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弗瑞·本小姐
查令十字街12号
伦敦
1922年9月21日
亲爱的本小姐:
梅菲尔区的沙龙近来总缺些新鲜气息。乔安里维奇夫人养的八哥都能把宾客名单背全了,这多无趣。
本月25日夜九时,假面舞会将为"盛会之星"启幕。您知道的,我的丈夫留下了这神秘的东方宝石,如今我斗胆让它见见场面。说来也怪,自取出它之后,女仆总念叨夜间听见我先生过去的房间有脚步声……唉,这些可怜的下人总爱用幻想填补见识的空白。
倒是想起您那位同伴。听闻里斯克小姐极其敏锐,用在小事未免可惜。若她得闲,还请同来品鉴宝石。
您无需费神回函。面具与斗篷已备妥,横竖夜色最善包容不同来处的人。
您诚挚的,
埃米尔·德·克里米亚
以上,就是克里米亚夫人送给我的邀请函,这里给各位读者附上。
在杜维恩伯爵的事情结束后,我还是偶尔去参加这些贵夫人的沙龙茶会。
毕竟,所谓的上流社会也离不开八卦与杂谈,就像简说的,我可以利用我的“体面”去打探足够的消息。
与她们交好,总归是没有坏处的。
这自然,不可避免地继续与这位社交达人克里米亚夫人打交道。
亲爱的读者,事已至此,我不太想再说什么不好的话。我只能说,克里米亚夫人是一位标准的贵夫人。她有着上流人士的教养体面,当然也不可避免的有着相关的不好的东西。
她的丈夫,是英驻东方第五军团的军团长,1918年在东方殉职,给她留下了足够的地位,财富还有底气。
至于“盛会之星”,那是一颗来自东方的红宝石,即使那听起来毫不相搭。
或许克里米亚先生命名的时候,希望宝石和她的夫人都成为“盛会之星”?
“简,据说克里米亚先生是在一个东方王子的手里得到了这颗红宝石,王子死时,诅咒得到的人会在宝石上看见欲望,也因欲望而死。所以也有人说这是代表欲望的红宝石。”
我念完邀请信,给简说着我从其他夫人那听来的消息。
来自神秘东方宝石的诅咒。
没有人不好奇。
“甚至,私下有人说,克里米亚先生的殉职和这个宝石脱不开干系。”
“无稽之谈。有欲望的是人心,而不是宝石。”
简当时坐在她惯常的位置,手里在擦着她细心保养的韦伯利转轮。
说实话,我不太清楚她是怎么弄到这些武器的,想想法律和社会压力,一旦被发现,我都不敢想会有多麻烦。
当然,我会为她保持缄默。
因为当我询问她时,她浅绿色的眼睛里满是不容置疑,“弗瑞,这是为了自保。”
她从不强求我学习这种我从未接触过的东西,让一位从未接触过的淑女用枪无异于是自杀。
但我也记得,某一天,简匆忙的从外面回来,递给我一个天鹅绒匣子。
匣内并非手木仓,而是一枚嵌着蓝宝石的银戒。
“卡桑德拉的‘眼泪’,”她指尖轻推宝石,戒托下弹出一根银针,“针尖淬了强效的曼陀罗酊与颠茄液,剂量足以让一个壮汉昏睡如泥,几小时内动弹不得。小心,别碰针尖。”
她合上匣子塞进我手心,“戴着它。”
我凝视指环,“如果被搜身……”
“那就微笑。”简扯动嘴角,“说这是你祖母的遗物,而你……会为了弄丢她的胸针哭泣。”
从那以后,那颗宝石戒指就一直在我的手上。
哦,抱歉,亲爱的读者,我又写偏了。
还是回到那颗红宝石吧,那颗神秘的“盛会之星”,以及那场邪恶华丽的假面舞会。
作为一个已经经历过这件事的人,读者们,原谅我用一种戏剧华丽的语调来写它。
当马车(我们尚且还没买车)停在那扇有着常青藤,爬山虎与岁月的痕迹,却依旧傲慢挺立的铁大门前时,一种近乎不祥的感觉便萦绕着我。
我和简最终还是选择来参加这场华丽的假面舞会,或者说,简是陪着我来参加这场舞会。
假面舞会。
面具是这里唯一真实的东西。
