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一个全身僵硬，没有生命特征的死人了放进自己的屋内实在过于惊悚。
乔冬月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她伸手摸了摸沈照的头，又和裴惜楚对视一眼，两人的想法如出一辙，定是受到的刺激太大了。
沈照就这样抱着尸体走远，半晌，裴惜楚叹了一口气：“没想到阿照如此痴情。”
迟来的系统提示音传遍了整个大殿：“恭喜任务者宋锦完成支线任务‘达成神女的心愿’！”
“恭喜任务者沈照，完成隐藏任务‘找到神女的秘密’！”
“恭喜任务者乔冬月、裴惜楚、宋锦、沈照完成乙加副本《神女怨》！”
“检测到副本bug，致使任务者停滞时间过长，遂进入补偿世界。”
“副本修补失败，因任务者造成小世界损害程度百分百，困难程度叠加将三十点值……”
自戕的滋味实在不好受，宋舟舟的灵魂飘荡，最终来到了一棵枯死的通天古树前。
树下还有一只神气的凤凰石像。
除此之外，这片混沌的意识空间里再无其他。
宋舟舟无聊地四处转了转，却发现自己的灵魂出不去。
不知道待了多长时间，她有些困顿的睡过去了，等再睁眼的时候那只凤凰不知怎么活了过，十分矜贵地对着湖面自我欣赏。
眼前的古树消失不见。
快穿局的任务随机，难易都有，宋舟舟每次任务失败的时候都会预想自己会以什么样的方式死去。
或许是死于非命的次数太多了，宋舟舟最大的心愿就是十分顺利地活到老。
她可以想象到自己变成老太婆的模样，灰白的头发，斑驳的皱纹，还有一双如枯树叶般粗糙的手掌。
桌子上会摆着她最喜欢的糕点，暖黄的火光下依稀能倒映出她年少时的面容。
宋舟舟是个没心没肺的人，她很少会自怨自艾，能够安静的死去或许也是一种恩赐。
如果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任务，对与宋舟舟来说，这就是最好的一生，平淡而安稳。
她之前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主动结束生命。
但不管是作为葛小翠，还是作为宋锦，她都坚持不住了。
利刃刺破喉咙，压迫感逼仄而来，氧气越来越少，她感到自己在下沉，如同那朵没有被沈照抓住的花。
人死后最先消失的首先是视觉，嗅觉，触觉，最后听觉。
不知道是不是009说的金手指起作用了，宋舟舟还有意识。
她万分确定自己还活着。
宋舟舟能感受到乔冬月的手搭在她腕上的感触，她能听到周围人的窃窃私语，尤其是沈照的那句话：“宋锦还活着。”
那句同心结说的轻飘飘，宋舟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听周围人的语气便知晓这是一个很厉害的东西。
是什么时候种下的呢，悄无声息，就像那毒一样，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解得干干净净。
可沈照为什么这样做，进度条迟迟没有上升的提示，宋舟舟想不到原因。
沈照以前单纯的想要宋锦死，因为他从未见过一个人的脸上会有这么多的表情。
羞涩，喜悦，轻蔑，不可一世，但唯独没有害怕惊恐。
沈照其实有些期待，他的兴致总是来的没什么缘由，或许这次还因为她谋害了师父。
大小姐很讨厌他，每每碰到他都是一副颐指气使的骄傲模样，抱着把不知名的破剑，下巴也要杨得高高的。
也是，她也就对上裴惜楚有个笑脸。
宋锦像只惹眼的花蝴蝶，弱的不行还爱臭显摆，每天不是‘楚哥哥，我的新衣裳好看吗’，就是晃着满脑袋的发钗叮当乱响‘楚哥哥，瞧我今天的新步摇’。
花里胡哨，沈照内心冷笑一声，到时候进副本死的第一个就是你。
在神女怨的副本，理论上来说宋锦应该死透了，可同心结的感应是不会出错。
一个失去任何生命特征的活人，甚至没有脉搏，心跳，呼吸，可宋锦就是还活着。
沈照从未对一个人这样感兴趣过，不管是之前还是之后，就连当时冲动种下的同心结似乎都有了说法。
明明没有被夺舍，明明还是一个灵魂，为什么短短几天内就变得如此奇怪呢？
宋锦似乎在他的刀下活下来的时候就已经不一样了，因为知晓自己是杀他的人，宋锦有些害怕，可不知为何，她还总是要来招惹自己。
惯会趋利避害的女人，无论嘴上再如何撩拨，她的心里还是依旧喜欢裴惜楚，即使在知道伪君子喜欢乔冬月的情况下。
少女怀春的那点小心思，瞎子都能看出来。
啧，就是跟师父一样的没眼光。
找你的的裴大哥去啊，只是平白无故招惹旁人做什么，怕自己杀了她，还是不解毒呢？
