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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路漫漫

作者:非露非电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君迁一言不发,疾步上前想取回那信。金坠紧攥着信纸不妨,厉声道:“是他们逼你的么?逼你写下这辞呈自请流放?你回答我呀!”


    君迁不置可否,只望着她道:“你不该来这里。”


    苏夔在一旁叹了口气,问君迁:“见微,此事可是欧阳洵他们逼你……”


    君迁冷声道:“御史崔中丞等启台谏奏劾,由欧阳副相领衔上疏,陛下已准奏了。我不得不去。”


    苏夔蹙眉:“那童谣之事,你莫非已承认了?”


    君迁凄凉一哂:“我承认,那日是我误诊,污蔑了叶贞太妃的清白,故而引发这场非议。”


    金坠错愕:“你为何要那么说?你是冤枉的啊!什么童谣,根本是子虚乌有……”


    “好一个误诊!这倒是个好说辞。”苏夔冷笑,“是新党让你这么说的吧?骑驴下坡,顾全大局保了体面,又不至同长公主鱼死网破,以便从长计议——想来他们两边都能接受这个局面。至于他们此番相争的苦果,只有让你一个人吞下了。”


    君迁不语。金坠噙着泪,有些语无伦次地问道:“那陛下呢?你不是东宫侍读出身么,连来杭州办施济局都是陛下亲自给你的密令,为何突然就翻脸不认了?”


    君迁只垂着眼帘。苏夔摇了摇头,低声劝金坠:


    “此事关乎皇家声誉,掣肘过多,纵是陛下想保他,恐也有心无力吧。如今新旧两党势同水火,被迫裹挟其中,万事身不由己……事已至此,远离纷争遁走云南,不失为明哲保身的良机。我想陛下亦是念此之故,才默许尊夫自请离任吧。”


    沉寂良晌,金坠终于止住了泪,容色回复了往日的平静,冷冷道:“好,去就去。”


    她说着走向君迁,将那信纸塞回到他手上,扬起脸冲他一笑:“走吧,我们回家收拾包袱——我与你一起去。”


    君迁深望着她:“你不能去。”


    金坠一怔,急道:“你我没有和离吧?哪有赴任去不带妻室的道理?”


    君迁斩钉截铁:“滇中大疫,其势甚凶,我不能让你去涉险。”


    “我不怕!我们一路来杭州,什么疫病没见过,什么险没冒过?”


    “这次不一样。皎皎,你真的不能去。”


    金坠冷笑:“我若非要去呢?”


    君迁摇摇头:“我不能让你去。”


    金坠情急道:“凭什么?你不怕死,我就怕么?”


    苏夔见状,上前劝君迁:“令正情深意笃,一心相随,见微,你就……”


    “她不能去!”


    君迁不待上司言毕便凛声打断了他,罕见的疾言厉色,吓得苏夔缄了口。


    金坠从未见他这般,不由怔忡语塞;回过神来满心委屈,鼻子一酸,用双手捂住面颊便夺门而出,良久放下双手,发觉自己竟流不出一滴泪。整个人没情没绪,白日游魂似的,一路晃荡回了家中。


    夏日正盛,僻静的半道红坊巷笼在一片绿荫蝉鸣之下。天热得出奇,走在树下全无半点清凉,只觉身心都闷在只偌大的罩罗里,透不过一口气。


    隔壁院中静悄悄的,盈袖还没有回来,不知是否正为梁恒被征调去云南的事情发愁。金坠进了家门,借口没食欲推了午饭,独自卧在塌上,迷迷糊糊地合上眼。屋中闷热,虽铺了竹席,仍捂得人汗涔涔的。


    半梦半醒,不知躺了多久,忽感到一阵凉风拂来。翻身睁眼,只见沈君迁静坐塌前,手中拿着一柄竹扇,正轻轻在她枕畔摇着。


    金坠揉了揉眼,喃喃道:“你几时来的?”


    “方才。”君迁柔声道,“你继续睡吧,时候还早。”


    金坠坐起身,默默望了他一会儿,将自己的手移至他摇着扇的那只手上,轻放在塌上。半晌道:


    “那件事……你为何不早告诉我?”


    “……对不起。”君迁敛了眉。


    金坠叹了口气,正色道:“若我今日不去寻苏通判打听,你打算瞒我到几时?就这么悄无声息地丢下我,一个人跑去云南么?”


    君迁低低道:“是我的错。”


    “你这人总是这样,好像世上的错都出在你身上。”金坠凄凄一笑,抬眸凝望他,“那就请你将功补过,带上你家娘子一同去恕罪吧。”


    君迁不容辩驳地摇了摇头。金坠厉声道:“我又不是你的物件,我有来去自由!”


