臂,还是回头扫视了一圈,最后目光定格在几个二十多岁的女生身上。 看到他看过来,几个女生都很激动,一个个面红耳赤,眼里冒着精光,嘴巴叽叽咕咕不知道在说什么。 这表情太过熟悉,就跟宋莹莹看到他跟盛穆在一起时一模一样!??? 纪嘉树顿时没了找“孽子”的心,他冷着脸拉了拉衣袖,对盛穆说:“你离我远点。” 说完不等盛穆反应,就闷头快步走进了房子。 该死,不会真有人磕他跟盛穆的cp吧? 他一直以为是那些乐子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磕着玩儿的?! 原来是来真的吗?! 第76章 星海科技馆是一座二层楼高的小楼,外形呈不规则的菱形,通体透明,里面主要成列着园区各大公司开发的人工智能,还有一个展厅是用来专门介绍国内人共智能的发展史,等他们参观完整座科技馆,就要去这里听课。 科技馆派了专门的解说员为大家介绍,嘉宾们都是头一次这么近距离接触人工智能,提出了不少疑问。 解说员介绍完一圈后,留给他们自行参观。老杨背着说手,有一句每一句的说起了园区的发展史。 “……从现在的眼光来看,你们可能会觉得我们这个行业欣欣向荣,前景美好,其实刚开始起步特别难,可以说如果没有宁海政府的鼎力支持,这个园区就不会存在,很多公司也不可能坚持到现在。” “那现在呢?” “就我们园区内的公司来说,亏钱的也有,但大部分还是能运营下去。其实这里对我们来说不仅仅是工作的地方,也是承载着梦想的地方,我们之所以同意你们节目组来拍摄,还有一点就是为了让大家看看现在国内的人工智能发展到了什么样的程度,通俗点说,就是炫耀一下哈哈哈哈。” “我看之前也有不少官方媒体来报道过诶?” “那不一样,那会还没设计出x……”老杨说到这里话音一顿,瞟了一眼盛穆。 “???” 大家便也跟着看向盛穆,这一看不要紧,逮到了一个在他旁边走神的纪嘉树。 纪嘉树人虽然进馆了,心却还飘在外面,他还在介意刚才几个女生的反应,一想到真有人磕他跟盛穆的cp,他就觉得浑身都不舒服。 怎么想的啊,他跟盛穆一看就八字不合,他都表现的那么明显了,怎么还会有人磕。 Cp都是假的不知道吗?前车之鉴还不够多吗? 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注意到众人看他的眼神。 丁轻芸看了眼陈轩浩,问道:“嘉树怎么了,看上去心不在焉的?” 陈轩浩也满肚子疑问,刚才在路上纪嘉树可不是这个表现,难道是被那群热情的员工吓到了? 这不可能啊,真要说起来,该被吓到的也是他。 他摇了摇头说:“我也不知道。” 盛穆垂眸看着纪嘉树,眼里疑虑丛生,从刚才开始他的反应就很奇怪。 他假咳了一下,纪嘉树听到响声抬起头,见大家都盯着自己看,他怔了一下,眼中的迷茫一闪而过。 盛穆弯腰,凑到他耳边低声道:“在想什么呢,这么入迷?” 纪嘉树后退一步,摸了摸耳垂说:“说话就说话,凑这么近干嘛?!”他扫视了一圈,见解说员都不在了,意识到自己走神了太久,他顿时有种上课走神被老师抓的窘迫感。 不过是被组cp,又不是第一次,他不该如此大惊小怪。 纪嘉树揉了下脑袋,不好意思地说道:“抱歉,我刚在想一些事情,你们说到哪里了?” 顾流看向老杨,很自然地继续之前的话题:“杨总刚才提到了x,x是什么?” 纪嘉树知道,这是在给他解围。他向他投去一记感激的目光。 老杨笑呵呵说道:“一款最新的机器人,还没发布哦,明天你们可能会在游乐园看到,我就不多说了。” “又卖关子啊,游乐园里究竟有什么,我是一点都不好奇哦。”宋莹莹说。 许怡想起他刚才说到一半被咽回的话,好奇地问道:“这机器人不会是盛总公司开发的吧?” 回答她的是盛穆,他淡淡地说道:“不算是,这是我们好几家公司联合制造的。” “历时2年。”老杨补充道。 听到2年这个数字,纪嘉树蜷了下手指。 他下意识地瞥了眼盛穆,正好对上对方的视线,他连忙转回了头。 应该是他想多了。 “这么久?那不应该放在更正式的场合公布吗?交给我们真的可以吗?” 其实还要更久,这是集合了他们这么多年经验,一代代更新换代后创造出来的,老杨脸上的自豪挡都挡不住:“只是亮个相,下个月5号会正式召开发布会,你们要是感兴趣可以看看。” “晚上吗?” “应该是下午,具体时间还没定,你们可以专注下我们官博,会提前一周通知的。” 三点半,他们来到展厅,听解说员为他们介绍人工智能的发展史。 之后他们在园区门口谢过了老杨,乘坐商务车去酒店办理入住手续。 酒店就在园区附近,大约十分钟的车程,这意味着他们明天不需要早起。 由于剩下的经费还十分充足,他们可以选择一人一间,也可以跟以前一样,两人拼房,纪嘉树不用说,选择了单人房。 在拿到房卡时,他没有错过盛穆脸上一闪而过的遗憾表情。 想什么呢?!他怎么可能选择跟他一个房间,羊入虎口吗?! 第二天他们九点集合,前往星海科技游乐园。 路上,宋莹莹说:“我跟你们说,为了保持神秘感,我都没查过这个游乐园的信息,到时候别给我拉坨大的。” 任雯拍了下她说:“拍摄呢,文明点。” “看昨晚老杨的样子,不可能太拉跨吧。” 丁轻芸说:“盛总,你有去过这个游乐园吗?” 盛穆点了下头,说:“刚办公司的时候来过,现在应该变化挺大了。” 顾流说道:“放心,昨晚我跟盛总接头了一下,不会让大家失望的。” 宋莹莹赶紧捂住耳朵说:“好了,你们都不要说了,我不想没有惊喜。”- 星海游乐园只在休息日对外开放,为了控制人流量,还采取预约制,人气旺到有些人连续预约了半年都还没能排到。 此时游乐园里除了“工作人员”跟节目组外,就没有外人了,当嘉宾们看清眼前的场景后,都惊呆了。 这里面的一切全都是智能的。 工作人员是各种奇形怪状的机器人,不仅可以询问各种问题,还会给人带路。 垃圾桶也是智能的,一个个圆滚滚的,在路上走着。当人经过它们的时候,它们还会张开嘴巴问你讨要垃圾吃,喂食后显示屏上就会露出一个可爱的笑脸,不给的话就会变成哭唧唧的,十分可爱。 还有观光车,它不是在地上跑的,而是…… “我是疯了吗,我竟然看到车,车在天上飞?” “天啦,我真的是在国内吗,不对,我现在是在地球吧?芸芸,你快掐我一下。” “……这场景我只在科幻片里看到过。” “我现在懂刘姥姥进大观园的心情了,太震撼了。” 就在大家被眼前的景象震慑住,惊叹连连时,熟悉的白色信封又一次被送了过来,顾流接过取出卡片后读了起来。 自从当上队长后,他说的话都快赶上前两周的总和了。 “……捉“鬼”游戏:各位嘉宾两两分组,在两小时内找出藏在工作人员中的x,大家可通过游乐园内的机器人获得线索。请注意,它们给的提示未必是真,嘉宾需注意筛别,最先找到x的两名嘉宾将获得1万元奖励,并获得今晚无人机烟花最佳光赏位置。” 顾流念完后,大家反应激烈。 “过分了啊,我咋判断的来机器人说的是真是假,物种都不一样好吧。” “可能是让我们一个个排除?” “就两小时,哪里来得及?” “分组呢,随便我们吗?” 顾流晃了晃手中的卡片说:“不是,上面说了,‘宿,”他可疑地停顿了一下,向来平稳的表情扭曲了一下,显示接下去的话令他有些羞于启齿,“‘宿敌’一组。” “啊?导演还不死心啊?” 纪嘉树瞬间扭头去看盛穆,很大声的“啧”了一声。 也就剩五天半了,他忍!!! 大家都对x很好奇,找起来都很卖力,几乎碰到一个工作人员就问,碰到一个工作人员就问,很快,他们就认识到一个残酷的现实,这些工作人员像是被提前输入好了应答程序,只能根据他们的提问回答是,否,跟不知道,三种答案。 比如,嘉宾问它认不认识x,几乎每个机器人都会回一个是,接着嘉宾如果问它们x在哪,就会得到不知道的答案,只有问它们x是不是在某个具体的地方,才会得到是或否的答案。 然而,更难的是,等他们赶到地方,找了一圈没找到,询问另一个机器人时,又会得到一个否字。 显然他们在找x的时候,x也在逃跑。 难度比他们想像中要大。 看着嘉宾们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跑,导演在显示器后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 最后一周了,不把难度提高点怎么行。 纪嘉树自顾着自己找,完全没有团队合作的意识。在又一次跑落空后,他停了下来,意识到这样下去无异于大海捞针。 而且,他们都忽略了一点,为什么节目组要特意强调工作人员的话有真有假,只是想提醒他们辨识吗? 不,纪嘉树猛地回头看向一直紧紧跟在他身后的盛穆,脑中灵光一闪。 如果有人向他问盛穆的行踪,他肯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恨不得亲自把盛穆送走。 反之…… 昨天老杨说x是集他们几家公司的心血所成,这个游乐园同样也是,那么会不会x对于这些机器人来说,是一种最高级的存在?就像计算机总机一样,能接收到所有机器人的信息。 只要他们问了机器人,就永远不可能在映射的地方找到它。 看纪嘉树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盛穆知道他有了想法,他笑了笑说:“嘉树,你想到什么了吗?” 其实纪嘉树拥有最大的作弊神器——面前的这个男人,作为参与者之一,他肯定见过x,可能已经都有过交互了,但他不想走这条捷径。 这对其他嘉宾不公平。 纪嘉树沉默下,略显犹豫地说:“我不知道自己猜测的对不对。” “那就试试,试一下就知道,不对我们继续想办法。” 纪嘉树恍惚了一下,他久久地凝视着盛穆,阳光在他身上洒下斑斓的光点,模糊了他的脸。 他想起很久很久以前,每当他失去信心,不敢尝试去做一件事时,盛穆总会鼓励他,支持他。 “你在看我吗?小树?”盛穆从阳光里走了出来,他那轮廓分明的五官映入了纪嘉树的瞳孔。 “我好高兴。”他勾起了嘴角,眸光平和清明,竟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错觉。 纪嘉树眨了下眼睛,差点没从那瞬间的触动中回过神来,直到感到手指被勾了一下。??? 他低头看去,盛穆勾了他手指还不够,得寸进尺的想要十指相握,他心头一跳,狠狠甩开了他的手。 他嫌弃地搓了搓手指,叫喊道:“你个变态!滚啊!!!” 第77章 盛穆当然不可能真的滚。他当做没听到纪嘉树的话,十分自然的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纪嘉树再次被他的厚脸皮惊到了。 如果不是在录节目,他一定掉头走掉。 他都快被自己敬业哭了,如果他今年扫五福,那么第一张必定是敬业福。 “你等着看着就是。”纪嘉树昂了昂下巴,走到路边随手薅了个“工作人员。” 盛穆一听,把手往兜里一插,慵懒地跟在他身后。 纪嘉树像之前问过的那样,又一次问道:“你好,请问你知道x在哪里吗?” 盛穆挑了下眉。 意料之中的机械声随之响起:“尊贵的客人,编号15306很高兴为您解答,关于您所问的问题,很抱歉,15306并不知道。” “那能告诉我x经常待的地方是哪里吗?” “尊贵的客人……x每个地方都可能会去,15036并不知道它经常待在个地方。” “那看来你们同事关系不是很好啊?”纪嘉树摸了摸下巴,满脸怀疑的看向“工作人员”。 “?” “怎么,我说错了吗?” “……是。” “那就是很好?” “……应该算是?” 许是从来没有人问过它们与x的关系好坏,15036冰冷无极质感的声音里透出了几分迟疑,回答的也不是那么笃定。 纪嘉树也没想到它会有这种类人的反应,一时有些愣神。 这里的机器人显然比市面上要高级很多,要是能整一只回家…… 等一下,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纪嘉树甩了甩脑袋,将脑中的胡思乱想抛到了一边。他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坏笑:“既然你们关系好,你帮我打个电话问问它在哪呗?” 盛穆愣了愣,像是反应过来什么,笑出了声。 打电话?亏他想得出来。 下一秒,他就听到“工作人员”的眼睛露出了两个大大的问号,它重复了一下纪嘉树的话。 “电话,尊贵的客人,我们没有电话。” “这样啊?”纪嘉树摸了下下巴,长臂一挥,搭在工作人员的肩膀上,强制揽着它往前走去,“没电话的话,你带我们去找它呗。” “不,不行,我要请示总机……” “请示什么请示,走你。” “不行!我们收到的指令只让我们回答你们的问题。” 15036挣扎了起来,遭到了纪嘉树无情地镇压:“别动,再动把你电源拔了。” 15036沉默数秒,说:“我又没在充电。” “那你好棒棒哦。”纪嘉树看到它眼里有光在闪,莫名给他一股熟悉感,他想了一下,之前他问完其他工作人员后,它们也有类似的反应。 所以,它们那时候是在…… 要不是他察觉到不对,他们就是在这找上一整天,恐怕连x的一根机械手指都找不到。 意识到它在做什么的纪嘉树立刻伸手捂住了它的眼睛,打断了它的施法。 “想通风报信,没门。” 15036:“……” 盛穆快步追上来,走在纪嘉树的另一边,侧脸看了看这亲密无间的一人一机,含笑说道:“我还以为你会……” 他对这些游戏毫无兴趣,可是能让他看到纪嘉树变回曾经活泼的样子,哪怕只是很小的一面,他也高兴。 说起来,自从纪嘉树上初中后,他们再也没有去游乐园玩过。 能像现在这样,真好。 “会什么?我这叫先礼后兵,游戏规则都说了找工作人员要线索,带路也算吧。”纪嘉树打断了盛穆的话,他冲着15036勾了勾嘴角,向人质寻求认同,“你说我说的对不?” 15036:“……” 请为它发声。 15036并没有马上屈服,它试图带着纪嘉树跟盛穆在游乐园里转圈,但很快被纪嘉树识破,意识到它不会乖乖带路,纪嘉树嘀咕了句“真倔”后,直接把游乐园所有的地方都报了个遍,再得到“是”的答覆后,又锢着它一路走到了甜品店。 甜品店里有两个穿着围裙的机器人,围裙一角写着店名,显然是甜品店的员工,里屋坐着一个人高马大,穿着休闲服的男人,听到外面的响声,他转头往门口看了一眼,起身走了出来。 当他出来时,纪嘉树还以为他是游客,可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今天不是对外开放的日子,节目组的人也不可能悠闲地坐在这里吃甜品。 难道是星海园区的人? 纪嘉树还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时,手底下的15036一看到他,那双圆圆的眼睛顿时变成了T T的形状。 纪嘉树见状,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将面前的“男人”从上到下打量了个遍。 “他”有着一头乌黑的头发,五官立体精致,像是3d游戏里出来的,身高大约有180,肩宽腰窄,裸露在外的肌肤细腻的跟真人一样。 不会吧? 不可能的吧?! 他震惊地松开了手,重获自由的15036迈着小短腿快速飞扑到了“他”的怀里,“男人”伸出手,拍打着它的背部,就像一个真正的人类在安慰一个受伤的小孩。 盛穆无奈地抚了抚额,怀疑自己是不是眼睛出问题了,竟然在一个机器人的身上感受到了生无可恋。 纪嘉树张大了嘴,他指着抱成一团的两个机器人,扭头看着盛穆,结结巴巴地说:“它,它是x?” 盛穆点了点头。 听到声音的x放开了15036,他站直身体,露出一个笑容说:“是的,尊贵的客人,我就是x,恭喜你们,找到了我。” 他想起顾流读完游戏规则后,丁轻芸曾开口问导演“这里都是机器人,我们都没见过x,怎么知道自己找到的是不是它。” 许怡也问导演要照片,自然遭到了拒绝。 导演说他们不需要这个。 “只要看到它,你们就会知道的。” 这想不知道都难。 这里的机器人里也有几个是跟人类相似,比如被他半胁迫的15036,就很像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但再像,也能让人一眼看出它不是人。 没有一个像它这样,从头到脚,几乎与人类无异。 这真的不是在拍科幻片,是后期特效吗? 国内的机器人已经发展到以假乱真的地步了? 纪嘉树隐隐感到自豪同时开始庆幸他们不是在节假日来录的,不然它混在人群里,根本认不出来。 找到x后,游戏就结束了。 大家见到它后,也都很惊讶,一度怀疑节目组找了个人来扮演的。 “真的不是人类吗?” “像,太像了,不说我真以为他是人,还想着这是不是哪个公司的新人,借我们节目出道呢。” 他们的想法跟纪嘉树的如出一辙。 “哎,嘉树,你是怎么找到它的?”陈轩浩好奇地问道。 纪嘉树摸了摸鼻子,瞥了一眼导演后,述说起自己的找人经过,大家听完后,纷纷冲他竖起了大拇指,并且后悔自己没有想到这么个好办法,被节目组给忽悠了。 尤其是宋莹莹表现得十分扼腕,她大喊道:“我之前也想到了的,但觉得人不能这么无……太粗暴,就没用。果然人不能犹豫,犹豫就会败北!” 纪嘉树斜眼:“宋老师,别以为我没听到。” 宋莹莹双手合十讨饶:“对不起,我错了。” 接下去就由他们自由活动,可以去玩各种娱乐设施,等待晚上八点的无人接烟花表演。 