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算很严重，但是需要定期清洁以及涂抹凝胶，还有吃东西忌辛辣和过硬过热。我给你开一些丁硼乳膏。”
帮钰茗看病的牙医有些年纪了，说话的时候表情严肃得像是他高中的班主任，钰茗连连点头。
医生肯定他的当前态度，却对他之前的行为非常不满：“不要再去压那颗牙齿了，如果你不想变得更严重的话！”说到这里，医生的脸色变得凝重，“就算以后不疼了，也必须改掉这个习惯，知道吗？”
早已不是小朋友，却被医生当小朋友一样叮嘱，钰茗脸颊一阵阵发热，连连点头。
余光瞥向站在身旁的人，路晚风如他昨天说的那般，认真听着医生说话，还不时微微点头。
察觉到钰茗在偷看，路晚风的手很轻地搭住他的腰，拍了拍。
钰茗：“。”
“如果两到三天里还是这么疼，或者脸明显肿起来，需立刻回来复诊。”临走前，医生再次叮嘱道。
钰茗保证：“我会努力不来的。”
医生瞪了他一眼，笑了：“最好别来！”
去楼下拿了药，钰茗走出医院。
连绵了几天落雨之后，太阳终于穿透云层，挂上了天空。
虽然领导批准了请假，钰茗还是起了大早，做医生的第一个病人。
两人的车就停在门诊大楼旁。
钰茗坐进去，怀里被塞进来一个蓝色的大保温杯。
钰茗惊讶看向路晚风。
“里面有粥，等下吃一点。”
钰茗忍不住夸他贴心。
男人眼睛含笑，声音温柔：“那你就当成，是我追人的态度。”
钰茗别开头，看向前方。
嗯，一定是阳光隔着玻璃照到了他的脸上，绝对不是他脸在发热。
路晚风有事要办，钰茗则回办公室，两人在电梯口“分道扬镳”。
钰茗等着电梯，手腕很轻地被碰了碰，是走了两步又退回来的路晚风。
很早之前，钰茗就发现了，路晚风好像特别喜欢碰他的手腕。
是他的手腕有什么特别吸引人的地方吗？
“晚饭一起？”
钰茗收回落在手腕上的视线，小声说：“今天要加班。”
路晚风点了点头：“那我也加班。”
电梯“叮”一声，门开了。
钰茗抿着唇进了电梯。
电梯里，钰茗还在看自己的手腕。
他身量高，骨架却不大，加上一直偏瘦，抬起的手腕看起来比一般男生要纤细一些。
钰茗一直不喜欢自己的手腕，如他喜欢那些健康，带有力量感的身体一样，更向往有力一些的手腕，和更明显的肌肉。
“钰茗！”
他抬眼，是王帅。
说老实话，王帅人如其名，还挺帅。
只要不站在路晚风身边的话。
钰茗笑着和他打招呼。
王帅左右看了一下，确认那位路主编不在，果断拿出手机：“加好友加好友。”
钰茗笑着拿出手机，点亮。
Road：【我的车里，外面有点冷，多穿衣服。】
钰茗：【马上到。】
王帅不住感叹：“你和你们主编关系真好呀。”
刚才去医院和来公司的路上，路晚风和他撩起之前大学的一位同学也是从事出版相关行业，听到他在“壹文”之后，主动提出可以提供一些资源。
钰茗听得入迷，一直都没有看过手机，自然就留在刚才早上出门的时候。
仿佛什么秘密被发现一样，钰茗攸地收起手机。
正好电梯抵达他要去的楼层，他笑了一下：“我觉得还是不要加了吧。”
王帅：“啊？”
回答他的，是美人修长瘦削的背影。
王帅愣愣由着电梯门关上。
他刚才……说错什么了吗？
怎么又没能成功加上微信呢？
--
到了办公室，上面已经堆了好几份文件了。
钰茗放下保温杯，拿起来一份一份查看，分别来自营销宣传和设计排版，还有印制部。
雨路翻译的著作里，有两本是和之前的翻译家相同的，设计排版那边就把之前的一些图一并送了过来，让钰茗自己挑选。
“早上你没来，主编也没来，我就都收下给你放在这了。”小慧怀里抱着《出版学》，站在钰茗身边，“我随便看了一下，总觉得他们送过来的东西也太乱七八糟了，尤其是这些图，总感觉没几个能用的。”
