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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第 6 章

作者:南枝春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四年前我到江市,阿姨告诉我的。”


    陈嘉树问得平静,回答也是平静,显然并不知道昭野、晞晞是他的孩子。


    覃乔将这个问题带回到家里,吃过晚饭,她把母亲请到房间,两人坐在小客厅的沙发上聊起曾经。


    原来,四年前陈嘉树来江市是为了想和她复婚,但他先见到了杨淑华,离婚两年,陈嘉树突然造访,杨淑华只觉得可笑又可恨,曾经嘉树长嘉树短,那时候有多喜欢这个女婿现在就有多么厌恶。


    杨淑华将她在英国已经结婚的消息告诉了陈嘉树,怕他不信还将他们的结婚证丢给他看。当时也是气极了,杨淑华编了个她和现在的丈夫已生下一儿一女的谎话,就是为了让他不要去打扰他们的生活。


    所以,那天覃乔从外面回来,才会撞见失魂落魄出来的陈嘉树。


    对于他来了又什么都不说的态度,覃乔勃然大怒,在单元楼下和他吵了几句,与其说是吵不如说全是她在控诉,再他一句句对不起中,覃乔所有的怨气、怒火都像打在绵软的棉花堆里,憋屈、无力到了极致,是以,她说了更决绝的话,请他再也不要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他目光涣散,还是那副七魂丢了三魄的样子,踉踉跄跄地离开了她家。


    覃乔不是没感觉到陈嘉树的古怪,但当时愤怒占据她所有理智,根本没有去思考陈嘉树为什么会这样?


    说实话她到现在仍觉得荒诞,陈嘉树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会在听了杨淑华几句话后就完全信了她在国外有一儿一女的事?


    又或是说在他心目中她就是杨淑华口中的女人,两年时间,先是结婚后生子……他甚至直至今天都没向她确认过一句。


    便是这么认定了。


    杨淑华走离开房间后,覃乔拿起手机给楚语桐打去电话,楚语桐听完她二十分钟的讲述,在电话那头陪她一起沉默了很久。


    “所以你们分开这么久,全是因为杨阿姨?”楚语桐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说真的,老陈脑子是被驴踢了吗?杨阿姨说你再婚他信了,说你为现任丈夫生了两孩子他也信了,连问都不问你一句就这么认定了!调查、走访,最后得出结论这不是最基本的吗?他是一点儿都不做……”


    楚语桐有无数的疑问,覃乔微微后仰,靠着床,长长的叹了声气:“……他从来就没完全信任过我。”


    “可是……我还是觉得哪里不大对劲,他真这么蠢——”楚语桐说到“蠢”字烫了下嘴,她又问:“老陈这智商三言两语就被诓,是怎么把企业做到这么大的?我这个无神论者都要怀疑他当时是不是被鬼上身了?”


    “这件事从头到尾,最离谱的不是杨阿姨骗他,而是陈嘉树居然信了?连找你当面问一句都没有?你们好歹夫妻一场,他就算再信杨阿姨,也该亲口听你说‘我不爱你了’才死心吧?他就这么容易放弃?”


    “还有……他当初既然信了,那现在又回头来找你做什么?这逻辑真的很难自洽,后悔?还是.....报复?”


    楚语桐一个擅长分析的理科生都一个头两个大,“要么去问问他到底想做什么?”


    楚语桐连珠炮似的提出疑问,头头是道。


    可覃乔听着只觉越来越刺耳,胸口更像有块大石压着,压得她喘不过气。


    她打断道:“桐桐,不要说了。我妈妈骗他事实,但在他的心里,我是什么,多年的感情又算什么……”


    窗子未关紧,纱帘被风吹起,覃乔揉掉眼尾那片潮湿气,弯起眼睛,眼前光影迷离:“……他永远都在为别人着想,多伟大,就像当初离婚他为了我好,再后来信了我妈妈说得话。”


    “乔儿……”


    “我现在都能想象出他是怎么想的。乔乔结婚了……很好……有孩子了,我该祝福她,离她远远的……”她模仿着陈嘉树的语气,还把自己给整笑了,只是胸腔里灌满了冷气,立时收住笑,她陡然高声:“他!从不问我一句我的想法,问一声我愿不愿意?出发点永远是为我好,为我做决定,最可怕的是我完全理解他在想什么,连恨他都找不到理由。”


    陈嘉树就是个混蛋!


