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枕石苏醒纪念日”。虽然枕石之衡在各个部门都有分身,但枕石出身恨海,真身也在恨海。这是恨海独有的节日,纪念这位为职责付出神体、却以另一种方式永恒守护轮回的枕石帝君。
按照惯例,这天文书殿的沉重氛围会被一种罕见的、暖融融的喧嚣取代。可惜这一次,不巧遇上了雨天。窗外,雨丝织成灰蒙蒙的帘幕,将翻涌的恨海晕染成一片模糊的墨色。这连绵的、带着淡淡咸涩气息的雨,不是普通的雨,而是人间过于沉重的悲泣与离愁,汇聚成无形的泪河,倒灌入这片缓冲之地。空气变得粘稠阴冷,连神明的心绪也容易沾染上无名的忧郁。
而枕石在雨天总是爱睡懒觉,现在还未苏醒。
恨海文书殿的穹顶高悬,却总被堆积如山的诅咒卷轴压迫得仿佛低垂。今日的“山”堆得格外陡峭,散发着不同浓度的怨念黑气。
“荔娅前辈!小心左边!”灵霙的惊呼带着破音。他正踮着脚整理高处的冤屈型文书,眼尖地看到荔娅面前一座由“恶意型”诅咒堆成的小山,因底层一份承载着滔天血仇的卷轴突然能量不稳而剧烈晃动,眼看就要倾覆砸下。
荔娅刚从一份沉重的战争诅咒中抽神,绿眸还残留着血色幻影,反应慢了半拍。就在那黑气缭绕的“雪崩”即将将她淹没的瞬间——
一道冰蓝色的屏障瞬间凝结在荔娅头顶,精准地接住了崩塌的文书堆。寒气弥漫,连卷轴上翻腾的恨意黑气都凝滞了几分。束荷站在不远处的案几后,指尖蓝光未散,面色依旧清冷如霜,只淡淡瞥了荔娅一眼:“别分神。”
“呼……谢了束荷!”荔娅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火焰在掌心一闪而逝,驱散了冰寒带来的不适。
伯蒲不知何时晃到了荔娅身边,紫眸流转,指尖优雅地一划,声音带着惯有的夸张,“束荷左边三步,第七份卷轴。”话音未落,束荷头也没抬,左手一抬,一道冰棱精准射出,将伯蒲预言中即将滑落的卷轴钉回原位。
这是束荷伯蒲多年练就的默契。伯蒲不需要清晰说出预测,也不需要付出代价,束荷一样可以明白他的用意。
另一边,纫兰正对着案几上一份纠缠着污秽诅咒的文书皱眉,那诅咒粘稠如泥,试图污染她的玉简。
“天倪!我的‘辟邪清光佩’呢?这脏东西也配沾我的手?”