    君迁望着她:“正因你不是我的物件,才不必随我同去。”


    “可是我想和你一起去!”


    君迁吞声踯躅良久,倏然问道:“你是想和我一起,还是想顺道搭我的车去云南?”


    金坠一凛:“你什么意思?”


    君迁冷笑:“我知道你一向对那里心驰神往——你不必隐瞒。我并不在意。”


    金坠盯着他的双眼,蓦地也冷笑一声:“沈君迁,你说浑话的伎俩可太拙劣了些。你以为这样子就能让我恨你?”


    君迁垂眸不言。金坠深深叹了口气,故作嗔态:“就算是我想搭你的顺风车好了,你让不让我搭?我可以给你路费!”


    “不必了,我说过不会再收你的钱。”君迁淡淡道,“当初是你要和离,如今你我契约两清,我该走了。”


    金坠道:“什么契约,契书在哪儿,我怎么没看见?”


    君迁愣了愣,想起那纸契书已在端午那日被她撕碎抛下凤凰山了。叹息一声,正色道:


    “云南正值雨季,瘴疠横行,又逢大疫,真的很危险。皎皎,我求你,别去好吗?”


    “我讨厌你,非跟你去添乱,你满意了?”金坠眼圈一红,心中五味杂陈,颤声道,“沈君迁,你真胆小!我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决定勇敢一些,决定靠近你,你为何又要一把将我推开?”


    君迁深望她良久,戚然而决绝地说道:“因为我很害怕。怕会令你失望,也怕令我自己失望……”


    金坠打断他:“你若不让我随你去,我才会对你失望透顶!”


    一时无言。金坠托腮沉吟,俄而望着他的眼睛:“君迁,你有多爱我?”


    君迁一怔,只是深望着她。未及他答话,金坠忽然伸手紧抱住他,将脸颊贴在他的心口,喃喃道:


    “不必说,我都知道。可是君迁,爱一个人,不仅是将自己的心毫无保留地献出来,也是需承受恐惧与苦痛的……你后悔爱我么?”


    君迁一颤,又听她道:“倘若……我说倘若……”


    她没有将这“倘若”后面的话说出口,只坚定道:“我亦绝不悔。若你决意爱我,便也不要后悔。”


    她话落抬起头来,十分肃然地注视了他一会儿,重又将脸埋进他怀里,半是柔情半是坚毅地说道:


    “你知道我向来说一不二的,不要挣扎了——我们一起去,好不好?”


    君迁无言以对,终于妥协。伸手回拥住她的肩,轻轻吻着她的发丝,在她耳畔低语着“对不起”。


    江南采莲童谣案自传唱以来,在官场掀起一阵波澜,盘桓月余,渐渐平息了下去。此案起源于新旧两党相争,雍阳大长公主为夺回被新党掣肘的权柄,设计构陷叶贞太妃的清白。不仅派人散播暗示“贞娘落子”的藏头谣诗,更在朝野内外炮制妄言,影射贞太妃与今上元祈威暗生不伦,珠胎暗结,私下为之诊治的则是权相金霖之婿沈君迁。


    这则丑闻虽是空穴来风,毕竟事涉皇家秘辛,人言可畏,不宜闹出太大的动静。新帝年少,根基未稳,参知政事欧阳洵为首的新党大臣们为顾全大局,以误诊贞太妃有孕为由参劾了沈君迁,好堵住悠悠众口,暂保皇帝陛下的一世英名。


    唇枪舌剑抵不住真枪真剑。雍阳长公主坐拥东南重镇势力,又有扈家军兵马支撑,若欲行废立之事,自是轻而易举——毕竟今上登基也少不得她的提携。


    新党言官们不敢过激,此番顺水推舟已是最好的抗衡。且贞太妃之事一起,跋扈多年的权相金霖俨然已被长公主当做了弃子,这对新党不可不谓是桩兼得的美事。不久传来消息,长公主已从封地起驾返京了,看来对这出闹剧的结局也颇满意。


    身陷风口浪尖,君迁被逼写下辞呈,自请戴罪远赴云南以助大理国防治此次大疫。从湖州归来后,便收拾行装,将在杭州的屋宅腾空。


    启程赴滇前日,四姊金尘特赶来杭州为他们送行,还将金坠刚会走路的小侄女也带来了。女娃尚在学语,拽着小姨呀呀地唤着,金坠不禁轻捏着她粉嫩的脸颊微笑。


    逗弄了一会儿孩子,金尘携起五妹的手来,叹息一声,忧虑道:


    “云南如今危险重重,我本以为沈郎此行不会带上你的。你姊夫刚调任去湖北,我还想接你一道去洞庭湖住呢,哪知你偏要随夫君去。你们如今这般难舍难分了?”


