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亮,赵谦在府中等信,待下人在他耳边递来城西那边的消息时,他摔了手边的花瓶。
“什么!?派了十几个杀手去还能让人跑了,那人能飞天遁地不成。”
“管家息怒,来传消息的人说是有两位武功高强的女子相助,才让人跑了,他们现在正在追。”
下人看着地上七零八碎的花瓶,感受到赵谦的怒火,愈发斟酌着用词,怕被迁怒。
“废物,连两个女人都对付不了。”发泄过后,赵谦知道事已至此,关键是如何设法弥补,他深呼了一口气,“知道了,你下去吧。”
迈入书房时,他已经调整好了状态。
今日休沐,李秉颇有兴致地站着书写,他一笔而下,笔走龙蛇。赵谦走近一瞧,他写的是颜公的《兰亭》。
“何事?”
赵谦在他身旁站定却不出声,他手上不停,只是抽空瞟了手下一眼,询问道。
赵谦额角抽搐,大有视死如归之意,“老爷,人没有抓到。”
李秉手上一滞,笔尖在纸上停留太久,墨汁晕开,待他回神,纸上刚写好的‘汉’字已经糊成一团,看不出原来的字迹了。
他一下子失了兴致,把笔丢下,在椅子上坐下,脸上阴沉,神色难辨。
好一会儿,他才开口:“现在人在哪?”
“人是往白马寺的方向跑了。”
“白马寺。”
李秉盯着纸上晕开的墨痕,若有所思。
良久,他站起身。
“立刻备车,去刑部尚书府上。”
“老爷,当今之计应该想法子找到顾邵之,现在去寻刑部尚书又有何用?”
“白马寺与皇家素有牵扯,常有达官贵人前去上香,你找的那些人不能出面,得找合适的人去拿人。”
“那刑部尚书能帮我们?”
“敬修前几日跟我说,刑部偷跑了一个死刑犯,我们便以捉拿刑犯的名义去找人,名正言顺,不会引人瞩目。”
赵谦听完大喜,“老爷您实在是高,我这就去备车。”
“还有,把外面那些蠢人撤回来,别露了马脚。”
李秉想到那些不中用的人就怒火中烧,怒意涌上胸口,他喝了口茶顺顺。
“是。”
靖国公从书房出来,正巧看到了张淮清要出门。
“你这是准备上哪去?”
“父亲,今日无事,我准备去白马寺为母亲上香。”
听到这话,靖国公一言不发,沉默地走了。
“公子,马车备好了。”玄英手里带了一件披风备着,示意张淮清可以出门了。
“嗯。”
依旧是槐序驾车,玄英随护,马车迎着清晨的薄雾,在马蹄的踢踏声中往远处行去。
白马寺多为达官贵人开放,自开设以来,香火鼎盛,寺外驻留的马车只多不少。
张淮清的母亲在生下他不久就病故了,他的记忆中早已没有她的模样,对他来说,母亲便只是画卷上那个温婉浅笑的女子。
靖国公在白马寺为她供了一个往生碑,从前张淮清未离京之前,每年都会与父亲一同来此祭拜。
这还是他回京后第一次来,故地重游,却恍如隔世。
槐序和玄英在屋外守候,张淮清一个人踏入了供着往生碑的屋舍。
可笑的是,张淮清对面前的女子没有丝毫的情感,自他记事起,母亲就是这块冰冷的丰碑和永不熄灭的火烛。
他对神佛也没有敬畏之心。
若神佛在上,为何不佑大周。
他只知道事在人为。
张淮清熟练地撩袍跪下,他虽心无所念,但是每当有烦忧之事时却总爱来此。
男子大多分为两类,一类是目不识丁,空有一把子力气的大汉,这类人徐孟沅见的最多,在锦衣卫多的是,跟他们待得久了,男人身上的臭汗味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还有一类是那些整天知乎则已,满口礼义廉耻的酸腐文人,朝堂上的文臣皆是此类,他们最见不得徐孟沅这种离经叛道,不在家相夫教子,满手沾满献血的佞臣,徐孟沅对他们也是敬而远之。
哦,还有一类,便是那宫城之中,捏着嗓子,最是会花言巧语的熏腐之余,不过他们大概算不得男人了。