沈照紧紧盯着眼前的人，盯着她的脖子，那里光滑如初没有留下一点疤痕。
他留意着这几日发生在宋舟舟身上的变化，外界的伤害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一点痕迹，除了她自己在手臂上刻下的‘宋舟舟’三个字。
宋舟舟，是她的小名。
沈照想起副本里她对沈灵均说的话，“舟舟是我的小名。”
他摩挲着宋舟舟手臂上的疤痕，若有所思。
好奇怪，什么人会突然感知不到疼痛，甚至能以一个死人的状态活得很好呢。
沈照想不到。
“舟舟，你有许多秘密哦。”
他轻抚宋舟舟的脸颊，小心翼翼地为她将鬓边散乱的发丝捏下去，然后拿出一把匕首，毫不犹豫往她的手臂上划过去。
宋舟舟还在胡思乱想着。
飘飘忽忽间，那只凤凰忽然转头看向她，嘴巴一张一合：“你今日总是盯着我做什么？”
凤凰倏地化作一个俏仙君，红衣赤足，腰间的银铃清脆作响，他凑近宋舟舟，葭灰色的发丝垂在她的颈窝，痒痒的。
与头发一样颜色的眼眸中倒映出一点玩味，嫌弃道：“喂，哈喇子留下来了。”
除了沈照，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别人有这种颜色的眼睛。
宋舟舟只当值了，都这时候了还能有个艳遇，她将这凤凰仙君的头发挑到一边，往后隔出一点距离。
春梦？
“先把衣服穿好，”宋舟舟打量着周围的景色，疑惑：“你也是我的攻略对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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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说什么疯话！”
凤凰君听到这话似有些嫌弃，隐晦地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将自己的领口往上拢了拢：“你这穿的什么东西？”
“怎么了？”
宋舟舟走向池边，只是里面人的影子模糊不清，她依稀也只能看到这具身子的主人穿了件花花绿绿的衣裙，肩膀上的两簇羽毛还顺带抖了抖。
“变样子了，我莫不是只花孔雀吧！”
“你是块蠢木头。”
凤凰挥手将她往后一甩，有些忍无可忍。
“你这臭凤凰也太暴躁了，跟沈照一样。”
宋舟舟嘴里嘟囔没脾气地站起来，“死鸟，你叫什么啊？”
她说完这句话，凤凰又变成了石像。
一只莹蓝色的蝴蝶围绕在沈照周围，正是从副本里跟他出来的葛小翠。
微弱的蓝光闪了闪，顷刻就化做一个女子，葛小翠身着宽大的黑袍，将整个人都隐匿在其中。
她双手交叉呈蝴蝶状，而后单膝跪下对沈照低眉颔首道：“多谢你救了我。”
沈照并没有看她，仍旧守在宋舟舟身边，淡淡道：“是宋锦想救你。”
“大人，我——”
“嘘，别吵，以后再说。”似是嫌她烦了，沈照伸出一根指头做禁言状，若有所思地看着手中的匕首，“她快醒了。”
葛小翠欲言又止，她匿在黑袍下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又化作一只蝶印在了沈照的手上。
宋舟舟如此安静。
沈照加大力气，再次往宋舟舟的手臂上划了一刀。
如他所料，手臂的表皮被划开一个口子，又迅速愈合，恢复如初。
连一滴血都没能流出来。
刀面洁净如初。
凤凰已经彻底不想理她了。
宋舟舟贴近池边，在没有看到眉心痣后才确定这不是宋锦，她转身向那石头问道：“凤凰君，你认识我吗？”
她嘟囔两声：“石头成精了还是凤凰变成石像了……”
“你在说什么？”
熟悉的声音传来，宋舟舟转身从池面看到了喜怒难辨的沈照，他的额间多了一抹金色的凤尾花，穿的也甚是华丽高贵，瞧着比她穿的还像只花孔雀。
宋舟舟神色怪异地看着眼前的人，还没来得及说句什么就见他伸手将自己拽进近雪池中。
宋舟舟冻的打了个哆嗦。
梦中的呓语不经意间泄出来，冷硬的匕首反射的光闪过宋舟舟的眼皮，毫无防备的，她睁开眼睛与拿着匕首欲行凶的沈照面面相觑。
“呵，回来了。”
沈照语气熟稔，如果不是手里仍然握着那把匕首的话。
他挑了挑眉，面上很是平静，似乎对宋舟舟的醒来早有准备。
沈照收起刀，面上没有丝毫被抓包的尴尬，甚至还能盘问她：“你这几日去了哪里？”
宋舟舟动了动嘴皮，想到副本里被他杀死的那几次身体不可抗拒地抖了抖，良久扯出一个笑：“沈照啊，好久不见。”
“我就是做了个很长的梦。”
听着她沙哑的嗓音，沈照没有再追问，默不作声地给她倒了一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