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座椅上，张开双手舒展身体，钰茗才发现自己的腿有些发软。
因为刚才路晚风突然说的话，还有说话时的语调模样。
钰茗闭了闭眼，眼前浮现的却是自己推门离开之前，男人深深看他的双眼。
深邃诚恳，还有点微微的——
可怜。
钰茗眉心一动。
他在想什么呀？
这个词不管什么时候都不可能在出现在路晚风身上。
其实远在赵晨亮把他介绍给路晚风认识之前，钰茗已经在篮球场上看到过男人很多次了。
他学的中文，爱好却是画画。
闲着无聊，总爱抱一本素描本到处乱逛。
相较于一些喜欢画景，画物的人，钰茗特别喜欢画人，而且是三次元，活生生的人。
于是运动员成了很好的观察对象。
恰好他们学校的篮球队很厉害，很快成了钰茗的最优选。
去了没几次，钰茗就被其中一个高个子，手长脚长的男人吸引了注意力。
他参加训练赛的次数不多，大部分时候都是在一旁的观察训练，不时和教练讨论一些什么。
但只要上场，基本都是队伍的核心，也是全场的核心，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围着他在转。
为此，钰茗特地找人要了篮球训练表，努力让自己不要错过任何一次素描的机会。
一次，钰茗临时有事，去的时间有些晚了。
进门的时候，训练已经过半，平日里坐的角落位置也被人占掉了。
无奈下，只得随便选了一个空一些的地方坐下。
放好东西抬头，意外看到男人也在往他这边看。
视线交汇中，他隐约看到男人朝他勾了勾唇。
是在对他笑么？
钰茗往四周围打量了一圈，发现前排有几个打扮时尚漂亮的女孩。
感受到男人的注视，几人纷纷站起来，朝他挥手。
钰茗了然垂下眼，下笔的速度却更快。
那次之后，钰茗的运气似乎变得好了起来，几乎每次去看篮球队训练，男人都在，而且每次都会上场。
钰茗一下子多了很多的素材，不出一个月，就画了大半本素描本。
又一次看完训练赛，球队成员们聚在一起，做赛后复盘。
钰茗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之前好几次都遇到的漂亮女生中的一个，走到他面前。
“同学你好，我已经偷偷观察你好几次了。”
钰茗眨了眨眼睛。
“你的人物画的真好，可以帮我画一副吗？”女生笑起来有两颗米粒似的酒窝，朝他递过来一杯奶茶，“我拿奶茶跟你换。”
奶茶还散着微微的热意，女孩眼睛亮晶晶的，很难让人拒绝。
那天之后，钰茗的运气又变得坏了起来。
连着去了好几次都没碰上人，素描本消灭计划也迟迟没有完成。
钰茗心想，如果下一次还遇到，他一定要去问问那个家伙叫什么，有没有固定训练时间。
虽然他画画水平一般，但还——
挺挑。
有了最好的，不想用别人来将就。
没等他问到，赵晨亮就把他带到了那个人面前。
那天是带着点寒意料峭的秋末，一群人坐在路边撸串，店主的炉子就放在他们旁边，不时有袅袅白烟飘散过来，一地的烟火气。
“晨亮，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和你一起长大的小朋友？”
钰茗已经19岁了，自然不愿意再被称为小朋友，小声辩驳：“我不是小朋友了。”
“哈哈哈哈！”
几人笑着，“在我们眼里你就是小朋友。”
被揶揄打趣，赵晨亮看出他的拘谨，拉他在最角落里坐下，顺便拍了拍身侧的人：“茗茗，这是我学长，也是我经常和你说的，我们研究小组的组长，路晚风。”
见到人，钰茗一愣。
这不就是篮球场上那个家伙吗！
“我记得你。”叫路晚风的男人先开口。
钰茗惊讶。
赵晨亮也好奇起来：“你们认识？”
钰茗正要解释，路晚风却先他一步：“这是小秘密。”
赵晨亮故意酸里酸气道：“我们茗茗竟然也和别人有秘密了。”
路晚风很轻地一笑，勾了下钰茗的肩膀：“怎么，不允许？”
勾过来的时候，男人的指腹很轻地擦过他的后颈，粘上钰茗被风吹得有些冷的皮肤，很热。
钰茗接过赵晨亮递来的肉串，小口吃着。
顺便偷偷看一眼男人。
路晚风似乎不爱吃这些，前面除了一杯啤酒，什么都没有。
他虽然坐在角落里，但钰茗能感觉的出来，大家都很重视他，几乎每个话题都会主动带到他。
不过他接话的次数不是很多，有些冷淡。
钰茗在心里打了好几次退堂鼓，还是没忍住：“路学长，你可以把你参加训练的时间表给我吗？”