而张淮清此人,看起来弱不禁风,轻薄的衣裳下显而易见瘦削的身骨,上次匆匆一面,徐孟沅只觉得这男人柔弱易折。
此刻他面色平和,合着眼无悲无喜地跪坐在她眼前,她却觉得这男人身上有种跟这寺庙异常相符的神性。
神性,这个词从她脑子里蹦出来的时候,她自己都吓了一跳,她是不是太抬举这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了。
总之,这个男人好似与他之前所见的男子不大一样。
她看得入神,不知不觉地就从帘幕后走了出来。
张淮清察觉到有人在注视他,他慢慢地睁开了眼。
看到凭空出现的人,他面色不改,不过徐孟沅没有错过他眼里一闪而过的那丝惊诧。
下一秒,这个男子却对自己笑了,“姑娘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徐孟沅挑了挑眉,大方地走近。
“公子怎么能确定是我走错了,而不是你进错房间了呢?这里可是我先来的。”
张淮清站了起来,这是徐孟沅第一次清楚地看到他的全貌,这个人虽然看起来病恹恹的,个子倒是长得很高。
离得近了,他比徐孟沅高出一个头。
眼前的女子依旧在打量他,张淮清直接问:“姑娘在看什么?”
“你很高。”她心里想着,就说了出来。
张淮清愣了一下,嘴角笑容有扩大的迹象,“多谢夸奖。”
“这并不是夸奖,我只是将我眼前所视如实所说而已。”
“如此。”他笑容不减,莞尔道。
“莫非你认识我母亲?”
他忽然换了个话题,徐孟沅不明所以。
“此话何意?我如何会认识令堂?”
“既然姑娘不认识家母,为何会来此祭拜?”
刚才只是随意进了一间房,徐孟沅自然来不及细看此内的内饰布局,此刻顺着张淮清的目光往前看,他刚才正跪着的方向,摆着一块往生碑。
她怎会没想到,能来这白马寺的,无非祭奠和祈福。
徐孟沅只尴尬了一瞬,她脸皮一向比较厚,“原来是此处供奉的是令堂,失敬,怪我眼拙进错了门。”
“无妨,那姑娘可以离开了。”
“既然扰了先人的安宁,我怎好就这么离去,不如让我添一柱香,聊表敬意。”
这就有些死缠烂打的架势了,换了其他人多少是要恼了,不过张淮清不同,他可是推拉好手。
“指挥使大人此番所为倒是与前几日某所见大为不同。”
徐孟沅今日没有穿官服,自从成了锦衣卫之后,除了当值时身着官服,平日里也都习惯了做男子的打扮,办事方便。女子的行头是好看,但是对她来说过于累赘。
昨日她为了不被人发现,特意换了一身衣裙,谁料星落见了非得为她梳了一个桃花髻,这是最近在京城流行的发型,未出阁的女子也可梳得。
看着镜子里自己的模样,徐孟沅都要认不出来了,这是从前沐晚舟才会做的打扮,不是徐孟沅。
于是方才他开口就叫她“姑娘”,她以为他没有认出她来,便顺水推舟,没有表面自己的身份。
“公子莫非还在为前些日子办差时的不愉快而介怀?我想公子该不是肚量小的人。”
“若是介怀?指挥使又该如何?”
“不如何?”
她的意思便是,介怀也得受着。
还真是霸道。
两人谈笑间,屋外有异响。
随后槐序推门进来,他看到徐孟沅便愣住了,不过下一秒就正色道:“刑部来人,包围了整个白马寺。”
“刑部?”张淮清皱眉,“可知理由?”
“只说是搜查脱逃的刑犯。”
张淮清听完不由得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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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了徐孟沅,“指挥使大人可知道发生了何事?”