“在这里!”天倪立刻从腰间一个绣着繁复云纹的锦囊里掏出一枚光华流转的玉佩,小心翼翼捧给纫兰。玉佩清光一扫,那污秽诅咒如冰雪消融。
总是慢悠悠的樊娀,此刻正伸着手,稳稳地接住了从共菽案头滑落的一份文书。她动作看似缓慢,却恰到好处,仿佛时间在她手中被拉长。
“此卷,怨气,深重,需,谨慎。”她一字一顿地对共菽说。
共菽捋须点头,温和道:“多谢樊娀小友提醒,老夫晓得。”
这些无处不在的照应与协作,让冰冷的文书殿染上了家的暖意。看着恨海重建后逐渐恢复活力,子飞疲惫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她走到荔娅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别硬撑,累了就歇歇。”
申由斜倚在殿门边的阴影里。他看着荔娅被同伴们不动声色地护在中间,看着她绿眸中因这份互助而短暂驱散的阴霾,黑眸深处泛起些许复杂的情绪。他再次想到了恨海涨潮的那日。这里的光,与他所在的深渊,是如此不同。他花了好久时间,才在三位上神的帮助下融入了这里。
“嘶……好冷。”荔娅搓了搓手臂。她刚处理完一份关于寒江孤舟、妻离子散的诅咒,那浸骨的湿冷仿佛还残留着。雨季放大了文书带来的负面感受。
她正想运转自己关于火的神力,让自己暖和一点,一只手已经将一个石壶放在了荔娅案头。壶口散发出微弱却稳定的暖意,像个小火炉。
“魔界特产,‘避雨蓑’。拿着,能驱散点这鬼地方的湿气阴寒。”申由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后。这东西,有用,她应该会收下。
“你……”荔娅下意识想拒绝,但案上那源源不断传来的、恰到好处的暖意,确实如同寒夜里的一捧炭火,瞬间驱散了那份渗入骨髓的湿冷和疲惫带来的僵硬。这温暖如此直接,如此……体贴。
她抿了抿唇,最终低声道:“谢谢。”
谢谢你帮我……省了点花费在取暖上的神力?这个念头让她自己都觉得有些荒谬,心底却悄然滑过一丝暖流,比那石壶的温度更甚。她没有回头,但紧绷的肩膀似乎放松了一点点。
灵霙端着一个托盘小跑过来,上面放着几碗热气腾腾、散发着清甜香气的羹汤。
“田蓼和采菲姐姐煮了姜枣灵草羹,说雨季喝了驱寒暖身,大家都有!”
共菽吕隼的衍生法力偏攻击,纫兰天倪的衍生法力是防御,而田蓼采菲的衍生法力是治疗。田蓼采菲擅于烹饪,经常做有趣的药膳和糕点。
子飞的声音温和传来:“都趁热喝点吧。束荷,你也来一碗?”
束荷正用冰蓝神力小心“烘干”一份被湿气侵染、字迹模糊的古老卷轴,闻言“嗯”了一声,走了过来。
伯蒲立刻黏上去:“束荷束荷,我的那份多加点枣!要最甜的!”
樊娀慢悠悠地捧着自己的碗,小口小口地喝着,暖意让她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柔和了些许。
纫兰一边嫌弃羹汤不够精致,一边指挥天倪再给她盛半碗。
“什么汤,让神力强大的枕石帝君也尝尝?”枕石终于慢吞吞醒来了。是的,神力强大的枕石帝君就喜欢把多得没处花的神力用在这种琐碎但有趣的事情上。就算是一个杆秤,他也要尝遍天下美味。
殿中央,那杆古朴的杆秤被天倪精心擦拭过,秤杆上被伯蒲系了一条极其花哨、绣着“千秋万载,永镇轮回”的紫色绸带,显得既庄重又有些滑稽。
枕石之衡的秤盘旁,有一个小巧精致的花环。上面点缀着大家采来的,象征不屈的“星岩草”和散发清香的“宁神花”。纫兰贡献的“天河星砂”,让它在昏暗的殿内也闪烁着微光。
纫兰正指挥着天倪,将一盘盘点缀着昂贵细碎星屑的精致点心摆上临时拼起的长案。她嫌弃地瞥了一眼伯蒲系的那条“俗不可耐”的绸带,但终究没动手拆掉,只是哼了一声:“天倪,把‘姜枣灵草羹’放枕石帝君旁边,让他老人家也尝尝鲜。”
“好的,纫兰。”天倪乖巧地应声。
“哎呀呀,还是纫兰丫头贴心!”枕石的声音透出十足的受用,“天倪小子也不赖。”
枕石的苏醒让沉闷的雨天彻底变得色彩斑斓起来。
枕石发动神力,让新神们触摸杆秤,体验自己当年称量枭雄时的震撼时刻。他的声音正带着前所未有的得意和欢快,在殿内回荡,比平时洪亮数倍:
“瞧瞧!瞧瞧!老夫就说嘛,当年要不是老夫神力够强够硬,哪能在神体撕裂后还能在秤杆里活蹦乱跳?还能开口说话?还能给神界提供分身服务?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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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秤杆微微晃动,仿佛在展示自己的“活力”。
“来来来,新来的小神明们都过来,老夫再给你们讲讲当年是怎么硬扛如山重压、最终练就这‘秤杆不朽’金身的!保证比上次更精彩!”
