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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回

作者:冻感超人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这回休养,卿云心静了不少,说静也不是静,只是想明白了一些事,要不说听了再多道理也没用,凡事到底非亲历不能懂,惠妃说的那些,也许他还未领教万分之一呢。


    卿云枯躺在床上,嘴里阵阵发苦,他喉咙肿得厉害,喘气都难受,恨不能把头砍了另放一处。


    小太监端着药进来,“卿云小公公,该喝药了。”


    药已晾凉了,一气喝下去,卿云也觉不出苦不苦,反正嘴里就那个味道。


    小太监是长龄派来的,专来给卿云煎药,端茶送饭。


    卿云大闹承恩殿的事早已传遍东宫,尤其是他们这些做太监的,小太监照顾卿云几日,觉着卿云实在是恃宠而骄。


    什么人有这样天大的福气,又是住这好地方,吃喝不愁还有人伺候,这奴才都快当成主子了,就这样还要同太子大吵大闹,果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小太监也只敢腹诽,端着药碗出去,又端来饭食,长龄公公特意嘱咐的,要给卿云做些细软的粥,怕他嗓子疼咽不下去。


    卿云用完了饭,又饮水漱口,吐出来,水里还掺杂着血丝,小太监见了,到底也起了些许恻隐之心,低声道:“你这福气也是够大的了,太子虽生气,到底没有真罚你,你想开些吧。”


    卿云脸上神情木木的不搭理他,小太监讨了个没趣,端着碗走了。


    日头逐渐西移,窗外光影渐暗,卿云痴痴地看着,他并非小太监说的那般想不开,这几日他也一直在劝说安慰自个儿,想想在玉荷宫里的日子,在东宫说是神仙日子也不为过,他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既挨了罚,也要长进才是,否则不是白受了这些罪?


    屋外脚步声轻轻,卿云听出那是长龄回来了,而不是照顾他的那个小太监。


    那小太监伺候他,心不甘情不愿,每回来,脚步声都踩得重重的,带着怨气。这便不对,心中有怨,怎能这么轻易叫人察觉?


    门推开,长龄便瞧见半躺在床上的卿云,他轻叹了口气,端着药上前,先细细凝视了卿云憔悴的病容,便又叹了口气坐下,“喉咙还疼着呢?”


    卿云轻轻看向长龄。


    他从昏迷中醒来后便是由那小太监照顾,那小太监也不知道是不是长龄故意找来的,自己不好说,让旁人在他面前绘声绘色地说着长龄如何把他救回来。


    是了,他便是这般要人救来救去,非得他对他们都感恩戴德不成。主仆二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好,很好。


    卿云摇了摇头,冲长龄露出个浅淡的微笑。


    长龄见状,不由伸手摸了摸他瘦削的脸颊,“先喝药。”


    在长龄这儿喝了药之后,还有颗蜜糖吃,清清凉凉的,说是太医院里配的,对卿云的嗓子恢复也有好处。


    长龄又打了水来替卿云擦身,卿云现在身子虚,经不得热水沐浴。


    “太子今日问起你了,”长龄知道卿云想听什么,他低声道,“殿下罚你,也是为了你好,小错不罚,一味宠着你纵着你,待你犯了大错,才真叫不可收拾。”


    卿云伏趴着不言语,他双眼默默地瞧着蜡烛,心里反复想的还是他到底错在哪。


    闹这一桩事,长龄也明白了卿云虽生得娇柔,性子却是极刚烈的,有什么道理也只能缓缓软和说与他听,或许能听进一二,可他能如此哄着,太子却不会这般,卿云这个性子若是不改,日后怕是要死在这上头。


    长龄下了狠心,继续道:“我知你心里委屈,兴许还怨上了太子。”他说着,脸朝前探去,瞧卿云的脸色毫无变化,他又轻叹了口气,“没有奴才怨主子的,”长龄语气平静和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你若能参透这八个字,你就还有转圜,你若想不通,死路也就近在眼前了。”


    长龄把话说得那样明白,卿云身上终于颤了颤,他转过脸,与长龄在烛光中对望了。


    “太子,今日真的问起我了吗?”


    卿云的声音较之先前更粗哑了几分,长龄听着心疼,点头道:“是,今日太子用午膳时问了一句。”


    卿云垂下眼,他如今说话还是疼得难受,然面上不显,缓缓道:“太子还是心疼我的。”


    “你这么想就对了,”长龄面上露出喜色,“太子若不心疼你,怎会问起你?待你好了,再去太子跟前赔个罪,太子宽仁,这事就算这么过去了。”


    太子宽仁。


    这话,卿云自入东宫以来不知听了多少遍。


    他回忆太子在殿前立在他面前的模样,他抬头看不清他的模样,只觉得他犹如高高在上的神明一般,也如地底索命的恶鬼阎罗,一句话便可以定他的生死,不,都不用一句话,太子一个眼神,自会有人替他动手。


    “你如今最紧要的就是养好身子,也别多想了,”长龄拂了下卿云的头发,“年纪轻轻的,总是这一副灰心神情,还怎么得了?”


    待到长龄也洗漱完,熄了蜡烛躺下,屋内静悄悄的,长龄这才轻轻说了一句。


    “来喜被赶出东宫,回了掖庭局。”


    卿云原正平躺着,闻言猛地侧过身子望向黑暗中的长龄。


    长龄不再多言,只道:“睡吧。”


    *


    如此卿云养了足足二十来天,这才算好全了,长龄也未曾食言,他一好,立即就带他去见了太子赔罪。


    卿云进去恭恭敬敬地磕头,“奴才参见太子殿下。”


    李照在宫里不爱端着,就这么随意地屈起一条腿,斜躺在软榻上,手里捧着一卷书,他瞧也不瞧卿云,只淡淡道:“好了?”