每一张描金绘彩的脸孔后面,都藏着一个更深的面孔。
人类最精妙的伪装在此刻粉墨登场。
谁也不知道伪装之下是一颗怎样的心。
……
我和简并不愿意引人注目。
我的面具是深灰丝绒。简的则更彻底,一张毫无特征的黑色皮革,只余下那双眼睛(这还是在我的几番劝说下,至于礼服,别想了)。
音乐在缓慢地流淌,昂贵的液体在杯中晃荡,面具下的人们在轻声低语。
然后,她出现了。
埃米尔·德·克里米亚夫人出现在二楼回旋楼梯的顶端。
一切仿佛为她而生。
或者说,这本就是她的主场。
她并未佩戴繁复的面具,只以一袭猩红的曳地长裙宣告自己的存在。金发高高盘起,簪着几颗细小的钻石,冷光点点,却压不住颈项间那夺魂摄魄的光芒。
“盛会之星”。
那颗传说中的神秘东方红宝石,此刻就悬在她苍白脆弱的锁骨之下。
它并非寻常鸽血红的明艳,而是一种深邃浓郁的色泽。像极了它的来历,充满了血色的意味。
它太大了,那光芒也太沉重,沉甸甸地压在克里米亚夫人的颈项上。
她唇角带着惯有的骄傲笑意,目光扫过下方芸芸众生,带着睥睨。
看吧,这是我的荣光,我的战利品,我的…骄傲?
她缓缓步下阶梯,猩红的裙摆摇曳,每一步都踏在无声的惊叹与欲望之上。
至少,“盛会之星”,不负它与“欲望”的牵连,无论是美名还是诅咒。
在她身后半步,如同一个被拉长的阴影。这位克里米亚夫人的贴身女仆露西。
她的面具是最简单的黑色半脸式,遮住了上半张脸,却遮不住那紧抿成条直线的嘴唇,以及那双在面具孔洞后死死锁定在女主人后背,或者说,锁定在“盛会之星”上的眼睛。
那眼神复杂得令人心悸,不是对女主人的担忧,更像是一种深切的,混合着痛楚与某种疯狂守护欲的凝视,仿佛她守护的不是眼前的夫人,而是透过宝石看到的另一个早已消逝的影子。忠诚?似乎早已在经年累月中扭曲成了某种执念。
当然,这可能是我过后回想起来,记忆给赋予的加工与神秘色彩。
当时,克里米亚夫人华丽出场后,简只是无趣地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那的确是一颗珍贵的红宝石,简。”我说着,并抬头看她。
“嗯。”简应道,并端给我一份甜品,“吃点东西。”
那所谓代表欲望的宝石,在她的眼中,还不如食物的吸引力大,我有些失笑。
说起来,简并不缺钱,也许来源于一些慷慨的委托人?对于珠宝和珍品,她也有丰富的储藏知识,只是她通常都不太关注这些,我时常都在想是什么造就了这样的简·里斯克。
当然,读者,这些我们之后再谈。
“克里米亚夫人,”一个带着点异域腔调的声音在身边响起。
说话的男人戴着半张精致的威尼斯风格银色面具,遮住了上半张脸,露出线条优雅的下颌和薄唇。
他穿着剪裁合体的深色常礼服,姿态从容,手中端着一杯几乎没动的香槟。
“‘盛会之星’……终于得见真容了。这色泽……深邃得令人难忘……”
他的目光克制地停留在宝石上,带着鉴赏家式的专注。
“当然,感谢您的夸奖,西里弗斯先生。”克里米亚夫人带着骄傲地语气,又尽量平稳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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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时大概清楚这个男人是谁了,“奥古西斯·西里弗斯先生,简,他是上流社会有名的收藏家。”
来自奥地利,痴迷于宝石,不计代价。一些落魄的贵族会不得不与他交易,当然,这可不能摆台面上。
