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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三回

作者:冻感超人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春去夏来,转眼间天便热了起来,卿云换上送来的新制夏衣,里外都是上好的绸缎,穿在身上清凉滑爽,十分适宜。


    长龄打量道:“我瞧你好似长高了些,这袖子是照你前头尺寸定的,短了吧?”


    卿云撩了下袖子,“是短了一些,凑合穿吧。”


    “怎么能算了,”长龄道,“赶明儿我让内直局的人来一趟,替你重新量过了再裁制几身。”


    卿云犹豫道:“会不会太过靡费?”


    长龄笑道:“怎么会,你如今可是太子跟前最受宠爱的内侍,一点料子靡费什么。”


    长龄说完,笑容渐渐浅淡下来,神色中现出些许复杂,如今卿云可比刚来时要沉稳多了,这变化让长龄不由感到心酸,可这是没法子的事,也是好事。


    自那回闹了一场后,卿云虽受了些罪,可回到太子身边后,确是比先前更受宠爱,卿云自然知道自己受宠,一点绸缎算不得什么,去伺候太子时特意把袖子往上悄悄提了提,太子果然瞧见了,问道:“袖子怎么短了?”


    “这是新制的夏衣,”卿云假作不知,露出个欢喜的笑模样,“清凉舒爽得很。”


    李照见他如此,也一向知道他有些糊涂不知事,便也不再多言,待到晚间传了长龄。


    “上月的账我懒得瞧了,你来说说吧。”


    长龄便垂首将东宫上个月的消耗支出和各项收益都言简意赅地说得清清楚楚。


    “我听着宫里钱粮并不紧张,怎么还缺衣少食的呢?”


    长龄到底跟在太子身边多年,料理东宫事务也有三四年了,立即便明白了太子的意思,他也不辩解,行了个礼道:“太子恕罪,奴才马上去办。”


    李照对长龄一向放心,毕竟长龄和他的情分也不同,他温和道:“我并不是责怪你。”


    “奴才知道,”长龄道,“是奴才办事出了疏漏,太子就是责罚也是应当的。”


    李照沉默片刻,笑了笑,道:“你这软和性子要是分他一半,我也能省心不少。”


    长龄也笑了,“奴才不能讨太子欢心。”


    “你呀。”


    李照念了一声,道:“你身上这夏衣是去岁旧的吧?”


    “旧的穿着舒服。”


    “嗯。”


    李照也喜穿旧衣,长龄的许多习惯都是向李照学的。


    “那你去办吧,多制两身,他是孩子心性,喜好穿新衣裳。”


    “是。”


    长龄出去便亲自去了趟内直局,如此交待一番,内直局的典服仔细听了,听完之后,笑道:“除了你,我这儿可还是头一回替太监制衣,还制出了岔子,我真是该打脸了。”


    “哪的话,”长龄道,“小孩子长得快,算什么岔子。”


    典服笑道:“小小的人,福气倒是不小,我听说长得很标致,是吗?”


    “人的确是个标致人,不过咱们太子的眼光哪会就那般俗气呢。”


    典服微一颔首,“是了,能得太子如此宠爱,必是有过人之处。”


    两人又寒暄了一会儿,长龄这才回去,他推开门便见卿云散着头发正在梳理,湿发又长又密,他梳得很吃力。


    “你洗头了?”长龄笑道。


    卿云回眸,也冲长龄笑了笑,“是呀,太子总摸我的头发,总不好污了太子的手。”


    “是我疏忽了,”长龄一面说一面合上门,过来接了卿云手里的梳子,轻轻地帮他梳头,“该给你找个小太监帮你打理。”


    “这可折煞我了,哪还那么金贵,用得着叫人伺候呢。”


    长龄把手里的梳子递过去,打趣道:“好吧,那我不伺候你了,你自己来吧。”


    卿云笑道:“长龄公公怎么能一样,我们可是同住一屋的情分。”


    长龄抿唇笑了,低头继续帮他梳开湿发,“明儿个内直局的人就过来,”他从镜中看向卿云,卿云巴掌大的小脸在昏黄的铜镜中瞧着乖巧又安静,“太子殿下特意吩咐的。”


