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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泅业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没事吧?”简问我。


    我摇了摇,“杰弗里·格登,满口都是传统和得体,但他应该不会是凶手。”


    简点了点头,似乎并不意外。她看向我身后,“怀特呢?”


    “他还在里面,说再和格登确认几个细节上的时间点。”


    我话音刚落,就见怀特警探从大厦门口快步走了出来,眉头微锁。


    “有发现?”简立刻问。


    怀特警探走到我们身边,语气带着谨慎,“格登先生后来态度稍微缓和了点,大概看我是警探,又同是……嗯……他抱怨了不少生意上的事,尤其是原材料供应的问题。”


    “原材料?”我捕捉到这个词,想起了那些化学仪器和雅顿小姐的事业。


    “对,”怀特警探确认道,“他提到他们传统口红里一种很重要的红色颜料,最近供货非常不稳定,主要供应商那边好像出了什么状况,联系不畅,交货也迟了,让他很头疼。他说‘也不知道德比郡那边矿上搞什么鬼’,听起来颇为恼火。”


    “德比郡?矿?”


    简敏锐地抓住了这两个词,“他提到是哪家矿场或者具体是什么原料了吗?”


    “那倒没有明确说,”怀特警探摇摇头,“他只含糊地说是‘老供应商’‘传统的矿物颜料’。但结合雅顿小姐的案子……”他停顿了一下,看向我们,“那种鲜艳的红色的传统原料……”


    “朱砂。”我和简几乎同时低声说出口。


    雅顿小姐的安全口红之所以成功,正是因为它摒弃了传统口红中这种有毒的含汞着色剂。


    她的崛起,直接冲击了这类原料的需求。


    “一个矿主……的确有可能…”我思考道。


    有动机,而且,拥有最直接获取凶器的手段。


    “怀特,这个方向值得深挖。通过苏格兰场或工商记录查一下,最近是否有德比郡的矿物颜料供应商,尤其是供应朱砂的,出现异常情况?比如经营困难、主事人行为异常、或者近期来过伦敦?”


    “回苏格兰场就安排人去查。”怀特警探立刻点头,“如果真有这么一个人,而且近期在伦敦出现过……”


    “那他就必须好好解释一下了。”简接道,语气冷静却带着力量,“走吧,我们先回去。”


    ……


    埃米莉·雅顿小姐的尸体停留在苏格兰场都尸检室里。


    我们第一次真正见到艾米莉·雅顿小姐。


    她静静躺在冰冷的台面上,覆盖着白布,只露出惨白却依旧能辨出生前样貌的脸。冷气氤氲,给她的轮廓蒙上一层不真实的微光。


    简和我站在观察窗前,目光沉沉地落在雅顿小姐了无生息的脸上。


    正式的尸检报告稍晚些送到了我们手上。


    读者们,之前说过,雅顿小姐先是被打晕了过去,之后才是遭受了密室和毒气。


    报告显示,打晕雅顿小姐的凶器被推断为某种粗糙坚硬的物体,边缘并不锋利,但足够沉重。而在她的头皮破损处和发丝间,法医发现了些许极不同于常见沙尘的红色碎屑。


    就是我们所发现的那种……朱砂。


    “用原矿石……”我低声道,几乎能想象那沉重的一击。


    “嗯。”简的指尖轻轻点着报告上那一行结论,“凶手没用提炼好的纯朱砂粉,甚至没用什么精加工过的工具。而用了最原始的东西,从矿里直接挖出来的石头。”


    用雅顿小姐所要替代的朱砂的矿石和毒气来进行谋杀!


    ……


    怀特警探那边的调查很快有了方向。


    工商记录和行业内的询问交叉比对,线索迅速收拢,指向德比郡一个有着百年开采历史的矿场,以及它的现任主人。


    巴特·克劳利。


    资料显示,克劳利家族世代经营着那里的朱砂矿和铅矿。


    近几个月,克劳利名下的矿业公司业务萎缩严重,多次向同业抱怨新型合成颜料的冲击,言辞激烈。


    更有铁路公司的记录表明,巴特·克劳利本人于案发前三日抵达伦敦,入住一家并不起眼的旅馆,案发次日清晨便匆匆离开。


    怀特警探将一张略显模糊的照片推到我们面前。


    照片上的男人站在矿坑边缘,背景是灰蒙蒙的山峦和粗陋的支架。一个高大粗壮的男人站在坑口附近,穿着昂贵但款式陈旧深色西装,与身后粗砺的环境形成突兀的对比。照片上的他约莫四十多岁,脸庞被风霜和劳作刻出了深深的纹路。最引人注意的是他那双手,即使照片模糊,也能看出指节的粗大和异于常人的粗糙,那是常年与坚硬矿石打交道的印记。


