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地下拳场是龙泽的地盘,俗话说一方有一方的规矩,但靳述白形同无视,当着所有人的面儿要将孟月渠带走。
龙泽就九龙城寨的事儿早对靳述白心怀不满,他年仅四十,早期在澳门经营赌场,如今四大赌王家族就有龙家。靳家在香港的势力可以说是只手遮天,他龙家不遑多让,一个后生竟然也想压在他头上?没这个道理。
他一而再再而三地给足了靳述白脸面,人根本不屑收。见拳场中他的人被靳述白强势的气场压迫,龙泽按灭手中雪茄,面容阴沉地站起身,身后跟着十来个保镖下了楼。
“靳述白,我的拳场何时改了规矩,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龙泽双手拍了下西装上的灰,在众人分散的道路中面对靳述白走了过来。
孟月渠双手还紧紧地抓着男人的衣摆,几乎将自己的整个身子都贴了上去伪装鹌鹑,心脏跳个不停,受惊的双眸下垂不敢看周围的形势动荡。
“龙先生,你这是变相承认干着非法勾当霸王条款?”靳述白从容地掏出火机点燃烟抽了口,烟气不尊重地散在龙泽脸庞。
在香港,他说话的腔调不再是普通话,粤语流畅低沉,孟月渠脑袋抵在男人的后背甚至能感受坚硬背脊传过来的声腔震动,“小心哪天被条子一锅端了。”
“你也配跟我谈法?”龙泽冷笑了一声说,“他人留下,咱们还可以好好谈,但你今天执意要从我这里带走人,恐怕还没这规矩。”
这句港语发音简单,孟月渠听懂了,一下就抬起小脸儿看着靳述白线条分明的下颌,男人黑眸低敛,看见孟月渠轻轻摇头。
“这龌龊的手段全香港只有你龙泽能做得出来,”靳述白懒得再与他周旋,沉了脸,“你手从澳门伸到香港,抢我在港的生意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对我耍威风?”
龙泽额角青筋暴起,血色涨脸。
“当然,我这儿都是小打小闹,不过有人可不见得我脾气这么好了,”靳述白笑了笑,向前一步轻拍龙泽的肩,“你可知你今日绑嚟嘅呢个美人系边个呢?”
“龙先生,政府派检察查我们场子了,”有一个马仔急促地挤过人群跑过来,神色紧张地压着声音说,“是内陆那边的人......”
龙泽紧拧眉头,看着靳述白带着那青年离开了拳场。
孟月渠脚受了伤,男人步子又大,但他不敢停下来,害怕一停就会又被带到那个地方,纤细的手攥靳述白的衣摆都泛了白,指尖窜上麻意也不松开。
“受伤了?”靳述白停住步伐,低头,沉淡地问。
“嗯。”孟月渠点点头,小声应。
靳述白下颌示意,魏巡半蹲高大身躯在孟月渠面前。
他拢了拢夹克,趴在了魏巡宽阔的腰背。
可能是被解救的心安,孟月渠才得以腾出脑袋复盘,越想越怕,越想越寒冷,那眼泪又不受控制地往下流了。
要是没遇到靳述白怎么办呢?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他不敢细想,此时此刻,他特别特别想回家。
魏巡感觉衣领已经被泪水浸湿了,一直到上车孟月渠还没止住哭。他难过不吵不闹,就默默地流眼泪,要不是脖颈间的热流,魏巡还不知道孟月渠哭成这样。
“靳哥,去医院么?”魏巡坐上驾驶位,在后视镜中看到孟月渠哭红了眼,像一只兔子,而靳述白坐姿懒散,没系的衬衫扣子大敞,两人的反差就好像恶人与白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靳述白将人欺负成这样。
“嗯。”靳述白简短地应。
“不用去医院的,我想.....”孟月渠顿了顿,低声说,“我想去机场。”
说完,他往男人那边坐了一点,一双湿漉的眼睛诚恳地看着靳述白,轻轻扯了扯衣服袖子,“我不知道是怎么到那个地方的,我身上的钱包和手机都丢了,靳.....”
外公说,靳述白年长他三岁,而他两次都喊的是全称。现在靳述白救他出来,他有求于人,在魏巡喊出的称呼上多加了一个字,“靳哥哥,你借我点钱让我买机票回家吧,等我回苏州会还给你的。”
靳述白了然地挑眉,没有立即答应孟月渠的话语,只是问,“为什么会来香港?”
“来找关于粤剧的资料,去拜访了一位粤剧大师,”孟月渠一一说,“在坐车去机场的途中被一辆车相撞,醒来就到了那个拳场。”
他闭了闭眼,后怕依旧萦绕在心头。
“有一伙人去找你拜访的粤剧大师麻烦了。”靳述白淡淡陈述。
孟月渠回想起在鸿雁堂的一幕,那个脏辫男口中提及的“靳述白”,难道这其中有什么关联?
“对......”他呐呐地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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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激的眼神中带了些警惕看着靳述白,掩在夹克里的手悄悄握紧,又离男人远了些,几乎要靠在车门边儿。
“坐过来。”靳述白余光中瞥到孟月渠的动作,手撑着额角,上位者的口吻。
孟月渠低垂着头,没动。大概是这件事儿对他整怕了,尽管靳述白救了他,可那群人中的的确确提到了靳述白,就连在拳场靳述白与那个男人的交谈中,其间肯定掺杂着一些关系。
实际上什么关系也没有,靳述白看他那拧着秀气的眉毛沉思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怕我再把你给卖了?”靳述白颀长的手指一下一下地点额角,逗眼红的兔。
“不是。”孟月渠轻呼一口气,回。
“那就坐过来。”男人语气沉沉。
孟月渠安慰自己不会那么倒霉的,便又往男人那边坐了一点儿。眼帘中一部手机递到他面前,他瞪圆眼睛,愕然地看着靳述白。
“有些事儿不要知道的太清楚,”靳述白慢条斯理地说,“去给你家人联系。”
孟月渠接过,苦瓜的小脸儿勉强舒展了些,于是那点儿微不足道怀疑靳述白的想法去全部抛之脑后了,双手握住男人青筋迸起粗长的手,感激地说,“靳哥哥,谢谢你。”
魏巡骤然眼皮一跳,倍感稀奇,这还是他头一次听有人这么喊靳述白。
车停到广阔的地皮上。
深夜,港城中心地带繁华霓虹高照,相比之下这边显得空旷幽静,探照灯巡逻似的发出刺眼的白光,平坦的水泥地依稀长着杂草。
孟月渠下车就看到一架达索猎鹰的私人飞机停留地面。
从机身下来两个人,身穿武装军的服装,带着头盔和覆面巾,孟月渠就着昏暗的灯光只能看到他们浓黑的眉眼,高额的骨相不是中国人。
“老大,什么事儿急着叫我们回来,任务都还没做完呢,还开这架飞机,一点儿也不舒服,”卡特美泰混血,语言用泰语抱怨,视线移转,他湛蓝眼眸看到了身高身量都比他们瘦一截儿的孟月渠身上,惊呼说,“哇,老大你好久找了这么正的中国美人儿?”
旁边的格瓦用胳膊撞了下亨特,眼神冷然地瞥他。
“你家人他们担心你,今晚没有直飞的航班,坐这架飞机回去。”靳述白没理会亨特聒噪的声音,淡淡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