    楚语桐默默听着,良久,她试探地问:“要不....开诚布公谈一次?”


    覃乔摇头轻笑一声,泪水漫溢出眼眶,顺着脸颊,一颗接一颗洇湿衣衫。


    因为这些年反复在心里骂过他无数次,覃乔的情绪很快回落,神情转为冷淡,语气一样淡薄:“至于为什么又来找我……无非就是又发现了什么“为我好”的理由。”


    “你是说他知道Leo过世了?”楚语桐失语了片刻,忿忿道,“看你们孤儿寡母可怜?这人真的是——我都想揍他!”


    覃乔做了个深呼吸:“桐桐这事就当没发生过,你我都不要再提了,知道吗?”


    楚语桐怎么会听不出覃乔的另层意思——不要插手这事更不要去找陈嘉树。


    算了,这事老陈自己作的,活该孤家寡人。


    楚语桐:“知道了。”


    *


    覃乔追踪报道乔树集团两天,又临时接到上级通知,西部突发地震需要她回来统筹。。


    后续的报道转交给了台里派来的钱记者。


    再次回到澜川市已经是一周后。


    而这一周内,乔树集团发生重大人事地震。


    据集团官网及官方微博发布的公告显示,东亭厂区管理层经历全面洗牌,东亭厂区整套领导班子全部换血。


    原来那对父子的自杀并非单纯的薪资纠纷。


    调查发现,他们在工厂长期遭受系统性霸凌,以各种原因被克扣工资,被孤立,带头霸凌者正是车间邱主管。


    一个小小的主管怎么能有如此大的能量令人匪夷所思?


    随着调查深入,真相像剥洋葱般一层层揭开,从车间到管理层,从厂长到财务,一连串竟然牵扯出近二十人,拖欠工资并非空穴来风,而是另一种威胁站队,小小的厂区俨然成了权力斗争的“小朝廷”。


    夕阳西下,余晖穿透玻璃窗,在陈嘉树身上这件白衬衫上留下淡橘色光影。


    三十六层,足以俯瞰小半座城市。


    “我看您是高处呆久了,忘却了民间疾苦。”


    覃乔放下粥碗,抽取两张纸巾,放入他的手心:“我建议您去看看评论,距离我的报道播出不到三小时,微博评论数近三千+,很多网友给你们提意见,让你们去查查员工考勤、周围人际关系,不要只听信一方之言。”


    陈嘉树擦了嘴巴,纸巾揉成团,放在床头柜上,靠回去,愿闻其详。


    覃乔将凳子拉近点说给他听:“你的员工宁可通过媒体发声也不敢内部反馈,这说明什么?”一顿,她接下去说:“是因为他们根本不相信投诉会被公正处理。”


    “你知道吗?那两位员工之所以敢站出来,是因为他们前一天刚离职。”


    陈嘉树耐心等她说完:“你还是认定你的报道客观公正……”略作沉吟:“那我问你,你如何确定他们不是被对家收买的?混肴视听?”


    “我们自有方法,”


    覃乔拿起桌上那团纸巾扔入垃圾桶,接住他沉沉的目光:“陈董若是信我便按着这条线索去查,其实工人要求的不多,薪资公平、受到善意的对待,得到应有的人权。”


    陈嘉树将她这段话在心里细细地‘咀嚼’一遍,方才颔首:“网上的评论我还没时间看,乔乔,谢谢。”


    男人薄唇唇角牵起弧度,光晕中透着淡淡的暖意。


    这次事件,若不是覃乔给他提了个醒,他还在相信那帮人费尽心机提供上来的假数据,竟然把审计都给骗了过去。


    那天出院前,陈嘉树做了两件事,一:不通知任何人搬走两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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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财务室八台电脑主机,二:让随行来的高总,将厂长、副总、总办财务请到市里的高档酒店,好吃好喝招待了一天一夜。


