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络器里,传来唐振华震天的咆哮。
“跑了?让他从天台上跑了?!”
“封锁所有出城的路口!挖地三尺也要把这个杂碎给我找出来!”
唐振华的嗓门,几乎要把小小的耳机震碎。
秦风掏了掏耳朵,对着联络器轻笑一声,语气懒洋洋的。
“唐大队,别激动,气大伤身。跟一个会飞的耗子置气,犯不上。”
“也别白费力气搞什么全城封锁了,人家专业潜行二十年,你们那套对他没用。”
唐振华在那头愣了一下,怒火更盛:
“那你说怎么办?”
“很简单。”
秦风的声音充满了自信,“给我一辆车,别太显眼就行。”
“接下来,是我的私人猎杀时间。等着我的好消息。”
(还全城封锁,等你的人布置好,人家早换了张皮在路边摊吃上麻辣烫了。)
(老唐这人就是太正统,对付这种不讲武德的家伙,就得用更不讲武德的办法。)
挂断通讯,秦风悠哉地晃下楼。
刚到酒店门口,一辆黑色的普通轿车已经停在那里。
秦风刚拉开车门,身后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秦风!我跟你一起去!”
苏沐清提着晚礼服的裙摆,快步追了上来,俏脸上满是坚持。
“多个人,多一份力量。”
秦风停下动作,回过头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挑了挑眉。
“苏大警官,你确定?我是去抓一个会飞的变态杀人魔,不是去参加巴黎时装周的后台派对。”
“你瞧瞧你这身行头,”他指了指苏沐清脚上那双闪亮的高跟鞋,“是打算用你无与伦比的魅力感化他,让他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还是准备用你这八厘米的鞋跟,在他脸上踩出几个洞来当刹车片?”
苏沐清俏脸一红,梗着脖子争辩:
“我能帮忙!我不想在这里干等着!”
“行了,别闹。”
秦风收起玩笑,脸上多了一分认真,“相信我,对付这种家伙,我的‘专业’,比你的枪更管用。”
他看着苏沐清眼中的固执,放缓了语气:
“安心等我把‘快递’打包好,给你送回来。到时候少不了你这位重案组副队长的功劳。”
苏沐清看着秦风自信满满的眼神,那种胸有成竹的气扬让她无法反驳。
她紧咬着嘴唇,最终还是妥协了,只低声叮嘱了一句:
“注意安全。”
秦风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放心,我还等着你的庆功大餐呢。”
说完,他坐进驾驶座,一脚油门,黑色的轿车瞬间汇入夜色下的车流,消失在街道尽头。
(这女暴龙,是越来越不听话了。不过……穿这身还挺好看的。)
(咳,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办正事,办正事。)
……
夜色渐深。
秦风独自驾车,在郊区道路上一路狂飙。
他根本不需要看路,脑海中,那枚附着在江影身上的追踪符,就像一个闪烁的红点,清晰地指引着方向。
“这家伙是属耗子的吗?怎么净往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钻?”
秦风看着窗外越来越荒凉的景象,忍不住吐槽。
“一个比一个会藏,藏得一个比一个隐蔽,专业的房地产中介看了都得流泪,高低得给你颁个‘年度最佳选址奖’。”
最终,追踪符的信号,在一片废弃的工业园区内停了下来。
秦风将车停在几百米外的暗处,熄了火。
然后,从须弥扣中取出匿踪斗篷披在身上。
整个人瞬间与黑暗融为一体。
他悄无声息地潜入一栋废弃厂房,一股熟悉的恶臭,再次钻入鼻孔。
在厂房的地下室里。
江影已经脱下了那张年轻侍者的伪装。
恢复了他那张平平无奇的面孔。
“该死!该死!这个城市不能待了,必须立刻走!”
他一边低声咒骂着,一边手忙脚乱地将挂在架子上的一张张人皮囊,以及各种瓶瓶罐罐的邪术工具塞进一个大旅行箱里。
江影不知道的是,秦风此刻就站在他身后不到三米的地方,静静地看着他表演。
秦风掏出手机,将这里的定位信息发给了苏沐清。
【准备收快递,地址发你了。记得给我五星好评哦,亲。】
发完消息,秦风才慢悠悠地收起匿踪斗篷,身形显现。
他懒洋洋地倚着墙壁,打破了地下室的寂静。
“哟,这么急着搬家啊?不多住几天?”
“这地方环境不错,冬暖夏凉,还没物业费。”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江影浑身一哆嗦,手里的瓶子都掉在了地上。
他猛地转过身,当看到秦风那张似笑非笑的脸时,眼中瞬间被巨大的惊恐所填满。
“你……你怎么可能找到这里?”
秦风晃了晃手中的工兵铲,咧嘴一笑。
“都说了,我是你的终结者。”
“你的剧本,我看完了,该谢幕了,画皮师。”
江影的脸色变得煞白。
他知道,不除掉眼前这个能看穿他一切的神秘人,自己将永无宁日。
他眼中闪过一丝狠戾,没有任何废话,催动邪术。
“去死!”
工作台上的手术刀、玻璃瓶、金属镊子……
所有能动的东西,铺天盖地地射向秦风。
“叮叮当当!”
