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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 一日城中困迷局1

作者:风寂无声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三夭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知道真相也没什么,修不好剑也没什么大不了。就算再饿再冷再累也不要紧,现在她只有一个人了……正因为只有她一个人,才更要坚强。


    三夭用手背擦了擦眼泪,深吸一口气。


    不要着急,既然必须解决问题,那就只能迎面相对。这是姐姐教过她的话,对了,如果是姐姐,一定能找到关键所在。姐姐在这种情况下,会怎么做?


    观察。


    前三次轮回,她已经得到很多信息。


    每次循环结束,夕阳会无缝衔接到清晨,每一次开始和结束的时间点是固定的。


    循环到开始的那一瞬间,城内的所有人和物都会刷新到清晨的时间点,走到城尾的人会来到她早上待的地方,这就是一切从头开始。


    可这样的重来,也有例外。


    三夭望着附近的那个破观,观里本喧嚣愤怒的难民此时闭着眼,难得安静。


    她的位置没有变化。每次清晨,她都没有回到第一天坠落的茅棚边,夕阳时在哪她醒来时就在哪。她还记得每一次循环,记忆没有消失。也就是说,一日轮回对自己而言是无效的。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异样……


    “奇怪,我怎么会在这儿……这人盯着我作甚?”熟悉的声音喃喃自语,“我怎么连身体都没了,不对劲不对劲!”


    那个在他身边飘来荡漾去的鬼魂,居然还在破观附近。鬼魂也是一日城的例外,可为什么他不记得之前的事了?


    三夭盯着鬼魂,鬼魂也盯着三夭。


    大眼瞪小眼,终于是鬼魂先按耐不住,开口道:“小娘子,我们在哪见过么?”


    这话问得真心实意,原来不是谎言。


    三夭不知心里是何滋味,上一轮回鬼魂让她燃起希望又破灭,他说得话让人琢磨不透,瞧着有八百心眼子,三夭自觉不聪明,就有点怵他,怕又上他的当。


    望着此城最大的异样,她转念一想,此刻她比鬼魂知道的多,不如套他一套,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


    便肯定道:“当然见过,我知道你是个炼器师,还知道关于你的其他事。想我告诉你,得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见鬼魂感兴趣了,她指了指怀中的铁块:“若让你修补此剑,你要怎么做?”


    鬼魂只瞧了一眼,毫不犹豫道:“碎成这样,只有重新融了再铸。这工程可就大了,材料、炉子、灵火、天时地利人和一样都不能少,这里工具不齐不说,还没有灵气……”


    三夭怒了:“好啊,你果然在骗我!”


    “诶,我怎么就骗你了?”


    三夭更气:“你早知道没有灵气,还说可以修剑!”


    鬼魂一顿:“我以前真的骗过这小娘子?”


    这一幕有种诡异的即视感。


    不管怎样,鬼魂还是要为自己辩解一番:“此地虽无灵气,但有物可载灵。我为城内一人造过一器,有几日了吧,那里头兴许聚了灵气也不一定……你怎么了?”


    鬼魂面前那小姑娘神色一下子不对劲起来。


    “原来你说少算一件事,是这个。我明白了,你已死了一百年……仙人曾说,人死后魂魄不入轮回,百日便会消散,你在这座城里待了一百年不散,一定和循环有关!”


    三夭直直盯着他,可无论怎么看,那条透明的魂魄身体里都没藏有星星。难道在其他地方?又或许世上除了星星,还有其他东西会影响时间?


    不管怎样,这个鬼魂的出现一定有异,从他身上入手,查查和他相关的人和事,或许能有所突破。


    “什么?我怎么就死了一百年了?”鬼魂听她说了一切,惊的魂都差点散了。


    三夭决定查他,便直接了当把一切都告诉鬼魂。遮遮掩掩躲躲藏藏反倒把一切弄得复杂。她不够聪明,只有坦诚相待:“我想出城,所以必须解开这个轮回。你难道想一直困在同一天里,重重复复,混混沌沌下去吗?”


    鬼魂已经镇定下来了:“当然不愿意,可解开这个轮回的关键不在我,而在我炼的第一件法器身上。”


    “为什么?”


    “这是秘密,”鬼魂看着三夭笑了,“若小娘子愿意把星星的事再多说一些,小生也愿意分享这个秘密。”


    三夭和他说过,星星的力量就是改变时间,后来,鬼魂追问她如何知道“星星”存在,得知有“摘星”榜之后,鬼魂看她的眼神就变了:“小娘子,你对星星这么熟悉,想必发生过什么相关的故事吧?”