解散之前,工作人员递给纪嘉树一枚钥匙,可以用它打开那座铁塔的门,乘坐电梯上到最高层,可以将烟花表演尽收眼底,一览无遗。 纪嘉树在众人羡慕的眼神里接了过来揣进了口袋。 x充当起他们的临时陪玩,它以工伤为15036争取到了半天的休息,跟着嘉宾们一起在游乐园里玩。 中途盛穆以有事为由,脱离了大部队。纪嘉树以为他又有公事要忙,也没在意。将想玩的项目玩完后,他们在x的建议下选了家餐厅吃晚饭,在知道厨师也是机器人时,所有人又又又傻眼了。 “我不是在做梦把,我竟然吃上机器人做的饭了。” “怪不得只在节假日开放,还需要预约,不然以我们国内的人流量,不把这里挤塌了啊。” “我们的技术已经这么厉害了吗,恐怖如斯。” “科幻片要成真了。” “养老问题可以解决了。” 大家各抒己见。丁轻芸发现盛穆还没回来,凑到纪嘉树耳边小声问道:“嘉树,盛总还没来,你要不要打个电话问下他?” 要知道每当这种时候,盛穆总是很积极,早早出现霸占掉纪嘉树一旁的位置,生怕落入他人之手,像今天这样他们吃了一半还没出现的,还是第一次。 有点反常了。 纪嘉树手一顿,眸光闪烁了一下。 这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有什么好问的呢。 他知道盛穆装不了多久,但他以为他至少能装到节目结束,没想到这么快…… 口口声声说喜欢他,让他相信他,却连一个月都坚持不了。 纪嘉树拿筷子搅着米饭。 内心深处有一股熟悉且强烈的情绪在蔓延,再想下去,就会掀开那层玻璃纸倾巢而出。 不可以。 纪嘉树将这些情绪强压下去,他扯了扯嘴角:“不用,我们已经跟他说了在这里吃饭,他不来估计还在忙。” 他往嘴里扒拉了一口饭,又夹起了菜,一副认真吃饭的样子。丁轻芸“哦”了一声,见他眉眼冷淡,知道他不想说这个话题,也就不再多提。 一直到晚上八点登上塔顶后,纪嘉树才又见到了盛穆。 他倚靠在栏杆上,一只手随意地搭在上面,他的身后,上千架无人机在夜幕中飞上了星空。 第78章 无人机烟花足足放了一个小时,它们就像真正的烟花一样,在夜空中中中明明灭灭,组合成璀璨的光。 最令纪嘉树惊讶不已的是最后,无人机聚拢成一个硕大圆形,光如一条条线垂直落下,天幕像被什么东西给扯开,一条巨型的龙盘横空出世,它身上的光亮几乎照亮了小半个天空。 据盛穆所说,这一幕需要出动上万架的无人机,纪嘉树听得目瞪口呆。 围着巨龙的光圈一点点淡去,只剩下巨龙张牙舞爪地在空中盘旋,最后几秒,它硕大的眼睛深深地望向地面,像是能看清底下的那些人类似的朝他们点了点头,就飞向了天际,消失在了天边。 纪嘉树无意识地说道:“太精彩了,这要排练很久吧?” 盛穆说:“大半个月了吧。” “太有心了。” “还有更好看的,这只能算是热场。” 纪嘉树震惊,一脸的不敢置信:“你是说还有比这更震撼的场面?”他举起了大拇指,“牛逼,什么时候能看到啊?” “今年过年,宁城会举办大型的无人机烟花秀。”说到这里,盛穆顿了一下,他睨了纪嘉树一眼,道,“你要是想看,我们一起来看。” 纪嘉树一听,脸上的惊讶消失,化为了冷漠,他说:“我过年会很忙,就算我有空,我也……” 盛穆脸色微微一变,他蜷了下手指,打断了纪嘉树的话:“我爸妈也想看,你到时候要是有空,我们全家可以一起来看。” 见盛穆为了跟他一起竟然连父母都搬了出来,纪嘉树心头涌上了一股烦躁。 他没有理会盛穆的话,抬手看了手腕上的手表说:“可以了,我们下去吧。” 他越过盛穆要走,被他紧紧扣住了手腕。 盛穆眼底眸光颤动,轻声道:“小树,再等一会,我有个礼物要送给你。” “你送我就要要吗?”纪嘉树嗤笑了一声,他想起他离开的下午,忽然恍然大悟,“下午你不在就是为我准备礼物去了?” 纪嘉树感到手腕一紧,知道自己猜对了。 他一点点挪开盛穆的手,嘲讽地说道:“你不会以为为我准备了一下午的礼物,我看到就会感动吧?” “不好意思,无论你送我什么,我都没兴趣。” 他转身要走,没有看到身后的盛穆黑瞳彻底冷了下去,眼底深处是毫不掩饰的一股疯劲。 当他走到电梯边时,电梯门突然打开,x从里面走了出来,挡住了纪嘉树的路。 它礼貌地朝纪嘉树笑了笑,说了句:“晚上好。” 纪嘉树愣了一下,回头看了看盛穆,又回头看着面前的x。 他夸张的捂着嘴,后退了一步,心里严重的动摇。 如果是它的话,他可能真的无法狠心拒绝。 “你,你要把x送给我?”他的声音隐隐透着激动。 由于过于惊喜,纪嘉树忘记了x并不是盛穆的所有物。 盛穆缓缓朝他走来,他走到纪嘉树面前,纪嘉树感到了他的气息,向后退了一步,盛穆又进了一步。 他垂眸看着纪嘉树,纪嘉树太熟悉他这样的眼神,这些日子,他经常用这种带有侵略性的眼光看他,让他十分不适,恨不得马上逃离。 纪嘉树心里那点因为看到x的惊喜逐渐淡去,他抿了一下唇,自问自答:“就算给我,我也不会要的。” 盛穆勾了下嘴角,他从x手里拿过一副眼镜,递给纪嘉树。纪嘉树这才看清他手里拿着的是一款vr眼镜,一言难尽地说:“你要送我的是vr游戏?” 他忘记vr刚上市时,他就已经送过他了吗?这些年,他都换了好几个型号了。 “不是,你跟我来。”盛穆又一次伸出想牵纪嘉树的手,被他毫不留情地一掌拍开。 他抬头看着纪嘉树,纪嘉树有些不自然的说道:“还不快走?” 他不是想要盛穆的礼物,只是有几分好奇而已。 盛穆领着他在塔顶走了半圈,纪嘉树看到了一个小门,才发现这里竟然还有个小房间。 盛穆用钥匙开了门,纪嘉树跟着走了进去,看到了一个很大的显示屏。盛穆打开了显示屏,又连接上了这里的无线,一番操作后将眼镜递给了纪嘉树:“戴上看看?” 纪嘉树接过眼镜没有马上戴上,他想起他看过的一些偶像剧,男主为了得到女主的原谅,将他们过去的点点滴滴收集起来,要么是照片要么是视频,然后给女主看。女主被感动的稀里哗啦,原谅了男主。 盛穆也会这么无聊?他以为他还跟过去那样,只要他稍微用心,就能击中他的软肋? 想多了。 俗,真俗。 太老套了。 又俗又老套。 回忆再多也只是回忆而已,他们都回不到过去。 纪嘉树心中认定了盛穆的套路,兴致缺缺地戴上了眼镜。 他的视线里,两个一高一矮的透明人形正逐渐成型。 看吧,他就知道。 自认猜中套路的纪嘉树没有耐心看下去了,他一点也不想想起跟盛穆的过去。 无论好的,坏的,都让它们停留在他离开的那一天吧。 他的手来到了眼镜上,准备把它摘下来,就在他触碰到眼镜时,人影显现了。纪嘉树肌肉紧绷,心脏剧烈的跳动了起来。 他的眼前出现了一男一女,男人身材高大,容貌俊秀,一头卷发跟他一模一样,被他搂着的女子容貌艳丽,打扮时髦靓丽,那双眼睛跟他几乎如出一辙。 他曾经无处次在相册影碟里见过他们。 此时此刻,他们像是活过来一般。 嘉禾跟纪念站在纪嘉树的眼前,一脸柔和的看着他,温柔的叫着他的名字。 “嘉树。” “小树。” 他们的声音陌生又熟悉,纪嘉树唯一一次切身感受到他们声音的是他觉醒的那一天。 他颤动着嘴唇,哽咽出声:“爸爸?妈妈?” 画面开始出现了变化,他跟着他们回到了花镇,跟着他们一起走在儿时去过的地方。 那些只出现在照片上的场景,现在真实的像是真的一样。 “好久没回来了,这里变化肯定很大了吧。” “小树,你还记得这家公园吗?你以前老吵着要吃这里的冰淇淋,后来城管不让摆摊赶走了摊主,你还哭了好久。现在,不会哭鼻子了吧?” “哈哈哈哈,是啊,小树,还有那家室内游乐场,你说要玩蹦蹦床,我说等你再大点带你过来玩,早知道那天就带你去了。” “还有街角那家桂芬蛋糕店的奶油小蛋糕,也是小树爱吃的,应该多买点……” 很自然的叙旧,就像远行的游子回家,跟父母一起在家乡闲逛时会有的对话。 “老公你快看,那家花店又进新花了,下班记得给我带一束。” “好,小树,你有什么想要的跟爸爸说,爸爸下班了给你带。” 纪嘉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十来分钟后,场景慢慢又有了变化,纪嘉树去了国外,他们也跟了去。 “国外的食物我都不想说,我以前出差的时候,吃的差点吐了,都不用刻意控制饮食,我宝贝儿子肯定吃不惯。” “现在应该跟你那会不一样了,是吧,儿子?” “当初说想去远点的地方玩,现在也算实现了。” “……” 纪嘉树在片场,嘉禾跟纪念过来探班。 “你儿子演技跟你一样好。” “这不废话,也不看看谁生的。” “以后跟你一样拿影后。” “……拿不了,他男的。” 他们像是正常的夫妻、父母,彼此间逗着嘴,关心着孩子,陪着孩子一点点长大。 短短半个小时,从儿时到少年又成了青年,他们在显示屏里参与了纪嘉树每个重要的节点。 最后画面定格在了他们的家,夫妻两看着长大的纪嘉树,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小树,你能健康长大真的太好了。抱歉,爸爸妈妈没能一直陪着你。” “不,爸爸妈妈,我……” 纪嘉树有太多的话想对他们说,可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他只能不断的,依依不舍地叫着爸爸跟妈妈。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告别了。” “是啊,这一次,我们终于能好好告别了。” “让我们再抱抱你,宝贝。” “嗯。”纪嘉树颤抖着伸出手,在空气里拥抱了自己的父母。 随后夫妻两对视了一眼,笑着对纪嘉树说:“小树,再见。” “再……”纪嘉树说不出再见两个字,他不断摇着头。 画面消失,视野里一片黑暗,可纪嘉树不再觉得恐惧害怕,等他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早已经泪流满面。 期间,盛穆一直没有出声,安静的像是消失了一样。 纪嘉树平复着自己的心情,他吸了吸鼻子,说:“你,你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 他知道收集这些有多难,采集合成跟他父母相似的声音,还原他小时候生活的花镇,需要花费无数的时间与精力。 尤其盛穆没有跟他父母相处过,根本不知道们的性格,也不知道他父母跟他的相处模式,更不可能知道他们之间那么多的细节,想要模仿成真无异于痴人说梦。 可他做到了。 “大学时候朦朦胧胧有了这个想法,你不是一直很想念你父母吗?我父母对你再好,也终究取代不了他们。” 原来他都知道。 纪嘉树“刷”一下拿下眼镜,瞪着通红的眼睛看着盛穆,满脸诧异:“那,那么早。” “是的,不过真正开始行动是在进鸣峰后,本来想当成你22岁的生日礼物送给你,但你那时候……” 他没有说下去。 那个时候纪嘉树在美国,两人断了联系。 所以,收购人工智能公司是因为他?那么,他之前说嘉乐是为他开的也是真的? 纪嘉树不敢细想下去,他感到内心有什么东西正在被打破。 盛穆见他沉默不语,脸色阴晴不明,心里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他解释道:“小树,我不是为了跟你和好,求你原谅才弄得,我只是……” 纪嘉树难得在他脸上看到慌乱的神色。他心情复杂地说:“只是什么?” “只是想你快乐,想弥补你的遗憾,想把你对你父母记忆还给你。” 盛穆走到纪嘉树面前,用指腹擦掉他眼角的泪痕,他深深地凝视着他,“想让你知道,不止你的父母爱你,我也爱你。” 心弦被触动。 第79章 盛穆不是个善于解释的人,他久居高位发号施令习惯了,身边的人对他又是各种察言观色,谄媚讨好,从不需要他费什么心思。 他跟纪嘉树走到今日这个地步,除了他日常的疏忽不在意,没有把握好好跟陆飞白的界限外,还有一点就是没长嘴。他对他们的感情过于笃定,认为纪嘉树跟他从小一起长大,知道他的难处困境,肯定,不,是必须理解他。 因此每当面对他的询问,质疑,他总是一两句话就把他给打发了,从未探究过他话后的深意,硬生生将纪嘉树那颗热烈的心变得冰冷。 他已经吃够了误会的苦。 “喜欢吗?”他打量着纪嘉树的脸色。 纪嘉树抬首回望着盛穆,他的表情像往常那样淡定从容,可眼里却流露着一丝忐忑,不像他表现得那么镇定。 他呼吸一窒,整个人像被泡在柠檬水里,酸涩异常。 怎么可能会不喜欢。 他一直都很想念自己的父母。 就像盛穆说的,即使盛行谦跟林芝待他如亲儿,但不一样就是不一样。 他缓缓说道:“喜欢,谢谢你。” “你喜欢就好。”头顶传来了松气的声音,纪嘉树蜷了下手指。 盛穆,也会紧张吗? 在纪嘉树的眼里,盛穆就是无所不能的,面对任何事情都是胸有成竹,哪怕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 这一刻,他忽然有种盛穆也只是个普通人的感觉,他会紧张、会害怕、也会有期待……可能,他真的过于神化了他。 他用舌头顶了下腮,问道:“你怎么做到的?那些街道你都没去过。” “我问了下我父亲,然后看了你母亲出道后的一些采访,你的那些相册跟影碟也提供了很大的帮助,抱歉,没有经过你的允许就擅自使用了。” 纪嘉树哪里说得出责备的话。 他感到自己的整颗心都在发热。 “不止吧。”他还有不解的地方,挠了下头发说:“我小时候的那些事,就算是叔叔也不会那么了解,还有那些场景,花镇早就改头换面了,你几年前去也不会是我小时候的样子。” 而且纪年跟嘉禾都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他们不会知道自己年纪轻轻就出车祸死去,不可能事无钜细到什么都记录下来。 盛穆沉默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慌乱。 “怎么了,不能说吗?”纪嘉树追问道。 “不,是怕你生气。” 纪嘉树轻叹了口气,今晚的盛穆真的跌破了他的眼镜,他何曾见过他这般小心翼翼的样子。 “不会的,你这么用心,我还生气,也太没良心了。” 他话音一落,两人的手机同时响了起来,是工作人员在群里艾特他们去集合。 送礼物时,盛穆就支走了跟拍的两个摄影师。 纪嘉树在群里回了个“马上就来”后,把手机塞回兜里,说:“我们边走边说吧,别让他们久等。” “嗯。” 出了小房间后,纪嘉树发现x已经离开了,他不懂盛穆为什么专门让它跑那么一趟,然后,像是心有灵犀一般,他听到盛穆说:“我看你很喜欢x,就让它过来了,想让你多见见它。” 纪嘉树心剧烈的跳动了一下。 两人来到了电梯口,盛穆按下了下行键:“等技术再成熟点,我让人再设计一款新的给你。” 他侧脸看向纪嘉树,不想错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丝表情。见他面露诧异,盛穆笑了笑说:“你要是喜欢x也可以,我到时候可以买下来。” 纪嘉树脚步一顿,骤然抬起了头,两人视线相触,他看清了盛穆眼底的认真。 全国可能全球就这么一个跟人一样的机器人,他却能轻飘飘的承诺说要买下来给他。 不可能不心动,也不可能坦然接受。 即便感受到了盛穆的真心,他还是无法彻底放下对他的成见。 过去的伤害过于沉重痛苦,以至于他已经没有勇气再承受一次。 纪嘉树动了动唇,低下头说:“不用,这么棒的机器人给我也是浪费了,它应该在它的领域里发光发亮。” “不,能被你看上,是他的荣幸。” 纪嘉树听出了盛穆的潜台词,浑身颤抖了一下。盛穆往他边上凑了凑,纪嘉树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的气息,一股很淡的水蜜桃沐浴露的味道,与他之前常用的冷松味截然不同。 是他的同款。 纪嘉树觉得自己的脑子忽然混沌了,无法正常思考,他想离他远一点,不想被这股味道扰乱思绪,却始终迈不开脚步。 电梯开始下行。 察觉到他的退缩,盛穆伸手强势握住了纪嘉树的手,手掌的温热传递到了纪嘉树的四肢百骸。他想都没想就要跟之前那样甩开,就见盛穆淡淡开口,说:“你还记得前不久跟你的邻家哥哥上了个热搜吗?” 纪嘉树顿时像一只被拎住了后脖颈的猫,停止了挣扎。他眨了下眼,紧张兮兮地问道:“你去找他了?你没有把他……” 盛穆瞥了他一眼,无奈地打断了他的话:“我让人去找了他,后来通过他又联系上了你父母昔日的同事、友人。”他点到为止,没有向纪嘉树诉说这其中的不易。 可他不说,纪嘉树也能从只言片语中明白这份礼物的可贵。不仅仅是将他的父母带到了他的面前,还有他付出的心血。 纪嘉树心中充满了感动,一时之间,竟不知要说些什么。过了一会,他听到盛穆小声说了一句:“我没有做任何伤害他的事。” 纪嘉树有些尴尬的抿了下唇,说:“我没这么想。” “那就好。”盛穆轻声笑了下,他注视着纪嘉树的眼睛渐渐变得明亮,像夜空里的星星,纪嘉树也看着他,心情很是复杂。 电梯里的气氛变得柔和平静,盛穆能感受到纪嘉树对他的抵触弱了不少。伴随着“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了,纪嘉树轻声说了句:“走吧。”说完,他抬腿就要走出电梯。 下一秒,他就感到手臂一紧,被人拽回了原地,一只手擦过他的头发,当着他的面按下了关门键。 