    卿云假作吃惊地张了下嘴,“是吗?我倒没提呢。”


    “太子殿下关心你。”


    长龄想着典服说的,心道哪是生得标致就能得太子宠爱呢,可这宠爱又有几时也都难说,太子年幼的时候曾极喜爱一只拂林犬,同吃同睡,最后也不过几个月便撒开了手。


    东宫里的好东西太多了,源源不断叫人眼花缭乱,便是奇珍异宝、珍禽异兽也只能博得一时的青睐罢了。


    卿云这个人的新鲜劲能维持多久呢?长龄也不知道。


    卿云披散了湿发坐在窗前晾干,长龄整理了一些文书,也在卿云身边坐下。


    两人都默默的,长龄嗅到淡淡的胰子香气,思绪不觉飘散。


    “长龄公公。”


    卿云趴在窗沿,歪着脸轻声道:“你是何时入的东宫?”


    长龄瞥过眼,他正想着往事,神情也不自觉地带了些许怅惘,“太子何时入主的东宫,我便是何时来的东宫。”


    卿云心中一紧,“那你一直都陪在太子身边了?”


    “嗯。”


    “怪不得太子那么宠爱你,将宫中许多大小事务都交由你管。”


    长龄低头,浅笑道:“我也只不过管些杂务,承蒙太子殿下不弃罢了。”


    “不知我可有福气帮长龄公公你的忙?”


    长龄看向卿云,见卿云眼睛一片澄明,他笑道:“若太子舍得,我自然是好,只怕太子舍不得你干那些粗活。”


    长龄顿了顿,“等你何时闲下来,我再教你。”


    卿云对长龄总是警惕,这人似是待他很好,可又时常用些怪异眼神瞧他,话里话外像是戳破他那点小心思,却又不明说,还是笑眯眯的好人样。


    笑里藏刀的,卿云已经领教过了,那个常伺候太子晨起梳洗的安公公便是一个,卿云不会忘记,是他带着来喜到了太子跟前。


    安公公年逾四十,也是东宫里的老人了,和长龄资历不相上下。


    卿云回到太子身边伺候之后,安公公也是照旧对他笑脸相迎,如没事人一般,太子也问过了他,安公公惶恐回道:“太子殿下明鉴,老奴是听了那来喜胡言乱语,以为他真受了欺负,想着也是看着长大的孩子,心里不落忍,又没什么法子替他做主,这才……太子殿下恕罪。”


    安公公竟一点不辩解,就这么认下了,太子也未真的动气,“罢了。”就这么轻轻揭过了。


    卿云在一旁冷眼瞧着,琢磨了许久,日常往来察言观色,这才终于明白,安公公不是冲他来的。


    东宫里头最得力的太监毫无疑问便是长龄,长龄年纪轻轻,还是个瘸子,多少人暗地里不服气,想找机会把长龄拉下马,可长龄一贯持重,又独来独往,别人也抓不到他的错处。


    然而如今却是不同,卿云来了,太子让他和长龄同住,无论太子是什么意思,明面上卿云就是长龄的人。


    卿云犯错,自然就是长龄犯错。


    安公公那句没法子替来喜做主,意思不就是长龄在东宫的宫人当中一手遮天,他没法得罪吗?


    这些道理,卿云是缓缓才想明白的,他想,那太子明不明白呢?


    倘若太子明白,为何不帮着长龄?


    卿云在太子身边待了几日,后又明白了,是,太子是宠爱信任长龄,可长龄顶天了也是奴才,奴才之间的事,若非真的坏了规矩,没必要多费心思,再者安公公对太子毫无隐瞒,是尽到了奴才的本分,太子自然不会责怪。


    卿云一点点明悟,他看着沉默安静的长龄,心中对他嗤之以鼻,跟在太子身边这么些年,竟也没博得太子的宠爱,真是枉费了这么些年的时光。


    给他时间,他一定会让太子真心实意地宠爱他,比宠爱长龄更甚。


    “你头发干了吗?”长龄温声道。


    卿云摸了下发尾,“还要再吹会儿。”


    长龄道:“我帮你擦擦,吹久了仔细头疼。”


    “多谢长龄公公。”


    长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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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榻取了一方干帕替卿云擦拭。


    卿云趴着,手指抠着窗纱斜出来的一角,他忽然道:“长龄公公。”


    “嗯?”


