钰茗回到工位上，已经是下班的时间点了。
香姐还没有回来，旁边几个在小声商量着晚饭吃什么。
钰茗拿起手机，又放下。
一手托腮烦恼着要如何跟赵晨亮说这件事。
“钰茗还不走？”
有人经过他身旁，问道。
钰茗笑着回：“我也准备走了。”
手上却一动不动。
手机屏幕暗掉，又被他唤醒，反复几次，依旧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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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惨吗？”电话里，徐方南的声音里满是纠结，“好不容易赵晨亮能回来诶。”
知道路晚风继成为钰茗的邻居，又成了他的新任上司之后，徐方南特别关心他的情况，几乎每天下班都会打个电话来询问一下情况。
钰茗反手扣上门，提着垃圾袋往外走：“没办法，他都那么说了，我怎么拒绝？”
徐方南还没下班，手指把桌面敲得哒哒响：“你没有和他说赵晨亮的事情，或者让赵晨亮和他说一下情况？”
钰茗抿了抿唇。
若没有发生前面那件事，他应该会尝试一下。
但之前那次谈话的氛围之尴尬，他都不想去回忆，自然更不会在路晚风面前乱提有关赵晨亮的事情。
“我的工作，不应该让亮哥为难。”
徐方南重重“唉”了一声：“茗茗！你们的关系，让赵晨亮帮你做点事不是很正常吗？我有时候真觉得，你和赵晨亮一直卡在这里，就是因为你在感情上太理性了。”
“理性……？”
徐方南：“你没发现吗，你在处理他的事情上，永远不会感情用事。”
钰茗小声辩驳：“我只是不想让他为难，毕竟我们相隔那么远，他工作又忙，我能少给他制造点麻烦也是好的。”
徐方南：“可这些事对他来说是麻烦吗？”
钰茗：“不是吗？”
徐方南沉沉的吐了一口气，钰茗猜测他此刻一定在翻白眼。
“赵晨亮喜欢你，就不会觉得你的事情是麻烦，反而会很想要为你解决困难。”
钰茗怔在那。
风吹得他手里的垃圾袋窸窣声一阵，旁边隐约有脚步声传来，他慢吞吞提着袋子走到垃圾房边上，丢进去，又转身往回走。
“这次还是算了，下次遇到——”
“不行，你现在就去跟赵晨亮说！”
“我一直没和他说新上司是路晚风。”
对面突然安静下来，好一会，才传来徐方南不可思议的声音：“你这都没告诉他？”
钰茗：“……嗯。”
徐方南：“茗茗，我有时候真的不懂你，你真的喜欢赵晨亮吗？”
钰茗猛地收住脚步：“我——”
他的语调轻而缓慢：“喜欢的吧，不然也不会等他那么多年了。”
赵晨亮是在他大三的时候出国，到现在两人分隔大洋两岸已经三年了。
这期间，很多人追过他，他却从来没有更改过自己的心意。
徐方南无奈道：“那你又为什么——”
“算了算了！”他说到一半，“反正赵晨亮马上就要回来了，到时候你们每天待在一起，就不会有这些问题了。”
钰茗：“嗯嗯。”
徐方南：“嗯你个头！说起来我前两天和一个朋友说起路晚风回国的事情，他问我路晚风现在身材是不是还和之前一样好，我说我帮你问问钰茗。”
钰茗：“……”
徐方南：“依旧很帅是肯定的，身材呢？他现在看起来还运动吗？”
钰茗闭了闭眼，他想起上一次去书展的时候，徐方南问来的某个网红男作者帅不帅。听他说帅之后，非要让他去偷-拍一张照片。
若此刻夸了路晚风，方南这家伙一定会吵着要看照片！
这种事情就该扼杀在摇篮里！
钰茗面不改色诋毁：“他一天工作二十个小时，这种工作狂怎么可能有时间锻炼？”
徐方南：“可是我之前看过一个他在加国的报道，他侧着身，衣袖半挽，那个手臂线条好看的一笔。”
“都是P的，就像电视里那些明星，脱了衣服那个身体，不忍直视。”
钰茗说得这么斩钉截铁，徐方南在失望中挂了电话。
钰茗轻呼了一口气，活动了一下长时间打电话举起的手臂，正要加快步子回家。
“晚上好。”
身后传来的声音让他猛地回头。
风很大。
还有乱七八糟的聊天说话声，车鸣声……
被钰茗直勾勾盯着看了好几秒，路晚风摸了摸鼻子：“我脸上有东西？”
一切如常，路晚风看起来没听到他的“诋毁”。
钰茗笑眼弯弯：“没有，我回家了，主编再见！”
结果人还没到家，那股高兴劲儿还没结束，手机上跳出路晚风的信息。
Road：【带着电脑过来。】
钰茗：【又要打游戏？】
Road：【加班。】