香姐刚好走进来，听到两人对话，说道：“就是看你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编辑，敷衍你呢。要我说，这次考核，就该所有人一起，把这些人好好清一清。”
小慧睁圆了眼睛：“香姐，那样子你也得考试诶！”
香姐：“……”
她瞪了一眼小慧：“就你话多。”
小慧委屈地瘪了下嘴。
这可怜巴巴的小表情惹得钰茗弯起唇，他小声问小慧书看得怎么样了。
不问只是可怜巴巴，一问小慧直接伤心地趴桌上去了。
香姐笑着摇了摇头，蹬着椅子划到钰茗这边，拿起几个
“这些我觉得都不大行，你准备怎么办？”香姐皱眉想了想，“让主编去沟通吧。”
钰茗点了点头，心里却没有这么想。
他知道路晚风为什么把这份工作交给自己，相较于他缺乏经验，路晚风可以说是完全没有经验。
交予男人去沟通，也许可以强权压力对方，但说不定会引发更多负面情绪。
再者，如果一遇到困难就想着要靠别人，他还做什么超级编辑的梦呢？
顾不上喝粥，钰茗整理了一下这一叠图片。
不能说完全不可用，其中有两张他还是很喜欢的。
甚至不能说“只是喜欢”，而是满意。
画风凌厉中带着几分岁月的隽永，随意看过去就像是带着一个故事，吸引人去看文字到底讲述了什么。
钰茗将这两张画单独放到了最上面，起身前往设计部。
--
设计部是一个很大的办公室，钰茗一进去，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到了他的身上。
他微笑了一下，直步往前。
负责这次排版设计和插画的是他之前接触过的一个美工编辑。
嗯，不算很友好的过程，至少在钰茗这边看来如此。
他知道对方在公司颇有资历，看不起他一个新进小编务，也很正常。
“沈组长你好，我想和您聊一下雨路老师这套书的插画。”
沈磊靠在椅背上，审视的目光落在他脸上：“怎么，对这些不满意么，要跑过来当面和我聊？”
钰茗进来的时候本来就引发了高度关注，此刻两人一说话，旁边几人全都看过来了。
钰茗弯起唇角：“是的，不大满意。”
旁边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些佩服起眼前这个小编务的勇气。
钰茗把图分成两份，一份是那两张他喜欢的，另一份则直接推回沈磊那边：“这些，都不可以。”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低了好几个资历的人否定，沈磊很没面子：“你一个学文笔编辑的懂什么美术？”
钰茗没有回答他，而是把另外那两张图推到他面前：“我想让整套书的风格再统一一些，可以把这位老师的联系方式给我吗？”
迎着对面诧异的目光，钰茗微笑道，“如果你们不方便的话，就由我这边来沟通吧。”
“作为编辑，我更了解这套书需要什么。”
青年已经走了好几分钟，几人依旧没有说话，仿佛那俊秀青年依旧站在那里说话。
不卑不亢，声音温柔却又震地有声。
--
忙了一圈，也差不多中午了，钰茗谢绝了香姐和小慧的邀请，独自留在办公室里吃早上路晚风给他的粥。
不知路晚风哪里去买的，吃起来完全没有外面买的粥的一股子人工味，口感扎实又软糯。
明明这家伙已经离开南城好几年了，怎么比自己这个一直留在南城的人都懂怎么找好吃的。
没吃两口，手机又提醒有新的信息。
赵晨亮的机票是周六抵达，十几个小时的航程，明天晚上就要去机场了。
他连着发来好几条信息，询问钰茗想要什么礼物，或者
仿佛他们之间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依旧是以前的关系。
