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风看着里屋那些空洞麻木的魂魄，又看了看身旁叹息的柳婆婆，头皮一阵发麻。
调查地府内部，还是关乎轮回司根本的大案，危险系数直接拉满。
上次去铸魂司当卧底，好歹还有夜君那个女魔头在后面兜底。
这次要是被发现了，别说扣阴德了。
绝对是当扬魂飞魄散，连进枉死城排队的机会都没有。
“咳，婆婆，您可真是太看得起我了。”
秦风立刻换上一副比哭还难看的笑脸，连连摆手，“我就是个编外人员，拿着临时工的合同，干着卖命的活儿。”
“战五渣一个，人微言轻，这种撼动地府根基的大事，我哪有那金刚钻啊……”
（开玩笑！这浑水跳下去，我那花不完的冥宝谁来继承？）
（我那买的别墅谁来住？苏沐清的米其林谁陪她吃？）
柳婆婆似乎早料到他会是这个反应，也不逼他。
只是慢悠悠地从袖袍中取出一个琉璃瓶。
瓶中，只有一滴液体，却仿佛容纳了整片星空，璀璨得让人移不开眼。
“此物，名为‘九幽泉水’。”
柳婆婆的语气平淡，“一滴，便可洗涤魂魄杂质，淬炼魂体本源。对你这种活人阴差来说，好处更大。”
“此物可助你魂体蜕变，同时大幅提升魂力，让你今后破境无碍。”
秦风的眼睛，瞬间就直了。
（卧槽！九幽泉水？！）
（这玩意儿在阴间论坛上可是传说中的神器，氪金都买不到的SSR！）
（据说只有在九幽之底，历经万年阴气冲刷才能形成一滴！）
（一滴就能省我几百年苦修，直接原地飞升啊！）
秦风感觉自己的魂体都在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激动。
他脑子里，两个小人又开始了天人交战。
理智小人鼻青脸肿地哭喊：
“别作死啊哥！这是断头饭！吃了这顿没下顿了！想想崔老狐狸那张笑眯眯的脸！”
贪婪小人则抄着工兵铲，把理智小人一铲拍晕，面目狰狞地咆哮：
“答应她！干了！怕个鸟！有了这宝贝，就能光速升级！实力才是硬道理！”
“到时候把女魔头踩在脚下当按摩椅坐！把崔老狐狸的保温杯拿来泡脚！”
最终，对力量的极度渴望，彻底压倒了对未知的恐惧。
人为财死，鬼为食亡。
他秦风，全都要！
“婆婆！”
秦风一咬牙，一拍胸膛，脸上瞬间写满了正义与悲悯，“这事，我管了！”
“不为别的！就为这些无辜的善魂，讨回一个公道！”
（更为了我那闪闪发光的经验条和未来的王霸之气！）
（公道？公道值几个阴德？但这滴九幽泉水，值我拿命去搏一搏！）
秦风小心翼翼地接过琉璃瓶，那触手温润的感觉，让他感觉整个魂都升华了。
……
秦风前脚刚离开忘忧轩，夜君的身影便从茶馆的后堂悄然浮现。
她慵懒地靠在门框上，手里捧着一杯柳婆婆特调的奶茶。
“婆婆，你似乎很看好他。”
夜君吸了一口奶茶，声音清冷。
柳婆婆拿起抹布，继续慢悠悠地擦着桌子，淡然一笑：
“静姝，你不也是想借他这颗不受控制的棋子，来撬动你当年没能撬动的棋盘吗？”
夜君闻言，罕见地陷入了沉默，只是低头看着杯中的珍珠，久久不语。
……
离开忘忧轩，秦风的心情依旧沉重。
宛如刚签下一个足以让公司破产清算的对赌协议。
（这哪是接了个委托，这他妈是接了个定向爆破地府的炸药包！我就是那个负责点火的倒霉蛋！）
他一边往铸魂司的工厂走，一边盘算着该如何下手。
直接去轮回司调查？
那跟举着牌子喊“我是内鬼，快来抓我”没区别。
他决定还是用老办法——阴间论坛，搅混水。
秦风掏出手机，刚准备匿名发一个引战帖。
标题都想好了：《震惊！轮回司惊天黑幕，你的功德正在被清零！》。
可他刚打下两个字，一个电话就打了进来。
来电显示：白扒皮。
秦风眼皮一跳，赶紧找了个没鬼的角落，接通了电话。
“白经理！哎呀，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秦先生，假期过得愉快吗？”
白婧那职业化的声音，从听筒传来。
（愉快个屁！老子刚从阳间出差回来，就被女魔头抓来阴间996，现在又接了个能要命的私活！我比生产队的驴都累！）
秦风心里疯狂输出，嘴上却客气得不行：
“托白经理的福，还行，还行，感受了一下异域风情，开了开眼界。”
“那就好。”
白婧的声音顿了顿，话锋一转，“崔公有要事召见，事关重大。”
“我已经为您申请了临时传送权限，通过您的APP后台，可以直接开启前往稽查司的单向通道。”
“请勿迟到，崔公不喜欢等人。”
电话挂断。
秦风彻底懵了。
崔老狐狸找我？
这时间点也太他妈巧了吧！
老子前脚刚接了私活，后脚官方的活儿就追上门了？
秦风不敢怠慢，立刻通过手腕上的联络器给夜君发去一条简讯：
“女王陛下，地府稽查司紧急召见，我去去就回，绝非摸鱼！——您忠诚的下属，王二狗。”
做完报备，秦风飞速返回铸魂司的司主办公室。
他利索地摘下千幻面具，脱掉幻形西装，迅速恢复了自己的本来面貌，并换上了阴差制服。