    金坠笑道:“我刚嫁人的时候,四姊姊不是还同我说,郎君在处便是家么?怎么又要来拆散我们了!”


    “你们情深意笃,我当然高兴。只是此去路遥,瘴疠横行……”


    “姊姊莫忧心,我夫君可是天底下最好的大夫,不会让我有事的。”金坠粲然一笑,问金尘道,“对了四姊姊,贞太妃……灼儿妹妹,近来还好么?”


    金尘摇摇头,叹道:“我离京前刚进宫去探望过她。她的精神本就不好,这一来更是让人不忍看了,成日只窝在塌上看书,我唤她出去散心,她也不愿去。好在那件事情已过去了,我想太妃会慢慢好起来的。只是可怜了沈郎,还有你……”


    “世事不由人。我们得以离开这是非之地,已很令人欣慰了。”金坠轻轻道,“四姊姊,家里……一切都还好么?叔父他……”


    金尘黯然道:“父亲这段时日染上咳疾,身子并不好。我们都劝他索性就此辞病,他却还不愿告老呢。”


    “叔父若肯轻易告老,便也不会走到今日这步了。”金坠叹了口气,正色叮咛金尘,“四姊姊,而今时移世易,大厦将倾,你和姊夫定要照顾好自己。将来若有不测,至少有个荫蔽。”


    “我都晓得,你姊夫已在四处打点了。我们救不了这个大家,至少得保全自己的小家,让孩儿平平安安地长大。”


    金尘戚然一笑,牵着女儿的小手,回首唤婢子递来两封信,交给金坠道:“对了,我此番临行前,父亲给你和沈郎各写了封信,托我转交呢。”


    金坠一怔:“叔父的信?”


    金尘颔首,有些赧然地说道:“你莫嫌他一把年纪,忽然想起有你这么个侄女。坠儿,我晓得,父亲母亲待你并不好。我不求你此生能放下嫌隙,我自己也放不下呢。可毕竟,他们是你唯一的血亲了……”


    “我明白的。叔父叔母对我有养育之恩,我报答不了,但求他们晚年能过得好些吧。”金坠淡淡一笑,接过那两封书信,“多谢四姊姊捎信来,我和君迁到了云南,会回信来报平安的。”


    金尘点点头,莞尔一笑,眼角却有些湿润了。姊妹二人又道了些家常话,须臾已入夜了。君迁日间还有些公事交接,这会儿才回到家中。金尘同他见了礼,便带着女儿辞行,约定明日一早再来送他们出城。


    最后打点了一遍行装,二人环顾着搬迁一空的屋子,良久无言。他们来杭州不过三月,却似隔了三秋漫长,又似只有三日短促。如今这座宅院仍如来时一般地空无,唯有烛光焰焰充盈屋室,仿佛他们留在此间的星点回忆,天一亮便要消逝成烬。二人对坐灯下,满怀幽思,一宿无话,就这般度过了在杭州的最后几个时辰。


    翌日拂晓,便是启程的时候了。谢翁早早备好了车,送郎君娘子出城去往驿站。他们将在那里雇车南下,一路前去云南大理国。宛童、苏合等另乘了辆车跟在后头,一同将他们送到了城门外。


    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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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迁早已交代了此行只他与金坠二人前去,谢翁送完他们,便要带着仆役们返京,回沈家祖宅安顿。宛童一听说金坠要去那南蛮之地,哭哭啼啼也要跟去。金坠说了许多好话,她才不情不愿地和谢翁他们回京,让金坠再三承诺会平安回去,又让君迁保证照顾好她家五娘,否则她便“晕死在船上”也要去云南千里寻人。


    天色微明,钱塘门外只有零星车马进出。君迁毕竟是贬谪之身,此去仅寥寥几人前来送行。除了苏夔和金尘,便只有杭州药局及施济局的几位医士同僚。


    适逢朝廷向大理国调遣了一批医官去防治疫疾,梁恒等品级较低的已于前日被征调上路,如今君迁又遭谪迁,人才济济的杭州药局一时人去楼空。众人十分伤感,叮咛他们夫妇一路保重。施济局此前因童谣一案遭了些盘查,不得已停业数日,遭到百姓抗议,适才重新开张义诊。


    君迁毕竟备受爱戴,医士们恐百姓无法接受他遭罢黜,只称他是临时调职去了别处,因此尚无人晓得他将一去不返了。离别之际,在这静悄悄的城门外,便只有三五故交与满天黯淡的昨夜星辰为他们送行。


    依依惜别毕,君迁与金坠一一与众人道了别,转身上了车。路程虽远,他们带的行李却不多。除却衣物等日用品,金坠只带了些针线绣料,君迁则只有几部医书、一只药匣及一纸告身——上面不再有品阶和官职。空空如也,清白如身,这大抵是同样为形所役的少年天子元祈威唯一能赐他的一份慈悲。


    车马辘辘,一路南行,将身后的杭州城抛在五月末火红欲燃的朝霞中。


    金坠伏在窗畔眺望,直至那熟悉的城郭消失在郊野的一片苍翠中,轻叹一声,关上车窗。静坐片刻,从行囊中取出金尘昨日交给她的两封书信,将其中一封递给君迁。


    君迁接过信去,瞥见了金相的钤印,略一踯躅,展信默读。半晌放下信纸,一言不发。


    金坠轻轻道:“你岳父同你交待了什么?”