这人的脸皮这么厚，他以前为什么没有发现呢？
忍无可忍地，钰茗发了条信息过去。
【如果你还想我来接机，麻烦不要发这些垃圾信息了，我很忙。】
果然，对面回复了一个哭的表情，彻底安静了。
钰茗总算能好好把早上的粥喝完。
洗完保温杯，钰茗坐在那，手托着脸，长指无意识地在手机屏幕上划来划去，最后非常“不小心”地划进和路晚风的聊天里。
然后又“随意”地敲了几个字，“漫不经心”地按下了发送键。
钰茗：【粥很好喝，谢谢。】
路晚风最先给他回了一个哭的表情，没错，和赵晨亮那个一模一样。
钰茗盯着那个哭泣小人头看，忍不住去想
Road：【怎么这个点才吃？凉了吗？】
钰茗拿起手机，认真回复：【有保温杯呢，温度正好，闷了这么久，也很软糯。】
Road：【明天再给你做。】
钰茗：【？？？】
钰茗：【我们出门那么早，你几点起来煮的？】
Road：【微笑.jpg】
一个表情，却似胜过千言万语。
钰茗盯着看了一会，像被烫到一般丢开手机。
不行，不能看了，不然要影响工作了！
--
路晚风忙完回来，果然如早上说的那般，也留下来一起加班到晚上八点。
两人一起步行回家。
不知是不是最近连着暴雨，道路两侧的灯坏了好几盏。
以前这种时候，钰茗总是会有些不愉快。
可能是道路昏暗，又或者是独身回家，也有工作一天的疲惫。
但今天不一样。
身旁有人和他一起前行，走向同一个目的地。
如他一直盼望的那般。
钰茗步伐轻松，好像才走出公司的门，抬腿已经在家门口了。
路晚风：“到了。”
钰茗：“到了。”
两人的房子正好一左一右在道路的两边，钰茗往左，路晚风往右。
“那明天见？”钰茗说着挥了挥手。
路晚风不动：“你确定你家的电路修好了？”
钰茗：“应该……好了吧？”物业没给他打电话诶。
路晚风率先往他家方向走去：“试试。”
半分钟后。
钰茗绝望看着面前依旧一片漆黑的房子。
他掏出手机，准备狠狠质问一下物业到底什么情况。
男人修长的手按在他的屏幕上，阻止了他：“明天再打吧，我那边床铺还没收，可以再住一晚。”
钰茗再次被同一个理由说服了，并且自我在心里解释，绝对不是因为路晚风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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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床比较好睡才去的。
“你家的床垫什么牌子的？”进门的时候，钰茗没忍住问。
路晚风笑了一下，报出一个名字来。
钰茗偷偷查了一下，是现在的他完全不可能负担得起的价格。
“想睡可以过来睡。”路晚风看出他的心思。
钰茗：“那我天——”
“什么？”路晚风脱下外套，挂到一旁的衣架上，然后接过钰茗手里的外套一并挂上，“你怎么了？”
他的动作表情自然得像是做过千万遍，钰茗盯着他看了几秒，移开视线：“没什么。我先上楼了。”
说完，留给路晚风一个背影，真先上楼了。
路晚风站在原地，轻轻摸了下鼻尖。
他……说错什么了？
钰茗进房间没几分钟，房门被敲响了，路晚风端着蜂蜜水走了进来：“先吃药，还有喝一点。”
他只得在对方视线监督中，吃了药，然后把蜂蜜水一口一口喝完。
做完这些，钰茗以为路晚风要走了，没想到男人直接把他推向浴室：“先刷牙，然后我帮你涂药。”
钰茗震惊看着他：“我对着镜子涂就可以。”
路晚风拧起眉头：“你想再去看医生么？”
钰茗：“……”
行吧，有关他牙齿的事情，似乎怎么都争不过路晚风。