电梯门缓缓关上,他诧异地回头,对上盛穆深邃的瞳孔,他在里面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盛穆的视线在他脸上徘徊,眸色越来越深,他温柔的声音轻的如同羽毛般滑过纪嘉树的心。 “小树,我想抱你。” 纪嘉树瞬间瞪大了眼睛,感觉到全身的血液都涌向了他的脸跟脑袋。 他僵硬着身体,突然不知作何反应。 “你……我,你有病吧。”他磕磕碰碰地说着,“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看在你送我,送我那么好的礼物,的份上,我就,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纪嘉树不想破坏这样美好的一个晚上。 盛穆走近一步,将他逼到了电梯的角落,他用手撑着墙壁,朝他俯下头:“就一会,也不行吗?” 他的眼里蕴藏着纪嘉树不想懂的情愫。 纪嘉树喉结一滚,说:“不行,你别做梦了。” 他以为盛穆又会像之前那样强势的将他抱进怀里,也做好了抵抗的准备。可出乎他意料的是,盛穆收回了自己的手,纪嘉树赶紧推开他,打开电梯门走了出去。 走了一会身后也没传来熟悉的脚步声,纪嘉树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回过了头。 身后空无一人,显然某个人没有跟上来。 纪嘉树在心里“啧”了一声,他看了看手里的vr眼镜,纠结片刻后按原路返回。 盛穆站在铁塔下,神色黯淡,正满脸落寞地注视着他离开的方向。见他回来,他勾了下嘴角,然后垂下了眼眸。 纪嘉树;“……” 他走到他的面前没什么耐心地问道:“你还走不走了?” “走,可以牵手吗?” “不行。” “纪嘉树,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气了?” “我小气,去你……你才小气!”纪嘉树被气了个呛,要不是看在礼物的份上,他说什么也不会回来找他,他揉了下头发说,“再说不理你了。”- 这一晚后,纪嘉树发现自己无法再对盛穆恶言恶语,冷眼相待。他给的礼物杀伤力太强,导致他每每被他烦的想发脾气,都有种底气不足的感觉。好在大部分时间都是大家一起录制,也就没那么尴尬跟不自在。 科技园区的录制结束后,大家乘坐商务车转场最后一站——洛河,这里有着非常出名的非遗文化遗产:古琴跟苏绣。 除了要宣传其悠久的历史以外,嘉宾们要在两天里亲自上阵跟名师学习古琴跟苏绣,绣好的作品会被放在官博上进行拍卖,其拍卖所得的金额将捐给慈善机构。 纪嘉树的动手能力堪称“一绝”,线到了他手里不是打结就是断了,折腾了好久才勉强秀出了一副他不说没人能猜到的“蜻蜓戏水”。 他踱了一圈,试图找出比自己水平还要差的人来,结果一个个都比他好,最后他的脚步停在了盛穆跟前。待看清他秀的东西后,纪嘉树绝望的闭了闭眼睛,在内心里发出感叹:上帝到底关了盛穆的那扇门? 同样都是第一次秀,为什么他秀的风铃花还挺像样,而他的就……勉强算是个昆虫吧。 纪嘉树暗戳戳的嫉妒了。 盛穆看他气鼓鼓的样子,伸手想摸他的脸,被他推开。他探头想要去看纪嘉树手里的苏绣,又被他一把推开了脸。 他笑了笑说:“嘉树,你在怕什么?你做的东西什么水平,我会不知道吗?” 纪嘉树小时候的手工作业还是他帮忙做的。 纪嘉树把苏绣抱在怀里,冷着脸说:“我是为了你好,怕你看了自惭形秽!” 盛穆眼中的笑意更深了。 “是,我甘拜下风。” 不远处的丁轻芸跟宋莹莹看到两人的交互,默契地对视了一眼。她们在科技园的最后一天就发现纪嘉树的异常,不仅不像过去那样排斥盛穆,对他摆臭脸,竟然还会对他笑一笑。 她们记得在撞见纪嘉树对盛穆笑时,差点以为他被人夺舍了。 显然在她们不知道的地方,两人的关系又有了变化。这令她们十分好奇,比观众还要期待正片,想要从中窥知到一二。 丁轻芸跟许怡之间也少了些剑拔弩张的氛围,在洛河镇的时间里,是嘉宾们相处得最为和谐和睦的三天。 这种友好的氛围一直持续到综艺录制结束的那个晚上。 第80章 晚上八点,飞机降落在了江城飞机场,各嘉宾的粉丝们事先得到了消息,都跑来接机,一时间机场里人满为患,为了不引起骚动,他们走了vip信道。 为了履行自己请客的承诺,盛穆提前安排好了一切,大家乘上他叫来的车,来到了锦小馆。这是江城知名的私家小馆,由一座历史快百年的白色小洋楼改建而成。前院中央是一座有着丘比特雕像的喷泉,一到晚上就开始喷水,后院则种满了花卉,将这座洋楼围在中间。 这里采取的预约制,除非是vip会员,否则不提前一个月预约,可能都排不上号。不仅菜做的精致又好吃,价格同样十分美丽,吃饭的时候还会有专人伴乐起舞,让人的五感都得到充分的享受。 节目组的拍摄人员也跟过来,毕竟盛穆请客也是综艺的一部分,但他们没有打扰嘉宾们用餐,只在门口跟洋楼内取了下景就离开了,导演原本也想跟着走,被大家热情的留了下来。 没有人跟着拍摄,所有人心里都松了口气。 要知道一个月里,每天两眼一睁就是拍,即便是早就习惯镜头的纪嘉树、丁轻芸、许怡都觉得很不自在,颇有压力,更别提其他几个。 为了让大家吃得舒心自在,盛穆拒绝了表演。 房间比外面要暖和,纪嘉树吃着吃着觉得热,他起身脱掉了外套,坐在他旁边的盛穆很自然地冲他伸出了手。 纪嘉树:??? 他盯着他的手问:“你干什么?” 盛穆说:“给你挂衣服。” 他的话音一落,房间里忽然沉默了。 大家的视线若有若无地扫过,纪嘉树头皮一紧,抬头看了回去。他的对面,宋莹莹正凑到丁轻芸边上,小声说道:“芸芸,这是断头饭,且吃且珍惜。” 丁轻芸收回视线,用胳膊肘碰了碰她的手臂,说:“我看不一定。” 宋莹莹脸上闪过一丝惊喜:“怎么说?” 两个人说得太投入太开心,头都快低到地上了。 她们一举一动都落在了纪嘉树眼里,虽然听不清她们在说什么,但他的直觉告诉他不会是他想听的。 他懊恼地瞪了盛穆一眼,将衣服抱在怀里起身说:“我自己有手,不劳你大驾。” 神金戳戳的,都要分别了还给人送粮。 纪嘉树将衣服挂在椅背上,他刚一坐下,导演就举起了酒杯说道:“我敬大家一杯,谢谢各位这一月来的配合,都辛苦了。” 纪嘉树见状,也给自己倒了一点酒。 “江导你也辛苦。” “大家都辛苦了,祝我们节目取得好成绩!” “祝《宿敌去哪儿》高开疯走!” “祝我们都花团锦簇,前程似锦!” “哈哈哈哈,一定会的。” 大家纷纷说起祝福的话,然后一口喝光了杯子里的酒,纪嘉树也跟着一口闷。盛穆蹙了下眉说:“你少喝点,别喝醉了。” 纪嘉树挑了下眉,不屑道:“这么点,不会。” “是吗?你脸红了。” 纪嘉树皱了皱眉,狐疑地伸手摸了摸脸,说:“你胡说,是房间太热。” 他看着盛穆,眼里映着灯光,似有流光淌过,白皙的肌肤透着曾薄薄的红色。盛穆看了一眼,喉头一紧,垂眸喝了一口酒。 餐桌上,大家已经聊起了其他话题,有问后续行程的,有聊最近新播出的剧的,纪嘉树听到陈轩浩叫自己的名字,转过了脸去。 陈轩浩举起酒杯说:“嘉树,谢谢你这一个月的照顾。” 纪嘉树见他这么一本正经地朝自己感谢,脸热了热,他连忙拿起酒杯说:“哪里的话,你也照顾了我不少。” 陈轩浩说:“才不是,如果不是你,我没那么快融入其中。” 顾流喝了不少酒,他懒散地靠在椅背上,一只手撑在陈轩浩的椅子上,听到他这么说,他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说道:“你现在比以前好多了。” 陈轩浩扭头看了他一眼,点点头说:“我经纪人要是看到我的表现,肯定觉得自己当初的决定太对了。” 他说完,大家都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陈轩浩腼腆一笑,喝下了酒。 过了一会,纪嘉树感觉到了一股尿意。他推开椅子,盛穆正在跟顾流聊天,察觉到他的动静,回头问道:“你去哪儿?” “厕所。” 换成别人纪嘉树铁定会加一句“要不要一起”,可对上盛穆,他不想,怕他真的跟去。 这一个月来,盛穆最贯彻到底的人设就是紧迫盯人,只要他一离开他的视线,他就四处找他,烦的要死。 纪嘉树放完水出来,没有马上回包厢。他给赵小莫发了个信息,让他过半个小时后来接他,然后坐在那条开满了紫藤花的走廊下,抬头望著明月。 今晚的夜色很美,明净的月光洒在紫藤花上,飘来阵阵幽香,顺畅柔美的音乐声萦绕在耳边,这令纪嘉树内心感到十分的平和。 跟他们朝夕相处了一个月,相处得还挺愉快,眼看着就要分别了,纪嘉树多少有点不舍。 “纪先生?”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沉稳的男声,纪嘉树心里一惊,回头看到了一个有点面熟的中年男人。就在他使劲回忆自己在哪里见过他时,男人似乎看出了他的困惑,和善地说道:“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徐华峰,我们在卡布的飞机场见过,那时候……” 被他这么一提醒,纪嘉树想起来了,脸上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徐先生,是你啊,好巧,在这里碰到。” 徐华峰说:“是啊,我跟朋友来这边吃饭,你呢?录制结束了?” 纪嘉树笑了下说:“是的,今天刚结束,顺便来这里吃个饭。” “我看了你们的节目,很好看。” “谢谢。” “你也很美。”他呢喃的说了一句。 纪嘉树没有听清,反问道:“什么?” “没什么。”徐华峰的眼里闪过一丝痴迷,光线昏暗,纪嘉树并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 沉默了一瞬,纪嘉树说:“我该回去了。” 徐华峰说:“我也是。” 他微微侧身,让纪嘉树走到了前面,自己则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身后。 纪嘉树刚走出走廊,就撞到了来找他的盛穆。 “不是去上厕所了吗?”他疑惑地问道,随后视线停留在跟在他身后的徐华峰身上,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这位是?” 没等纪嘉树回答,徐华峰就上前一步自我介绍道:“盛总你好,我是鼎韵文化公司的徐华峰,我们之前在沈总的酒庄上见过。” 其实在他自报家门后盛穆就记起了他,徐家跟沈家有来往,他曾听沈舒年说过他家的八卦,知道他私生活不检点,不仅在外包了好几个情妇,带出门的女伴换的比衣服都勤。 不过他毕竟算是长辈,他们也不好多加议论,说了几句便换了话题,盛穆因为记性好,一想就想起来了。 现在见他站在纪嘉树身边,盛穆下意识地拉过纪嘉树,不想让他与这人有过多接触。 他怕纪嘉树被带坏。 纪嘉树小声道:“你又发什么神经?” 盛穆没有说话,他冷脸看着徐华峰,眼里暗含警告。 徐华峰的目光在两人身上徘徊了片刻后笑了笑,很有眼色地说:“我先走了,二位慢聊。” 走之前,他又看了纪嘉树一眼,眼底流露出势在必得的神色。 他一走,纪嘉树就甩开了盛穆的手,没等他发问,就听盛穆缓缓说道:“他私生活混乱,下次碰到,离他远点。” 盛穆不是个会在背后说人坏话的小人,他说对方有问题,那估计对方是有点问题。 这点信任纪嘉树还是有的,而且他跟徐华峰也不过是萍水相逢,之后大概率碰不到了,他更没必要跟盛穆硬刚。 可让盛穆送自己回家就不一样了。 散场后,大家互相告别,陆续坐上了经纪人或者助理的车离开了。 他们的群没有解散,节目收官当天他们还有一场集体直播。 赵小莫来得时候正好撞见纪嘉树跟盛穆在包厢门口僵持不下,一个坚持要送,一个坚决反对。 赵小莫莫名觉得眼前的场景有几分眼熟。多年前的某一天,他也是开车来接纪嘉树,第一次撞见两人在一块。 他被吓得一晚上没睡好。 有同感的不仅他一人。 盛穆深邃的眸子凝视着纪嘉树,幽深的如同最黑的夜。 那天在碧波酒店接到酒醉的纪嘉树,他没想到会是他最后一次送他回家。 也是在那天,他第一次从纪嘉树嘴里听到了喜欢,可他没把他的告白放在心上。 “让我送你吧,小树。”他声音近乎恳求,他的眼里饱含柔情,纪嘉树被他看得很不自在,硬着心肠说:“不用,小莫哥都来了。” 被点名的赵小莫抖了抖,他顶着盛穆冰冷的眼神扯了扯嘴角,提醒道:“两位,现在最重要的是离开这里。狗仔代拍都蹲在门口蹲着呢,我过来的时候还看到了不少私生,再不走,人会越来越多的。” 他倒不是想拆盛穆的台,而是纪嘉树人气太高,回国后饱受私生骚扰,没时间给他们在这里上演恨海情天。 纪嘉树顺着赵小莫的话说:“是啊,你没经历过,不知道私生有多疯狂……”他忽然停下了,猛的想起盛穆是知道的。 他帮陆飞白处理过私生的事。 盛穆一看纪嘉树的脸色就猜到他在想什么,他急忙解释道:“不是的,小树,我对……” 纪嘉树淡淡一笑说:“盛穆,我说过的,我不在意了。我很感谢你给我的礼物,但也仅此而已,你懂吗?” 盛穆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泛起丝丝的疼痛。他知道纪嘉树说的是真的,这一个月来,他对他说过太多次了。 他以为两人的关系会修复,事实上后面录制的几天,他们的关系缓和了不少,怎么一下子就变了。 春天的气候清爽怡人,月光洒在纪嘉树身上,他像被一层薄雾笼罩,盛穆看着这样的他,心里陡然升起一股迷茫。 纪嘉树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他看向赵小莫说,“小莫哥,我们走吧。” 赵小莫看了盛穆一眼,见他痴痴的看着纪嘉树,他的脸色比他之前看到的要憔悴不少,连黑眼圈都有了。 这个节目这么累人吗? 赵小莫愣了一下,直到纪嘉树催他,他才回过神来。 “哦哦,我车停在侧门,这边走。” 盛穆看着纪嘉树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毫无留念地跟着赵小莫走了,连头都没回一下。 与那天不同,这一次,他没能带走纪嘉树。 一种嫉妒与失落的情绪控制住了他,很快有个疯狂的念头在他心底冒出了头。 他要尽快布置好一切。 他舔了下唇,在嘴里尝到了一丝血腥味。 80-87 第81章 短暂的休息了一天,纪嘉树就在睡梦里被徐青的夺命连环call叫醒,投入到了紧锣密鼓的工作中。如他之前所想,之后的一个月里他忙得那叫一个脚不沾地,拍广告杂志,试镜签合同定妆,每天能睡三四个小时都算好的了。 到了剧本围读这天,他就要拖着疲惫的身躯跟黑眼圈来到了指定地点。 徐青怕他这副尊容吓到……给人留下不好的初印象,特意请了化妆师给纪嘉树化了个淡妆。 纪嘉树非必要都不爱带妆,这次见自己脸色实在差,也就同意了,倒腾了一圈,总算有了精神气。 纪嘉树拍的这部片叫《天启》走得轻喜剧路线,讲诉了三个年轻大学生在一次郊游中捡到了一个由于飞船没电而被迫滞留在地球的外星人,为了送他回家,惹出了一系列啼笑皆非的故事。 三人组之一的女生由蒋芹饰演,算是这片的女主,长相甜美可人,一笑嘴角就露出了两个小梨涡。她是最近势头很强的实力派女星,更是今年金葵奖最佳女演员的热门人选之一,而三人组的另一位,也就是男二,是个叫温宁序的男生,科班大四在读生。他长得剑眉星目,俊朗帅气,是那种帅得很传统的男明星,用现在网络上流行的话来说是个bking,只不过比起纪嘉树跟蒋芹,就有些籍籍无名。 纪嘉树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被惊艳到了,但对他的观感有点微妙。他从徐青那听说了这人的一些丰功伟绩,知道他在两年前曾有过一个大热cp,流量很高。明星炒cp十之八九都是为了流量,除了一些磕糖上瘾的粉丝外全都心知肚明都是假的,只要不爆嫂,不塌房,前方就是康庄大道,而他却不知道突然抽什么疯,在自己cp热度最高的时候自爆是营业炒作,自断了前程。 在得知他签了男二后,徐青曾强烈向剧组要求换掉这个人。在纪嘉树的印象里,徐青算是比较有操守的经纪人,只要别人不犯贱,他也不会下黑手,像这样要直接断了对方资源的还是头一回。在他追问之下,才从徐青嘴里听到了这些。 纪嘉树那两年很少回国,因此并不知道温宁序当时的微博引发了多大的轰动,大量的cpf脱粉回踩,各种抵制他的工作跟代言,使他一夜之间从云端跌入了谷底。哪怕到了现在,他的处境也没好上多少,粉跑了黑还在,只要他一发动态,微博底下就是骂声一片,导致这两年没什么剧组综艺敢用他,更别提商务代言,几乎与雪藏无异。 徐青不知道剧组为什么会签他,人都是自私的,出于自己的顾虑,怕这个“害群之马”会连累整个剧组,害纪嘉树的努力付之东流,才会想要先下手为强。 纪嘉树也不喜欢没有契约精神的人,所以对温宁序的初印象并不好,一直到进组拍戏后,才对他有了改观。 温宁序明明比他小两岁,却意外的爱操心,对身边的人也是照顾有加。他笑起来的时候,五官锐气就少了几分,气质也变得温和,是个很有反差的人。 纪嘉树很快就打破了对他的成见。 这天拍夜戏时,天空突然下起了雨,一开始只是毛毛细雨,导演便没有叫停拍摄,可随着时间的推移,雨越下越大,像是天上有人打翻了一整盆水,倾泻而下,拍摄不得不终止。剧组人员都手忙脚乱地收拾起散落的道具,纪嘉树跟赵小莫都没带伞,就在两人准备冒雨跑回去时,温宁序小跑着过来递给了两人一把伞。 “你去哪搞来的?”纪嘉树注意到他虽然打着伞,但头发、脸、衣服都不同程度的湿了,就连裤腿上都沾满了泥泞,原本白色的球鞋也沾满了泥,分外狼狈,显然一开始也没带伞,不知跑哪里弄来的。 温宁序抹了把脸,不在意地抬起裤腿看了一眼说:“外面有家小超市,我刚跑去买了几把,你们拿去用吧,不用还我。” 这时,女主蒋芹跟她的助理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也向温宁序表达了谢意。温宁序爽朗一笑,说:“小事。”他晃了下手里的塑料袋,“我这还有几件雨衣,要给工作人员。你们快回酒店吧,我看了下天气预报,说是暴雨,淋湿了容易感冒。” “哎,等一下,那你怎么回去?”见他转身又要跑,纪嘉树连忙叫住了他。如果他没有记错,温宁序没有助理,也没有车,出行要么打车,要么就蹭剧组的车,眼下这情况,剧组是没有多余的时间来送演员回酒店了。 温宁序说:“打车呗,很方便的。”他都习惯了。 纪嘉树想了下,跟赵小莫对视了一眼,两人默契地跑到他边上。温宁序奇怪的看着纪嘉树,不明白他要做什么。 纪嘉树说:“我跟你一起去把雨衣送给他们,然后你乘我们的车一块走。” 温宁序犹豫了一下,说:“这不好吧。” 他知道自己名声不好,剧组里不少人都跟他保持着距离,生怕惹祸上身。纪嘉树没带有色眼镜看他他已经很高兴了,现在要同乘一辆车,他怕被那些蹲点的代拍粉丝拍到,给他惹麻烦。 纪嘉树一把夺过他手中的伞,揽着他的肩膀往前走说:“有什么不好的,我们都住一个酒店,送一下怎么了。”他回头看了一眼赵小莫说,“小莫哥,你先去房车里等我们吧。” 纪嘉树有两辆车,一辆是平时出行用的奥迪,一辆则是停在片场附近专供他休息用的房车。他打算送完雨衣后带温宁序去车上洗个澡换件衣服,免得他这样被人拍到放到网上嘲笑。 温宁序看着成熟,到底还是个22岁还未毕业的大学生,很多事情考虑的不会那么周到。 他对纪嘉树好,纪嘉树不会无动于衷。 然后,当天晚上纪嘉树就收到了盛穆的微信。 盛穆:“他是谁?” 纪嘉树原本以为录制结束后,盛穆会像他在国外的那两年一样,不会再打扰自己,还他一片清净,但他明显高估了他的病情,他不仅每天给他打电话,被挂断后,还会发信息给他,哪怕他不回,他也孜孜不倦的发著,根本不在乎有没有回应。 不是很忙的吗? 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话,纪嘉树当然选择无视,没想到两秒钟后,他又发了一条过来。 盛穆:“你让他进了你的房车穿你的衣服,还跟他一起回酒店,你,你不会……” 看吧,果然病得更重了。 纪嘉树皱眉看着这行文本,直接打了个电话过去,劈头盖脸骂道:“盛穆,你有病吧,你又派人监视我?” “小树,你总算肯理我了。”盛穆的声音在电话里听着十分遥远,他没有否认,只是执拗地问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回答个屁。”纪嘉树烦躁地揉了揉头发,说:“下雨天顺路送个同事回酒店不行吗?” “当然行,只是我听过他的一些传闻,他是靠跟同性炒cp起来的,我不希望你跟他走得太近,怕你被他利用。” 只是听过? 恐怕已经将他剧组里的那些人都调查清楚了吧。 纪嘉树太了解他的德行,只觉得一股怒气直冲脑门,叫喊道:“盛穆,他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人。而且我现在跟你没什么关系,你没权干涉我的交友。” 盛穆冷冷地说:“是啊,我是没权利干涉你。” 纪嘉树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没权利干涉他,但能动用权利干涉别人。他不想因为自己害温宁序失去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他强忍怒意,放缓语气道:“你别动他,我不知道你查到了什么,我只说一点,他要想利用我,早可以下手了,不用装到现在。” “你就那么相信他不相信我?” 纪嘉树没想到他也会无理取闹,有些惊讶,他沉默数秒说:“盛穆,你有空去挂个脑科,不……是去精神科看看吧。” 盛穆笑了下说:“你陪我,我就去。” “滚吧你!” 纪嘉树“啪”一下挂断了电话,他点进了徐青的头像,想让他帮忙调查下是谁在向盛穆通风报信。他知道问盛穆也是白问。 跟拍电视剧不一样,电影的保密级别要高出不少。他们不仅要凭藉工作证进出片场,还有安保人员全天巡逻,发现可疑人员就会把人赶出去,但是剧组一共有一百多号人员,想要收买个一两个也不是什么难事。 他知道这不容易,也做好了查不出的心理准备,毕竟是盛穆找的人。 这段插曲过后,纪嘉树并没有因为盛穆的话就改变对温宁序的态度,两人经过这个雨夜后,关系反而变得亲近了起来。除了私下互相对戏外,有空还会凑到一起吃个饭,有时候午休时间过长,纪嘉树还会让温宁序上他的房车,在里面休息。 赵小莫一开始也有盛穆那样类似的担忧,毕竟温宁序名声在外,怕他借此炒作,但数日下来,网上一片风平浪静,别说营销号下场,就连热搜都没上一个,他便逐渐放下了心,对两人的来往睁只眼闭只眼。 然而令他们没想到的是,没多久,一个更大的麻烦找上了门。 某个深夜,一个自称是纪嘉树舅舅的账号在微博上发了篇长文,控诉其身为嘉禾之子,拿了巨额遗产却对亲人置之不理,对病危的外婆不管不顾,连面都不肯见一面,这番言论迅速在网上引起了轩然大波。 第82章 【你们都看了那个微博了吗?震惊我全家,怎么这里都没人搬运?】 主楼:jjs糊了吗,这么劲爆的瓜都没人扒。 1楼:扒过好几轮了,帖子都删了,大衣辛苦,今晚删帖删到手软了吧。 2楼:是收钱收到手软还差不多。我号都被封了3个,这是最后一个呢,感觉也要进去。 3楼:所以到底什么情况? 4楼:急什么,等回应呗,不管是真是假总要有句话吧。 5楼:也可能装死啊,说到底这是他的家事,他不回应也拿他没办法。 6楼:你们也太淡定了吧,他可是嘉禾的儿子诶。 7楼:都7楼了,jjs粉丝都还没进来,不会一夜之间都脱粉了吧? 8楼:谢邀,在忙着反黑洗广场。 9楼:楼上是小木偶?不对劲,你们的反应也太平静了吧? 10楼:一眼假的事我们激动啥,再说就算是真的,他外公外婆有亲儿子,本来也轮不到他赡养。 11楼:你们看他写的,通篇难道不就是表达了一个意思——快给我打钱。 12楼:我选择让风再吹一会,这年头互连网反转太多,尤其是这种家长里短的。 13楼:卧槽,上热搜了。 14楼:不是早上热搜了,都在榜一待多久了,你刚村通网啊? 15楼:她说的是“嘉禾去世”这条热搜吧,没想到她退圈多年,再一次听到她的消息会是这样。 16楼:不是嘉禾粉丝,但看过她的电影,很漂亮很有灵气的女明星,真令人唏嘘。 17楼:她当年在鼎盛期选择退圈,不知道她有没有后悔过。 18楼:代入下粉丝,简直窒息,本来以为偶像隐退后过着幸福的生活,没想到年纪轻轻就死了。 19楼:有没有人知道她怎么去世的? 20楼:人都死了,怎么死的还重要吗? 21楼:说起来jjs出道多年,真的从来没有提到过一句跟家人有关的话,本来还以为他是注重隐私,保护家人,现在……哎。 22楼:我本来还是很信jjs的,他那个所谓舅舅发的微博一看就有高人指点,看jjs火了想讹钱吧,但现在拖着一直不回应是怎么回事? …… 105楼:这楼竟然还在?大衣睡了? 106楼:卧槽,那个舅舅又发微博了,发了一张他抱小孩的照片,已经有jjs的粉丝认领了。 107楼:何止,他又发小论文了,用词恳切真诚,简直闻着伤心听者落泪,我看不少路人都开骂了,粉丝快控不住热搜了,jjs快回应吧。 108楼:jjs的爸呢,怎么一直隐身,难道不是他问题更大?还是嘉禾死了后,他再婚了? 109楼:回楼上,他爸也死了。 嘉宝泉的第二条微博主旨是说纪嘉树父母双亡后,他们从孤儿院领养走了纪嘉树,含辛茹苦地将他抚养大,结果他出道后就翻脸不认人,拉黑了他们所有的联系方式,跟他们断交。他们原本看在他早逝父母的面上,不想跟他计较,就当多年的感情跟金钱打了水漂,可他妈病重想见一眼外孙,他们为了满足老人的愿望只能想法设法重新联系纪嘉树,结果遭到了一次又一次拒绝。他们也是被逼无奈走投无路,才采取这种方式逼纪嘉树,他们别无所求,只要他肯回家见一下二老,让他外婆能安心的走。 嘉宝泉还在微博晒出了领养证、他母亲的病危通知书以及他们全家跟纪嘉树的合影,他的怀里抱着的是刚到他家的小纪嘉树。 简直一派胡言,睁眼说瞎话,纪嘉树看到微博跟照片后肺都快气炸了,他一夜没睡,眼睛都熬红了,眼底下黑眼圈重的妆都遮不住。 公司在第一时间给他打去了电话,让他不要轻举妄动,等他们过来商议过后再做回应。纪嘉树用尽全力才没有转发嘉宝泉的微博跟他在线对线。经过一个晚上,他本来怒气已经消了大半,这下又被他最新条的微博挑了起来。 片场因为这件事也一直弥漫着低气压,纪嘉树很敏锐的察觉到,工作人员背着他指指点点,就连导演,对戏的演员看他的神色都透着一丝古怪,显然也受到了舆论影响。只有温宁序,对他跟往常无异,午休的时候,他端着他的那盒盒饭上了纪嘉树房车。 赵小莫为了让纪嘉树心情好点,这天中午点的都是他爱吃的菜,还破天荒的买了个红豆双皮奶,可他气都被气饱了,哪里还吃得下。 他把菜往一推,对两人说:“你们吃吧,我吃不下。” 温宁序跟赵小莫对视了一眼,他咬着筷子犹豫了一下后说:“嘉树,我相信你不是这样的人。” 纪嘉树抬头对上他坚定的眼神,心里涌上了一股暖意。自从他火了以后,处处受到追捧,站在高处久了,难免会忘记以前不受待见,处处被冷待的日子,以至于稍有点苗头,心里就有落差。 纪嘉树半开玩笑的说道:“你才认识我多久,就知道我啥样了。”他挑了下眉,“你没看今天剧组的人都在背后议论著我,你还凑上来?” 温宁序笑了,说:“我名声比你还差,还糊,你不也没嫌弃我吗?” 他们现在也算是难兄难弟了,微博底下全是骂声,纪嘉树还有粉丝帮忙空瓶,还能看,而他一个没有。 不过都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温宁序迅速调整好心情,将纪嘉树的外卖放回到他面前,说:“你多少吃点,你昨晚肯定没睡好,等会还要拍一下午的戏,要没精力了。乖,别为了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 纪嘉树愣了一下,随后伸手锤了他肩膀一下,调侃道:“喂,你几岁啊,就让我乖?” 温宁序怔了怔,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的眼里闪过一丝哀伤,他笑嘻嘻地合起双手讨饶:“我错了,嘉树哥。” 一个哥字让纪嘉树通体舒坦。 有了温宁序的安慰,纪嘉树的心情好受很多,加上理智回归,以至于见到陈耀阳跟徐青时,他的反应比这两人都平静。 尤其是陈耀阳,纪嘉树从未见过向来沉稳冷静的他气成那样,满脸愤慨,不顾修养地在他们面前将那一家人狠狠骂了一通。 作为嘉禾曾经的朋友兼追求者,陈耀阳对她的家事略知一二,自然知道嘉宝泉说的全是狗屁。他被这一家的厚颜无耻气得要死。 发泄完后,他气冲冲地坐到沙发上,拿起手边的水杯咕噜噜喝完了一整杯水,看的纪嘉树、徐青、赵小莫三人目瞪口呆。 喝完后,他擦了下嘴角,问道:“嘉树,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恐怕要公开你跟嘉禾的关系了,至于你舅舅一家,我们随时可以发声明告他们。” 告是肯定要告的,纪嘉树不仅要告,还要将他们置于死地,让他们再也掀不起风浪。一想到他母亲死后还要被他们造谣吸血,他就恨不得将这几个人碎尸万段。 纪嘉树虽然不知道当年盛行谦用了什么方法拿到了他的抚养权,但这么多年这些人都没在他面前露过一次面,说明盛行谦手里握着他们的把柄,或者是他们对盛家有所忌惮的。 他想不通,他们为什么时隔多年后才找上他,这一出一看就是想威胁他让他给钱。 他将他的疑惑说了出来,徐青说:“摆明了有人花钱指使他们出面搞你。” 至于是谁,他们一时也没有头绪。 毕竟连他们都不知道纪嘉树跟舅舅家的恩怨,对方却能调查出来,不仅顺利找到他们,还能说服他们出面,甚至不惜得罪盛家。 这能耐不可谓不大。 他看向纪嘉树,略显犹豫地问道,“嘉树,他们对你做过什么?” 他们也不知道纪嘉树小时候发生了什么,按理来说怎么也轮不到跟他家毫无血缘关系的盛家收养他。 事到如今,纪嘉树也不再隐瞒,他简单的诉说了下往事。 房间里陷入了沉默。 纪嘉树看着他们沉重又心疼的表情,释然的笑了下:“你们别这样,都过去了这么多年,我也早就记不清了。” “太可恶了,他们怎么还有脸说养你长大的!” “我就没见过这么狠毒的人,吸血嘉禾还不够,竟然还虐待一个5岁的孩子。” “我简直不敢相信,那时候你才5岁,刚失去了父母,他们怎么忍心的。” “他们就该被关进监狱,接受法律的制裁!”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义愤填膺地说着,纪嘉树听得心里暖暖的。 不知不觉他已经拥有了一群为他着想的朋友,他再也不是当年那个被打被关只能无力求饶,自己抱自己,孤立无援的小孩子。 赵小莫忽然出声:“陈总、徐哥,网上骂的更厉害了。之前还有人帮嘉树说话,现在几乎看不到了,粉丝也开始日公司,要求给回应。” “还有自称嘉树以前的同学,也在那胡说八道,说纪嘉树就是这样的人,读书时候还霸淩过别人。” “放屁!”纪嘉树没忍住,骂了一句,“哪里冒出来的同学,我跟我班里同学关系都不错好吧。”不然他出道这么多年,早有人看不惯他出来爆料了。 “想趁火打劫啊!趁我病要我命是吧,什么都敢编,怎么不直接来索我的命啊!”纪嘉树都被气笑了。 “嘉树,这时候就别玩梗了。”徐青有些头疼的抚了抚额头。 赵小莫一直关注着舆论走向,如今各大平台都在讨论著这件事,而纪嘉树这边又迟迟不给回应,导致不少人都被牵着鼻子走,都以为纪嘉树是个没良心的白眼狼,开始对他口诛笔伐。 没有下水军搅混水是无法在一天内形成这样一面倒的舆论走势。 从徐青来到纪嘉树这里起,他的手机铃声就没断过。不用拿出来看,他也知道是那些跟纪嘉树有过合作的剧组、品牌方,都想从他嘴里得到一个确切的回覆,甚至有些都提出了解约的要求。 他都不知道应付了多少个。 就连《天启》的制片人都联系了他,说有投资商看形势不妙,要求明天前必须给出答覆,不然换人,如果都做不到他将撤资。 情况很不乐观,他们必须尽管澄清。 徐青知道,这不是冲着资源来的,这分明就是要把纪嘉树往死了整,想把他彻底毁了。 国内还是很讲究孝道的,一旦背上不孝的骂名…… “嘉树,你最近有得罪什么人吗?” 纪嘉树回忆了下,摇了摇头。他最近都在录综艺,去哪里得罪人,在往前,也没什么印象。 陈耀阳双手交叠撑在下巴上说:“澄清不难,就是要曝光你的隐私了。” 这么做无异于自揭伤疤,他于心不忍。 纪嘉树明白,他都快引起众怒了,他必须拿出充足的证据。他想了下说:“我先跟盛叔叔联系下,他手上应该保留着不少证据。” “行。”陈耀阳说。 纪嘉树拿起手机要给盛行谦发微信时,几乎是同时,盛穆也发来了微信。 盛穆:小树,你什么时候有空,爸他有话对你说。 纪嘉树回道:我正好也要找叔叔,我明天下戏后回宅一趟,我们当面说吧。 第83章 盛行谦给了纪嘉树两个文档袋,一个里面装着他母亲嘉禾当年整理了一半的血亲压榨吸血的证据,以及为了保住他,不得不放弃的一纸诉状。 另一个里面则装着他当年去医院的验伤记录跟一份民事调解书。当年盛行谦本想以虐待儿童罪将嘉家人送进监狱,后来为了拿到纪嘉树的抚养权,他放弃了起诉。 这些年,嘉家人畏惧盛家的势力,一直不敢来骚扰纪嘉树,他见他们还算安分守己,便撤回了盯着他们的人,没想到会被人乘虚而入。 不知道背后的人给了他们多大的好处使他们改变了主意。 翻阅着手里的数据,纪嘉树的手微微颤抖,他抬头看着,眼眶湿润。 他张了张嘴,然而还没等他开口,就听盛行谦说道:“你不用说什么,小树。无论你要做什么,叔叔都会支持你。” 当众揭开自己的伤疤,再次面对自己幼年时遭受的虐待,纪嘉树不可能没有一点压力与害怕。盛行谦的声音沉稳有力,他的话往他的心里注入了更大的勇气。 他用力地握了握拳,点头道:“谢谢叔叔。” 盛行谦摸了摸他的头,严肃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傻孩子,跟叔叔还说什么谢。”他叹了口气,略带自责地说,“真说起来,叔叔也有错,是我大意了,我当初就该把他们送进监狱。” “不,叔叔你不要自责,就算你把他们送进去,等他们出来可能更加变本加厉地想要报复我。你为我已经做了很多付出了很多。” 盛行谦说:“你要是还需要什么就尽管跟我还有盛穆说。” 纪嘉树说:“已经够了。”他眼里闪过一丝刻骨的恨意,“这一次由我亲手将他们送进监狱。” 纪嘉树给徐青打了个电话,听到他手里有了有力的证据,徐青就说要发声明,不想被纪嘉树阻止。 他说要召开正式的记者见面会回应整件事。 对此徐青表示十分不解。 