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次一面后,卡维就很少出来和艾赛亚他们见面了。
与其说很少和他们见面,不如说他连出来的时间都削减了。
卡维父亲离世后,法拉娜不自觉会突然哭泣。
平日里总是冷淡地疏远所有人,在做一些工作上的事情时,甚至会突然发抖,无法专心。
这种情况下,再让法拉娜操持家业,对敏感的她来说无疑是一种折磨。
卡维自愿承担了这一切的工作。
他努力在母亲面前展露笑脸,表现成熟的一面,辅助母亲重新找回自己的爱好和信心。
卡维当然知道自己没法取代父亲的作用,法拉娜仍然会焦躁不安。
甚至在注视他的时候,都会因为卡维和父亲的相似,突然哭泣着一个人躲进房间。
卡维有时候在想……或许自己在这里,就是对不安的母亲最大的打击。
他长得和父亲太过相似,只需一眼,法拉娜就会因此想起父亲已经离世的事实。
虽然早已接受这个事实,她的心却始终不能接受,因此总是如玻璃般易碎。
这已经发展成了严重的心理疾病。
她虽然努力想做一个好母亲,却始终无法对抗自己的心理本能。
卡维对她的支持,在这样复杂的情况里,真的就是微不足道的。
但,哪怕是杯水车薪,卡维也想努力坚持。
为此,他向刹诃伐罗学院申请了一段时间的假期,后面的日子也是类似于半工半读,致力于照顾精神趋近于崩溃的母亲。
当然,他也有隔段时间就送些礼物过来。
艾赛亚的识字书,仍然是每有新版,卡维就会买下,然后及时送过来。
明明开始操持家业以后,卡维就很节省,却偏偏在朋友这方面大手大脚。
真不知道让人怎么说比较好。
“法拉娜女士这一方面,或许他应该向大人求助的。”赛诺说,“就算无法处理,他也不需要怪罪自身。”
“我可以理解他,”提纳里摇头。
“如果......我是说如果,家里要是也出事了,我也会想一个人照顾好艾赛亚的,寻求他人帮助反而会让自己不安。”
赛诺默认了提纳里的意见。
他收回了他的话。
他们都是对家庭生活很有独立性的人,若非紧要关头,绝对会咬牙不求助。
想来卡维也是一样的。
艾尔海森没继续对此发表什么意见,却也难得过来和他们聚一趟。
他们倒是都很想帮助卡维。
但偏偏,这种复杂的家里事,如果当事人抗拒,他们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插手的,哪怕是以帮助的名义。
赛诺换了个轻松些的话题:“艾赛亚准备明年去幼儿园吗?”
“是,”提纳里把趴在窗户上的艾赛亚抱过来,梳理他乱糟糟的头发,“已经看好了一个幼儿园,离家近,而且里面有认识的人,可以多照顾艾赛亚。”
赛诺摸出番茄,递给艾赛亚。
艾赛亚伸手以后,他却又把手一收,问:“这是什么?”
艾赛亚如今已经能清晰地说很多词,当即说:“番茄!”
赛诺满意了,把番茄塞进艾赛亚怀里。
不曾想,艾尔海森紧随其后,又考了艾赛亚几个外语词汇。
他最开始问的几个,艾赛亚还能立刻想起来。
结果越问,往后越难,艾赛亚思考的时间也就越长。
到最后,艾尔海森甚至直接又换了一种外语,这连赛诺都听不懂了。
“呀。”艾赛亚沮丧地说。
他的语言系统又混乱了,脑袋里各种词汇飘来飘去,只好软软地趴在地毯上。
高举双手,把番茄进献给艾尔海森。
艾尔海森坦然收下番茄。
忙碌半天的艾赛亚口干舌燥,却两手空空没有番茄,沮丧地爬到提纳里怀里找水喝。
提纳里早就猜到他会口渴,把奶瓶递过去,让他慢慢喝。
看起来有点可怜。
赛诺围观半天,实在看不下去了:“你抢他番茄干什么?”