    “他有动机,有获取凶器最直接的途径,而且时间点完全吻合。”怀特总结道,目光投向简,等待下一步指示。


    简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一下,发出轻微的声响。“找到他。德比郡,或者任何他可能去的地方。带他来伦敦问话。”


    “明白。”怀特警探收起简报,转身快步离去。


    办公室里短暂地安静下来。


    窗外伦敦的喧嚣隐隐传来,却更衬出室内的沉寂。


    我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张照片上。


    巴特·克劳利站在那里,像一块从古老地层里直接掘出的矿石,沉重坚硬,带着属于另一个时代的蛮荒气息。


    读者们,我不知道要怎么说,我并没有去参与苏格兰场德比郡的行动,但我写这个故事的时候,我认为那很重要。


    所以下面的,是我按照我们的朋友怀特警探的诉说所写的。


    “他没有任何的抵抗,也没有歇斯底里……”


    怀特警探跟着两名当地警员在昏暗的矿道深处找到巴特·克劳利时,他正弯腰检查一段新开的矿脉。


    安全帽上的灯束在潮湿的岩壁上晃动,照亮了他瘦弱的身形和那双永远沾着矿粉的大手。


    他直起身,看向来人,脸上没有太多意外,只有深重的疲惫。


    “巴特·克劳利?”怀特出示了证件。


    克劳利的目光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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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证件,又落回怀特脸上,沉默地点了点头。


    他摘下手套,手指关节粗大变形,指甲缝里嵌满了暗红色的印记。他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动作有些微不协调的颤抖,那是汞毒早期侵入神经的反应,矿上的老工人大多都有。


    “伦敦的事?”他问,声音低沉沙哑。


    怀特警探没有直接回答,只是道:“需要请你回伦敦协助调查埃米莉·雅顿小姐的案子。”


    矿道里只有滴水的声音,嗒…嗒…嗒…


    旁边几个矿工停下了手里的活,无声地望过来,眼神里没有惊疑和恐惧,只有沉黯的了然,甚至是…悲痛。


    克劳利看着怀特,那双深陷的眼窝里像是两口枯竭的矿井。


    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既无惊恐,也无愤怒,只是认命般的平静,仿佛等待已久的铡刀终于落了下来。


    “他和照片上简直就像是两个人,身体瘦弱,眼窝深陷,面容惨白…十年不到…”怀特警探感叹地对我说。克劳利的状态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读者们,后来我也曾去见过劳利先生,如果不是知道,我也完全无法将面前的人与我见的那个照片上粗壮的男人联系起来。


    他劳作在矿业的第一线,雅顿小姐竭力避免的毒性,早就已经深入他的骨髓。


    “好。”怀特警探说,克劳利只说了这一个字。没有反抗,没有质问。


    他弯腰,从工具袋旁拿起那件旧西装外套,仔细拍打了上面灰尘,然后郑重地穿上,试图扣上扣子,但那因劳作而变形的身躯和颤抖的手指让他试了两次才成功。


    他跟着怀特他们往外走,脚步沉稳。快到矿洞口时,光线逐渐增强,他不得不眯起了眼。


    “我们的矿……挖了一百多年了。”法庭审判的时候,克劳利先生说。


    “矿没了,地就死了。人……也得死。”他顿了顿,那双粗糙的手微微握紧,又松开,“矿要有出路……工人们也要有出路…”


    “以前多好啊…伟大的工业、绘画甚至教堂的彩绘玻璃……那么多年,从来没有什么问题!可如今却毁在了“女人的虚荣”上,所有人都叫嚣着我们的东西有毒!”


    “那么多年了…所有人都靠着…她为什么非得指出来呢?”


    他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只是深吸了一口气,走完了他的最后一程。


    他没有否认,甚至没有询问指控他的证据。对他而言,那场发生在伦敦光鲜实验室里的死亡,或许只是另一场更为宏大、更为绝望的生存斗争的必然结局。


    他用他矿里的石头,用他矿里藏匿的古老毒性,完成了一次同归于尽般的反击。


    读者们,有时候,最可怕的不是贪婪,而是当你剥夺了一个人赖以生存的全部意义后,他所爆发出的那种平静的、毁灭性的绝望。


    他知道汞有毒,他自己也正被那毒素缓慢地杀死,但他依然举起了那块矿石,释放了毒气。


    因为那不仅仅是石头,是他以及无数相同的人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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