人家也是为他好。
钰茗半靠在洗手台前，仰头张开嘴。
有了那晚的经验，现在对着路晚风张嘴，已经没有那么让钰茗难堪了。
反正只要不是被抱在怀里就行。
路晚风的手掌很大，托着他的脸，动作很轻，视线也轻，钰茗几乎没有感觉到疼痛。
就是舌头总是忍不住去抵那颗牙齿，然后又被轻轻移开。
又一次这样之后，路晚风突然叹了口气：“你这一趟智齿发炎，好像我也在经历一样。”
钰茗皱眉看了他一眼，觉得他是犯毛病了。
路晚风突然道：“你不觉得么，爱情就像是智齿，过于粗暴对待，会产生疼痛。但智齿是你身体里不可或缺的存在，你遇到坚硬的东西需要智齿来咀嚼，就像是遇到困难，需要爱人的支持一样。”
在钰茗听来，这比喻有点奇怪。
他之前虽然喜欢赵晨亮很久，却从来没有觉得爱情是必需品。
路晚风这种人，按理说应该比他更理智才对。
一想到对方这段时间的行为，钰茗又觉得这段话从路晚风嘴里说出来，也不奇怪了。
钰茗沉思的时候，路晚风想起了另一件事。
钰茗周六要去接机。
他很清楚，如果不提，钰茗不会主动告知他赵晨亮回来这件事。
钰茗只会自己偷偷前往机场。
这是路晚风绝对不愿意看到的画面。
一想到钰茗在自己不在的时间和场景中和赵晨亮接触，路晚风觉得自己一定会发疯。
他必须让一切在自己的掌控中。
路晚风主动问：“赵晨亮要回来了。”
钰茗眼睫颤了颤：“你知道了？”
两人之间离得太近，他能看到路晚风眼中倒映出自己惊讶又带着几分慌张的脸。
虽然他自己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慌乱。
“他给我发了信息。”路晚风动作越发轻，涂完最后几下，收回棉签，帮钰茗揉了一下腮帮子，“痛不痛？”
痛肯定是痛的，但是被好好照顾了
“嗯，我当初答应过他，要去接机。虽然感情没了，但说话怎么都得算话。”
钰茗脸上绷紧的线条变得柔和，随着说话一鼓一鼓的，不时帖着他的掌心，路晚风有些不舍得松开。
“你不会吃醋了吧？”说完，钰茗忍不住后悔。
“对啊。”
男人的手还贴在他的脸颊上，说话的身体前倾，额头几乎贴上他的额头。
“我吃醋，快要酸死了。”
钰茗还是很不适应路晚风和他这么亲密，脑袋后仰，同步推了一把他的胸膛。
手触碰到对方的胸肌，又非常不合时宜地感叹了一声手感真好。
路晚风没有似之前那般不放手，两人恢复了正常的社交距离。
钰茗心里头那点小调皮也恢复了。
“那我也没办法呀，你自己要吃的。”
他小表情里带着藏不住的得意，看得路晚风心里头痒痒的：“那你补偿点甜的我。”
“甜的？”
钰茗连着眨眼睛。
路晚风之前说“甜”的时候的画面，一幕幕在眼前晃动。
路晚风回答：“我陪你一起去。”
钰茗还在想那些场景，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诶”了一声：“只要这个吗？”
路晚风眼里的神色让他陷入今晚第二次后悔中。
钰茗后退了两步，试图从浴室里溜出去，继而结束这个话题。
人刚转了个圈，就被身后的人捞住了腰。
钰茗一手抓着门框，坚定表示自己要走。
路晚风的头搭在他的肩膀上：“给点别的？”
哪怕隔着衣服，也能感觉到路晚风胸膛的温度，钰茗的脸也跟着升温。
钰茗把他的脑袋挪走，反身抓住他的手臂，把人推出房间：“没有了！我要睡觉了！”
路晚风站在门外，安静看他，眼眸深邃专注，还带着明显的渴望。
钰茗喉结滚了滚，快声说了一句“晚安”，迅速关上了门。
哪怕隔着这么厚重的实木门，依旧能听到到男人愉悦的笑声。
这个人真的好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