    “托殿下的福,奴才已好全了。”


    李照这才瞥眼过去,见卿云跪在榻下,人小小一团,似乎比之前还瘦了许多,便道:“过来我瞧瞧。”


    卿云站起身,移步靠近。


    “抬起头来。”


    卿云迟疑了一会儿,慢慢抬起了脸,眼睛却并不直视李照。


    李照就这么打量着卿云,人的确是瘦了,好似比他初见卿云时更瘦,原本就是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痩了之后,更显得楚楚。


    李照心里还是喜爱这个小太监的,小太监伶俐逗趣,言语有时没顾忌,却也贵在真实可爱,如今这副乖顺模样,倒叫李照心里不爽快,是真的知错改了性子,还是拗着性子变着法儿跟他赌气?


    “你休养了这么些日子,可想明白自己错在哪了?”李照道。


    二十几天的功夫,长龄一直旁敲侧击,卿云听着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太子是喜欢他的,可太子喜欢他哪,要他自己揣摩,揣摩上意,这四个字说来简单,却是刀尖上起舞的事,一不小心便是万劫不复。


    若他想保全自己,唯有本分听话,或可平平安安,就这么一直过下去,在东宫当个安分奴才也就是了。这些话到底是长龄自己想说的,还是太子命他说的?


    卿云先跪下,眼向上看,重又对上了李照的视线,李照原本平静的面容微微有了变化,那变化极其微小,便是着力窥探的卿云也险些错过。


    “奴才不知,”卿云小脸绷得紧紧的,“奴才不受调教,是奴才笨,太子若厌弃,只管将我赶回玉荷宫就是。”他说到最后,眼中又溢出一点泪花,垂下脸重重嗑了个头,“多谢太子殿下救命之恩,今生不能,只得来世再报。”


    卿云头嗑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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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颗心“咚咚”地跳着,跳得跳着便渐渐缓了下去,上头太静了,静得如同那日他转瞬被厌弃时,太子也是这般安静,身体里的力道像是正一点点从他的四肢之中抽离出去,他猜错了……


    “说着说着便又‘我’啊‘我’的了。”


    太子带笑的声音传来,卿云身体里的力道猛然丰盈回去。


    “我看你是改不了了。”


    李照一面说,一面放下腿,俯身将双掌穿过卿云腋下,直把人提到了榻上,又让卿云抬脸,见卿云泪眼婆娑,不由好笑,“你一个奴才,怎么那么爱哭?”


    “奴才不能哭吗?”


    卿云的反问叫李照真是哭笑不得,他刮了下卿云的鼻子,“不能,奴才在主子面前只有笑脸,哭哭啼啼的丧气样是怎么都不能在主子跟前露出来的。”


    卿云用袖子抹了眼睛,“那若受了委屈,也不能哭吗?”


    “不能,”李照笑盈盈道,“忍着。”


    卿云眼朝着李照脸上瞧,李照的笑容在卿云心里已不再可信,但李照单手正搂着他,他便知李照这是真正气消了,这会子是在逗他,他就该当个乐子,于是软声道:“我忍不得。”


    李照道:“所以就砸人的脑袋?”


    卿云心下一紧,说到触怒李照的事,他不能只一味撒娇卖痴了,面露愧色道:“这事是我错了。”


    “哦?”李照饶有兴致道,“哪错了?”


    “再怎么也不该动手伤人,开了这坏头,别人若是效仿了,可就真乱了东宫的规矩。”


    李照面上神情缓缓肃下来,“这是你自己想的,还是长龄教你的?”


    卿云冲着李照轻轻一笑,“是太子你教我的。”


    李照笑了笑,手指刮了下卿云的喉咙,小太监生得小巧,喉结都找不着,“还疼不疼?”


    “不疼了。”


    “我听你声音比先前更哑了。”


    卿云垂头不语。


    李照目光打量着他,心里也暗暗叹了口气,奴才嘛,要调教也不是一日两日的功夫,那些言行举止都挑不出半点错处的奴才东宫还少吗?


    难得有个这样的,他又何必急着逼他规矩?不正喜他那点“不守规矩”吗?


    这么想着,李照收回了手,道:“以后在我身边伺候,也多长点眼色。”


    卿云模模糊糊地意识到李照是在说那天他给他奉茶端点心的事,他到现在也还未明白为何李照那天忽然翻了脸,就冷落了他,也只能应了声“是”,应声之后,他又抬脸,怯生生地看着李照。


    “太子殿下,日后我哪里做错了,您便指出来,我会改的。”


    李照莞尔,“是么?那跪在殿外犟嘴说自己没错的,又是谁?”


    卿云面红红地垂下脸,看着真像是知道错了。


    李照那日心烦,一是为政事,二是恼卿云不懂看眼色,还没规矩,事后也明白自己那时是迁怒了,实也未对卿云真生出什么气来,和个奴才置气,犯不着,待得来喜那件事,李照原只想小惩大诫,连同那事一并教了卿云,没料他会这般烈性。


    这烈性是叫人恼,却也叫人怜,这几日卿云不在身边,李照倒真觉着好似少了些什么,眼前全是泥塑木雕般的人,怪沉闷的。


    李照手抚了下卿云的脸颊,“休养这么些时日,怎么还瘦了?”


    “没得太子赏赐,所以瘦了。”


    李照笑道:“你还讨起赏来了。”


    卿云歪头笑着看向李照,像是全然忘了先前如何在李照面前气得昏死过去,还是那般孩子气的做派,“那太子殿下赏是不赏?”


    李照淡淡一笑,“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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