“这是艾赛亚没答上题后,对我的贿赂,”艾尔海森平静地说,“我为什么不能收下。”
“幼稚。”赛诺指责。
艾尔海森不以为意,反而建议:“你下次把题出难点,就能拿到他的番茄了。”
提纳里无视他们两人的争执,带着艾赛亚出去转了一圈。
在户外晴天的大自然里,兰那罗们仍然如约出来陪艾赛亚玩。
它们对卡维再也看不到它们这件事,其实还是很有些难过的。
但是这件事一直都在发生,始终都有孩子离开兰那罗们,忘记他们的约定,独自长大。
离别一直在发生。
经历太多太多这样的事情,悲伤也就习以为常,似乎就并不那么难过了。
“如果那菈能过得更好,长得更强壮,”兰那罗们说,“那忘记我们也很好!”
它们偶尔还是会趴在窗边去看卡维。
只是对方看不见,也记不得自己曾经认识这么一群生物了。
提纳里其实也慢慢记不清兰那罗了。
但他很擅长写笔记,尤其是关于艾赛亚的点点滴滴。
不管是艾赛亚的健康状况,狐耳和尾巴的长度变化,还是那天在老家后院的事情,以及和赛诺探索的结果……都被他详细地记录下来,时刻翻阅。
因此,虽然记忆模糊,也看不大清兰那罗,却也知道有这么一群生物,会和艾赛亚玩耍。
所以对于艾赛亚偶尔的自言自语,提纳里的接受程度很高。
他知道,大概又是在和兰那罗玩吧。
无论如何,艾赛亚有他们以外的玩伴,是个好事。
提纳里虽然觉得自己的弟弟非常可爱,又很体贴,性格也乖巧,实在想不到谁会讨厌。
但他也不得不承认,凭他的经验来说,世界上的人就是多种多样的。
或许就是会有小朋友和艾赛亚玩不来,也说不定。
“唉。”提纳里叹气。
离艾赛亚上幼儿园还有一年,他就已经开始焦虑了。
虽然小时候,提纳里也很爱黏着父母,但在生活上的独立性却很强,像上幼儿园这种小事,是完全不需要担心的。
甚至,因为他天赋异禀,提纳里只在幼儿园呆了一两天,就直接跳级去隶属学校学习基础学科了。
所以当时听到同龄孩子的父母的抱怨时,提纳里并不太能感同身受。
直到这两年。
提纳里忽然无比理解那些父母的心情。
虽然自己仅是哥哥的身份,但他和艾赛亚的年龄差实在太大,艾赛亚本身又几乎是黏在他怀里,在他视线下对抗病魔,慢慢从小不点长到如今的模样。
艾赛亚的人生,与他生命的一部分已经紧紧粘合在一起,不可分割。
提纳里对艾赛亚依赖于他这件事习以为常……艾赛亚正是向他需求着,又被他期盼着长大的。
如同树上的枝条,游鱼身上的鳞片。
他们或许是这样的关系。
说一句长兄如父,虽然很不适宜,却居然也是贴合的……正如之前叙述的,他因此对艾赛亚有很强的保护欲。
所以才会焦虑。
担心艾赛亚会在幼儿园摔跤,又害怕艾赛亚讲不好话被欺负,最后操心老师没有记住分药的顺序,让艾赛亚旧病发作……
还没上幼儿园,他心里就非常焦灼了。
曾一度冒出念头——艾赛亚不必要去读所谓的幼儿园。
一直呆在家里,由他教授,也是完全没问题的。
这当然理论上是可行的。
他们一家学识都很高,教授艾赛亚绰绰有余。
提纳里作为少年天才,十余岁就能从教令院毕业,届时便可以成为资深学者级别的人物,无人能以资历上质疑他教导艾赛亚的决定。
更何况,须弥正规的教学机构,仍然只有教令院而已。
只有在教令院学习,才称得上是真正的教学。有社会公认的文凭。
其余的什么幼儿园,乡下隶属学校,其实都是不被认证的私人机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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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未达到年龄,学识也不够的孩子们学习基础知识和放养的地方。
不去,倒也本就没有关系。
但。
他其实……知道自己的想法或许不太好。
只是心有偏向,不得不胡思乱想,想着或许会有更好的解决方法。
以瞒骗自己。
“你知道艾赛亚去幼儿园的目的吧。”艾尔海森得知后,仍然是直言不讳,“他不是去学习的,是去社会化的。”
“他因为病痛,几乎没有接触任何同龄人,你的父母是因为希望他在出事前,至少能正常地体验更多同龄朋友的感受。”
艾尔海森总是这样一针见血。
艾赛亚或许活不了太久这种话,身边人一般都是避而不谈的,实在不想说出口,便自我欺骗。
可艾尔海森还是坦然地把这件事摆在了明面上,以告诉提纳里,不要躲避。
——这也是为了艾赛亚。
提纳里:“......”