    可鬼魂再怎么追问,三夭也绝对不多透露一星半点消息,鬼魂继续旁敲侧击,三夭烦他不过,一声不应,成了个锯嘴的葫芦。


    因而一路上只有鬼魂嘚吧嘚吧地讲话,唯一的听众却把他当空气,鬼魂就成了个透明的孤独鬼。


    孤独鬼飘到一片无人打理几乎垮掉的破屋前,叹道:“这里果然没人了。”


    在他的记忆中,他和穷书生楚辛几天前才在这里偶遇,并赠予对方一器,转眼老屋倾颓,物是人非。


    三夭不等他感慨,已经往附近打听那人下落:“你们可知那屋的主人下落何处?”


    “你说那楚辛?”老伯唏嘘道,“十多年前就投河自尽了,可怜那么一个青年小伙,怎么想不开……”


    人竟然死了!三夭心陡然一落,她发现自己这几日干什么什么不顺,好不容易找到一条线索,竟又断了。


    只是……她突然察觉出其中的异样来。


    “您确定是小伙?不是老翁?”


    “是啊,当年那件事闹的还挺大,辛家人都死绝了,无人善后,还是我们这些街坊邻居给他下的葬。”


    旁边的河已经冰封,皑皑白雪无边,三夭回去,看见鬼魂手里又握着他的本子。


    这一回他没有写东西,只是翻来覆去地看,三夭一句话打断他的沉思:“弄错了,你只死了十几年,没有一百年。”


    鬼魂看起来并不意外,似早有所知,三夭追问:“为何你说那观已有一百年?”


    “观的磨损痕迹告诉我,它离我上一次见至少过了百年,可楚辛的家只破落了十几年。这只能说明,观的时间流速不对。”鬼魂再加分析,立下结论,“如你所言,我恐怕死了有十多年,可这座城却困在同一天,已经百余年了。”


    三夭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意识道:“是观有问题?”


    鬼魂点头:“只能再去看看了。”


    三夭犹豫道:“那不找你炼的那个器物了?”


    鬼魂笑:“当然要找,你去问话时,我就把他家搜罗了一遍,没有,就算人不在了,那器必定还在,且必定还在这座城里。”


    “你怎么这么肯定在城里?”三夭狐疑道,狡猾鬼但笑不语。


    他似乎隐瞒了什么,总而言之就是还没把她当同伴,三夭有些牙痒痒,“所以你给那书生炼的什么器?”


    “一只笔。”


    “啊?笔还要炼吗?我阿兄都会做!”


    “哈,经我手炼出的东西,当然与众不同,否则怎么能有今天这局面?”


    “你的意思是,这座城的轮回是你那只笔搞出来的祸事?”


    “哎呀呀,小娘子太聪明了也不好,我就是一只鬼,能有什么坏心思?”


    说话间,一人一鬼又回到那座破观。未至午时,雪还未下,观下躲难之人有干馍的啃干馍,没有干馍的只好出街晃荡,祈祷遇到好心人家施舍一些食物。因而观里零零散散,并不拥挤。


    鬼魂只往观里寻了一圈,似乎没找出什么异常之物,又绕道后观去,俩人高的神像前,竟立了一个人影。


    人在神像前跪拜,双膝跪在雪中,双手合十,神色十分虔诚,三夭靠近一瞧,居然又是那柴直冲。


    只见他闭眼喃喃:“神明保佑安州青陵,饥荒快退,瘟疫勿来,明天风调雨顺,人人安居乐业,祈愿世间不再有贫富贵贱,不再有压迫不甘……”


    都是给旁人的祝福,却一句都没提到自己。


    三夭想起他后面要遭受的事,为他不平。鬼魂却在旁边笑:“这书生竟向财神求平安,不知术业有专攻,神仙管事也有分领域,他求错了神,哪里能应验呢?”


    三夭又觉得鬼魂坏就坏在长了一张嘴上,忍不住道:“至少他是个好人。”


    那求神的书生听得一句好人,回头一看,便见一个衣带血渍的小姑娘,往半空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这白眼还是三夭向秋娘学的,此刻用在鬼魂身上正合心意。


    “瞧你这话说的,我就不是好人了?”


    鬼魂吊儿郎当,三夭正要反驳,便见柴直冲站了起来,朝自己作揖道:“可是这位小娘子为神像拭的雪?”


    三夭随之望去,那神像果然有点问题。


    挖神像明明是上一个轮回做的事,这一个轮回却没有刷新。如鬼魂所言,这个神像不在城的轮回范围内,才会有百年的磨损。


    可只有神像的时间不对,城内人对神观的变化不会觉得奇怪么?


    这么停顿间,柴直冲便当她默认了,朝她笑道:“灾荒之后,神明无法救人,他们便不再信神了,甚至为了占地方,把神像都请了出来,你是第一个为神像拭雪之人。”


    他语气中的赞许让三夭受之有愧,下意识道:“哪里哪里,我只是找东西不小心把它挖出来了而已。”


    柴直冲的笑便停在脸上,随即传来鬼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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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笑,三夭又瞪了鬼魂一眼,柴直冲才反应过来:“原来是我会错意,以为娘子也是信神之人。”


    三夭好奇道:“他们都不信了,为何你还信?”