这年头,大部分明星出事后都是选择直接在网上发声明,严谨一点的就是报警后再发个声明,像纪嘉树这样要特意召开记者见面会回应某件事或者道歉的少之又少。 徐青劝道:“明明我们马上就能澄清,你何苦再放任舆论发酵,大家都在等你的回应,已经有品牌方等不住发了解约合同过来。再等下去只会越来越多。” 纪嘉树执拗地说:“那就解约,我赔得起。” 徐青了解纪嘉树,他是个下了决心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人。 “可这样做不就让那些人达成目的了吗?” 面对徐青的质问,纪嘉树的目光闪烁了下。他明白他说得有道理,可是…… 他哑着嗓子说:“徐哥,这不单单是我的事,还关系到我妈妈。我不允许她死后还不得安生,被他们利用。我要他们付出最惨痛的代价,我要他们蹦得越高死得越惨。” 听他这么说,徐青瞬间理解了他的心情与用意,他说:“你想什么时候召开,我去联系。” “明天就可以,今晚‘宿敌去哪儿’收官,我们要开直播,我会亲自公布这个消息。” 徐青思考了几秒,说:“行,我现在就去联系媒体朋友。”他停顿了一下,“说到直播,你现在在家还是盛家,在家里的话我让造型师五点左右过来。” “我等会就回……”他的话还没说话,手机被人从身后抽走,盛穆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他在我家直播,我会找人帮忙,你不用担心。” 纪嘉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跟徐青说话,等他挂断电话,他才反应过来,一把夺回手机,用脚踢了他一下:“我什么时候说要在这里直播,你凭什么自主主张。” 他本来就很烦了,盛穆又来给他添堵。 盛穆弯腰拍了拍裤子,说:“反正我们都要直播,你没必要特意赶回去。” 纪嘉树说:“我疯了还是你疯了,我才不要跟你双人直播。” 盛穆脸上露出了一丝恍然大悟的神情,他说:“我还真没这么想过,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各找个房间直播。你这么一说,倒也不是……”他眼里的促狭令纪嘉树心头火顿起,他一字一句地说,“你想都不要想!” “别炸毛。”盛穆伸手抚平了他翘起来的几缕卷发。 “我没炸毛。不过就是个直播,在哪里播都一样,你干嘛让我留下。” “不一样的。”盛穆目光沉沉地看向纪嘉树眼里浮现出一股复杂的情绪,他低声道,“我想陪你一起面对那些流言蜚语。我曾经放任你一个人遭受网友的谩骂,现在不会了。” 纪嘉树愣了愣,万万没想到他是这样想的,心里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觉。他咬了咬唇说:“盛穆,你有这份心还不如把你派来盯我的人撤走,你不觉得你这么做很变态吗?” 盛穆撩起他的一缕头发放在指尖把玩,他说:“抱歉,我已经很克制了,我必须时时掌握你的动向才安心。” “安心?你才是最不让人安心的那个。”纪嘉树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嘲讽地看了他一眼,“不要告诉我,你的克制是指没有给我装监听器,装定位,只是派人盯梢。你怎么有脸说出这种话的!”纪嘉树看他这么一副云淡风轻理直气壮,又来气了,他重重拍开盛穆的手,后腿了两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他一个不注意,盛穆就又开始动手动脚! 盛穆看着空了的手指,眼里浮现出烦躁与不爽。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温宁序令他警铃大作,心里充满了不安。 纪嘉树在娱乐圈,身边围满了长相出色的男男女女,可他一直很有分寸,没有一个受到过他如此照顾。 一个陈轩浩就曾让他醋意大发,更何况这个与他同进同出,相处亲密还俊朗帅气的温宁序。 他无时无刻不在担心,纪嘉树会喜欢上他吗? 他绝不允许这件事发生! 真碍眼,要想办法做掉他,真碍眼,要想办法做掉他……可纪嘉树知道后绝对会生气,更不会原谅他跟他和好! 啊,可温宁序就是很碍眼碍眼碍眼,他就不能莫名其妙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吗? 纪嘉树可是他的! 是啊,纪嘉树是他的纪嘉树是他的纪嘉树是他的纪嘉树是他的纪嘉树是他的纪嘉树是他的纪嘉树是他的纪嘉树是他的纪嘉树是他的纪嘉树是他的纪嘉树是他的纪嘉树是他的纪嘉树是他的纪嘉树是他的纪嘉树是他的纪嘉树是他的纪嘉树是他的纪嘉树是他的纪嘉树是他的纪嘉树是他的纪嘉树是他的纪嘉树是他的纪嘉树是他的…… 谁都不能让他们分开,连纪嘉树自己也不行。 纪嘉树见他脸色越来越冷,眼里透着一股狠劲与疯意,就知道他又要发作了。 他赶紧出声道:“盛穆,你在想什么?” 盛穆被他的声唤醒,他蜷了下手指,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心中的戾气。 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等这场风波过去——他已经把房子布置妥当,完全按照纪嘉树喜欢的风格,他肯定会喜欢的。 要是不喜欢怎么办? 也简单,关到他喜欢为止不就好了。 他收敛好分散的情绪,再睁眼时眼里已经恢复了清明。 他递给纪嘉树两张照片。 “这是什么?”纪嘉树疑惑地接过,看到一张上面是一个老太太进出楼道的身影,上面有日期,就是这两天的。 “那个要死的老太婆。”这种人不配当纪嘉树的外婆。 “你派人拍的?” “是。”盯人这活对盛穆的手下来说轻车就熟了。纪嘉树冷笑了一下,说:“我还以为她真要死了,可惜了。” 他隐约想起嘉宝泉的那张病危通知书好像截掉了时间。 在他眼里,这群见钱眼开没有良知的亲戚就是害死他父母的间接凶手。他没有找他们算账已经很好了,他们竟然还有脸跳出来! 盛穆上前一步,握着纪嘉树的肩膀垂头看着他说:“小树,给我点时间,我会查清楚把陷害你的罪魁祸首给揪出来的。” 纪嘉树抬头看着他,这一次他没有拒绝。 晚上八点,直播即将开始,纪嘉树做好妆造点进了直播间。 其他六个嘉宾也没有一个缺席,嘉树多少也有点意外,他现在身处风尖浪口,口碑急剧下降,要是有人避嫌不来,他也能理解。 可他们都来了,在众人眼里,这无疑是一种站队。 “来了来了!总算开直播了,不枉我等待了一天一夜!” “为了吃口瓜可太难了。纪嘉树还不回应真打算装死啊?” “八个人竟然一个不缺,只不过就一起录了一个月,这时候不明哲保身搞患难见真情?” “这是工作,他们都签了合同的,难道能说不录就不录吗?” “就是,别搅混水拉别人下场,要是真不来了肯定又要被骂不敬业了。” “白眼狼纪嘉树,没良心纪嘉树,白眼狼纪嘉树,没良心纪嘉……” “不回应就是有鬼,纪嘉树真是忘本。” “这不叫忘本,这就是不孝。” “这年头有谈恋爱塌房的,有偷税漏税塌房的,jjs也算是开创新赛道了。” “养过孩子的都知道带大一个小孩有多难,嘉家人对他也算仁至义尽了,他竟然连去看望一位病重的老人都不愿意,这要多狠的心才能做到!” “我一看到那张病危通知单就想到了我奶奶,奶宝女看不得这些。” “纪嘉树你真的让我很失望。” “管理能不能把黑子踢出去,还让不让人看直播了,这是《宿敌去哪儿》直播间!” “这可是大爆综艺,也有节目粉的,能尊重下我们吗?” “粉丝以为把骂人的都打成黑子就能改变蒸煮路人缘崩塌的事实吗?要真这么想,我只有一句话,你们高兴就好。” “他粉丝好像也脱了不少,从今早开始,微博粉丝数起码掉了2万。” “现在还在减少呢,公司不买点撑撑场面?” “众所周知,加的不一定是真人,但脱的肯定是活人。” “我去海鲜市场看了,不少转让周边小卡签名照的,低价都没人收。” “谁会要忘恩负义,不守孝道的人的东西,不嫌晦气。” 嘉宾们就像之前在录制时一样,一边看节目一边跟弹幕交互,由于这次骂声质疑声太多,他们的粉丝加起来都刷不过他们,挑了好久也挑不出几个问题,最后他们就配合著节目内容互相聊起了录制期间发生的趣事,将直播维持下去。 “纪嘉树今天安静得跟个鹌鹑一样,都不像以前的他了。” “基本都是骂他的,他想挑个正常点的问题都难。这就是激起众怒的下场!” “他以前怼天怼地的时候有想过会像今天这样怂吗?” “他就真打算装死了?我听说已经开始掉代言了。” “他这样也算劣迹艺人了,怎么还能开直播?” “我看他能装死到什么地步,我听说他舅舅已经打算报警,让警察介入了。” “活该!他怎么还有脸在直播里笑的?装都不装一下?” “确实不正常,一般这种就算艺人不回应,公司总要有行动吧,除了一开始压了下舆论,后面我看就自暴自弃放任发展了。” “是啊,他粉丝把公司最近几条微博都屠了,公司都还在装死呢。” “有没有一种可能,公司也被坑了,他们肯定不知道纪嘉树家里的事。” “如果是假的,jjs完全可以趁现在回应澄清,现搭的场子,直播人数都破记录了,可他还是沉默如金,要我说粉丝别挣扎了,这就是锤了。” “替嘉禾心寒,生了这么个白眼狼儿子。” “虽然现在说这个很不合时宜,就我一个人注意到纪嘉树跟盛穆的房间背景很相似诶。” “……你是一个人。” “所以呢,你想说什么,他们两个同居了?” “别磕血糖,盛穆怎么可能会喜欢纪嘉树这种刻薄寡恩的人。” “别说喜欢了,sm估计都后悔参加这档综艺,给自己惹了一身骚。” “只要我跑得快,cpbe就追不上我。” 直播渐渐到了尾声,嘉宾们开始一个个说起告别语,就在所有人都以为纪嘉树视而不见装死到底时,他忽然对准镜头说道:“各位,明天上午十点半,我会召开记者见面会回应你们关心的整件事情。希望届时,我的舅舅舅母,外公外婆能准时到场。” 他不屑的勾了勾嘴角说:“你们不是想见我吗?有种来啊!” 第84章 早上九点半,所有收到徐青邀请的记者都来到了见面会现场,他们占好了录像位置,架起机器,翘首以待着纪嘉树出场。 快到十点时,纪嘉树从后台出现了,后面跟着他的经纪人徐青以及赵小莫。 他一出现,场内顿时开始骚动,所有的镜头都对准了他,相机声噼里啪啦地响成了一片。 纪嘉树像是毫无所觉,坐到了中间的凳子上。 他拒绝了徐青做造型的要求,全素颜出镜,打扮得也十分简单,黑衣黑裤。 除了他以外,台上还有一个主持人,负责叫记者起来提问。十点半一到,主持人回头看向纪嘉树,纪嘉树抬头盯着入口处,说:“再等一下。” 时间滴滴答答地过去,有记者脸上露出了不满的情绪,不知道纪嘉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把他们请来就这么干坐着。 也有记者没了耐心,小声抱怨纪嘉树耍大牌浪费他们时间。 会场里陆续有声音响起。 主持人再次看向纪嘉树,纪嘉树低头看了眼手表,点点头说:“既然他们不敢来,那我们就开始吧。” 台下的记者愣了下,才反应过来纪嘉树刚才不是故意晾着他们,而是在等事件里的另一方露面。几乎是同时,所有的记者都举起了手。 主持人挑了最前排的一个记者,该记者站起来就问:“纪先生网传你是影后嘉禾之子,请问是真的吗? 纪嘉树看着她说:“是的。” 记者没想到他这么配合,回答的这么爽快,怔了一下,主持人提醒道:“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没有的话请坐下。” 那记者赶紧说道:“还有,我,冒昧地问下,你的父母是因为什么去世的。” 这是完全涉及隐私的问题,现场又一次安静了下来,等待着他的回覆。 从决定开见面会的那一刻起,纪嘉树就知道这些问题是逃避不了的。 应该说,他今天来这里就是亲手曝光自己的隐私,将他跟他母亲受到的伤害摊开给人看。 他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里准备,徐青也提前给他打了预防针,再三叮嘱他不要因为记者的问题而发脾气。 他蜷了下手指说道:“车祸。” 那记者听到后,脸上露出了一个隐忍的表情,如果仔细看的话会发现她眼里含着泪水,她点了点头说了声谢谢,就坐了回去。 第二个被叫到的记者则直指这次的话题中心,他问道:“纪先生,微博上那个发帖的人自称是你的舅舅,请问他真的是吗?” 纪嘉树冷漠地应道:“是,但他不配当我舅舅。” 他的话音一落,记者们都因为他的回答兴奋了起来。 作为记者的敏觉性告诉他们,这里面必有大瓜。 马上就有好几个记者没等主持人叫到就站起来提问,现场秩序乱成一团。 主持人见情况不对,在台上喊到:“大家安静一点,一个一个提问,我都会叫到的。如果你们再这样不遵守秩序,我就只能让保安请你们出去!” 他们一听,不得不坐了回去。主持人又请了一个记者,他问道:“纪嘉树,据你舅舅所说,是他好心领养你回家,养育你成人,你这么说会不会太没良心了一点?” 台下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等着纪嘉树回答这个问题。 纪嘉树的眼神冷了下去,他冷笑了一声,说:“是,他们确实领养了我,并且对我进行了长达两年的虐待。” “什,什么?” “怎么会?” 台下的记者面面相觑,一时间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内容。 纪嘉树垂眸看了眼手边的数据,他深吸了一口气,放缓语气说道:“你们没有听错,我五岁那年,父母出车祸死亡,他们为了拿到我母亲的遗产,去福利院领养走了我。在发现无法立刻从我身上谋取利益后,他们开始挑我的错,对一个年仅五岁的幼童拳打脚踢,动不动就将我关到地下室,美其名曰教育我。” 纪嘉树拿起他的验伤报告:“这是我当年的验伤报告。”他将页面转过来对着自己,读起上面的诊断,“该患儿全身有多处淤青,右手小拇指指骨断裂,左腿……明确损伤与虐待行为有关……” 他每念一个字,下面就响起一道道吸气声。 这样的伤连一个成年人都难以忍受,更何况一个五六岁的孩童。 真不是人啊。 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愤慨的神色,可他们还是保持着专业素养,很快调整好心情继续提问,只不过态度不再像之前那样咄咄逼人,直到有一个记者问道:“纪嘉树,我知道你曾经遭受过他们的虐待,会恨他们也是情理之中。但是你外婆如今年事已高,又生了重病,你不去见她就算了,公开叫嚣让她来见你,会不会太过分了?” 有记者附和他说:“是啊,就是去见一面,她毕竟是你的亲人,是你妈妈的妈妈。” 纪嘉树没说话,目光紧盯着提问的人,那人长相普通,两眼都是精光。他知道这种人只为了写出博眼球的新闻,根本不会考虑别人的感受。 他反问道:“你是圣母转世吗?”接着又转向那个附和的记者,恨恨道,“我妈妈的妈妈?她也配?” 他的话又一次引起了轩然大波,可他却浑然不觉,自顾自地拿起另一沓证据材料说,“我今天召开记者见面会,不仅仅是为了回应这些事,我,还要替一个人讨回公道,完成她的心愿。” “谁?”立刻有记者举手问道,“纪嘉树,是你的母亲,嘉禾女士吗?” 纪嘉树点了下头:“你们不好奇他们今天为什么不敢来吗?因为心虚啊。” “我手上的是一份起诉书,我的母亲嘉禾当年就打算起诉他们,跟他们断绝关系。在我母亲退圈前,他们全家没有一个人去工作过,全靠我母亲一个人养活,甚至在我母亲怀上我的时候,不仅逼她堕胎,还偷拍她的保健册给记者,我想当年的娱乐报应该也刊登过相关报道。只不过时间久了,大家忘得差不多了。” “你说她病重,让我怜惜她年老,那谁来怜惜我母亲?她都已经去世了,还要被他们拉出来污蔑造谣,不得安宁。”纪嘉树的语气逐渐变得严肃起来。 “更何况这人的病危通知书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我这刚好有两张她这近日的照片,情况好得不得了。”他说完,就向众人展示了照片,坐在前排的记者看得一清二楚。 “我去,人渣啊。” “他们怎么还有脸在网上恶人先告状的。” “不行了,还好他们没来,不然我真怕自己会冲上去揍他们。” 铁证如山,这一次,记者们再也忍不住现场叫骂了起来。那几个想搞事的记者见风使舵,也安分了下来。 主持人见大家义愤填膺快忘了正事,赶紧将流程拉回来:“请安静,还有记者朋友要提问吗?” 一个记者问道:“纪嘉树,你之后打算怎么做?” 纪嘉树坐在台上,所有的摄像头都集中在他身上,他身姿笔挺,看上去十分的端方有礼。他说:“我希望这件事能至此告一段落,我无意用我母亲跟我过去的经历博取同情,而对于这几个败类,我不会放过他们,我将通过法律途径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在此,谢谢各位于百忙之中抽空过来。” 见面会结束后,纪嘉树跟着徐青赵小莫一起离开,徐青拍了拍他的背,问道:“你还好吗?” 纪嘉树接过赵小莫递过来的矿泉水喝了一口,说:“没事,我很好。” 徐青说:“那我们现在就去警局?” “嗯。”纪嘉树抬头,看到盛穆正站在不远处,看到他后,朝他走了过来。 