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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神界丨第七节丨魏晋

作者:莒己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乌野利还在轮回镜之中挣扎。


    山民都说,后山那个盖道长,是个十足的疯子。


    但在药物间隙带来的短暂清醒,或是深沉的痛苦足以暂时压制药力时,他会扑向道观角落里堆积如山的、沾满灰尘的竹简和帛书。那些是他费尽心机搜集来的,关于阴阳五行、占星卜筮、轮回转世、奇门遁甲的典籍。


    他曾经在丝路上徒劳追寻了她一世,可是……一定是她不想再看到他,所以再未出现。


    这个念头像毒藤一样缠绕着他第四世的心智。前两世的强取豪夺,每一次相遇,对她而言都是灾难。


    他翻阅那些晦涩艰深的古籍,指甲缝里塞满了陈年的墨迹和丹炉的灰烬。他不再执着于找到她,而是疯狂地想要找到轮回的答案。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总是我?为什么总是她?”


    “这纠缠的孽缘,如何斩断?”


    “她……是不是也在承受这种轮回的折磨?像我一样,记得那些痛苦?”想到这个可能,盖蓬会痛苦地蜷缩起来,像被无形的鞭子抽打。这份迟来的、跨越数世的共情,比五石散的毒性更让他痛彻心扉。


    他不想再与她结缘了。不是不爱,而是不敢,是赎罪般的退避。他怕自己再次成为她命中的劫数,怕那悲剧的轮回再次上演。


    在疯狂的间隙,在清醒的痛苦中,盖蓬找到了一个扭曲的、寄托希望的方式。


    那就是尝试用方术让这乱世太平一些,让她能活得快乐一些。


    他不再炼制追求个人长生的丹药,转而试图推演天机,妄图用符箓、阵法甚至那危险的五石散作为媒介,去“调和阴阳”、“平息兵戈”。


    他在破败的道观墙壁上画满无人能懂的符咒;在月圆之夜对着星图癫狂地起舞,祈求“荧惑守心”的凶兆退散;将掺了微量五石散的“平安符”偷偷塞给偶尔上山砍柴、面黄肌瘦的山民,喃喃道:“拿着避兵灾……活下去……要快乐……”


    这些行为在旁人看来,无疑是疯子的呓语和徒劳。乱世依旧,烽火连天,百姓流离失所。一个山中疯道士的癫狂方术,如何能撼动历史的巨轮?


    但盖蓬不管。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为她能做的一点事了。用他这具被丹药侵蚀的残躯,用他这缕在轮回中早已疲惫不堪、却因她而始终无法彻底湮灭的灵魂,去进行一场注定失败的、蚍蜉撼树般的祈祷。


    为那个不知身在何方、是否安好的灵魂,祈求一个他永远无法给予、也永远无法亲眼见证的,太平与喜乐。


    ————————————————————————————————-—————


    “够了。”虽然不知为何,但这不是荔娅想要的。


    荔娅以为她的父亲懦弱、自私、可恶。怎么可能为了她的母亲疯癫至此?


    “够了?伯蒲和樊娀看过了,那是以后的事情。这个轮回的进度才刚刚过半,你的父母,一共存在八世轮回。”子飞懒洋洋靠在一边。自从恨海的工作被新神有效分担,她的精神也慢慢好了起来,甚至有空在恨海种花。


    “谁说我允许这个疯道士不再受这一世的折磨了。我是说……下一世,我给他们……平等一点的身份,让他们再次相遇。”荔娅无法理清纷乱的思绪,只是保持那幅刻薄的模样,开始盘算下一世的惩罚。


    也该轮到她的母亲受罚了。


    如果是平等一点的身份……


    “荔娅,你该休息了。”子飞没有过多评价盖蓬又或是什么,只是拉着荔娅去看她的杰作,“看,已经过了这么久时间了,够我种一整片花海了。”


    远处,伯蒲和束荷正在采花。伯蒲已经成了一个行走的花坛,但束荷还在冷着脸往伯蒲头上、身上插花。


    荔娅沉默了一下。确实已经过了很久时间了,当年的小神明也长高了。


    “今天是转轮节,该去看烟花。”子飞拉起荔娅的手,往文书殿外飞去。其他同僚早就加入节庆中了,子飞不想让荔娅落单,默默等了很久。


    “不带他们?”荔娅望了望脚下的束荷伯蒲。伯蒲长发一撩,对着束荷展示他自以为最帅气的笑容。束荷则难得地微微一笑。


    “他们在花海约会,我们插什么手?他们想去的时候会去的。”子飞像是已经习以为常。


    众神齐聚,庆祝轮回开始的日子。


    转轮节的恨海浸在琉璃般的光晕里。荔娅仰头看得入神。


    夜幕低垂,一簇簇神火升腾,骤然炸开,化作漫天星辰般璀璨的烟火。金莲绽放、瑞兽奔腾、星河垂落……流光溢彩,映照着下方欢笑晏晏的众神。荔娅仰着头,绿眸被那绚烂的光影完全占据。那些堆积如山的文书、那些沉甸甸的恨意、那些关于惩戒与轮回的执念,在此刻奇异地烟消云散,只剩下纯粹的、被美景攫取的震撼。


    属于神明的长夜,才刚刚开始。


    子飞温柔的目光扫过这片她努力撑起的家园。


    “哇!”田蓼和采菲兴奋地尖叫着,指着夜空中炸开的金莲。她们在众神间穿梭打闹,时不时恶作剧地往某个神明的酒杯里弹点星屑。


    “纫兰纫兰!快看那个!像不像你养在瑶池的九色锦鲤?”采菲拉着纫兰的袖子。


    纫兰哼了一声,拨开采菲的手,但目光还是望向了那条由神火构成的、流光溢彩的锦鲤:“差远了。我府上的锦鲤,鳞片可是用天河星砂点染的。”