荔娅刚处理完一批文书,揉着发胀的额角,就被田蓼和采菲这对姐妹花一左一右架了过去。田蓼的眼神亮晶晶的,采菲则叽叽喳喳:“荔娅荔娅快听!枕石爷爷又要讲他大战乱世枭雄灵魂三百回合的故事啦!”
共菽和吕隼两位老者坐在一旁,捋着长须,笑呵呵地看着年轻人忙碌。共菽感慨:“年复一年,枕石老友这精神头,是越发足了。”吕隼点头附和:“有他在,这恨海的秤,就永远平。”
樊娀坐在角落,动作依旧慢得令人心焦。她正……尝试给一朵刚摘的小花系上同样慢悠悠才搓好的草绳。灵霙安静地待在她身边,帮忙整理花瓣。
申由接过伯蒲硬塞过来的酒杯,目光始终若有若无地追随着荔娅,就像在人间的每一次、习惯性地寻找她的身影。那时候他更多的是好奇和观察她被压制的样子。而现在,荔娅解开一切束缚的模样,比什么都耀眼,比什么都要吸引他。
不过神界没有人间那些屏风或者帷幕的遮挡,他需要更收敛一些,才不会被发现。申由短暂地收回了目光,望着伯蒲给他的那杯“风华绝代”。
灵霙看着申由,手指收紧,捏皱了手中的花瓣。他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中一闪而过的冰冷敌意,像一头领地受到威胁的小兽。
他一向不喜欢魔族。申由……他尤其觉得讨厌。
灵霙强迫自己维持表面的平静,端起一杯清露,小口啜饮,掩饰内心的波澜。
庆典渐入佳境。
束荷指尖一点,殿内飘起细碎的冰晶雪花,在神力控制下并不寒冷,反而折射出七彩光芒,如梦似幻。
田蓼和采菲兴奋地跳起来去接。纫兰嫌弃地避开“雪区”,拉着天倪展示她新得的玉佩。共菽和吕隼开始对弈,棋子落在石盘上的清脆声响,带着岁月沉淀的从容。樊娀终于系好了那朵小花,慢悠悠地别在了自己衣襟上。
荔娅被这温馨的气氛感染,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下来。
她看着束荷伯蒲站在一起,束荷虽然依旧没什么表情,却默许伯蒲将一朵冰晶荷花簪在她发间;看着子飞温柔地给枕石之衡的秤盘里添上新的凝露;看着新同僚们新奇又快乐的模样……一股暖流悄然淌过心间。这就是恨海,是她在神界的家。
“看傻了?”一个带着戏谑的低沉嗓音在耳边响起。
荔娅吓了一跳,猛地转头,发现申由不知何时摆脱了伯蒲的“纠缠”,站到了她身侧。他手里端着一杯酒,目光落在她微微放松的脸上。
“谁看傻了!”荔娅立刻板起脸,绿眸瞪过去,“你不去喝伯蒲的‘风华绝代’,跑这儿来干嘛?”
“那酒太烈,怕醉。”申由耸耸肩,“倒是你,难得见你不跟那些文书较劲,也没被恨意压得苦大仇深的样子。”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些许柔和,“这样……挺好。”
荔娅的目光没有在申由身上停留,而是再次扫过殿内温馨的场景:“我也觉得挺好。”
雨丝如银线垂落,敲打在恨海宫殿漆黑的瓦上,发出细碎连绵的乐音。
这一刻,恨海文书殿不再是冰冷压抑的工作场所,而是一个在风雨中相互依偎的港湾。
可惜,这一切,不过是暴风雨之前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