他垂眸看着纪嘉树,眼里满是心疼:“结束了?” 纪嘉树点点头,不怎么自在地撇开了头,他其实不想让盛穆过来,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自揭伤疤的狼狈模样。 可这人根本不听他的,执意要陪着他,后来就连盛行谦都开口了,他就由着他过来等。 “外面围满了人,你们坐我的车走,我送你们去警局。”盛穆又说。 “不用,你不需要工作吗?”纪嘉树下意识地拒绝。 盛穆伸手揉了下他的头发,说:“今天周日,你忘了?” 纪嘉树张了张口,想说他怎么可能忘记,只是以前周日,也没见他怎么闲过。 徐青跟赵小莫感觉到这两人的气氛有些微妙,互相对视了一眼。 好像比以前缓和了,还亲近了。 这是和好了? 记者们的效率很高,为了抢到首发,甚至有人在现场就剪起视频。见面会结束一小时后,就有人发出了视频。 舆论如纪嘉树所想彻底反转,网友们因为被玩弄,愤怒到了极点。 “畜生啊,一群畜生。” “嘉禾在天之灵该多心疼啊,自己被压榨吸血,连儿子都逃不过,小小年纪被虐待。” “看到纪嘉树都快被骂成狗了,他们夫妻这两天一定急得团团转吧。” “他们怎么下得去的手,才五六岁,还是自己已逝亲人留下的唯一血脉。” “他们就不是人啊!” “我……作为纪嘉树粉现在心情太复杂了,这些他真的从来都没说过。他被骂我都能承受,但这个真相……我要退网冷静下了。” “呜呜呜呜呜,我好心疼啊,没想到他身世这么惨。” “比起那些一点小事就拿出来卖惨的明星,纪嘉树这个严重多了,他硬是没出来说一句,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他要想拿家人炒作太简单了,光嘉禾之子这个身份就能保他在娱乐圈顺风顺水,可他出道时没提,当年被骂那么惨也没说过。” “据我人脉说,连他公司都是刚知道不久呢,抛开陈耀阳跟嘉禾的绯闻,两人是好朋友这件事算是圈内共识,要是陈耀阳一开始就知道,纪嘉树当年绝不可能被陆飞白顶替掉一哥的位置。” “难怪有故人之姿,原来是故人之子。” “废话不多说,我为我之前骂过纪嘉树的话道歉,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所以纪嘉树这些年是怎么长大的,又回到孤儿院了吗?还是被人领养了。” “我看的另一个见面会视频里,他有提过一嘴,说是被父亲的好朋友收养了。” “哎,看他开朗乐观的样子,应该有被好好养大。谢谢不知名的养父一家。” “我看之前有网友就扒到他中学读的江城一中,关键是他小学读的是寰宇国际。” “我靠,这不是江城出了名的贵族学校,一年光学费就三四十万,养父实力不简单啊。” “他能考上一中也不简单啊,重点学校。” “还有吗?摩多摩多。” “这时候就别扒私了,他被谁收养不重要,重要的是要那几个混蛋得到报应啊。” “不行,我还不解气,我要好好骂骂那个人,倒打一耙跌倒黑白玩溜溜的啊。” “别去了,那人删帖了,连号都注销了!” “啊啊啊啊啊,跑得真快,气死我了,连骂的地方都没有了!” “昨晚那位说纪嘉树跟盛穆房间背景相似的姐妹在哪里,给我们细说下?” “我去,双木cpf这么快就仰卧起坐了?” 坐在盛穆的那台迈巴赫上,纪嘉树开了窗,风吹走了他心里的悲伤与烦躁。 在心里的某一个角落,在看到盛穆的那一瞬间时,他感到了一丝安心。 他深呼吸了几下,说:“你们说他们怎么这么蠢,明明知道我手上肯定有不少证据,为什么要打必败的仗。” 盛穆边开车边回答:“为了钱赌一把吧。我调查过,嘉宝泉开得那家公司这几年一直在亏钱,他老婆工资也不高,还要养活四个老的,两个小的,家里早就入不敷出了。” “你查到他背后的人了吗?” “已经有点线索了,小树,你放心,我很快就能把人给你揪出来。” “嗯,谢谢。” …… 徐青跟赵小莫听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分外安静,他们缩着身子,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他们何德何能,能让盛大总裁当司机,给他们开车。 第85章 纪嘉树的生活逐渐恢复了平静,期间之前跟他解约了的品牌方又一次找上门想要寻求合作,被纪嘉树拒绝。他能理解当时他们做出这个决定,但站在他的角度,合作多日却连点基本的信任都没有,这令他他难以释怀,心里有了疙瘩以后合作起来也不会痛快,不如就此算了。 徐青也没有劝他,他也有气,当时这几个解约的品牌跳出来,加重了负面走向,跟落井下石无疑。 而另一边,盛穆告诉告诉纪嘉树,嘉宝泉举家逃跑了,连在读大学、高中的两个孩子都请了假,目前下落不明。 纪嘉树听完后冷笑连连,嘲讽道:“不是病重吗,跑得还挺快。” 盛穆也很懊恼,他应该让人盯得更紧一点。 他让纪嘉树不要担心,他已经托人在查了,他们逃不了多久,孩子总要回来读书,尤其是他家小儿子,今年已经高二了,正是关键时刻。 聊完这些后,两人都没有挂电话,也没有人再开口。 纪嘉树的心里感动与无措交织在一起,他知道盛穆对这件事很上心,也花了不少功夫替他找人,这样的用心不是他一句道谢就可以还清的。 他知道盛穆想要什么,也感受到了他连日来的诚意,他本就容易心软,并没有自己表现得那么坚定,没有一丝动摇。 盛穆打破了沉默,他轻声问道:“小树,你在想什么?” 他的声音低沉且充满了磁性,纪嘉树猛一回神,脊背像被电流传过。他握紧了手里手机,踌躇了半响,说:“盛穆,有空一起吃个饭吧。” “为了感谢我帮你找人?” “嗯。” “那不需要,我做这些不是为了你的一顿饭。” 纪嘉树张了张口,想问他为了什么,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明知故问的问题还是不要问了,他现在给不了盛穆想要的。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退缩,盛穆替他问了出来:“不问我是为了什么?” 纪嘉树陡然有种心思被猜中的窘迫感,他恼羞成怒道:“你不是在上班吗,还有空跟我打这么久电话?!” “你不也在拍戏吗?”盛穆笑了起来,这低沉的笑声令纪嘉树更加心烦,他嚷嚷道:“我懒得跟你说了,我要去拍戏了。” 就在他要挂断电话时,盛穆叫住了他,他的声音透着严肃:“小树,他们敢伤害你,就要付出应有的代价,不是只有你要找他们算账。我做这么多,是为了你,也为了我自己。” “挂了!”纪嘉树挂掉电话,他摸了下耳垂,感觉到了一股烫意。 他一回头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温宁序,惊了一下,第一反应就是被他听到了,直到温宁序走到了他面前,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刚才站着的位置根本听不到他在讲什么。再说就算被听到也没什么,他跟盛穆又没在说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用得着这么一惊一乍的吗? 纪嘉树小小的反思了下,觉得自己对盛穆过于敏感。 他抬眸看着温宁序,尽量自然地问道:“你怎么过来,现在不是休息吗?” 温宁序说:“制片人跟投资商过来探班,说想见见你,我就自告奋勇来找你了。” 他跟纪嘉树关系好,剧组人尽皆知,有时候会让他们互相叫人。 “投资商,哪个啊?”纪嘉树跟他朝拍摄点走去。 他知道《天启》的投资挺大,光出品方就有七八家公司,更别提其他广告投入,他最在意的是剧组班底,这些出品方投资人也就简单过下脑,根本不会用心记。 “好像姓徐,我听到导演叫他徐总。” 纪嘉树有些诧异地看向他,不用他说,温宁序就知道他要问什么。他勾了下嘴角,毫不在意地说:“他要见你跟芹姐。” 事实比他说的还要难堪,制片人杨晓飞其实也想介绍他跟投资商认识,只不过那人毫无兴趣,还没等他上前就挥挥手柄他打发了。他是待那不自在才以找纪嘉树为藉口跑出来的。 这种只见男女主的投资商纪嘉树也碰到过,因此并不觉得奇怪,可当他看到站在杨晓飞旁边的那个中年男子时,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 怎么又是他。 杨晓飞听到脚步声,回过头来,见到两人,热情地招呼道:“嘉树,快过来,这位是鼎韵公司的徐总。”她又转向徐华峰为他介绍道,“徐总,他就是纪嘉树,你应该在电视上见过。” 徐华峰耐心地听她说完后朝纪嘉树笑了笑,说:“纪先生,我们又见面了,还真是有缘。” 有缘吗? 一次是偶遇,第二次是巧合,这第三次…… 纪嘉树有些说服不了自己,可徐华峰投资这部电影时,他应该还没接,说对方是冲他来的未免脸大。 杨晓飞听了徐华峰的话后,惊讶地说:“你们两个认识啊?” 徐华峰看着纪嘉树不说话,纪嘉树不再胡思乱想,他露出标准的营业笑容,答道:“是的,之前我拍‘宿敌去哪儿’不是拿错行李箱了,他就是那个行李箱主人。” 作为今年的大爆综艺,杨晓飞自然也看过,他一说,她眼前马上就有映射画面了。 “这也太巧了,既然你们认识我就不多介绍了。”杨晓飞感叹了句,她继续说道,“徐总今天来附近谈业务,刚好有空就过来转转,要是晚个几天,我们就要转场,想见都见不到了。” 徐华峰疑惑地问道:“转场,你们要去哪?”他说话时,视线总是若有似无地扫过纪嘉树。 导演毛敏说:“宁城,后面的拍摄需要机器人,我们特意向星海科技园区借来了好几个。” “他们竟然肯借?” “宣传嘛,换成我设计出这么优秀的机器人的话肯定恨不得一天24个小时在电视上投广告。” 具体借了哪几个机器人,毛敏没有说,但剧组的主要成员都已经知道了,其中之一就是目前网上热度最高,议论最多的x。 x已经在上月初正式发布,也在综艺里录了脸,知道剧组借到它,纪嘉树还高兴了好久。 片中,为了掩饰外星人的身份,他们特意让他伪装成了机器人,而x就出演这个机器人,算是本色出演了。 徐华峰见纪嘉树一直站在导演旁边,也不过来,心里有些许不满,但他脸上没有显露出半分,依旧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 他其实对导演嘴里的机器人一点也不感兴趣,哪怕它打破了什么国际记录,获得了什么奖项,为国家争取了很大的荣耀,他都不在意。 他来这就是为了见纪嘉树,此时见他表现得生疏有礼,还没上次在锦小馆遇上时热络,忐忑不安了起来。 难道他都知道了? 盛穆已经将他做的事告诉他了? 不,不会的,他要是知道不可能表现得这么平静! 徐华峰很快打消了这个想法,他笑着说:“大家这段时间拍戏辛苦了,这样,晚上我请你们一起吃个饭,好好犒劳下大家。”他看向导演跟制片人,问道,“你们今天几点结束,如果太晚的话就请大夥吃个夜宵。” 投资商说要请吃饭,没有几个人会拒绝,毛敏跟杨晓飞交换了下眼神,说:“五点差不多。” “那正好。” 杨晓飞开玩笑说:“徐总也别太客气,随便吃点就行。”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就敲定了吃饭时间,纪嘉树在一旁陪着笑,觉得自己脸都快笑僵了。 晚上去吃饭时,纪嘉树习惯性地让赵小莫送他去,毛敏说让他们乘剧组的车去,助理就别跟了,等结束后,再叫人去接或者一起回酒店。 导演发话了,大家自然不会搞特殊。这种剧组聚餐,就算被拍到也没什么,他们也就没太大的警惕心。 纪嘉树在酒场上一向贯彻着能不喝酒就不喝酒,他现在咖位上去了,没什么人敢灌他酒,赵小莫也不怎么担心,还挺高兴有了一晚上的自由时间,马上掏出手机给自己点了一盆小龙虾大快朵颐。 徐华峰挑了家私密性很好的酒楼,吃的淮扬菜。 酒桌上,觥筹交错。 徐华峰一点也不摆投资人的架势,演员不喝酒也不勉强,不说粗话不开黄腔,聊得都是些文雅玩意,从书法绘画聊到钓鱼,最后又提到了他的茶庄,跟遇到纪嘉树那次一样,他热情地邀请大家去他的茶庄品茗。 看得出是真爱茶。 纪嘉树就在开场时喝了一小杯葡萄酒,之后喝得都是饮料,吃饱喝足后,他就慵懒地靠在椅背上,听着他们聊天。 醉倒是没醉,就是不知为何有点困。 他看着主位跟毛敏聊得投机的徐华峰,觉得自己被盛穆影响了,有点意识过甚。 徐华峰又不是同性恋,有什么可防的。 他随手掏出手机看了眼,快九点了,差不多该散场了。 他起身想去上厕所,随手拍了下坐在他边上的温宁序,温宁序看了他一眼,心领神会地把椅子往里拉了下,让他出去。 纪嘉树离开后,徐华峰瞥了他的背影一眼,他勾了勾嘴角,又转过头继续若无其事地跟毛敏、杨晓飞两人聊起了天。 纪嘉树上好厕所后在洗手台洗手,这时,从外面又进来了两个人,一个十分自然地走到他边上,打开了另一个洗手槽上水龙头洗手,另一个留在门口,像是在等这人。 他不经意地抬眸看了眼镜子,正好对上隔壁那人不怀好意的目光。 不对劲! 作为常年被私生骚扰跟踪的明星,纪嘉树的感知自然比常人敏锐。他浑身的细胞都在叫嚣着危险,整个人瞬间绷紧了神经,浑身叫嚣着危险。他快速运转着脑子,视线在周围巡视,试图找到一个防身的用具,然而,什么都没有。 心脏剧烈的跳动,他咬了下唇,忽然鞠起水就往那人眼前一甩,随后边喊救命边朝门口跑去,却被站在门口的男人堵住了去路。 纪嘉树快速挥出一拳,接着就是一记扫堂腿直击男人的下盘,不想却被那人躲过,男人如陀螺般转了半圈,左手一把擒住了纪嘉树的手腕,右掌如刀就要劈向纪嘉树颈部,纪嘉树连忙往后退去,险险避开他的一掌。 然而就在这时,他眼前忽然一花,身体前后摇晃了两下,双腿发软,整个人开始使不上劲。有人从他身后架住了他,接着一条手帕捂住了他的口鼻,没一会,他就感到浑身的力气都没了失去了抵抗的能力,眼皮如同千斤重,慢慢阖上。 彻底失去意识前,他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荒谬的念头。 不会是陆飞白的那个叫什么陆辰星的哥哥为了给他出气,设计出了这些事吧。 该死的,他不会每次受袭都是因为陆飞白吧?! 他……他还以为已经摆脱了自己悲惨的命运。 第86章 纪嘉树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等他醒来,天色已经擦亮,清透的日光穿过窗户透了进来,照着大半个身体。 他晃了晃脑袋,迷茫地抬眼看去。 他所在的这地方看着像是处农宅,房间墙面斑驳不堪,从破旧的窗口望去,能看到外面遍地杂草丛生,显然废弃多年。 他被人用麻绳双手反绑在一张木椅子上,意识到自己被人绑架后,他第一反应就是去看他的腿。 觉醒那晚给他带来了太深刻的印象,他一直害怕会落到那样凄惨的下场。确认腿除了被绑外没有受伤后,他松了口气,开始试着扭动手腕想要挣脱绳索,结果除了在手腕上留下红痕外别无所用。 “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吗?”一道熟悉的男声从外面响起,接著有个男人从外面走了进来,还关上了门。 纪嘉树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问道:“你,你怎么会在这?” 压根不是他以为的陆飞白哥哥,而是徐华锋。 徐华峰身上还穿着昨天的那件西装,他双眼充血,下巴满是胡渣,看上去也一晚上没有睡好。他走到纪嘉树跟前,垂眸直勾勾地盯着他。 “我第一次用这种迷药,还怕对你的身体造成影响,现在看你精神不错,我也就放心了。” 明明是他找人绑的他,却在他面前装出一副假惺惺关心他的模样,真令人作呕。 纪嘉树脸色铁青,马上想到了衣冠禽兽,人面兽心这两个成语。 他强忍不适,质问道:“徐华锋,你想做什么?” 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自己哪里得罪了他,他们总过就见过三次面,也就这一次相处的时间久一点,说难听点,跟陌生人没太多区别。 徐华峰的视线一寸寸地扫过纪嘉树,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他的眼里闪烁着痴迷的光。纪嘉树被他看的浑身都快起鸡皮疙瘩了。 他伸手想要摸纪嘉树的脸,被纪嘉树偏头躲开。他也不恼,笑咪咪的说:“嘉树,我也不想对你这么粗鲁,可谁叫你那个好哥哥逼人太甚,要断人财路,我才出此下策。” “什么意思?好哥哥?”纪嘉树一头雾水,他最讨厌别人说话跟打哑谜一样,换成平时早骂过去了,但现在……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纪嘉树憋屈地压制着自己满溢的怒气,渐渐恢复了冷静。 他问道:“你是说盛穆?他对你做了什么?” 他两不就是之前见过一面,盛穆让自己离他远点而已。 难道被他听到了? 那也不至于……要真是这样就记恨上,他只能说这男人的心眼还没针孔大。 “你真不知道?”徐华峰眯了眯眼。 “废话!” “我还以为盛总跟你说了。”没等纪嘉树问,他在看了他一眼后就滔滔不绝的说了下去,“现在告诉你真相也无防,他知道我在捣鬼后,竟然在两周内联系上我弟弟,想联合他将把我赶下台,他做梦!