听到他叫眼前的陌生女子为“指挥使大人”,槐序的惊讶毫不掩饰地表露在脸上。
徐孟沅注意到了槐序的反应,更加好奇张淮清是怎么认出自己的。
“刑部办差素来不与我们锦衣卫通气,我也不知今日是哪一出。”
玄英也走了进来,“公子,来人要搜查这间屋子。”
他也看到了徐孟沅,他倒是比槐序镇定,全程只分了一个眼神给她。
“你有没有觉得这场景倒是分外熟悉。”
徐孟沅耳边传来张淮清的低语,她抬眼瞧他,他似是意有所指。
他没等她回答,人已经走了出去。
看着他的背影,徐孟沅想他大概是在揶揄她。
这场面确实熟悉,他们的第一次见面,不就是她要强行搜查他的马车吗。
见到张淮清,官差言简意赅:“我们要搜查这间屋子。”
“刑部什么时候有缉捕搜查之权了?”
见识过锦衣卫办案的场面,刑部办差的风格实在算得上温和了。不过张淮清的怀疑也不无道理。
大周有三法司,三司各执其职,刑部总掌天下邢名及徒隶、勾覆、关禁之政令,大理寺管复核及平反冤假错案,都察院主掌监察百官、纠劾违法以及重大案件的审理。
而锦衣卫虽不属于三法司之列,但其由皇帝直属,拥有巡察缉捕之权。
那官差似也觉得不妥,言辞闪烁:“少废话,官府有命,尔等照办便是。”
张淮清给了玄英一个眼神,玄英心领神会,跨步上前,从怀里掏出一枚玉佩。
“我们是靖国公府的,这是我家公子,屋内摆的是已故夫人的往生碑。”
那官差伸手接过,他仔细端详这枚玉佩,他虽是个粗人,但是也是见过宫里的好东西的,这玉佩在手里的质感,他一模就知道是好料子,上面没什么纹饰,只有正中间刻着“靖”字。
这就足以表面他面前之人的身份。
况且张淮清气度不凡,槐序和玄英也不似一般家仆,没有人会质疑他的身份。
那官差将玉佩归还,语气缓了几分,“公子莫怪,实在是上官有命。”
这官差倒是个有骨气的,为人也实在,像是第一天当差似的,一板一眼的,不懂变通。
“哦,你是奉的谁的命?”
徐孟沅缓缓从内里走出来,语调上扬。
“你又是何人?”
“徐孟沅。”这下她大方的自报家门。
那官差似被吓了一大跳,话都有些说不清:“参,参见指挥使大人,下官是奉了侍郎的命。”
“刑部有刑犯脱逃,也该与我们支个气,搜查犯人一事我们锦衣卫在行啊,你们要搜查之人姓甚名谁?怎会搜到这白马寺来了?”
“那人犯名为顾邵之,被判了问斩,前些日子从刑部大牢逃走了。”
“顾、邵、之,你确定没有说错?”
徐孟沅听到他的话陡然变色,脸上凌厉毕现,她又拿出指挥使那套吓人的架子来。
“确是此人,大人认识此人?”
“不认识。带你们的人回去吧,这里接下去会由锦衣卫接管,这位公子说得对,缉捕搜查乃是锦衣卫的职责。”
刑部的人没想到她会突然翻脸,面面相觑有些无措。可是她的名声在外,且此番确实是刑部越权行事,他们不占理。
徐孟沅从腰间拿出一枚箭筒发射在天空中,白烟从箭簇中漫出,这是锦衣卫召集人的方式。
看着空中的白烟,刑部的人不甘心地撤走了,再留下来也是徒劳无益。
张淮清主仆三人倒从当事人变成了看戏的,有人替他们把这出戏给演完了。
“不愧是锦衣卫指挥使,徐大人威名在外啊。”
“张公子客气了,凭你新任吏部侍郎的身份加上令尊的名号,刑部的人怎么样也得给你几分薄面。”
徐孟沅说得意味深长,两人都不是什么善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