    她身边的天倪,正捧着一个散发着清香的仙果盘,亦步亦趋地跟着纫兰,眼神纯粹而专注:“纫兰,吃果子吗?这个很甜。”


    共菽和吕隼两位老者并肩而立,捋着长须,看着年轻人的嬉闹,沉稳的脸上带着慈祥的笑意。


    “年轻真好啊。”共菽感慨,“这烟火,也一年比一年绚烂了。”


    “是啊。”吕隼点头,“轮回流转,生生不息。这庆典,便是生生不息的见证。”


    最大的压轴烟花升腾而起。那是一个缓缓旋转、内里映照着三千世界芸芸众生、生老病死、爱恨轮回的琉璃光球。光芒万丈,几乎照亮了整个恨海,将众神的脸庞都映得如同白昼。惊叹声此起彼伏。荔娅看得入了迷,绿眸中倒映着流转的万象。


    她喃喃道:“明年还想来。”


    子飞微笑着,将一杯温好的、散发着安神清香的仙酿轻轻推到她面前:“只要轮回还在转动,转轮节就永远会有。”


    可惜,这温馨美好的画面,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打破。


    一声短促、带着哭腔的惊呼在荔娅身后响起。是灵霙。


    上一刻还在嬉笑追逐的田蓼,眼神变得空洞而凶狠。她双目赤红,纤细的手指却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死死掐住灵霙的脖子。灵霙脸色涨得发紫,徒劳地拍打着田蓼的手臂,赤色的眼中全是惊骇与不解。


    “住手!田蓼!”子飞的惊呼与束荷瞬间凝聚的冰蓝神力几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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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时爆发,迅速将灵霙救下。


    琉璃光球的光芒开始减弱,夜空的深邃重新显露。但恨海的气氛,已然天翻地覆。


    采菲的眼神也变了,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身体骤然转向。那双空洞赤红的眼睛,精准地锁定了几步之外、尚未来得及反应的荔娅。


    采菲像一只被激怒的毒蜂,五指成爪,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直扑荔娅心口。速度之快,力量之猛,远超她平日调皮捣蛋的范畴。


    千钧一发的时刻,离得最近的一道身影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猛地撞开了呆立的荔娅。


    采菲的指尖,深深刺入了挡在荔娅身前的灵霙肩头。


    鲜血瞬间染红了灵霙素净的黄衫,他痛哼一声,小小的身体向后踉跄倒去,脸上布满痛苦和难以置信的惊惶。子飞束荷接住了他。


    灵霙望向毫发无伤的荔娅,轻轻笑了笑。荔娅告诉过他自己在人间的经历,是神界唯一能和他感同身受的神明。他不想永远做软弱的小兔子,他也想要守护重要的东西。


    采菲一击未中,赤红的眼珠机械地转动,再次锁定了荔娅,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作势欲扑。


    “你们疯了?”纫兰又惊又怒,手中昂贵的防御玉镯光芒大放,一道柔和的青光先是护住了她和身边的天倪,再迅速扩大,挡住了失控的田蓼采菲。天倪已经放下果盘,一向呆呆的脸上露出少有的认真,协助纫兰将护盾加固。这是他们两个多年的默契。


    “保护上神!”共菽和吕隼同时低喝,但他们的动作却与喊话截然相反。两位老者身形如电,配合默契得惊人,并非扑向袭击者,而是目标明确地直取尚未进入护盾范围的子飞和束荷。


    “子飞!”荔娅目眦欲裂。她离子飞最近,火焰弓瞬间在手,一支火箭呼啸着射向缠向子飞的拂尘银丝。火箭撞上银丝,爆开一团烈焰,却未能完全烧断那被某种力量加持的坚韧丝线。


    “束荷!”伯蒲抱着束荷急退,同时另一只手对着吕隼的方向凌空一抓,试图用空间扭曲偏移那道指风。吕隼的指风诡异一折,险险擦过束荷的臂膀,带起一道血痕和刺骨的寒意。


    伯蒲看到血痕,眼中瞬间燃起怒火和心痛。他不再退避,紫眸中星光流转,预测着共菽吕隼下一步的动作,同时强大的神力爆发,试图强行压制两人。


    就在这电光火石、一片混乱之际,站在稍远处的樊娀,缓缓地,缓缓地抬起了手。她的动作依旧慢得令人心焦,仿佛时间在她身上流淌的是粘稠的蜜糖。


    “此非,尔等,本意。”樊娀语速慢得令人心焦,每一个字都像是深思熟虑后的结果,“乃,外邪,侵扰,心神。”她缓缓抬起的食指指尖亮起一点极其柔和、仿佛能抚平一切躁动的乳白色光晕,慢悠悠地点向状若疯魔的田蓼和采菲眉心。


    “破。”


    二人眼神中的空洞和凶狠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迷茫和虚弱,仿佛刚从一个噩梦中惊醒,浑身脱力地软倒在地。


    樊娀做得从容不迫,仿佛在修剪花草,与周围的刀光剑影、神力激荡形成了荒诞而震撼的对比。


    但是她的动作还是太慢,共菽和吕隼已经将子飞用力推了出去。


    荔娅扑向子飞的方向。然而,子飞站立的空间发生了一阵细微的涟漪波动,如同水纹荡漾。子飞的身影就在这涟漪中骤然变得模糊、透明。


    荔娅只抓到了一片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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