鼎韵是我一手壮大的,谁都别想从我手里夺走!” 捣鬼? 纪嘉树想到近期发生的事,脸色变了一变:“是你买通我舅舅一家,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这本来就是他们欠我的!当年说好了要把你母亲送给我,结果她转头就跟别人结婚,还生下了你,我不过是拿回属于我的东西,我有什么错?!” 听到他的话,纪嘉树强制压制的怒气再次卷土重来,他想起盛行谦曾对他说过,他母亲曾被一个变态富二代骚扰,那人还跟她家人里应外合,差点qj了她。 没想到这个变态禽兽竟然就是徐华峰! 要不是被绑着,他的拳头已经在他脸上了! “你想报复我的母亲,所以让他们出面毁掉我?”纪嘉树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么一种可能性。 “嘉树,你怎么能这么想我,我有这么坏吗?我只是想英雄救美,让你对我有好感罢了。结果你舅舅那个废物竟敢欺骗我,隐瞒了你跟盛家的关系,还说这些年对你很好,是你怕他们要钱,才在出道后跟他们断绝了关系。也怪我太心急,没有调查清楚就轻易相信了他。我要是知道你是盛穆的弟弟,我肯定会更谨慎,不会让他抓住把柄。” 事实上,他是想再破坏了纪嘉树的名声后,提出撤资让纪嘉树上门求他,他再趁机下手得到他。 他准备好了一切,却没想到嘉宝泉的话全是谎话,被反咬得死死,计画只进行到一半就以失败告终。 他被他们坑惨了!要不是他们跑得快,现在已经成了地里的一刨土。 “你现在绑架我也无济于事,盛穆不是心慈手软的人,他最讨厌别人威胁他,绝不会听你摆布。” “换成别人,是不会,可你不一样,我已经调查清楚你们两的关系,你是盛家养子,他养大的弟弟,他舍不得。” 纪嘉树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会从一个变态嘴里听到盛穆在意他的话,一时之间心情十分复杂。 “实际上,我已经联系上他,跟他说只要他签了我拟定的合同,放弃对鼎韵下手,我就会放过你。” 纪嘉树用一种看傻瓜的眼神看着他:“你以为他傻啊,他前脚签了你后脚撕票了怎么办?”他打从内心深处觉得面前这个人脑子有坑,他做的事根本不符合正常人的逻辑,给他一种拆了东墙补西墙的慌乱感。 “所以我不准他报警,让他单独过来,当面签。” 纪嘉树脑子一片混乱,他下意识的反驳:“不,他不会来的,他不会让自己深陷危险。”他顿了顿,又说,“对,他不会为了我来的,你太看得起我了!” 他反覆强调,不知是想说服自己还是说服他,但内心深处却响起一道相反的声音…… 徐华峰笃定的说:“不,他会来的。等他签了合同,我的人就会打晕他,至于你……”他用手用力地托住纪嘉树的后脑勺强迫他看着自己,纪嘉树想甩甩不开。 他咬牙恨恨地看着他,徐华峰低下头,跟他额头相抵,语气亲昵:“嘉树,你是嘉禾的儿子,是这个世界上最像她的人,你的身上还流着她的血,我怎么舍得伤害你。我也不会把你一个人留下,我要带着你一起离开,我们去国外,我已经在转移资产,保证你下半辈子都衣食无忧。我们好好过日子。” “变态!你想的也太轻松美好了,盛穆不会轻易放过你的!”纪嘉树说完后就愣了下,这“剧本”好像有点眼熟。 对了,原本在这本书里,是他绑架了陆飞白,想找人lj他后拍下视频放到网上,彻底毁了他。 啧,他怎么能那么坏?! 纪嘉树对自己无语了,万分庆幸自己及时觉醒,没有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将自己送进监狱。 “你在想什么?”见纪嘉树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出神,徐华峰有种被忽视后的恼怒,他狠狠捏住纪嘉树的下巴,冷笑道,“我那时候人都不在国内了,还怕什么,他盛穆也就在江城逞逞威风,还没厉害到能把手伸到国外!” 纪嘉树一言难尽地与他对视,很想告诉他,他可能真的能。 他可是这本书的主角之一! 门突然被人敲响打断了两人的交谈,徐华峰大声说了声:“进来。” 一个高壮男人推门进来,走到徐华峰耳边说了几句话,纪嘉树认出这人是绑架他的二人组之一。 徐华峰听完后挺直身子,他笑着说:“嘉树,你在这乖乖等我,我解决完他就来找你。” 纪嘉树皱了皱眉,猜到是盛穆来了。 他不该来……他怎么能来呢?徐华峰根本不是正常人,他有病的! 害怕盛穆出事的纪嘉树又气又急,他再次尝试扭动手腕,用手指去抠绳索想要解开绳子…… 就在他第n次失败后,房门又一次被人推开,进来了一个人。 纪嘉树微微睁大了眼睛,正要开口,就看到那人把手指放到嘴边“嘘”了一声,纪嘉树认出了他,瞬间安静了下来。 — 盛穆被带到了北面的一个房间,跟关纪嘉树的房间隔了一个破落院子,房间更宽敞,但是一样的寒酸简陋。徐华峰坐在一张破破烂烂的桌子前,面前摊着一份合同,见到盛穆进来,他指了指他跟前的木板凳,客气地说:“盛总来了,快请坐。哎,百忙之中还抽空过来,盛总对纪先生的感情真让我感动。” 盛穆大马金刀地坐下,冷冷的说:“别废话,嘉树人呢?” “他很好,只要盛总签了合同我马上就放人。当商人最重要的就是讲诚信,盛总你说是不是?” 盛穆懒得跟他多话,他挑了眉朝他伸出手:“拿来。” 徐华峰哈哈大笑说:“盛总爽快!”他把文档推了过去,盛穆看都没看,拿起一旁的笔就刷刷刷签起了字。 “盛总,别忘了盖章。”徐华峰提醒道,他看着盛穆的眼里满是嘲讽。 他还以为这个享誉江城商界的男人有多大能耐,还不是他说什么都乖乖照做。真想让那些忌惮盛穆的人看看他现在的怂样。 盖好章后,盛穆将文档推了回去。 现场气氛友好地像是在进行一场正常的合约交谈。 徐华峰拿起合同看了起来,他和颜悦色地说道:“可惜这里没有茶,不然我一定请盛总好好品尝……”然而当他看清盛穆在上面画的王八后脸色大变,他站起来把文档夹往桌子上一甩,恼羞成怒道,“盛穆,你敢耍我!” 盛穆用手指点了下桌子,讽刺道:“你也配?” “好好好,好你个盛穆!”徐华峰怒气冲冲地站了起来,朝他身边貌似头头的男人说道,“小周,替我好好招待招待盛总,让他知道什么叫做敬酒不吃吃罚酒。” 然而他等了半响,也没有一个人动。 他皱紧了眉头,气急败坏地叫嚷道:“你们傻了,都愣着干嘛?还不快给我教训他一顿!” 还是没有人动,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盛穆,像在等待他的命令。 徐华峰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难以置信地扭头看向盛穆。 盛穆双手抱胸,双腿交叠高高翘在桌子上,朝他露出了一个讽刺的笑来。 “你刚才说什么来着,徐总?” 第87章 徐华峰脸涨得通红,青筋暴起,他怒目圆睁:“什,什么时候开始的?” “什么什么时候?” 徐华锋激动地挥舞着说双手,指着室内的几个人说:“你是什么时候收买他们的?他们很早就为我做事,不可能轻易背叛我。你到底给了他们多大的好处?” “这对你来说还重要吗?” 徐华锋沉默了,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他现在追根究底又有什么用。 他阴沉着脸,连声质问道:“既然你已经买通了他们,肯定早就知道了我的计画,为什么要坐视我带走纪嘉树,你就不怕我伤害他吗?!” 盛穆的目光沉了下来:“我不会让你有这样做的机会,从你带走嘉树,不,从你今天出现在片场,你所有的行动都在我的眼皮底下。” “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徐华锋看不懂盛穆的意图,不懂他费尽心思绕这么一圈图什么。明明从源头就能掐灭这场危机。 盛穆闻言,扭头朝窗外瞥了一眼,透过这里的窗户能看到关着纪嘉树的那个房间,此时,他带的保镖正守在门口,等着他的信号。 “这与你无关。不过……”他收回视线,起身走到徐华锋面前,低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徐总,多亏了你,要不是你把这么好的机会送到我眼前,我恐怕又要做让嘉树不开心的事了,但现在,不用了。” 他已经筹划好了一切,只等纪嘉树拍完这部片就展开行动,将他囚禁在他为他打造的新家里,直到纪嘉树愿意与他重修旧好为止。 “不懂你在说什么!你就不怕纪嘉树知道吗?”他的眼里冒出一道精光。 他还有筹码,他不信纪嘉树知道盛穆放任他被绑后会无动于衷。 “知道了又如何?这又不是我的主意,我不过是将计就计。”盛穆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凉凉地说道,“你有时间还是关心下自己吧,绑架勒索判得可不轻。” 徐华锋被盛穆的话点醒,他不能被抓,不能坐牢,他还没有得到纪嘉树!他要立刻马上离开这里,然后再从长计议。 他瞳孔紧缩,快速思考着从这个房间里跑路的方法。 片刻后,徐华锋一下把推开盛穆,掏出了一把匕首在空中胡乱挥舞着,刀锋擦过盛穆的脸,差点划伤他的脸。 他色厉内荏地说:“你们谁都不许过来,不然我要你们的命!” 还好,他为了以防万一特意带了把刀防身。 小周反应迅速,马上就要上前,盛穆对他摇了摇头。 他侧了侧身给徐华峰让了条路,徐华锋看了他一眼,来不及思考就慌不择路地冲出了门。 他的身后,小周疑惑地问道:“盛总,不追吗?” 盛穆用拇指擦了下脸,吩咐道:“我去追就好,你去跟我的保镖说让他进房间里把嘉树给放了,然后带他来这边见我。” 徐华锋跑出去后才想起来车钥匙不在他身上,回去拿的话等于是自投罗网。而当时为了确保计画顺利进行不被人撞见,他特意选了这个早已荒废多年,地处偏僻的农庄,结果现在等于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打车也不好打。 他在空地上转了一圈,看到盛穆从房间里出来后,他一着急,跑进了一个柴火房,那里还堆积着一些废弃的柴火,可以暂时藏下人。 他快速地躲到柴火堆后面,捂住了嘴巴。 心脏剧烈的跳动着,脑子里不由自主浮现出一些关于盛穆的传言。 他曾把人逼得跳楼,曾送人进了监狱,还…… 他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后悔自己轻视了他。才半个小时不到,局势就彻底扭转。 “徐总,你还在吗?”外面突然传来,吓得徐华锋差点心脏骤停,他脸色苍白,握紧了手中的刀。 “别躲了,你想躲也躲不了多久,你又没有车钥匙,这里恐怕也不好叫车,不如大大方方的出来,我们继续聊聊,也让我好好谢谢你。” 谢,谢什么? 徐华锋一点也不想知道,他快崩溃了。 皮鞋踩在杂草上的窸窣声近在咫尺,像是死亡的倒计时。这一刻,盛穆在他眼里已经化身为那索命的阎罗,他有种即将要被当成猎物猎杀的错觉。 不,或许不是错觉。 脚步声停在了房门口,徐华锋整颗心都提了起来,拚命在心里祈祷着盛穆不要进来,然而天不遂人愿,房门被人推开,接着那令人恐惧的脚步声朝他逼近。 忽然,一只手出现在徐华峰眼前,从柴火堆后探出了盛穆的头,他用冰冷阴鸷的目光淡淡扫了徐华峰一眼,慢慢勾起一个令他胆颤心惊的笑:“找到你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徐华锋尖利的叫声响彻天空。他双眼猩红,低头看了眼手中的刀,牙一咬心一狠朝盛穆刺了过去。 盛穆一个肘击将他的脸打偏了过去。他的手指轻轻滑过刀锋,不屑地挑了下眉:“就这玩意,也想伤我。” 门外响起了好几道脚步声,盛穆脸色微微一变,随后勾起了嘴角。他在徐华峰难以置信的眼神下,握着他的手,亲手将他手里的那把刀刺入了自己的胸膛,为了让伤口更严重,他还用力地捅了捅。 血顺着刀柄留下,在地上晕染出一片鲜红。 盛穆感到血在流失,手脚都开始冰冷,他扯了扯嘴角,说:“真的谢谢你了,给了我这么好的机会。” 一阵剧痛贯穿他的四肢百骸,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很痛,痛得快要死去一样,但却是他想要的。 “盛穆!”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纪嘉树满脸慌张地跑了进来,他的身后跟着盛穆的保镖。 “疯,疯子,盛穆,你这个疯子!”徐华锋听到纪嘉树的声音也回过了神,他猛地松开了手吓得连连后退,结果一不小心脚下打滑跌坐在了地上。他颤抖着手指指着盛穆,脸上的表情就像看到了鬼一样充满惊恐。 盛穆靠着柴火坐倒在地,他握着刀柄,吃力地抬眼看着满脸慌张的纪嘉树。疼痛侵蚀着他的神经,让他几乎说不出话。 纪嘉树看着盛穆的伤口,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了上来,心疼的厉害。他双目含泪,颤抖着双手想碰又不敢碰。 盛穆扯出一个微笑,无力地唤道:“小,小树,你没事……” “你,你快别说话了!现在重要的是保存体力,我马上就叫救护车来救你,警察也在路上了,你,你一定要撑住!”纪嘉树边说边拨通了120,电话很快被接通,他惊慌失措地揉着头发,磕磕碰碰的报着地址。 盛穆像被抽光了所有的力气,虚弱地靠着柴火,然而他的目光依旧直勾勾地盯着纪嘉树。 只要能让他跟纪嘉树和好如初,这点伤算什么。 卑劣吗? 他不觉得。 他只是用自己的命为他们的未来搏一条出路。 纪嘉树的身后,徐华锋拚命地朝他喊道:“纪嘉树,你别被他骗了,是他自导自演,握着我的手刺伤了自己,这一切都是他设计的!” 纪嘉树挂断电话,他闭眼深吸了一口气后走到徐华锋面前,狠狠踹了他一脚又一脚,最后被保镖拉着才没有继续。 徐华锋痛得嗷嗷直叫,脸扭曲成一团。 纪嘉树的手指掐进掌心,凭藉着疼痛才克制住想要杀了他的冲动,他冷冷地昵了他一眼:“不想死的话就给我闭上你的嘴!” 天知道,当他看到盛穆被刺时,他觉得自己快疯了。那些血刺痛了他的眼睛,也浇灭了他对盛穆所有怨恨与不忿。 他回到盛穆的跟前,蹲了下来:“你傻啊,他刺你你不会躲吗,还练过武术呢,关键时刻一点用都没有。” 他吸了吸鼻子,眼里的泪水终于控制不住流了下来。 盛穆艰难地抬手,想替他擦眼泪,手伸到一半牵扯到了伤口,他“嘶”了一声,纪嘉树听了心头一颤,哽咽着说:“你别乱动啊!” “好,我,我不动,我就是,就是想帮你擦眼泪。对,对不起啊,小树……”他的声音沙哑的几乎听不见。 “都这时候了,还说什么对不起。”纪嘉树擦了擦眼泪,小心翼翼地握住盛穆的手,冷得像被冰冻过。纪嘉树觉得自己也被刀扎了,不然他的心怎么会这么痛。 在他没注意的地方,盛穆的眼里浮现出了一抹笑意。 他赌赢了。 他的小树,从小就很心软,他为他受了这么重的伤,他不可能不跟他和好,也不会再离开他了。 至此以后,他们到死,都会纠缠在一起- 盛穆在医院住了大半个月,期间来访视的人快把门槛给踩烂了,最后为了让他能安静修养,拒绝了所有商业夥伴的探视,只见家人好友。 徐华峰当天就被收押,等待择日审判,过了几天,嘉宝泉一家也被找到,据说老太太被抓到时还活蹦乱跳,一点也没病重的迹象,纪嘉树没想到嘉宝泉胆大到连病危通知单都敢伪造。 后来纪嘉树抽空去见了他们一面,面对他们的苦苦哀求,他没有丝毫心软,等待他们的同样是法律的制裁。 一切似乎都尘埃落定,回归了正轨。 纪嘉树要拍戏没法长时间待在医院陪盛穆,但两人每天都保持着联系,这段时间竟成了他们成年后联系最紧密的日子。 为了能来接盛穆出院,纪嘉树跟剧组协调好提前拍完了他当天的戏份,独自开车来到了医院。 盛穆已经换好了衣服,办好了出院手续,乖乖的待在病房里等纪嘉树。 看到风尘仆仆的纪嘉树他半开玩笑道:“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为了能跟纪嘉树多点单人时间,盛穆没让那几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损友来接他。 现在只有他跟他。 纪嘉树说:“我可不像某些人,答应了的事都做不到。” 盛穆上前,伸手抚平了他翘起来的几缕头发,说:“以后不会再放你鸽子了。” “时间那么长,谁知道呢。”纪嘉树瞪了下他,朝桌子上的行李袋看了一眼说,“东西都在这了?怎么就这么点?” “医院里用过的东西还带回家干嘛。”盛穆说着用手掰过纪嘉树的脸,他垂眸看着他,眼里闪烁着异样的光。 纪嘉树被他看的不自在,抓了抓脸问道:“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我又没整容。” “你啊,我有时候真不知道会从你嘴里冒出什么话,梦到哪句讲哪句吗?”盛穆无奈地摇了摇头,他握住纪嘉树的手,手指捏着他掌心,“小树,我住院时一直在想一件事。” “什么事?”纪嘉树盯着他的手,看着他的手指来回揉捏着他的手,想抽回又没抽回。 算了,就当是免费按摩了,他最近正好手指有些酸。 “当年我去医院接你时,你是不是就决定要离开我了?” 纪嘉树愣了一下,抬头看了他一眼,他抿了抿唇:“怎么好端端地问起这个?” 