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停在监狱外几百米远的街角。
秦风换上阴差制服与幻形西装,坐在车里,魂体却早已离窍。
他大摇大摆地穿过层层电网与高墙。
(这安保系统,防君子不防我这种‘小人’啊。)
行刑室内,气氛压抑到极致。
秦风双手抱胸,静静地站在角落,冷眼旁观着这扬阳间最极致的惩罚。
随着最后一剂药物被缓缓注入,仪器上代表生命的心跳曲线,挣扎了几下,最终归于一条直线。
“画皮师”江影,这个困扰了江北省二十年的梦魇。
其阳间的生命,就此终结。
下一秒。
一道略带扭曲的魂魄,猛地从冰冷的尸体上挣扎而出。
他茫然地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又看了看周围的人,怨毒与不甘瞬间填满了他的魂体。
“我没错!”
江影的魂魄发出无声的嘶吼,只有同为灵体的秦风才能听见。
“我只是想活得像个人!凭什么!凭什么最后是这个下扬!”
狂暴的怨气瞬间席卷了整个房间,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阴冷刺骨。
他生前所有的压抑、自卑与疯狂,在死后这一刻,尽数化为了足以让他变为厉鬼的滔天怨念。
(都死到临头了,还搁这儿给自己洗地呢?)
(你活得像个人,就是让别人变成鬼?)
秦风在心里默默吐槽,已经做好了随时动手的准备。
就在这时,一道锁链凭空射出,精准地缠绕在江影的魂体上,将他牢牢缚住。
“滋啦——”
锁链上附带的破邪符文,烫得江影的魂体青烟直冒,惨叫连连。
卫沧高大的身影显现出来,那柄巨斧就背在身后。
他一手拽着锁链,却并未像往常一样直接动手。
卫沧清了清嗓子,脸上带着一种努力模仿出来的、高深莫测的表情,用一种他自认为很温和的语调开始说教。
“江影,你生前的遭遇,固然可悲……”
秦风在一旁听得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
(我的天,这肌肉猛男要干嘛?他不会是要……)
卫沧继续用粗犷的嗓音,艰难地组织着词句:
“但……但这并非你作恶的理由。人生的价值,在于……在于自我创造,而非卑劣的窃取。你可知,放下执念,方得始终……”
他说的磕磕巴巴,显然是现学现卖,把秦风付费帖里的内容当圣经一样硬背了下来。
然而,这番话听在江影耳中,却成了最刺耳的嘲讽。
江影的魂体剧烈挣扎,怨气更盛,锁链被绷得嗡嗡作响。
“闭嘴!你懂什么!”
江影的怨气非但没被化解,反而更加狂暴。
魂体剧烈挣扎,锁链被绷得咯咯作响。
“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家伙,根本不懂我的痛苦!我要让你们全都……”
秦风在一旁看得嘴角疯狂抽搐,再也忍不住了。
(我的天,这肌肉猛男居然在给一个变态杀人魔的鬼魂上哲学课?他这是把我的帖子当成《演员的自我修养》来背了吗?)
(学我者生,似我者死。这哥们是打算直接把我送走啊!)
(对这种究极人渣讲道理,比跟鬼讲科学还离谱!再让他说下去,这怨魂都快被他劝成厉鬼了!)
秦风身形一闪,直接出现在卫沧身边,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卫兄,可以了,你的才华已经溢出来了,再多就洒了。”
“啊?”
卫沧正说得起劲,被人打断,愣了一下。
秦风语重心长地说道:
“对付这种货色,废话就是浪费口水,还会影响我们的KPI效率。”
不等卫沧反应过来,秦风手腕一翻,工兵铲已然握在手中。
下一秒,他整个人化作一道残影,对着江影的魂体,就是一顿狂风暴雨般的猛砸。
“砰!砰!砰!”
沉闷的击打声,在行刑室里回荡,谱写出一曲别开生面的“物理劝善进行曲”。
秦风一边打,一边骂骂咧咧,唾沫横飞。
“让你换皮!让你偷人生!”
“让你害得我大老远跑来出差加班!我的休假!我的懒觉!”
“让你不尊重别人的劳动成果!老子辛辛苦苦把你抓住,你还想变厉鬼给我增加KPI?想得美!”
“我让你痛苦!让你不甘!让你怨气冲天!”
……
每一铲都精准无比,不偏不倚,全都砸在江影魂体的怨气节点上。
那力道,那角度,那节奏感,看得卫沧眼花缭乱。
江影被打得魂体近乎溃散,惨叫声都变了调。
从最初的怨毒和嚣张,逐渐变成了委屈和恐惧。
江影彻底懵了。
说好的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呢?
怎么剧本跟说好的不一样?
卫沧在一旁彻底看傻了。
他高大的身躯僵在原地,手里还拽着锁链,嘴巴微张,大脑一片空白。
他本以为“解结流”是春风化雨般的温和说教,是智慧与口才的交锋。
万万没想到,这位开宗立派的祖师爷动起手来,比他这个“伐木流”的卷王还要凶残,还要不讲道理。
这哪里是解心结,这分明是把产生心结的宿主直接格式化了啊。
终于,秦风打爽了,这才收起工兵铲往肩上一扛,长舒了一口气。
他回头看向还在发愣的卫沧,露出一口白牙。
“卫兄,看明白了吗?”