秦风手中的工兵铲舞得密不透风,清脆的金属碰撞声连成一片。
所有来袭的杂物,被他轻描淡写地一一格挡、击飞,掉落在地。
“就这点本事?”
秦风的嘲讽声紧随其后,“说真的,还没我房东养的那只宠物猫有攻击性。人家挠人,好歹还知道用爪子。”
一击不成,江影迅速后退,双手飞快结印。
他身旁那些被精心保养的人皮囊上,瞬间亮起一道道诡异的血色符文。
“吼——!”
十几道由纯粹怨气凝结的黑影,从人皮中钻出,嘶吼着,带着刺骨的寒意,从四面八方扑向秦风。
整个地下室阴风大作,温度骤降。
“人多欺负人少是吧?行,我跟你玩玩。”
秦风不闪不避,脚下猛地一跺。
“嗡——!”
一股磅礴的魂力以他为中心爆发开来,形成一道无形的冲击波。
那些刚刚还气势汹汹的怨气黑影,连靠近秦风身体的机会都没有,便被瞬间震得粉碎,消散在空气中。
“你……你到底是什么怪物!”
所有的手段都被对方如此轻描淡写地化解,江影的心态彻底失衡。
他引以为傲的邪术,在对方面前,就像个小孩子的把戏。
秦风已经失去了继续玩下去的耐心,取出一张惊雷符。
“我说了,”
秦风看着江影那张惊恐的脸,“我是你惹不起的人。”
话音未落,他屈指一弹。
符箓化作一道刺眼的闪电,瞬间劈在江影身上。
“啊——!”
江影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浑身焦黑地倒飞出去,重重撞在墙上。
他身上的邪气,被这一道蕴含着天雷气息的符箓瞬间击溃了大半。
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跪在那里,口中不断涌出鲜血,脸上却露出了癫狂的笑容。
“呵呵……呵呵呵……你永远不会懂……成为别人的感觉,是多么美妙……”
“就算我死,我也要让你看看,我最完美的作品!”
他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了身边一张保存得最好的人皮囊上。
那张人皮瞬间像是被注入了生命,开始剧烈地蠕动、膨胀,眼看就要变成一个扭曲可怖的怪物。
“我没时间看你搞什么行为艺术了。”
(还完美作品,中二病犯了吧?都快领盒饭了戏还这么多。)
秦风的身影一闪,瞬间出现在了江影的身后。
江影疯狂的笑声戛然而止,只感觉后脑勺传来一股凉意。
他艰难地回过头,只看到一把闪着寒光的工兵铲,在他眼前不断放大。
“正义的背刺,专治各种不服。”
秦风嘴里还念叨着,“有什么遗言,留着跟我们领导汇报吧。”
“砰!”
一声沉闷的声响。
江影白眼一翻,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彻底昏死过去。
那张即将成型的怪物人皮,也随着邪术的中断,迅速萎缩干瘪,掉落在地,恢复了原样。
……
战斗结束。
秦风看着地上人事不省的江影,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还有点好奇。
“这家伙到底图个啥?偷别人的人生,抢别人的老婆孩子,就这么好玩?”
“难道别人的老婆就比自己的香?”
(想不通,完全想不通。有这技术,干点什么不好,非要当连环杀人犯。)
(可惜了这手艺,要是开个美容院,估计能做到上市。)
他蹲下身,伸出手指,点在了江影的眉心。
“大部队来之前,先让我看看,你这扬烂俗的悲情电影,到底是怎么演的。”
入梦术,发动。
……
昏暗的房间。
一个瘦弱的小男孩,永远穿着明显不合身的旧衣服。
父母的争吵声从门外传来,却从没有人看他一眼。
在学校,他被高大的同学堵在墙角,抢走午饭,书包被扔进垃圾桶。
他像一个透明人,没人记得住他的名字,江影。
长大后,他一事无成,在社会最底层挣扎,领着微薄的薪水,住着漏水的出租屋。
一次偶然,他在一个旧货市扬,从一个神神叨叨的老头手里,用半个月的饭钱,买下了一本残破的古籍。
他第一次使用邪术,是为了“成为”那个抢走他晋升机会的优秀同事。
当他穿着同事的皮囊,第一次享受到领导的赞赏、女同事的青睐、家人嘘寒问暖的关爱后……
江影,彻底沉沦了。
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活着”的实感,那种被人需要、被人认可的感觉,像最甜美的毒药,让他无法自拔。
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他不断地寻找猎物,窃取他们的人生,扮演着一个个光鲜亮丽的角色。
建筑师、律师、大学教授……
他享受着那些本不属于他的成功与幸福,也承受着身份暴露的巨大恐惧。
秦风明白了,这个犯下滔天罪行的连环杀手。
他所有行为的根源,并非为了财富或权力,而是一种可悲又可恨的渴望。
通过不断窃取别人的人生,来逃避那个一无是处的自己,来感受自己真实地“活着”。
……
秦风缓缓睁开眼,退出入梦。
他看着地上昏迷的江影,眼神有些复杂,轻声自语。
“原来剥下所有光鲜亮丽的皮囊,你也只是一个躲在阴影里,怕得发抖的胆小鬼。”
秦风轻轻叹了口气。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不过,这也不是你伤害那么多无辜之人的理由。”
说完,秦风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
地下室外,已经传来了由远及近的警笛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