    柴直冲道:“因为神明帮过我。”


    三夭更惊了:“财神回应你了?”


    柴直冲眼睫一颤,紧接着摇头:“只是沾了财神的运,让我走出困境,且我最仰慕之人,也十分信仰财神。”


    “怪不得你要向财神求平安。”


    柴直冲挠挠脑袋:“让你见笑了,不是我认错了神明,只是求个心安。”


    听及此,三夭更加觉得,这个莽撞却善良的的少年,是个好人。


    柴直冲有些迟疑朝三夭道:“虽闹了误会,却也算不打不相识。小生姓柴名直冲,见小娘子也多是个性情中人,不知如何称呼?


    “我姓周名三夭,哥哥姐姐都直接喊我的名……”三夭一顿,大柱二丫那一声声三夭,仿佛已经很久没听到了,明明只过了几天。


    柴直冲一贯粗心,却难得看出她的低落,只道:“我有一个兄长一个妹妹,只是他们都走了。我很想念他们,妹妹是我一手带大的,我想她再唤我一声阿兄……所以不要难过,无论走到哪儿,你的阿兄一定牵挂你这个妹妹。”


    三夭也道:“无论走到哪儿,你的妹妹也一定牵挂你这个哥哥!”


    难过就被冲淡了。


    三夭越发觉得这个郎君的好,根本不是勾结山匪劫掠流民的坏人,便向他道:“你要小心,最好今天不要出门了。”


    柴直冲却无所谓道:“我日日清晨要和这城东的难民到官府门口去,要官府出粮,不出就读济民榜,得罪的人海了去了,要是怕,我就不会坚持到今日。”这倒是让他想起今日的还未到官府前去,抬步便要离开。


    三夭阻挡不了他的行动,只提醒道:“你要小心,否则会有牢狱之灾。”


    离开的郎君脚步一顿,奇怪道:“你怎么会说这样的话?是不是听到些什么?”


    一句是无意,两句还当是无意,柴直冲就是个傻子,可他毕竟还带着脑子,想到近来的局势,他意识到这句话底下暗含的危机。


    果然听那小姑娘道:“待会有巡查史要来,你别凑上去,否则要被人盯上的。”


    三夭想明白了,一定是因为早上发生的那件事惹怒了一些人,才让柴直冲下午被官兵抓走。不想他被抓,不让他出现在人前不就好了?


    她想的很好,觉得柴直冲一听了这话定安安分分老实过这一天。可现实偏偏不如她所料。


    柴直冲听了这话脸色一变,不往外面走了,转头又回到神像前,直直盯着神像,似乎在下什么决定,又像在向神明祈祷什么。垂眸默念了一番,睁开眼时,突然朝神像后方绕去,伸手拧过某处,神像的背部就被打开了!


    鬼魂突然从神像身体里飘出来,柴直冲反向伸手往神像里掏出一样东西。


    那是黄油纸包裹的物什,三夭直觉这东西附上了某些不好的东西,和那被打开的神像内部给她的感觉一模一样。


    柴直冲抓着包裹就往外跑去。沉默已久的鬼魂忽然觉道:“追上去。”


    他们一路追到城门,映入眼帘的就是马车从黑墙里凭空出现的一幕。柴直冲就在这时闯上去,直接拦住了马车。


    “大人,小民有重要案情上报!”


    突然闯出的人让马夫面色一惊,慌忙中拉停了车,堪堪停到那人跟前。吁了口气,便听自家大人道:“所报何人,所告何事?”


    “草民柴直冲,怀明书院学生,拦大人车架是违矩,可草民实属无奈。安州连着几年大荒,瘟疫横行,青陵县更是饥荒日重,已至家户易子而食,如斯惨相之下,却有崔氏吞粮逃税,趁难吞并县内七成良田,至死亡更胜,难民流离失所,无家可居。”


    “可有证据?”


    “有!”柴直冲将手中黄油纸包解了,里面的正是纸页和书册。


    鬼魂忽觉城楼上一股沉重的杀气,往那一望。便见城尉望着柴直冲手中之物,手中拉满的弓箭霎时一放,鬼魂喝道:“糟了!”


    三夭这时化作藤条冲上去已经来不及。亲眼见箭矢穿透纸张并钉上柴直冲心口。


    箭尖随即燃起了火花,转眼纸烧成灰烬,又烧上柴直冲破旧的衣衫,少年抽搐后仰,脸上刚露出的笑已然僵硬。


    断气那一刻,天地由明转暗。


    马夫的惊慌、巡查史挽帘而出的惊刹、城墙上守将的松气、以至于远方奔跑而来县令的匆忙,皆尽定格在那一刹那。


    倏忽又消散在天地间。


    天空又变成即将破晓的蒙蒙的灰。


    青陵城又迎来了新的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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