    “没什么。他叮嘱我路上小心,让我到了云南后去信道安。”君迁将信纸递过去,“你要看看么?”


    “不必了。他也给我写了一封。”


    金坠拆开自己的那一封,瞥了几眼,叹息一声,将信装回信封中。沉吟片刻,喃喃道:


    “自我记事以来,这还是叔父头一回亲自给我写信呢。古人云,鸟之将死,其鸣也哀,果真不假。不论大鸟还是小鸟,临终之时,发出的鸣叫都是相似的吧?叔父爱读庄子,尤爱《逍遥游》。他这一生都将自己当做那扶摇而上的鲲鹏,却将他人视为寒蝉与斑鸠……而今他终于也折了翼,可会想明白,在这世上的风雨之中,人人皆是相同的?”


    君迁似想说什么,终究没有开口,只默默握住她的手。二人一时无言,各自拿出书和绣活来。沉寂良久,金坠蓦然道:


    “你觉不觉得,此刻很像我们刚从帝京出发来杭州的路上?你看书我刺绣,一天都说不上几句话。过了这么久,似乎一切都没变,又似乎一切都变了……”


    “一切都变了。”君迁放下书望着她,“皎皎,谢谢你在我身边。”


    “也谢谢你在我身边。”


    金坠侧过身去,依偎在他肩头。君迁轻轻搂着她,片刻柔声道:“你害怕么……?”


    “不怕。瞧,你送我的生辰礼我一直戴在身上辟邪呢。”


    金坠从腰间解下母亲绣的锦囊,取出包裹在里面的那那只绢小香袋,举起来嗅了嗅,侧过脸去问他:


    “四月初十伴月香——我还没问你,这里面都有些什么,怎么过了许久还是那么香?”


    君迁抿了抿唇:“你猜猜看。”


    “我又不是香铺子出来的,哪儿猜得准!”金坠撇撇嘴,“我猜……鱼香草?”


    君迁苦笑:“你当我聘的是只猫儿么?”


    金坠一哂:“是猫儿才好呢,生得讨人喜欢,还有好几条命,也好替你挡些灾。”


    君迁莞尔轻扣着她的指,在她耳畔道:“我也情愿你是只猫儿。无牵无挂,自由自在,不必随我去那样遥远的地方。”


    金坠心中一酸,只将身子更紧地依偎着他。君迁垂首吻了吻她的发,指着她掌中那只雪白的香囊,十分认真地说道:


    “这里面是山茱萸,有花也有果。还有萱草,还有红豆,还有当归,还有……”


    “我知道还有什么。”


    未等君迁说完,金坠忽伸出一根指头放在他唇畔,示意他噤声。慢慢地,将自己的脸颊贴近他的脸,将自己的唇覆上他的唇,将自己的心印住他的心。


    山重水复,前路迢迢。幸而相思近在咫尺,唾手可及——这一芥小小的香囊之中,便是天地间最辽远的十海须弥。


    行出城门,路况渐差,车厢猝然一颠,震得两人东倒西歪。君迁正要护住金坠,却见她收腿盘坐于座椅上,双手护住丹田,凝神闭目,像在打坐似的。


    他觉得她这幅模样颇有些奇怪,问道:“你在做什么?”


    “养生。”金坠徐徐吐出一口气,正色道,“这是你教我的呀!所谓养生之道,就是在平常之时,平常之地,见平常之人,做平常之事——譬如我们两个现在的模样。”


    她仍保持着打坐之姿,任由车身颠簸,岿然不动。半晌睁开眼睛,十分笃定地说道:


    “心安之处便是家。在这人世间,我再无别的眷恋了。去了任何地方都一样。”


    君迁一怔,微笑道:“你确信么?”


    他说着,回首向车窗外渐远的那道繁华城郭遥遥望去。目光释然而暗含惶惑,仿佛她随时可在此下车掉头,又害怕她就此离他而去。


    “我确信。”金坠点点头,抬手关上车窗,隔绝了外间一切喧嚣。将他的脑袋转过来正对着自己,四目相望,粲然一笑,“比任何时候都确信。”


    【上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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