大概是没想到他会问这个，路晚风有些惊讶。
钰茗决定趁热打铁：“我每次去看你们训练，都是想画你。”
路晚风突兀地笑了一声。
迎上男人眼里的笑意，钰茗脸颊一热。
十八-九岁的年纪，最真挚热切，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说出来才发现这样子的话有些过于奇怪，尤其是和第一次认识的人，急忙红着脸解释。
“我的意思是，我很喜欢画你打球的样子。”
“记住你的话，”路晚风深深看了他一眼，“我这个人，很小气的。”
钰茗一直不理解对方的“小气”是什么意思，直到后来发生了那件事——
“钰茗，回神。”
钰茗从回忆里抽离，香姐手里拿着一叠资料快步过来，“来，把这些给主编送过去？”
“又是……我去？”
香姐：“组织看他对你挺有好感的，决定派你和他多交流沟通感情。”
钰茗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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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眼，里面全是“我可是有家室的人，你别乱说”。
香姐笑：“傅主编还在外面等我，所以麻烦你啦！”
钰茗这才接过文件。
走了两步又回头，用嘴型重申：“以后不准再开这种玩笑啦！”
香姐看着钰茗的背影，摸了摸下巴。
虽然路晚风来之后对他们都很好，也没有训斥过人，还让他们按时下班。
但多年的工作经验，以及对方过于辉煌的履历，总让她下意识的觉得，这个男人很不简单。
香姐回忆起那天晚上，路晚风主动提起可以带钰茗回家。
他似乎对钰茗有种天生的好感，该派钰茗去多搞搞关系，这样对钰茗将来工作升迁有利。
反正，他也不可能吃了钰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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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之前才发生过奇怪的争执，这会儿进去，气氛有些奇怪。
“那我先出去。”钰茗放下资料准备走。
“后天准备出差。”
钰茗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干-他们这一行的，出差是家常便饭。
上半年的读书月，钰茗连轴转了整整一个月，经常上午在A城，下午回来，晚上又要赶去B城的飞机了。
点完头，猛地想起赵晨亮的信息。
钰茗只得开口询问：“主编，能否问一下这次要出去几天？”
路晚风看了眼电脑屏幕：“四五天，快的周日晚上回来，慢一点要到周一。”
钰茗呢-喃：“要到周一么？”
路晚风十指交叉：“怎么，有困难？”
钰茗咬了咬唇。
这个周末赵晨亮要回来，他得去接机，还想陪他过一过周末。
钰茗并不想让个人私事影响工作，但答应赵晨亮在先，而且他已经一年多没有见到对方了。
钰茗小声道：“可以安排其他同事去么？”
路晚风：“他们都跟我夸你，做数据记录和整理资料，都又快又好。”
钰茗：“大家都很优秀，我是最晚来的，经验还不足够。”
路晚风：“据我所知，目前办公室里，大家都很忙。”
钰茗带着点小小的心虚：“他们的工作都安排到我这里，我会认真完成的。”
路晚风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有事不想去，但其他同事都是女生，陪我出差不是很方便。”
绝杀。
钰茗无力反驳。
行吧，你赢了。
不对，是对工作的热爱战胜了私情。
门拉开又被轻声合上。
路晚风视线缓缓落回到前方的电脑屏幕上。
那上面根本没有什么工作安排，只有一个被打开的聊天窗口，上面有赵晨亮二十多分钟之前给他发送的信息。
赵晨亮：【学长，我这周末回来，聚一个呗。】
赵晨亮：【正好有个人也想带给你看看！】
路晚风垂眸，缓缓输入。
【抱歉，这周末有工作安排，下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