    “我们既同住一屋,你又这般照顾我,干脆,我叫你一声哥哥,咱们兄弟相称,也自在亲切些,如何?”


    长龄擦拭头发的动作轻轻一顿,缓缓道:“太子不喜欢这样。”


    “是吗?”


    “嗯,宫里头如今也不兴这个,不比前朝那些干父子干兄弟,你也有过师傅,我便不借他的光了,你若高兴,只唤我的名字便好。”


    卿云回头望向长龄,长龄看着他,微微一笑。


    “长龄。”


    卿云真脆生生地这般叫了。


    长龄闻听,脸上笑容绽放,“诶。”


    其实长龄是最明白太子为何如今宠爱卿云的,东宫里,除了太子,许久都没人这般轻松随意地唤他了。


    夜里,两人隔着主屋中间一大块地方躺着。


    长龄道:“卿云,你睡了吗?”


    “快了。”


    “我想再同你说一回。”


    “你说。”


    “我知道你是好意,你也千万别多心,只是哥哥弟弟的,叫旁人听去,在太子面前告一状,未免太子不喜,反倒坏了我们之间的情谊。”


    卿云心说他们之间哪来什么情谊。


    太子将他当个新鲜玩意宠着,长龄又算什么?


    “我明白,”卿云道,“睡吧,长龄。”


    长龄嘴角勾起笑容,他心里感到一股久违的甜意。


    在这深宫里,能遇到个像卿云这般真性情的人不容易,也能叫他在这间屋子里喘口气。


    他忽然很想继续同卿云说话,想了又想,翻了个身,还是闭上了嘴。


    翌日,内直局的人果然来替卿云量体裁衣,卿云不住道谢,说自己原本不想麻烦,谁料……一面说一面瞥向长龄,长龄淡笑道:“早说这不靡费什么的。”


    内直局的人也笑道:“是啊,一点绸缎罢了,算得了什么,卿云小公公,你放心,我叫人加紧赶制,过两天你就能穿上合适的新夏衣了。”


    待到新夏衣送来,果然是又快又好,卿云穿上,更觉喜欢,到了太子跟前,太子瞧着也高兴。


    “还是合身的衣服穿着好。”


    李照召了卿云过去,双手掐了卿云的腰,手掌指尖竟碰在了一处,不由失笑,“怎么还是那么瘦?”


    卿云腰上怕痒,忍耐道:“兴许是吃得少了。”


    “吃得少?”


    李照抬眼看向卿云。


    卿云神情仍在忍着痒,李照瞧出来了,便放开手,卿云松了口气,那模样很是天真稚气。


    李照不由声音软了,“怎么便吃得少了?苦夏?”


    卿云冲李照微微笑了笑,并不作答。


    李照捏了下他的脸,“说话。”


    卿云摸了被李照捏过的脸颊,道:“我有时回去得晚,就不剩什么了,”他又补道:“太子殿下您赏的我全吃了,就是我自个儿贪吃,总觉着饿。”


    李照若有所思了片刻,似笑非笑地看向卿云,卿云眼睛只做懵懂,“太子殿下,您这里好吃的这么多,能不能以后多赏我一些,让我回去当宵夜吃。”


    “原来东宫还真缺衣短食了,连个奴才都吃不饱,要在我这儿打秋风,”李照悠然道,“我可要好好问问长龄。”


    卿云忙帮长龄解释,“不关长龄公公的事,是我自己没照顾好自己,长龄公公平素里那么忙,也不该他照顾我。”


    李照本肃着脸,瞧他那副极力惺惺作态,明明是在告黑状却还要假作无辜的模样,不由噗嗤笑出了声。


    卿云正演着“懂事”呢,被李照这莫名其妙的一笑扰乱了,他不由回忆起头一回失宠便是李照忽然笑了,面上神情不自禁地忐忑起来,眼睛眨巴眨巴地瞧着李照,他越是如此,李照便越忍不住笑,笑到最后,他重又掐了下卿云的脸,起身翩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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