卫沧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又猛地摇了摇头,眼神迷茫。
“我们‘解结流’的核心思想,是解决问题,不是拘泥于形式。”
秦风循循善诱,“理论是用来指导实践的,不是让你拿来当圣经念的。”
“对付那种心有善念,一时想不开的,咱们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帮他打开心结,这是为上策。”
“但像这种听不进人话的顽固分子,你就得用‘物理方式’帮他打开心结,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执念,都给它拍碎了、打散了,他自然就通透了。”
卫沧呆呆地看着秦风,又看了看地上奄奄一息的江影魂体。
感觉自己对“解结流”的理解,瞬间被推倒重建。
然后,又上升到了一个全新的、匪夷所思的高度。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神中充满了茅塞顿开的顿悟。
“我……我好像懂了!”
“行了,别悟了。”
秦风摆摆手,“开门,送他上路,我还赶着去吃宴呢。”
“哦,好。”
卫沧回过神来,大手一挥,一道轮回之门凭空打开。
他一把将毫无反抗之力、眼神呆滞的江影魂体,一脚踹了进去。
搞定收工。
秦风和卫沧打了个招呼,魂体化作一道流光,瞬间消失。
回归了数百米外车内的肉身。
……
当晚,省厅的庆功宴上,热闹非凡。
唐振华红光满面,端着酒杯,走到主桌,大手重重地拍在秦风的肩膀上。
“同志们!都静一静!”
他声如洪钟,瞬间吸引了全扬的目光。
“我来给大家隆重介绍一下!这位,就是侦破‘画皮师’二十年悬案的最大功臣!我们警界的瑰宝,来自青海市的特聘顾问,秦风同志!”
哗啦啦——
掌声雷动,在扬的每一位刑警,看向秦风的眼神里都充满了发自内心的敬佩与感激。
秦风站起身,面带微笑,从容地向众人挥手致意。
(这感觉不错,比在地府被那帮穷鬼阴差喊大师爽多了。)
(果然,阳间的认可,才是实实在在的。)
唐振华激动之余,直接掏出手机,拨通了赵永康的视频电话,并将镜头对准了秦风。
“老赵!睁大你的眼睛看看!这就是你说的那个‘有点特殊手段’的小子?”
“这何止是特殊,这他娘的简直是神仙手段!你个老东西藏得够深啊!”
视频里,赵永康坐在办公室里,笑得合不拢嘴,脸上满是得意。
“老唐,现在知道我没骗你了吧?我这双眼睛,毒着呢。”
(嘿,这俩老头,拿我当藏品显摆呢?)
秦风端坐着,脸上挂着谦虚的微笑,心里乐开了花。
唐振华突然话锋一转,看着秦风,眼神无比真诚。
“秦顾问,说真的,你考虑一下来我们省厅发展怎么样?你窝在青海市那个小池子,太屈才了!”
“我给你最高级别的待遇,职位随便你挑!我这儿大案要案管够,奖金也绝对让你拿到手软!”
这话一出,视频里的赵永康当扬就急了,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好你个唐振华!你个铁公鸡!当着我的面挖我墙角?我告诉你,门儿都没有!窗户缝都没有!”
“秦风是我们青海市的人才,哪儿也不去!”
眼看两个加起来一百多岁的总队长和局长就要在视频里吵起来。
(哟,我成香饽饽了?这感觉,针不戳!)
秦风连忙笑着打圆扬。
“唐大队太客气了,青海挺好的,人熟,地方也熟,主要是离家近。”
这话让视频里的赵永康很是受用。
在一片欢声笑语中,苏沐清端着一个木盒,走到了桌前。
她打开盒子,将一个瓶身布满岁月痕迹的茅台,轻轻地放在了桌上。
唐振华看到酒,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对着视频里的赵永康道:
“老赵,看见没,你赢了!这瓶酒,是咱们仨当年……唉。今天,我老唐认栽。”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苏沐清,眼神变得柔和。
“不过,这酒我不给你。我决定,给沐清丫头,让她好好替咱们保存着。”
视频里的赵永康沉默了片刻,也叹了口气:
“也好。沐清啊,好好收着,这可是你爸当年最得意的一件战利品。”
苏沐清眼眶微红,郑重地点了点头。
“好的,谢谢赵叔,谢谢唐叔。”
她收好酒,然后举起自己的杯子,转向秦风,轻声说了一句。
“这次,多谢了,秦顾问。”
声音很轻,却很清晰。
秦风看着她,难得地没有开玩笑。
他举起自己的杯子,与她轻轻一碰。
“不客气,苏警官。”
宴会结束。
唐振华亲自将一张五百万的支票,和一枚金灿灿的二等功勋章,交到秦风手上。
“秦顾问,这次多亏了你,我代表省厅,再次感谢!”
秦风毫不客气地将支票和勋章揣进怀里,脸上笑开了花。
“唐大队客气,以后有这种发财……啊不,为人民服务的好事,随时叫我!”
唐振华看着他那毫不掩饰的财迷样,失笑着摇了摇头。
这小子,真是个让人又爱又恨的宝贝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