    让网友监督、参与,完全透明度处理这件事,确实赢得了公众认可。但股价的连日下跌,董事们怨声载道。


    茶几上躺着的手机,由于调了静音,给了片刻安静。


    *


    覃乔主职是新闻部副主任同时兼财经新闻主播。很多年前这个位置上坐的人是她事业上的导师——顾栩。


    他现在——


    玻璃门被敲响,门外站着一道黑色人影,个子很高。


    “请进。”覃乔看向门口。


    推门而入的没想到正是她在想的。


    覃乔立即起身走出去相迎:“顾老师。”尾音微微上扬透着些许激动。


    两年没见,这个儒雅端方的男人,依然如故,想想,他如今已经四十六岁,岁月却只在他眼尾留下浅浅印痕。


    但,别被顾老师温润的长相给欺骗,骂起人来不带脏字都能把人骂哭,当年她可没少挨过他的骂。


    “覃主任,还是没改掉动不动就傻笑的毛病?”


    顾栩笑着扫她一眼,熟门熟路地往会客区走去,覃乔没立即过去而是到门口推开玻璃门,请工位上的助理,帮忙泡两杯大红袍。


    “您叫我覃乔,别叫什么主任,”覃乔坐对面那张沙发,“对了您是休年假?”


    那是很多年前她还没去国外工作的时候,顾栩就已经被调任去了京市的国台,做了两年主播,后来转到幕后,现在担任总制片主任。位置升的越高,责任越大,基本上没有个人时间。


    但在覃乔到国外工作的第四年,顾栩因公出差,两人在英国有过小聚,吃饭、聊聊曾经一些趣事、顾栩还是会把她当曾经的实习生一样给她提一些建议,他的说话风格就是言辞犀利,但给出的建议总能发人深省。


    “半个月,给自己放个假。”顾栩说。薄唇浅浅一勾又问:“你这次回来什么打算?”修长的指骨轻轻敲着皮面,像是无意识的动作。


    玻璃门打开,助理端着托盘上的两杯热茶朝他们走来,站定在茶几前,弯下腰,拿起热茶,一杯放在顾栩面前,一杯放在覃乔手边。


    等助理出去之后,覃乔回答说:“目前暂定在国内。”


    两人就职业规划展开聊,顾栩不时风趣地点评几句,覃乔适时接住他的话头,聊得愉快,不知不觉地外面天色都暗了。


    顾栩端起茶杯,小小地抿了一口茶汤,放下茶杯:“有想过来京市发展吗?台里刚好有个位置适合你。”


    覃乔摇头淡笑:“国台始终是媒体人的灯塔,但这些年走遍世界才明白理想的重量未必只能用海拔丈量……更何况我这把年纪,怕是爬不动国台大楼的台阶了,不如把机会留给更生猛的年轻人。”


    这把年纪……顾栩忍俊不禁,失笑道:“三十六岁就敢说爬不动台阶,四十六层台阶我都天天爬。”他连连点头:“行,尊重你的决定。”


    覃乔转头看向窗户那边,她的办公室在十二层,坐在这儿,看不到大街上汽车雨刮器刮不开的雨幕;看不到举着伞,伞又被吹得翻掉的路人;看不到被风吹得左摇右晃的景观树,只能看见斜打在窗户上像子弹似得雨滴以及弥漫的雨雾,窗户隔音效果还好,完全听不见任何外头的声音,待在一个地方久了,已经忘了真实的世界该是什么样。


    看她在走神,顾栩假意咳嗽两声:“我先走了,今天来见了省台的几个老朋友,聊得都挺开心。”说着他已经起身。


    覃乔跟着起身,担心:“外面雨下得这么大,您再坐会儿吧。”


    “我坐老陆的车回去。”顾栩捞起沙发上的外套。


    顾栩口中的老陆正是台长,台长平时都是司机接送,覃乔心下略宽泛些,送他到门口:


    “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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