他一时半会实在说不出话。
艾尔海森便也跟着沉默了一会。
但有些事避无可避,不是闭上眼睛,就能假装不知道的。
他背身过去,继续揭开残忍的现实。
“艾赛亚的病历我看了,他现在是否能正常成长到少年时期,仍然没有准确的定数,说明白些,不一定有几年好活,即便康复有进展,也极大概率无法长寿。”
“你作为他哥哥,当然可以一直庇护他.....但是你想这样吗?万一突发意外,你难道愿意艾赛亚不体验人间,届时便直接离开?”
气氛有些沉寂。
……提纳里沉沉地叹了口气。
他自然知道自己在钻死胡同。
但私心作祟,还是不免胡思乱想。
好在他的朋友虽话难听,却很愿意讲出事实,让他下定真正的决心。
“我本就该明白的,”提纳里苦笑,“谢谢你,艾尔海森。”
阳光静静洒进来,远处传来艾赛亚和兰那罗玩耍的欢笑声,惊醒一片沉寂,转为和缓的温馨氛围。
“......不谢。”
艾尔海森回过身,重新抽了一本书,头也不抬地道,“如果艾赛亚去过幼儿园后,还需要家教,我仍然会过来。”
“你本来就会过来。”赛诺揭穿他,“我看到你给艾赛亚做的教令院学前计划了,你本来就想一直教艾赛亚。”
艾尔海森:“我也没说去幼儿园就不教了。”
赛诺不再和他绕话头,转而看向提纳里,拍拍他的肩膀:“别想太多了,要真有小孩欺负艾赛亚,我就到时候去幼儿园转一圈。”
艾尔海森说:“你竟然考虑过对小孩实施胁迫?”
“我自然不会用这种手段,”赛诺自信满满,“其实,须弥城的人都畏惧沙漠人突然出拳,所以只要我过去转一趟,他们就会老实了。”
经过了教令院的冷暴力后,赛诺反而研究出了一点制胜的套路,对沙漠民出身更是不放在心上了,甚至能反过来利用。
他如今对须弥的律法又有了些兴趣,致力于做一个精通律法的、不同凡响的沙漠民。
恰好,艾赛亚在外面玩累了,回来一头钻进提纳里的怀里。
赛诺抓住机会,把艾赛亚举起来对视:“艾赛亚,如果有人欺负你,你知道怎么做吗。”
艾赛亚眨巴着眼睛不说话。
前世的逻辑思维残存,他勉强思考了一会,就迅速得出了答案,立即精神满满地握起拳头,往上猛地一抬:“揍他!”
按照正常的出拳来说,赛诺自然是能躲开的。
但艾赛亚人小手短,不太好估量距离,他又得抱着艾赛亚,不便松手,恰好就被一拳打到下巴!
哎呀。
……疼是不疼。
就是艾尔海森又多了一个可以和祖母说的笑料罢了。
赛诺哑巴吃黄连,默默放下艾赛亚,揉揉下巴,问提纳里:“兰那罗还教打架?挺好的。”
提纳里:......
其实他觉得有点冤枉兰那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