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衣领，秦风深吸一口气。
点开了地府APP后台那个新增的【紧急传送】按钮。
一道光门浮现，他一步踏入。
下一秒，秦风便出现在稽查司总部那熟悉的传送点。
白婧正站在通道口，脸上挂着微笑，对着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秦先生，这边请，崔公等你很久了。”
……
第二次踏入崔珏的办公室，秦风已经没了初见时的局促不安。
他现在也是见过大世面的“王司主”了，心态稳如老狗。
秦风甚至都没等崔珏开口，就跟回自己家一样，大摇大摆地找了张沙发坐下。
还顺手拿起果盘里一颗黑漆漆的阴元果，咔嚓一口，咬得汁水四溅。
“崔公。”
秦风一边嚼着果子，一边嬉皮笑脸地开口，“这么急着把我叫来，是不是又有什么发财……啊不，是为地府发光发热的好事儿啊？”
崔珏放下手中的保温杯，脸上带着和煦的微笑。
“小秦啊，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你现在可是咱们阴间论坛的名人了。”
“江北那个老顽固判官，前两天还亲自打电话来表扬你，说你凭一己之力，带偏了……咳，是改变了他整个江北阴差队伍的风气啊。”
“哪里哪里，”秦风连连谦虚，“都是领导栽培有方，我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随便胡诌了几句。”
（我靠！这老狐狸果然消息灵通！连我跨省发展下线，顺便割韭菜的事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太可怕了！）
一番商业互吹的寒暄过后，崔珏直入主题。
他手指在平板一划，一道全息投影瞬间投射在办公室中央。
屏幕上，是一长串密密麻麻的鬼魂头像和资料。
“轮回司，最近出了大纰漏。”
崔珏的语气瞬间变得严肃，“这些魂魄，在进入轮回通道之前，《功过格》被一股神秘力量清空，彻底成了无法记录在案的废魂，导致整个轮回程序被迫中断。”
“此事影响恶劣，已被高层强行压下，需要秘密调查。”
秦风心中巨震，脸上却装出第一次听说的震惊模样，凑上前去仔细查看。
没错，其中好几个头像，就是刚刚在柳婆婆那里见过的可怜鬼。
“崔公，此事非同小可，干系重大，为何偏偏要找我？”
秦风故作不解地问，“您手下能人辈出，个个都是精英，比我这临时工专业的多了去。”
崔珏的目光仿佛看穿了秦风心里的小九九。
他微微一笑，端起保温杯喝了一口。
“因为那些‘专业’的，查了很久，一无所获。”
“而你，秦风，与众不同。”
崔珏不紧不慢地说道，“你的思维，没有被地府那些陈规旧律给框死。而且，你很会‘变通’。”
崔珏的笑容里，多了一丝玩味。
“用阳间的话说，你这个人，不按套路出牌。对付不按套路出牌的敌人，就要用你这种人。”
（变通？不按套路出牌？老狐狸你直接说我路子野，心黑手辣不就完了吗？还给我整上好词儿了。）
秦风心里嘀咕，脸上依旧是一副犹豫不决的表情。
看着他还在装傻，崔珏也不废话，直接抛出了诱饵。
“此事，是地府内部的秘密稽查。所以，阳寿和功勋，不予公开奖励。”
听到这话，秦风的心凉了半截。
（我靠！白干活？连功勋值都没有，我离六星阴差可就差临门一脚了啊！）
“但是……”
崔珏慢悠悠地吐出两个字，然后伸出了一个巴掌。
“阴德奖励，五千点。”
“轰——”
秦风感觉自己的脑子像是被一道惊雷劈中，嗡嗡作响。
五……五千点阴德？！
他辛辛苦苦、出生入死这么久，攒下的所有阴德加起来，都没这个数多。
一瞬间，秦风脑子里的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
柳婆婆的委托，是查这件事，报酬是九幽泉水，价值连城！
崔老狐狸的任务，还是查这件事，报酬是五千点阴德，泼天巨款！
一案两吃，双倍报酬！
（这哪是烫手山芋，这他妈是天上掉下来的金山啊！）
（这一票干完，我直接财富自由，实力起飞！）
“崔公放心！”
秦风猛地直起身，激动地拍着胸脯，一脸正气凛然。
“为了阴阳两界的秩序，为了地府的繁荣稳定！此等恶贼，简直丧尽天良！我秦风与他不共戴天！”
“这任务，我接了！”
崔珏满意地点了点头，露出了老父亲般欣慰的笑容。
“很好。要的就是你这股冲劲。”
“此事关乎地府根基，等会儿去白婧那里领取相关的资料和临时授权。记住，我只要结果。”
崔珏站起身，走到秦风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只要你能漂亮地完成任务，你的功绩，我会亲自为你记上一笔。对你日后晋升，大有裨益。”
秦风立刻一个立正，抬头挺胸：
“保证完成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