转头的时候,我注意到了一个独特的人。
“看那,简。”我靠近简,小声地示意。
靠近厚重窗帘的阴影里,几乎与褐色的窗帘融为一体。一个穿着黑色长衫的身影静静伫立。
他脸上覆盖着一张空白的白色纸面具(与整个舞会格格不入)。指间夹着一支细长的烟斗,青烟袅袅,模糊了轮廓。他像厅堂里一件被遗忘的东方陈设,只有烟斗里那点暗红的火星,明明灭灭,似乎在见证什么。
“东方人?”简的语调里有了几分兴味和探究。我想起了宝石的来历,毕竟是来自东方。
注意到我们的观察,那个人,由于各种原因以及他的身份,就让我们称呼他为东方先生吧。东方先生举起了他的烟斗,朝我们示意,带着他礼貌温和的笑意。
没等简过去攀谈,“本小姐!里斯克小姐!”克里米亚夫人的声音提高了些,带着一种刻意为之的欢快。
她向我们走来,颈间的红宝石随着步伐微微晃动。
“你们来了!”她抓住我的手腕,力道有些失控。“看!”她猛地侧过身,将宝石完全暴露在烛光下,动作带着十足展示欲。
“它美吗?它值得所有人看看,是不是?当然,它可比不过我。”她的眼睛紧紧盯着我们。
没等我接话。克里米亚夫人也不需要我接话,她只是需要展示。这个舞会,她几乎把所有有点身份的人都请来了。
“当然!夫人!”那个戴着简单黑色眼罩的年轻人就靠近说,目光灼热。
“您的美丽让一切今晚的都失去了光彩。”
也许是因为话,也许是因为人,克里米亚夫人明显更高兴了。
就在这时,一个带着明显不耐烦的女声尖锐的插进来。
“得了吧,莫里安,省省你那套,也就克里米亚…”
丽拉·乔安里维奇夫人。
这个一贯以心直口快(甚至失礼)著称的夫人。
她根本没戴什么精致面具,只随意扣了半张遮到鼻梁的黑色蕾丝面纱,露出涂得过于鲜红的嘴唇和毫不掩饰的带着评判意味的神情。
她的银灰色裙子料子很好,剪裁优良。她手里捏着酒杯,毫不客气地上下打量着克里米亚夫人颈间的宝石,撇了撇嘴。
“美?哼。克里米亚,我说句实在话,这玩意儿看着就沉。压得你脖子不酸吗?”
她声音不大,却足够清晰,周围几个离得近的宾客瞬间噤声。
克里米亚夫人脸上的笑意褪去。抓着我的手指猛地收紧,指甲几乎掐进我肉里。
简注意到了,直接把这位失控的夫人掰开,并把我往他身后带了带,“还好吗?”,她问我,但我只是摇了摇头。
至于克里米亚夫人,她的注意力已经全部集中在丽拉·乔安里维奇夫人身上。
“丽拉!”克里米亚夫人声音提高,带着被冒犯的不满,“请注意你的言辞!这是克里米亚……”
“克里米亚留下的宝贝,我知道我知道。”
丽拉夫人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杯里的酒差点洒出来,她毫不在意地喝了一口,目光依旧在宝石上,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审视。
“人都没了四年了,还成天把他挂嘴上,挂脖子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多爱他。”
她最后两个字压得低了些,却精准地踩到对方最敏感的神经。
她甚至没看克里米亚夫人瞬间煞白的脸,目光扫过旁边的莫里安,轻笑一声,“也就哄哄没见过世面的毛头小子。”
说完,她像丢垃圾一样把空酒杯塞给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一旁的侍者,转身就挤进了人群,留下身后一片死寂和几道意味不明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