钰茗：“……哦。”
这次是真万恶的资本主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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钰茗再次推开路晚风家的门。
里面看起来和上次基本没有区别，也不可能有区别，路晚风这两天都不在家。
路晚风看起来已经洗过澡了，头发半干，总是梳起的刘海垂下来好几缕，莫名的带着一点人类的“热气”。
他的手旁放着一叠厚厚的资料，看着钰茗走过去，伸手把资料推到他面前：“这些我都看了一遍。”
这家伙不是中间还回了趟加国么？
他到底哪来的美国时间看完这些的？
“挤挤总是有的。”
钰茗抬头。
路晚风敲了敲桌面：“时间。”
不是，他怎么知道我心里在想这个？
路晚风的各种出乎意料的行为太多，钰茗逐渐适应，已经可以很好地控制自己的表情了。
至少不会再动不动露出震惊的模样来。
“主编，我需要做什么吗？”
工作的时候，钰茗还是更喜欢称呼路晚风为“主编”。
路晚风：“把这些材料再精简整理一下，做一份总结报告。”
钰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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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不解：“这些材料数据的总结，部门的半年度报表上都有，需要的话我去下载一份给你。”
“那些我看过了，用不了。”
“呃——”
路晚风：“报表上的东西千篇一律，毫无特色。我不想看那些浮夸的，没有生命力的东西，我想要更有说服力一点的。”
钰茗重复他的话：“生命力，说服力？”
“当我把这些交出去的时候，最起码，能让人看到我们的真诚。”
钰茗发现，路晚风说话的时候，特别爱盯着人看。
也许不是爱看他，是对方的说话习惯。
路晚风自己可能不清楚，他盯着人看的时候，非常容易让人分神。
——分神去看他的眼睛。
“有问题么？”
钰茗收拢心神，低头翻开资料：“没有，我先开始整理。”
资料有些多，钰茗索性把自己的电脑搬到了岛台另一侧，和路晚风面对面。
这些资料之前基本都是他整理的，也为此耗过很多个夜晚，香姐虽然赞赏他的工作态度，却也私下和他说不用这么累。等今年过去了，这些东西只会被堆到档案室里，根本没人在意。
但此刻，那些努力全部都成了具象化的东西。
敲击键盘的时候，只要想起一点细节，钰茗很快就能记起这些东西在资料的那一页。
令他觉得愉快的，是路晚风和他颇有共同见解，一些他觉得很重要的点，都被打上了大大小小的标记。
那种被看到的感觉，真的很想让人更努力一些。
不知不觉，电脑上的时间跳到了晚上十点半。
有提示信息弹出，是赵晨亮发来的。
刚才钰茗想和他聊出差的事情，他在开会，两人便约好了这会儿谈。
钰茗抬头，对面没人，路晚风不知去哪里了。
他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唇，斟酌着要如何开口。
“你有健身的习惯吗？”耳畔突然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
路晚风不知什么时候，竟已走到了他的身旁。
钰茗下意识地关掉聊天窗口，看着路晚风拿着水壶帮他把水杯加满：“以前偶尔会，最近工作有点忙。”
他语调轻松，听起来像是寻常闲谈。
“我的健身习惯不错，也很认真。”
“也被很多专业人士夸赞过身材不错。”
突然的话题让钰茗有些不知该怎么回答，只能睁大眼睛茫然看着他。
路晚风突然语调一转：“我觉得你对我有偏见。”
“呃……”
钰茗瞳孔剧颤。
靠！
他还是听到了！
钰茗下意识想要起身，路晚风俯身下来，一手撑在他手侧的桌面上，宽大的身躯阴影几乎将他彻底笼住。
钰茗本能脖颈后仰，试图拉开一些距离，边干巴巴地解释：“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刚才只是——”
手被猝不及防抓起，按到那隔着白色T恤布料，依旧隐约能看到轮廓的结实小腹上。
路晚风看着他的眼睛：“我觉得，我应该证明一下自己。”