他当时的心灰意冷他也有感受到吗? “就想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候彻底失去你的。” “神经,都过去那么久了还想这些事做什么。”纪嘉树撇开脸,整颗心像被泡在柠檬水里,酸酸涩涩。 盛穆学会反思,也做出了改变,在他们的这段感情里,不再是他一味的等待与迁就。 盛穆拉着纪嘉树的手让他在椅子上坐下,他单膝在他面前跪下,仰着头看他,深邃的目光里满是他的身影,俊美的五官在阳光下更加立体。 “你,你干什么?快起来,我们该走了,我没时间跟你在这里浪费。”他瞒着盛穆预约家餐厅,帮他去晦气顺便庆祝他出院。 就他们两个。 纪嘉树的耳朵微微发烫,他伸手想摸,却发现手还被盛穆握着,交叠的掌心互相传递着彼此的热度。 他的脸更热了。 “小树,你不生我的气了,原谅我了对不对?” 纪嘉树没想到他还在纠结这个问题,明明他在微信里跟他说过好几次,他不生气了,原谅他了,他们和好了。 为什么还要问? 他在盛穆身上看到了曾经的患得患失的自己,纪嘉树心里百感交集。即便最恨盛穆的时候,他都不想让他变成另一个他,更何况现在,于是他吞回了开完玩笑的话,耐心地说:“我不是跟你说过了,你还让我说几遍。” “可是我没有亲耳听到。””盛穆,你什么时候这么会耍赖了!“纪嘉树羞愤道。 盛穆低声轻笑了下,纪嘉树的心跟着跳了一下,他用力抽回手,凶巴巴地说道:“你笑什么笑。” 盛穆得寸进尺,不再握他的手,修长有力的手指捧住了纪嘉树的脸。他盯着他的眼睛问道:“那我换个问题,小树,我们现在算是什么关系?” 纪嘉树眼里闪烁着不怀好意的光,他勾起嘴角想都没想回答道:“兄弟呗,还能是啥关系。” 他当然知道盛穆想听什么,这段时间他不安分养病,老缠着他要他给个名分,他才不会让他如愿。 盛穆故作生气地捏了捏纪嘉树柔软的脸蛋,嫌弃的说:“我现在听到这个词就想吐。” “活该,你也知道听着难受啊。也不想想我听了多少年。” 纪嘉树阴阳怪气地学他:“纪嘉树!我是你哥哥!纪嘉树,你是我弟弟!” 他是演员,深谙表演的艺术学的那叫一个惟妙惟肖,盛穆头疼的揉了揉额角:“放过我吧,小树。” 纪嘉树不屑地哼了一声说:“既然你这么爱当我哥哥那就当着呗。” “我错了,我不想当你哥哥,只想当你男朋友。” 纪嘉树凝视着他,用舌头顶了下腮帮说:“我暗恋你那么多年,你这才努力了几个月就想我跟你在一起,想得美。” 盛穆挑了下眉,从他的话里抓住了重点:“所以你同意我追你了?” “算是吧,不过首先你不能再找人盯着我,我是个人,不是你的所有物,我需要自由。” 盛穆沉默了。 “不是吧,连第一条都做不到?”纪嘉树沉下了脸,气呼呼地说道。 “行,行吧。”盛穆皱了皱眉,很勉强的答应。 要做到这点,对他来说太难了。 纪嘉树低下头,白皙的指尖抚过盛穆的眉眼:“这才对嘛!要是你后续表现的好,我就考虑要不要给你升职,我亲爱的追求者。”他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眉眼里都带着春色。 “好,保证让你满意。”盛穆起身将他搂进了怀里,脸上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 纪嘉树没有推开他,他用脸轻轻蹭着盛穆的肩膀,瞳孔在日光下变得近乎透明。 冷静下来后,他发现自己的这次绑架事件透着几分蹊跷诡异。他身边有盛穆的眼线,没有他的允许,就凭那两个人真的能带走他吗?恐怕当日徐华峰说的并不全是假话。 他曾对盛穆说过,苦肉计对他没有作用,可当真的危及到他的性命,他又怎么可能做到无动于衷。 纪嘉树想自己或许也不大正常,发现了异样也不想追究。 都不重要了。 在他看到盛穆伤口与鲜血时,他脑中一片空白,心里只有想要杀人的冲动。他意识到自己还爱着盛穆,他欺骗不了自己。 他纠结挣扎了好几天,也找不出相爱却不在一起的理由。 他跟盛穆从小一起长大,彼此都很了解对方,虽然中途走过歪路,浪费了时间,但都已是过眼云烟,今后不管路途多么崎岖难走,他们都会牵手相伴,不会再走散。 这或许是他为自己争取到的最好最圆满的结局。 【全文完结】 第88章 [木遇成林进……] 主楼:是这样的,lz昨晚误入你们楼,抱着看看乐子的心态围观了一晚上,结果有点磕到了,不知道有木有姐妹领磕。还有,现在磕这cp不会是49年入国军吧? 1楼:前排占座!兜售饮料瓜子可乐…… 2楼:来啦来啦,带着我的双木豪华婚车打卡入座! 3楼:姐妹你有眼光,如此仙品不磕对不起自己,链接链接链接……楼主还可以顺着评论区找找别的产出。Sm不是艺人,所以我们的视频剪辑不是很多。 4楼:补课的话楼主可以去wb或者xjs关注是木木吖、我磕的cp是真的、扶苏淩霄、双木成林这几个姐妹,她们整理了超级详细的时间线。还可以去老福特看同人文,有几篇质量特别高,写的很真实,我都怀疑作者认识他两了。 5楼:别人我不知道,宋莹莹肯定开马甲写了,那篇《我爱你如旧》文风跟她的文简直一模一样,不是她写的我倒立洗头。 6楼:楼主你告诉我,我看过你发帖,基本吃的百家饭,当初是怎么忍住不磕这对cp的? 7楼:楼主:我又不知道这么好磕啊。在我印象里,sm就是个冷冰冰的商人,jjs虽然长得合我口味,奈何脾气不是很好,当然他现在已经收敛很多了,粉丝不要狙我。反正这两都不是我爱磕的cp人设,不然我至于三过家门而不入吗? 8楼:Lz我懂你,当初他们的帖子在湖区刷屏时,我还不屑一顾,嘲笑她们磕人工糖精,结果前段时间被sm去探班jjs的视频日入了坑,每天熬夜补课,已经快1个月没睡好了!黑眼圈都重了,啊啊啊,双木快还我睡眠! 9楼:谁懂啊家人们,这对当初糊到连超话都没有,后来火了点,也基本都是乐子人在磕,我在外都不敢说自己磕这对,怕被嘲。没想到两年多过去,其他cpbe的be,塌房的塌房,这对不仅□□如初,还有新人加入我们。 10楼:这就叫人人都看不起我,可偏偏我最争气。心酸抹泪。 11楼:别人可能是假的,但他两真的不能再真了,jjs现在连偶像剧都不拍了,没有炒cp的必要,sm就更不需要了,他连财经新闻的采访都让鸣峰的总经理去,很低调。 …… 56楼:我宣布当年发现他两直播背景一样的姐妹简直是磕腐天才,没有她的火眼金睛,哪有我们现在的好日子! 57楼:对啊,你不知道,去年扒出他两一个学校的那个晚上,我激动的一个晚上没睡。 58楼:事实证明,一个学校算什么,他们的朋友圈都是互相交集,之前jjs不是晒了跟朋友一起吃饭的九宫格照片吗,没多久sm也在微博发了一张,还特心机的露出了jjs的衣服一角,生怕我们不知道他们一起吃饭的。 59楼:双标心机男。 60楼:谁还记得sm当初可是连名字都不让打,删帖删的飞快,现在呢,不仅能开帖子,还能建高楼,而且都等过去好几天才删。 61楼:别问,问就是大衣不在线。 62楼:这有啥,他连叫他嫂子都忍了。 63楼:何止忍了,我看他时刻都想认领,还好线下没人敢贴脸叫,不然我都怕让他爽到。 64楼:妈呀,这个饭我怎么没吃到,好香好香我狂吃。 65楼:最好磕的难道不是他没多久就删掉了微博,之后又欲盖弥彰地秒发了一张不带边角料的图片,我都怀疑是不是被jjs逼着删了的。 66楼:这还需要怀疑吗,除了jjs谁还能命令sm做事。 67楼:???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没磕到。 68楼:上个月21号,两人发的微博都还在,姐妹可以去评论区看看,还有遗迹可寻。 …… 201楼:哇塞,楼主吃了个早中饭回来,楼就这么高了,果然是热圈。谢谢楼上分享链接的姐妹,等我爬完楼就去看。爱你们呦~诶,我虽然之前不关注他两,但也听过sm跟lfb是竹马的传闻,怎么又变成跟jjs了? 202楼:楼主,你这都是哪年的老黄历了,jjs跟sm是竹马这件事已经铁锤了。 203楼:上次不是有个jjs黑粉跑去沈舒年微博底下问他sm跟jjs到底是不是朋友,本来以为沈舒年不会理,结果回了个关系很好但关你屁事。你品,你细品,是不是很微妙。 204楼:咦惹,ssn可真会回答,不愧是sm的好朋友,就差把他两关系匪浅怼人脸上了。 205楼:卧槽,知道这两是竹马后更好磕了! 206楼:楼主楼主!刚入坑的话记得去看《宿敌去哪儿》,这可是我们的镇圈神作!!!我闲着没事的时候就会翻出来看看,除了一开始大家都有些拘束外,后面就很自然了,而且还能窥到一些他们私下的相处模式。 207楼:哈哈哈哈,可不嘛,跟现在也有点贴。两个人你追我逃,一个拚命装不熟,一个硬要往上凑,真的又搞笑又好磕,还有点酸涩。当然其他嘉宾的交互也都很有意思,怪不得当年能大爆。 208楼;江导一门心思要录个撕逼综艺,结果搞出了个恋综,不知道他有什么感想。 209楼:什么感想不知道,铁定名利双收了,听说他要开始筹备第二季了,很多明星争先恐后想参加呢,不再避如蛇蝎了, 210楼:毕竟是当年的最爆综艺,门槛不被踩破才奇怪。 211楼:喂,你们扯远了,把楼还给我们双木好嘛。 212楼:报,隔壁有人发帖,说是在机场看到了jjs跟sm了! 213楼:楼主,别管旧糖了,快去磕新糖!我怕你现在不磕,等一下它就又变旧的了! [报,男嫂子又跟机了!] 主楼:事先声明,楼主不是私生,只是刚好也去美国出差,运气好在机场碰到两人而已!别出警! 1楼:这是又偷偷藏不住了? 2楼:别秀了别秀了,我磕还不行吗? 3楼:楼主快说说,他两现实中颜值如何? 4楼;楼主:顶,超级顶。楼主一开始还不敢认,奈何两人外形太出众,还是被楼主认出来了。更搞笑的是,Jjs好像怕被人看到,一直不让sm靠近,两人之间始终隔了好几个人,后来他们被品牌方的车接走了,楼主就没跟了。楼主本来还想拍照片,但好像被sm发现了,他看了楼主一眼,楼主就不敢拍了。 5楼:题外话,sm对jjs以外的人都超绝冷脸诶,气场强的要命! 6楼:楼主真是浪费了大好时光,换成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冲上去拍了再说。(吹牛而已,别当真,也别让我去拍,惜命。) 7楼:啊啊啊啊啊啊!!!我看到图了!绝了我天,两人的颜值都好高!!!sm身高好优越,往那一站,duang大一只,衬得jjs快180的身高都矮了。 8楼:jjs不要看,是恶评。 9楼:笑死,jjs还没到180呢?谁不知道他最在意身高,结果找个对象还压自己一头。 10楼:他都27了,不会再长高了,死心吧。 11楼:你们说他每天看到嫂子是什么心情?又爱又恨? 12楼:我能接受先做后爱! 13楼:楼上谁问你了,还有你要不要看看自己在说什么,你个大黄丫头。 14楼:图图图!图在哪里!krwkk!! 15楼:微博广场,现在去还能看到。这算私人行程了,大家还是不要传播,阅后即焚吧。 …… 85楼:话说我之前磕cp都要被唯粉追着打,这对咋这么反常,每天开好几个楼,也没一个小木偶开贴喊话,这是默认了? 86楼;粉丝麻木了吧。 87楼:也不是麻木,jjs的梦女可不少,当初唯粉跟cpf也是五天一大撕三天一小撕。只不过搞笑的是,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故意,唯粉前脚辟谣,sm后脚就发暗搓搓发证据,这哪个粉丝能受得了,要想粉下去只能眼不见为净了。 88楼:那个新入坑的楼主在楼里吗,这对的一大看点就是看男嫂子破防,各种宣示自己的主权。 89楼:我作为cpf也是服了。 90楼:反正磕了这对后,盛总在我眼里的冰山人设就彻底崩塌了,太黏人了,粘的我都受不了。 91楼:你们说sm都这么大年纪了,还是个总裁,怎么就跟一群小姑娘过不去了,会不会太小心眼了点。 92楼:我有观察过,他发疯一般都是在唯粉洗糖或者线下有粉丝对jjs当面告白后。 93楼:嫂子的独占欲就很强啊,我以为这已经是所有双木cpf的共识了。 94楼:其实还好啦,以他的能耐只是暗搓搓发点东西已经很克制了。 95楼:我不信以嫂子的占有欲,事后不会对jjs酱酱酿酿。 96楼:惩罚paly吗?爱了爱了! 97楼:说到这个,你们还记不记得有一次在机场,jjs被人拍到脖子上有吻痕,上了热搜被说谈恋爱了。结果没隔多久,sm就在微博发了张草莓图宣示主权呢。 98楼:815事变,这么精彩绝伦的反转哪个cpf会忘记。本来cpf还在研究这个到底是不是吻痕,小木偶在洗是蚊子包,两家还没来得及撕起来,就被sm的这个微博震傻了。 99楼:嫂子是真的猛。我记得前两天刚好是剧组杀青宴,徐浩明这个不怕死的喝醉了酒对着jjs搂搂抱抱被人拍到了网上,当时就有人猜到嫂子知道了肯定忍不了。之后jjs就失踪了一周,再次出现脖子上就有了可疑红痕。 100楼:可不嘛,把cf跟cpf都吓坏了。sm这图一发,老师们连夜激情产出了很多高品质图跟同人文。 101楼:我记得当时还有人在湖区开贴开玩笑说sm不会吃醋吃到囚禁jjs,把他捆在床上ooxx吧。结果当晚就被人挖出有ss早两天就在微博发帖抱怨一周没堵到jjs,神奇得契合了她的玩笑话。 102楼:最神的难道不是后来有小木偶在接机时看到jjs手腕上有疑似被捆绑过的痕迹,还发图到超话去问他是不是过敏了,之后又删了。啧啧啧,令人细思极恐,感觉囚禁什么的完全是sm能做出来的,不过他应该,估计不会的哈哈,哈哈……在这里说一下,现实中姐妹们要是碰到性格偏执以爱之名搞囚禁的人,一定要远离,有多远跑多远! 103楼:像这种病娇啊变态阴湿男啊就是二次元才香,现实里真的可怕。反正我磕cp都当纸片人在磕,好这口的友友们我不得不向你们强烈安利颜某某写的那篇强制爱同人文《囚困》,超级好看,偏现实向,还贴人设,凹3可看,最关键的是她的肉写得那叫一个蚀骨销魂,让人看了回味不穷。 104楼:斯哈斯哈,正缺粮呢,谢102楼推荐,俺这就去看! 105楼: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两以前还收敛点,最近是一点也不遮遮掩掩啊。 106楼:不是,你把以前sm的那些行为叫作收敛?放在别的cp里都是滔天巨糖了好吧。 107楼:不是谁都有这个财力追着另一半投资的。 108楼:毕竟这样才能名正言顺出现在任何有jjs的工作场合啊。 109楼:说起来他们也快三年了,是不是准备定下来了? 110楼:?也不是不可能,接订婚! 111楼:最近Sm的嫂子瘾是有点大,jjs出国是去参加香家的时装秀吧,就三天功夫,也要跟着? 112楼:又不是第一次,他被拍到淩晨乘红眼航班去见jjs时你们就该习惯了。 113楼:哈哈哈,那次啊,我记得是jjs被狗仔拍到他跟一个中年女性单独吃饭,闹出了金主绯闻,结果当晚工作室就澄清了是他阿姨,完全乌龙一场。 114楼:我记得当时还有人在扒这个阿姨是谁,结果帖子秒删,什么也没能扒出来,害得大家都以为是真的。 115楼:最搞笑的难道不是有人说她是sm妈妈,还是个纯路人,想吓死谁。我是cpf都不敢想他们见家长。 116楼:我记得sm之前是加班狂人,还有员工发帖说他是拚命三郎来着,他们下班了他还在公司,现在怎么画风突变,突然变得不忙了。 117楼:他是老板,他不忙,自然有人忙。 118楼:让我同情下他的员工一秒,就一秒,为了我的糖,你们就辛苦点吧。 119楼:不过一码归一码,鸣峰的工资待遇算是全国顶尖的,多少人挤破挑头都进不进去。 120楼:打住,快打住!别让工作污染了我们贴。 121楼:日了狗了,国家能不能封杀这对炒作的男同,天天在湖区翻来覆去的炒,结果流量越来越少,活该! 122楼:封杀不了哦,国家早就通过了同性结婚法案了。 123楼:不磕就滚,别来帖子里找晦气! 124楼:楼上哪来的傻逼,别逼我在快乐的时候骂你! 125楼:啊啊啊啊啊,双木cpf紧急集合!sm发微博了! 盛穆v:我拥有很多东西,我想把它们都给你。ip美国 151楼:说,谁又惹到嫂子了,他怎么又突然开秀了? 152楼:可能就是为了秀ip,让我们知道他们在一起。个死心机男,就没见过这么追着喂糖的人。 153楼:他这话的意思是不是又送东西给jjs了? 154楼:燥候,你们都说嫂子秀,就没有想过,没有哥哥宠,哪来的嫂子疯。而且jjs明里暗里也秀了不少,要不要来打赌,这次的礼物他会不会又混在哪张图里发出来? 155楼:赌!我一个十赌九输的人也只有在他们这能赢了。T-T 156楼:说是秀,何尝不是他们爱意的表现,不用每次都说故意的,他们可能真的没想那么多。 157楼:刚磕的时候赌咒发誓说这次只走肾不走心,磕到最后还是真情实感了。 158楼:谁不是呢,只有他们能让我承认,这段感情里用情最深的是他们。 第三天淩晨,纪嘉树在微博发了个九宫格,是他参加活动的照片,八张风景照加中间一张自拍,那张自拍照里,边角处隐约露出了一个坐着的人形机器人。 如果仔细看的话,会发现它长得有点像是纪嘉树跟盛穆的结合。 不出意外,论坛里又有人开了木遇成林的新帖,成了当天的高楼。 885楼:其实作为cpf,只要他们偶尔能发个动态,让我们知道他们稳稳的幸福就好。nvn 886楼:是啊,他们幸福就好。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